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少说几句吧。”
玉容气得心里火烧火燎：妈的，吵架没有发挥好。
李成又跪下：“皇上，顾尚书口不择言，又在生病中，请皇上恕罪。”
小允子见玉容消瘦了不少，又见她眼眶含泪，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此刻，外头云裳禀告：“皇上，昭容娘娘生病了。”
小允子本有几分不耐烦，突见玉容生气的表情，不由得口是心非，抬脚便跟云裳走：“正巧，朕打算去瞧昭容。”
玉容更气了。
李成低声劝道：“我的好妹子，亲妹子，对面是皇上啊，你好歹收着些脾气。”
玉容一巴掌拍在桌上：“气死我了。”
李成道：“妹子，皇上从不生气，这回是心急了才生气的，你莫要当真。回头陪个笑脸便是了。”
我赔个大头鬼哦。
李成还要伺候皇帝，忙不迭小跑去了延春宫。
正在玉容生气，用力擦着御书房的书案时，延春宫太监过来传旨：“昭容娘娘病中想看游记，皇上着顾尚书即刻送书去延春宫。”
玉容铁青着脸，挑选了几本游记前往延春宫。
正是紫藤盛开的季节，透过娇艳的花儿，只见顺昭容躺在美人榻上，身上一件松绿色外衣虚虚披着，与花儿相映成趣，小允子坐在旁边。
“皇上来看臣妾，臣妾愧不敢当。”
顺昭容弱不禁风时别有风韵，轻柔顺从似藤萝花儿。
小允子道：“昭容放宽心，好好养病。”
顺昭容抽泣起来：“看到紫藤花开时节又到了，让臣妾想起从前失去的孩儿，臣妾好生难过。”
从前安嫔和顺嫔同时有孕，顺嫔落胎后伤了身子，再也没怀了。
小允子唏嘘道：“好几年了，你还未释怀吗？”
“没能诞育和皇上的孩儿，臣妾万分自责。每每想起来，心中悔恨不已。”顺昭容取帕子拭泪。
小允子见她哭得伤心，吩咐云裳：“打水来伺候昭容梳洗。”
顺昭容顺势倚靠在小允子怀中，低低抽泣。
玉容酸溜溜拿了书匣子进去：“昭容娘娘要的书，微臣取了来。”
小允子见玉容进来，抱着顺昭容的手微微一顿。
顺昭容抱得更紧了：“多谢皇上体恤。”
玉容将书下，面上装作淡漠：“皇上若无事，微臣告辞。”
见玉容不在乎的样子，小允子心头怒火又起，口不择言道：“既然来了，尚书不必急着离开，替昭容拧帕子梳洗吧。”
替顺昭容梳洗？
玉容愣愣，然后凄然笑道：“好。”
几乎没了魂魄，玉容洗了帕子，递给顺昭容。
顺昭容噙着微笑接过帕子：“岂能让尚书伺候本宫？”
“顾尚书本就是宫女，怎么就不能伺候主子。”小允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玉容垂首侍立，看着地下不说话。
顺昭容坐起来，倚靠在小允子怀里道：“顾尚书，本宫想用桂花绿豆糕。”
小允子本想阻止，可见顺昭容梨花带雨，想起她失去的孩儿，不由得心里一软。
玉容端过桂花绿豆糕：“娘娘请用。”
伺候了一通顺昭容，玉容跪下道：“皇上和娘娘说话，微臣不宜近身伺候，微臣告退。”
顺昭容小鸟依人：“怪道皇上看中尚书，果然贴心。”
玉容起身，头也不回离开。
小允子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叫住玉容，只看了一眼李成。
李成会意，悄悄退出殿跟着玉容。
顺昭容轻笑靠近小允子道：“尚书真是有些恃宠而骄呢。”
小允子心神不宁嗯了一声。
紫藤花虽然明艳，落在玉容眼里是一片片的聒噪，她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延春宫。
李成担忧地跟着玉容：“妹子，皇上在气头上。”
“陪我喝酒。”玉容抓着李成道，“我们一醉方休，如何？”
李成道：“老奴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玉容仰头笑道，“阮妈妈给了我好几葫芦美酒，咱们一醉方休。”
李成生恐玉容出事，跟着到了安宁宫。
玉容扔了一葫给李成，自己取了一葫酒打开。
李成勉为其难：“皇上身边的近侍不许饮酒，我的酒量也极差，我陪妹子浅浅喝几口，妹子也别多喝……”
“干杯。”玉容一口气灌了半葫芦。
李成：……
“妹子，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喝酒，不说别人的事。”玉容又喝了小半葫芦，对李成道，“你也喝。”
李成蹙眉喝了两口，只觉得一股火线直接串上来，连连咳嗽。
玉容笑起来：“我记起来了，你不擅饮酒，先帝从前赐你三杯美酒，你喝完便倒下了。”
李成笑道：“这种丑事妹子都知道？”
“我喝半葫芦，你喝一口，这总可以了。”玉容又喝了半葫芦。
李成无奈，也只能陪了一口。
玉容有些上头，醉醺醺问：“哥，我看你也是有志向的有学识有心性的，怎么就入宫当了太监？”
“别提了。”
李成闷头喝了一口酒，“当年我李学栋也是读书人，也曾进京赶考，谁料遇上科场舞弊案，李某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连带除了功名。”
玉容摇摇头，不太明白。
除了功名就自宫？
投笔从监？
李成闷头喝了一口酒：“太后扶持朱相国上位后，排除异己，将所有裴相国的人一扫而空，有的甚至抄家灭族，祸及家人。为了避祸我主动入宫当了太监。”
玉容喝了一口酒。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难道太后不查？
李成举头又是一口酒：“我的身份被钟妃知道后，她帮我改头换面躲过内务府审查，于是我忠心耿耿伺候皇上……
可怜我的小妹妹，必定以为我死了，唉……我也不敢找她。”
怪不得。
玉容举杯：“干了。”
“妹妹二丫和我感情很好，我们一起搭茅屋，一起去河滩写字，一起去邻居家吃白斩鸡，好怀念当初的日子呀。”
几葫芦酒下去后，玉容的脸儿红如晚霞，言语也颠三倒四起来。
“李成啊，早知道啊，我还不如和你当对食呢。”
李成吓得一抖，半葫芦酒下肚了。
玉容呵呵笑着站在廊凳上，双手举起，任风儿将袖子吹得鼓起来。
五月的傍晚，带着一丝夏日热浪。
“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将我的脸面在地上踩？左一个妃，右一个嫔的，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宁愿不要！”
李成也醉了，东歪西倒。
“妹子……大不敬啊。”
“大不敬就大不敬。他不敬我，我敬他做什么？从前的事情就当一阵风，不存在。”
玉容又喝了半葫芦酒，“一夫多妻是封建糟粕。是对女性的不尊重，是一切家庭矛盾的来源……”
李成晃晃悠悠，半句也没听进去。
傍晚，树儿被风吹动，月儿缓缓爬上。
玉容高声唱道：“我就是我，是缘分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没唱完，摔倒在地。
李成晃晃悠悠来扶玉容，脚步直晃悠。
玉容摔倒在地，拉着李成的衣襟泪水涟涟：“你真的忘了我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老奴……”
李成的面孔变换不定，似乎是李成，又似乎是小允子。
“你真的忘了当时对食时的诺言了吗？”
“从不曾忘。”似乎真的是小允子，眼前怎么这么模糊？
玉容眼神有些散乱，摸着眼前人的脸，痴痴笑了：“你在顺昭容宫中，美人相伴何等风流，怎么会记得我？”
小允子摇晃着玉容：“玉容，是我错了，你跨出延春宫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如同刀搅。”
李成已经睡着。
玉容并没认出眼前人，眼中含泪轻轻唱道：“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小允子看着玉容，心中懊恼和悔恨夹杂。
真不该和玉容置气。
如今她醉成这样，心疼的还是自己。
玉容唱罢，拉着小允子的衣袖哀哀问道：“凌三郎，你说，我和顺昭容谁更美？”
小允子又急又悔：“自然是你更美。”
“是吗？我不信。”玉容笑得眼泪一颗颗大滴大滴往下流，“若是我更美，你为什么去探望她？为什么让我伺候她？”
小允子抱着玉容，有些惊慌：“玉容，你别吓我。”
“我眼睁睁看着你抱着她，你让我给她洗脸端水，伺候她用点心。”
玉容笑着流泪，更让人心悸。
小允子连连道：“是我糊涂了，我生气你和朱成熙谈笑风生，我生气你不顾我的皇帝威严，如今想想，都是我不对，今后我不会了。”
佳人在侧，可是小允子觉得玉容似乎是天上的仙子，随时会离开自己。
玉容收了泪水，眼角微红坐在安宁宫栏杆上，醉酒闭眼自顾自唱着。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声音微微颤抖，包含无限情感。
小允子细细品着：“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玉容倚靠在湘妃竹上，衣裳一半褪落在肩上，露出精致的锁骨，金簪垂落别有风情。
小允子半搂着她。
玉容的胳膊缠绕上来，唇间果酒气味芬芳：“我不要王权，只要你……”
小允子深吸一口气，如今自己借口迎接太后，沐浴焚香不近女色，若此时临幸玉容，只怕太后不悦，对玉容不利。
玉容媚眼如丝，身段柔软，轻轻唱道：“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纱衣轻轻褪下，姣好的身段展露无疑。
小允子眉间松开，是了，只要和玉容在一起天长地久，又管人间富贵，权势皇位呢。
大不了不做皇帝了。
想起今日玉容离开的决绝，小允子觉得若不留下玉容，恐怕自己会永久失去她。
双臂应上去，唇齿呼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夜幕下的安宁宫，李成的鼾声，男女的轻微喘 息不绝于耳。
玉容醒来，已是夜半时分，天微微明亮。
“我这是在哪里？”玉容觉得头疼欲裂。
小允子亲自端水进来：“这是紫宸殿，你喝醉了，我来伺候你梳洗。”
昨日情形历历在目。
玉容翻身从龙塌起来，背过身子赌气道：“不敢当，我不过一个宫女罢了。”
李成端着鸡汤进来：“尚书，这是皇上特地嘱咐御膳房熬的。”
玉容别过头：“不要。”
小允子挥挥手，亲自端了鸡汤，坐在玉容身边道：“我来喂你。”
身下异样的疼痛传来，玉容大惊：“昨夜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成睁大无辜的双眼：老奴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小允子笑道：“昨夜你对朕霸王硬上弓……”
“我分明在安宁宫喝醉了，怎么回到紫宸殿？是不是你乘人之危……”
小允子打开龙袍，他的胳膊上，胸膛上满是唇印：“尚书热情似火，朕抵挡不住。”
李成道：“尚书酒醉不醒，皇上亲自背着尚书回宫。”
看着铁证如山，玉容脸色彤地一红，半日方道：“你这个狠心短命的……”
李成熟视无睹。
什么大不敬，妹子昨日都强上了圣上。
圣上居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小允子凑上前抱住玉容，在她耳边轻声道：“昨日是我的错，我后来追出来找到你，你已经喝醉了。
我发誓，昨日的情景再也不会有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丝委屈。
你只管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
玉容扭过身子，还是很气。
小允子眼神诚挚，饱含深情：“我昨日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你，你离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天都黯淡下来。我不能想，没有你的日子该如何？原来你不知不觉在我心中已经深深扎根。玉容，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玉容忍不住落泪：“你嫔妃无数……”
“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自从认识你，我从未宠幸过别的嫔妃，我守身如玉。从今以后也一样，我只要你。”
小允子想明白了，既然玉容介意其他嫔妃，大不了今后自己装不举。
玉容扑哧笑出来：“真稀罕，男人也可以用守身如玉吗？”
李成：老奴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册封贵人
见玉容展颜笑了，小允子才放心：“我稍后要上朝，你好好歇着，我下朝后便来陪你。今日我们一道赏花，如何？”
玉容问道：“顺昭容宫中的花，艳绝后宫。”
“还在吃醋吗？”小允子刮了一下玉容的鼻子，“好好歇着，等朕下朝。”
李成问道：“皇上昨夜宠幸顾尚书，未曾经过记档，可要留子……”
“玉容可不能用避子汤。”小允子急忙道，“总归是药，对人身子有伤害。”
听小允子为自己考虑，玉容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不必了。”玉容道，“不会有孕的。”
李成露出怀疑的眼神：这么肯定？
玉容：当然肯定，这几天我不在排卵期好吧。
“至于记档也不必了。”小允子解释道，“玉容是尚书，夜间伺候读书写字的，若是被人知道伺寝，恐怕那些史官笔下不留情。”
玉容心里：我还真不怕。
前世见过全名微博热搜大场面，会怕几个史官哔哔？
不过，小允子为了自己好，不记档便不记吧。
上朝前，小允子补了一句：“若是下面疼得厉害，让御医过来瞧瞧。”
嘶……拉倒吧。
这里疼，能让御医看？
玉容斜斜飞了一眼小允子：“我自己养两日便好了。”
小允子笑道：“那两日后，咱们再……”
“两日后，我再对你霸王强上弓。”玉容笑啐了小允子一口，“赶紧跪安吧。”
小允子虚虚行礼：“喳。”
李成：老奴什么都没看见。
送小允子上朝后，玉容对着铜镜整理仪容，只见铜镜里头眉目宛然，眼波流转，唇不点自红，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了牵绊。
和小允子有了肌肤之亲，完成了安嫔的任务。进度条一下子跳跃到46.2%。
回到安宁宫，素馨正服侍安嫔梳洗装扮。
见玉容进来，安嫔笑道：“方才皇后召你请安时觐见，我正打算让绿茶找你呢，你这一夜去了哪里？”
玉容心虚：“御书房伺候了一夜。”
“皇上真是以万民为本，昼夜勤政。”安嫔感慨起身，“走吧，咱们一道去凤仪宫。”
玉容心虚：“皇后召见奴婢做什么？”
不会刚睡了皇帝，皇后就来兴师问罪吧。
“听说皇后想看几本话本，让你去挑选。”安嫔笑道，“如今你管着御书房，你荐的书必定是好的。”
听说只是推荐书，玉容松了口气。
跟着安嫔往凤仪宫走，安嫔突然回头：“你今日走路为何如此缓慢？”
玉容：还能为啥，因为下身疼啊！
小允子这个狗男人！
太用力了。
玉容心虚：“昨夜劳累所致。”
到了凤仪宫，皇后正和顺昭容等说话。
皇后微笑对顺昭容道：“听说你昨日病了，没料到今日便大好了。”
穆嫔道：“听说昨儿皇上去了延春宫，有皇上的恩泽，昭容娘娘可不是好得快吗？”
朱贵妃冷笑一声：“皇上日理万机，偏生有不知趣的找各种理由让皇上分心。”
顺昭容假作听不出朱贵妃的讥讽，笑道：“宫女略提了一句，臣妾也没料到皇上会来。”
皇后抿嘴微笑：“那是皇上看重你。”
朱贵妃不屑地哼了一声。
玉容随着安嫔进殿，给皇后和诸位娘娘请安。
皇后笑道：“顾尚书来了。”
“提起尚书，臣妾昨日倒是唐突了。”顺昭容用象牙扇子捂嘴笑道，“昨日臣妾还让顾尚书伺候了一回。”
皇后眸光一闪：“还有此事？”
嫔妃们纷纷瞧了过来。
玉容被众嫔妃上下打量。
顺昭容得意一笑：“昨儿，臣妾不过提了一句想看游记，皇上便命顾尚书送书来，臣妾的宫女恰好出去打水，皇上便让顾尚书伺候臣妾用点心。”
穆嫔整理衣裳，不屑冷笑：“到底从前是伺候人的。”
“不仅如此。”顺昭容笑道，“后来云裳打水回来，皇上还命顾尚书伺候臣妾梳洗。”
皇后微笑道：“皇上虽然宠你，但到底顾尚书是女官，你也应当推辞才是。”
玉容：妈的，又开始二人转了。
“臣妾何尝没有推辞。”顺昭容委屈道，“可是皇上说了，顾尚书从前就是伺候人的奴婢，臣妾不得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