“奴婢今日要去厨房,来给姐妹们辞行。梁公公说有话对奴婢交代,奴婢跟着到了无人厢房,谁料梁公公对奴婢动手动脚。”
银蝶哇地大哭,“梁公公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
玉容道:“梁松不是这种人。”
“可怜的孩子,你受委屈了。”廖姨娘叹气道,“四姑娘,事已至此你还要为你的奴才遮掩吗?”
朱夫人怒道:“惜月,你是怎么管暖月斋的?”
玉容:老梁被仙人跳了。
“母亲,皇上和贵妃都说过梁公公为人耿直。”玉容为梁松辩解,“这里面必定有误会。”
翻译:这是凌小狗和贵妃看重的人。
廖姨娘淡淡道:“那日画眉姑娘无意说起,梁松不过是泡茶的太监,平时见皇上贵妃都少。”
翻译:看重个屁。
银蝶哭道:“四姑娘包庇梁松,奴婢要以死明志,揭发梁公公的不轨。”
廖姨娘抱着银蝶:“傻丫头,你在府上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会为你做主的。”
朱夫人道:“来人,将梁松绑了。”
梁松和玉容同时道:“慢着。”
玉容叹气,自己拼死也要保住梁松,没想到自己和朱夫人反目成仇来得这么早。
梁松:你先说?
玉容:你先!我出招就是大招了。
梁松转头对朱夫人说:“银姑娘冤枉奴才,奴才有证据证明。”
玉容:你有证据不早说?还有,这个银姑娘叫得很魔性……
廖姨娘脸色阴沉:“强词夺理,分明是无人的厢房,你能有什么证据?”
银蝶哭道:“梁松就是见四下无人,才对奴婢动手动脚的。”
厢房四面皆是窗户,上半部分以福寿图案镂空,采光通风甚好。
梁松推开隔壁厢房,只见里头好几个丫鬟婆子在绣衣裳帕子,听到声音纷纷起身给朱夫人请安。
银蝶面如土色:“方才隔壁有这么多人?”
玉容:稳了。
梁松指一个婆子道:“你说说方才听到什么了?”
“银蝶问梁公公她长得是否好看,梁公公说不好看,银蝶就发疯撕衣裳。”
玉容:……
梁松又指一个丫鬟:“你说。”
“银蝶要对食,梁公公说银蝶有病,银蝶脱衣服让梁公公给她治病。”
差不多拼凑出真相了。
朱夫人吃惊道:“你们在厢房做什么?”
梁松正色道:“明日四姑娘要去杜府相看,奴才让丫鬟们绣些帕子香囊,赐给杜府丫鬟。”
玉容:……你想得好周到。
廖姨娘气道:“为何这么多人没有声音?”
婆子道:“梁公公说姑娘在歇息,不许我们发出半点声音,还说贵妃娘娘也是这个习惯。”
梁松胸膛挺得笔直。
玉容转向银蝶:“这么说,你是故意陷害梁公公?你想干什么?谁授意你的?”
银蝶吓得说不出话。
朱夫人一耳光打过去:“好丫头,居然敢陷害主子,谁给你的胆子?不老实说出来,让你全家蹲大牢。”
远远的树下,站着廖姨娘的丫鬟花溪,见状忙去找朱探月。
银蝶吓得直哭:“三姑娘给了奴婢两百两银子,让奴婢这么做的。”
朱夫人大怒:“兰寿,让人将三姑娘叫过来。”
廖姨娘浑身发颤:“若是三姑娘做出这种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玉容意有所指:“这么大的事情,三姑娘都不和姨娘商量,当真该教训她了。”
朱夫人怀疑地看着廖姨娘。
朱探月仓皇过来,脸上满是不安,在见到廖姨娘后稍微平静了些。
廖姨娘骂道:“平日我是如何劝诫姑娘的?你居然指使丫鬟诬陷惜月。我多次和你说过,惜月是金玉尊贵的嫡女,她多得贵妃和老爷夫人的宠爱,你有什么好不平的?”
人证物证俱在,廖姨娘担心女儿胡乱辩解,更生事端,索性上来就定调。
玉容:自我剖析好深刻。
朱探月哭道:“我错了。”
廖姨娘又骂道:“梁公公说话虽然耿直不给面子,但是他是宫里出来的,又是惜月身边的,你客气些尊敬些又何妨?”
朱探月跪在朱夫人面前,哭得泪人一般。
“女儿鬼迷心窍,见四妹妹得了父亲和母亲的赏赐,又见哥哥为四妹妹斥责女儿,心里不平,故意让银蝶陷害梁公公,女儿再也不敢了。”
玉容:把我的台词全抢了。
廖姨娘跪下道:“探月犯错全是妾身的不是,请夫人重重责罚妾身。”
朱探月哽咽不已道:“不,此事姨娘半分不知道,全是我的错,请母亲重重责罚。”
朱夫人见母女两个坦诚认错,十分气不觉消了三分。
廖姨娘对朱探月道:“四姑娘受了大委屈,全因你而起,你去给四姑娘赔礼。”
朱探月毫不犹豫:“四妹妹,这回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德报怨的事情,玉容不做,她淡然而笑:“上回三姐姐让我假摔在皇上跟前,已赔礼过一次,记得那次三姐姐说的也是再不敢了。”
朱夫人重新燃起怒火。
“将银蝶全家卖了,朱探月禁足,不到春节不许出来,每顿只许送两个素菜,一碗米饭,身边的丫鬟婆子扣一个月月例。”
银蝶挣扎着被拖走。
朱探月不服气还要求情,廖姨娘已经磕头谢恩:“多谢夫人宽恕,妾身定会好好和三姑娘说礼。”
朱夫人拂袖而去:“你不要只顾着独善其身,要好好教导三丫头才是。”
“是妾身的错。”廖姨娘姿态很低。
玉容微笑对朱探月道:“害人反害己,原来是这个意思,今日我算是明白了。”
朱探月恨恨道:“你别以为自己就赢了,明儿你要去相看,你以为夫人能给你什么好亲事……”
“探月,够了。”廖姨娘起身,深深看了一眼玉容,“四姑娘长大了。”
玉容和廖姨娘对视一眼,扶着梁松的手进院子:“姨娘过奖,再不长大岂不是日日受人欺负?”
“贱人。”朱探月啐了一口玉容的背影,抱怨道,“花溪送信让女儿承认陷害之事,咱们为何不赖在银蝶头上?”
廖姨娘道:“银蝶已经招认,证据确凿。若是你不认,夫人非但不会饶恕你,反倒要将我也怀疑上。你认了,夫人只会觉得你浅薄无知,容易控制,对咱们也不会过于防备。不过是禁足,罚银子,你且忍耐几日。只是……四姑娘如今不得不防。”
朱探月咬牙道:“我绝对不放过朱惜月。”
廖姨娘抿嘴,眼神中充满幽暗。
暖月斋中,玉容大肆赏赐众婆子丫鬟。
钱是王八蛋。
花钱买平安。
“今日若不是你们在场,咱们暖月斋会被诬陷,这些银子大家拿去打酒暖暖身子。”
婆子丫鬟们都欢喜:“姑娘贤德,比起三姑娘简直天上地下。”
馨儿边发碎银子边叮嘱:“你们无事,便将姑娘的贤德和委屈说出去,也不枉姑娘厚赐。”
婆子们笑道:“这是自然。”
见梁松依旧是满脸正气,玉容好奇指着馨儿几个问道:“她们的姿色如何?”
梁松打量了同僚们:“中下姿色。”
满屋和谐的气氛烟消云散,馨儿等摔帘子出去端茶水:“死太监。”
凝霜、落雪收拾炭盆。
好奇心大盛的玉容问道:“我呢?”
梁松仔仔细细打量玉容,最终道:“红颜祸水。”
玉容:死太监。
梁松叹气道:“姑娘可惜了,居然明日要相看那黑大个。”
玉容笑意盈盈:杜维岳能答应算我输。
第二日巳时,朱夫人过来接玉容去杜府。杜维岳的舅母梁夫人是中人,跟着一道前往。
梁夫人笑道:“真是凑巧,早一日晚一日都见不到维岳。这孩子伴随太后,此次是回来送奏折的。”
朱夫人笑道:“让两个孩子见见,若是八字得对上,索性今日就定亲。”
“极好。”
玉容全程装害羞。
杜维岳府上离相府不算太远,片刻即到。
五进的小院处处透出男子的粗犷,唯独府上的小花园内遍植玉兰花,还有几块精致的江南奇石,透出几许雅致。
杜维岳黑着脸出来行礼:“见过舅母、见过朱夫人。”
“这孩子面冷心,不会说话。”梁夫人嗔道,“不过表面粗犷的,往往是怕媳妇疼媳妇的。”
“太后正是看中杜将军的直率,多次夸赞呢。”朱夫人喝茶笑道:“让两个孩子单独说说话。”
梁夫人笑道:“前头有极好的岩茶,请夫人品尝。”
丫鬟婆子拥着两夫人离开,连馨儿、凝霜落雪也离开了。
厅内唯独剩下了杜维岳和玉容。
有点尴尬呀。
杜维岳先开口道:“四姑娘对我不熟悉……”
玉容:挺熟的。
你那啥的时候喜欢啥姿势我都知道。
“今日相看是我舅母的主意,并非我想娶妻,我不愿意娶妻,莫要耽误了姑娘。”
杜维岳开口就是拒绝,黑脸如同包公一般。
玉容巧笑倩兮:“巧了,我也不想嫁呢。”
突如其来的对话,让杜维岳一惊:“啊……”
眼前的女子眼神如小鹿般灵动,身上的香味却如此熟悉,让人心旷神怡。
杜维岳不由得问:“你身上是什么香?”
玉容笑意盈盈开始编:“我前些日子去宫中,最爱贤妃的腊梅竹叶香,感觉腊梅特别衬贤妃的高洁,自己内心也向往之,于是仿了这款香囊。”
说贤妃的好话,绝对没错。
杜维岳赞道:“确实高洁雅致。”
“听说你和贤妃都是江南人,从前比邻而居。”玉容眨巴眼睛道,“想必你认识贤妃吧,能否下回介绍我和贤妃认识。”
杜维岳微笑道:“我是认识贤妃,但是外臣不能进后宫呢。”
“你不可以进宫,我可以呀。我仰慕贤妃高洁,一直不得亲近呢。”玉容眼睛亮晶晶的闪光,“好羡慕你呀,认识贤妃娘娘。”
杜维岳道:“你从何得知贤妃的?”
玉容继续编故事:“是从太后口中知道的。”
杜维岳替玉容倒茶,问道:“愿闻其详。”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这一世有点迷
人的关系很奇怪,前刻或许很远,后刻却很近,如同当下的玉容和杜维岳。
玉容微笑道:“太后曾经说起过,杜将军和贤妃从小比邻而居,青梅竹马,还曾亲口叹息说……”
“太后叹息什么?”杜维岳有些紧张。
玉容模仿太后的口气道:“杜维岳不喜欢笑,贤妃也不喜欢笑,这两人倒是天生一对,加上又曾是邻居,若是贤妃未曾进宫,哀家索性赐婚给杜维岳,可惜了。”
杜维岳眼神带了亮光:“太后当真这么说过?”
“我一个闺中女子怎么会打听这些。”玉容嗔道,“信不信由你。”
杜维岳摸头傻笑道:“我信。”
“那么下回介绍我和贤妃娘娘认识,如何?”
“没问题。”
玉容见好便收,顺带拉近两人关系:“杜大哥,你也不愿意娶我,我也不愿意嫁人,你说怎么办?”
轮到杜维岳奇怪了:“你为何不愿意嫁人?”
玉容坦率道:“我心有所属了。”
“啊……”杜维岳止不住的惊讶,“不知谁有这个福分?”
玉容将茶杯顿在桌上,气道:“别提这个狗东西,我对他一片真心,他却背着我宠爱别的女子,还不止一个。”
“有眼无珠,有妹子这么好的女子他还敢沾花惹草。”杜维岳气道:“他是谁,我帮你教训他。”
玉容平定气息,挥手道:“算了,别提这个,咱们赶紧想想怎么对付眼前。”
杜维岳道:“一切包在我身上。”
玉容眨巴眼睛道:“你有主意了?”
杜维岳靠近玉容说了几句话。
玉容连连笑道:“杜大哥这主意极好,咱们稍后便按这个行事。”
杜维岳犹豫了片刻,掏出一个玉佩:“你方才说想要结识贤妃,你拿这个给她,她便会接纳你。”
紫色双鱼玉佩上带着温度,也带着信任。
玉容笑道:“多谢杜大哥,回头我认识了贤妃,再来谢你。”
两人说话间,梁夫人和朱夫人进来。
玉容连忙收了玉佩,馨儿等站在玉容身后伺候。
梁夫人笑道:“两个孩子说得颇为投机。”
朱夫人含笑道:“可见缘分。“
杜维岳瞧向玉容笑道:“四姑娘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和在下非常投机。”
梁夫人大喜过望道:“这么说你愿意结亲?”
杜维岳含情脉脉看向玉容道:“甥儿愿意。”
“难得杜将军厚爱。”朱夫人笑问玉容,“惜月,你可以愿意当杜府主母?”
玉容含羞带怯:“杜将军为人英武……一切由母亲做主。”
馨儿:姑娘也看上这黑脸姑爷了?
梁夫人当即道:“择日不如撞日,即刻请道士来合八字。若合适,我们即刻下定礼,请太后赐婚。”
朱夫人点头同意。
一个白胡子老道飘然进来,得了两人的八字,当场掐算了一番,脸色有些发白。
“这个……”
梁夫人见势不妙道:“道长,有话请直说。”
道士哭丧着脸道:“两位的八字犯冲,若是强行娶嫁,只怕男子有丧命沙场,女子有克夫克娘家之忧。”
杜维岳拔剑怒道:“胡说八道。”
道士吓得脸色惨白道:“若是将军不信,可换个道长来测。”
朱夫人摆摆手道:“算了。”
岂有合八字一次不成再来一次的,传出去相府岂不成了笑话?
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
玉容垂头,泪水在眼眶含着,心里却默默微笑。
果然杜维岳出的好主意,这亲事完结了。
梁夫人歉意道:“万万没想到会如此,看来两个孩子有缘无分。”
“谁说有缘无分。”杜维岳起身走向玉容,眼神充满欣赏,“我和四姑娘非常投缘,一见如故。”
玉容:老铁,当时咱们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不会突然反悔,非我莫娶吧。
喂喂,你清醒一点啊。
杜维岳道:“我想认四姑娘为妹妹,义结金兰,不知朱姑娘意下如何?”
玉容:啊……结拜。
梁夫人微笑道:“这倒是难得的缘分。”
杜维岳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又是难得的武将。朱夫人顺水推舟道:“惜月,你可愿意?”
玉容盈盈拜道:“惜月见过哥哥。”
杜维岳扶起玉容的胳膊,哈哈大笑道:“好妹子,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丫鬟递上一张契书,梁夫人笑道:“维岳这孩子出手大方,居然将城中的绸缎铺子给了惜月,这铺子一个月能挣上百两银子呢。”
玉容并扭捏不推辞,大方笑道:“谢哥哥。”
杜维岳拍着胸脯保证:“若是妹子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哥哥,我替妹妹出头。”
这一世就好迷。
不过多一个大腿总是好的。
路上,玉容将铺子契书给朱夫人:“这铺子月入上百银子,女儿拿着也是浪费,交给母亲保存比较妥当。”
要钱还是要命,玉容选择要命。
相府富贵,朱夫人哪里看得上这百两银子,笑道:“你自己的造化,你收好便是。”
玉容再三推辞:“女儿不会经营,担心胡乱花了。”
朱夫人笑道:“那处铺子是太后赏给杜维岳的,杜维岳转赠给你,我拿了太后岂不责备?你若是不会经营,每月放租都不少银子呢。”
原来朱夫人担心太后。
玉容心安理得收了。
不能独自爽呀。
仇人不爽,才是真的爽。
玉容笑意盈盈来到朱探月的院子,丫鬟秋雁见了连忙禀告。
朱探月满脸防备:“你来干什么?”
玉容笑道:“我今日去相看了杜府,杜将军深受太后信任,是当朝权贵,富贵荣华不下京城高门。”
“嫁给黑壮汉子很值得炫耀吗?”朱探月冷笑,“你若是想以此气我,恐怕是白走了。”
“我并没有嫁给他。”玉容粲然一笑,“杜将军和我义结金兰,还赠给我铺子呢。”
馨儿补充道:“这铺子月入百两,夫人说了都归四姑娘使用。”
玉容:这丫鬟不错。
都懂得补刀了。
补的位置很准确。
朱探月的眼睛红了,姑娘家月例四两,朱惜月居然每月能有百两,姨娘都不如她富有。
她凭什么!
“有哥哥撑腰的感觉真好。”玉容施施然道,“这种感觉,三姐姐是体会不到的。”
朱探月冷笑道:“杜维岳好歹只是黑壮,那宗翔可是鳏夫,到时候你嫁过去当填房继弦,看你的好哥哥可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