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想了想答道：“缘分是前世定下的，臣妾和玉昭仪有缘，是臣妾府上的福分，臣妾必定好好守着这份缘分。”
梁松点头：答得不错。
玉容：满分。
时云再次笑道：“本宫听说，玉昭仪和夫人的儿子有过婚约，只不过后来玉昭仪进宫，就废了这亲事。”
嫔妃们眼睛发亮，还有这种八卦？
皇后笑道：“本宫似乎也听过两句这样的闲话。”
陈氏端正道：“臣妾的儿子和儿媳一见钟情，臣妾的儿子和玉昭仪情同兄妹，实在不知这种传言从何而来。”
时云道：“宫里都这么说。”
陈氏对皇后严肃道：“娘娘是六宫之主，听到闲话应该制止才是，请娘娘为玉容正名。”
玉容：……
皇后无奈道：“既然没有这事，今后不必议论。”
时云换了个话题道：“听说夫人从前烧火，当家的是掏粪的，想必家里过得很不容易吧。”
陈氏正气凌然：“自力更生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再说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算是讨饭也是开心的。”
这话暗刺了张氏，时云脸色微变。
朱贵妃道：“夫人这话很有志气，到底是玉昭仪的母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
时云再次攻击：“夫人通情达理，让人敬佩。从前玉昭仪当宫女时，若是用这些道理，好好劝诫安嫔，安嫔岂能如此下场？”
陈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母女之间都不能劝诫，何况以下对上。”
再次狠扎时云的心。
见讨不了便宜，皇后吩咐陈氏：“既然好容易来了，住两日再走。”
陈氏谨小慎微：“臣妾住在宫里，不知是否符合宫规？”
实在不想留在宫里。
宫里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朱贵妃笑道：“夫人只管住下，这并没有违规。”
听说没有违规，又想到可以出去吹牛，说在皇帝的金銮殿住过。
陈氏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妾便陪昭仪两日，给昭仪做做饭，昭仪就爱吃臣妾做的。哎呀，昭仪都饿瘦了呀……”
眼看陈氏快要装不下去了，玉容咳嗽两声，对梁松道：“娘娘们还要休息，你先带夫人下去更衣。”
别晚节不保。
梁松一板一眼：“请夫人跟奴才告退。”
陈氏忙起来，一步一步退出凤仪宫。
淑妃笑道：“玉昭仪的母亲礼仪规范，难怪昭仪也举止得当。”
荣妃也笑道：“到底是一家人，能不一样吗？”
皇后笑道：“你们说得很是，今日无事散了吧。”
嫔妃们纷纷告退。
时云留下道：“明明陈氏粗鄙不堪，谁料两次进宫都换了人一般，真是让人生气。”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皇后笑道，“方才陈氏已经装不下去了，本宫特特留下她在宫里，就是为了让她惹祸。”
时云道：“她能惹什么祸？”
皇后抿了一口茶笑道：“小到让皇上厌烦，大到让顾玉容流产，什么不可能。”
时云笑了：“娘娘说得极是，玉粹宫密不透风，今日总算撬开了一线。”
玉粹宫内，陈氏盘腿在美人靠上，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放着，秋月替她捶背。
“妈呀，累死我了，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陈氏指着脖子道，“揉揉这里，都快僵硬了。”
玉容笑道：“辛苦娘了。”
“若不是为了银子，老娘才不受这个罪呢。”陈氏气得道，“还不是梁松这个狠心短命的。”
梁松端茶上来道：“口出恶言，扣掉一盘金银，坐姿不端，扣掉一盘金银。”
陈氏腾地坐起来：“我特么……”随即做端正了。
玉容捂嘴直笑：“母亲还要住两日，记得谨言慎行。”
陈氏快哭了：“我能回去吗？”
梁松道：“不行。”
傍晚不到，朱贵妃、淑妃、荣妃的礼品一份份送来。
秋月笑道：“全都是给老夫人的礼物，都是上好的东西。”
陈氏一一看去，有犀角筷子、金碗、珍珠手串、象牙扇子等各种好东西。
被没收了两盘金银的郁闷，一扫而空，陈氏拍着胸脯：“这两日我哪里也不去，就只给娘娘炖汤炖补品。”
非得将东西弄到手不可。
玉容笑道：“咱们拭目以待。”
陈氏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在御膳房做羹汤：“我们老家习俗，要将红枣、桂圆等补品塞到猪肚子里头，大火蒸两个时辰，孕妇吃了最好。”
阮妈妈道：“这么粗糙？”
陈氏开心笑道：“以形补形嘛，再说好歹这是我当娘的心意。”
阮妈妈只能点头道：“随你。”
陈氏亲手选了一只大猪肚子，塞了无数好东西进去。蒸了足足四个时辰才上桌。
玉容看着硕大的猪肚子：“这能吃？”
“怎么不能吃？当年我生几个臭小子都吃了……”陈氏忙捂嘴。
臭小子几个字不能说，若是被梁松听见，要扣银子的。
“这是生儿子的秘诀。”陈氏神秘道，“当时，云昭仪的宫女过来端膳食，我连忙拦住不让看，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生儿子的秘方。”
秋月为玉容夹了一筷：“好歹吃一口，也算是老夫人的心意。”
玉容觉得有疑虑，并不吃，而是夹起一筷猪肚子仔细看。
陈氏笑道：“闺女吃吧，我弄得干干净净，猪肚子用面粉反复揉过的。”
梁松闯进来，一把打掉碟子盘子：“不许吃。”
猪肚子掉在地上，里头的红枣啊，桂圆啊滚了一地。
陈氏跳起来道：“你有病，我给闺女做菜也不行吗？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老娘？”
梁松道：“这里面有毒。”
“放你的屁，老娘会害自己闺女？”陈氏捡起一颗红枣想要往嘴里塞，“老娘先吃为敬。”
梁松再次打落：“要死回府死，别害昭仪娘娘。”
玉容吩咐：“将外头的八哥拿进来。”
秋月连忙提着笼子进来，玉容将红枣给了八哥，八哥啄食几下，扑棱着翅膀又吃地上的桂圆。
陈氏得意道：“看到了吧，连鸟儿都知道好吃。我做的若是有毒，所有的金银赏赐全部给你。”
话音未落，八哥倒地身亡。
陈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我冤枉啊，我怎么会害自己闺女。”
玉容沉着脸道：“不是你，是时云。”
哪有这么巧，正好陈氏在蒸猪肚子，时云的宫女就来取膳食。
宫里的巧合都是刻意。
玉容冷笑：“时云这东西，怀孕快生了还不消停呢。”
秋月忙问道：“可有证据？主子是否要和她算账？”
玉容道：“东西是母亲蒸的，人家不过路过，哪里还会留下证据？从御膳房取两个生猪肚子，放上老鼠和死蛇，夜里扔到云昭仪宫里。”
陈氏呜呜哭得伤心：“我要回府，宫里太可怕了。”
差点害死闺女，而且金银全没了。
小允子听闻消息，当即为玉容设立小厨房，一切食材都由梁松负责。
夜里，宗泽扔了猪肚子到咏梅堂。
听说有条蛇没有死透，咬死了时云的小香猪，小香猪临死前挣扎，闯入了时云的寝宫，吓得时云动了胎气。
时云对外宣称的是七个月，其实已经足足八个月有余。
当夜时云叫了半个晚上，天明时生下了皇子。
皇后一直等在外头，见到是儿子，欢喜异常，让人请小允子过来贺喜。
小允子本不想去，玉容陪着他过去。
这可是时云最后的高光时刻。
皇后亲自抱着孩子：“皇上请看，这孩子虽然早产，但五官极正，声音洪亮。”
小允子看了一眼道：“不错，时云辛苦了，皇后也辛苦了。”
玉容使眼色：装得高兴些。
小允子勉强挤出微笑，进咏梅堂探望时云。
时云虚弱躺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皇上，臣妾有个请求。”
小允子道：“你说。”
“臣妾读书不多，不会教导三皇子，唯恐耽误了皇子。”时云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诗书写字都是上等的，臣妾想将三皇子养在皇后娘娘名下，让娘娘受累教导。”
小允子看向皇后：“皇后不曾生育，能担起这种重任吗？”
皇后忙道：“臣妾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允子嗯了一声道：“既然时云愿意，皇后也愿意，朕当然乐见其成。将三皇子养在皇后名下吧。”
皇后大喜，跪下谢恩：“臣妾必定将三皇子视如己出。”
小允子道：“皇后起来吧。”
皇后为时云请赏：“云昭仪这一胎辛苦，为了生皇子差点丢了一条命，请皇上褒奖。”
小允子问道：“从前宫中生皇子的封赏是……？”
皇后忙道：“不说远的，就说前几个月荣妃生公主，升了德妃。”
小允子爽快道：“那么册封云昭仪为云妃。”
反正没几天好日子了。
皇后和时云皆大喜过望，时云含泪道：“谢皇上赏赐。”
接下来半月，皇后和时云成为后宫最为瞩目的。
皇后有了嫡子，时云成了妃，荣极一时。
两人也毫不掩饰这种骄傲。
嫔妃请安时，皇后亲自抱着三皇子出来，炫耀道：“这孩子精力足食量大，昨夜醒来三次，每次都要喝奶，一个乳母都不够。”
时云虽然在月子里，但依旧撑着出来。
她笑道：“每次孩子醒来，皇后娘娘都要跟着醒来，亲自探望。嫔妾对三皇子都不如皇后娘娘细心呢。”
皇后逗弄三皇子道：“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含芳在一旁凑趣：“三皇子极为聪明，每次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都即刻转头。天资也极为卓越，听到念书声就欢喜。”
玉容：……北京海淀牛娃都没有这么吹的。
朱贵妃撇嘴:“这么小的孩子，天资谁能看出来?小时聪明的，大了说不定平平无奇。”
皇后微微笑道：“小时聪明的，长大未必聪明，但是小时候不爱读书识字的，长大必定没什么出息。听说二皇子不爱读书？”
朱贵妃冷冷道：“二皇子极爱读书，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皇后笑道：“孩子还是活泼些好，若读成书呆子也不是什么好事，皇贵妃可不能等闲视之。”
玉容笑道：“正说三皇子着聪慧，怎么说起二皇子不爱读书了？都是极好的孩子，慢慢教导总能成才。”
淑妃也道：“身子康健就是最好的。”
朱贵妃愤愤起身：“皇上说稍后要来昭阳宫小坐，本宫先告退。”
皇后抿嘴笑道：“三皇子要睡觉了，本宫也不留大家了，等皇子满月再请各位姐妹来喝茶。”
众人都告退。
玉容正想去御花园散步，只听时云在后头叫住她。
玉容微微福了一福：“云妃娘娘有事？”
“本宫已经是妃，你还是昭仪。就算今后你生了儿子晋升，本宫的儿子也在皇后娘娘名下，今后贵不可言，你服气不服气？”
时云的脸色带着倨傲。
玉容道：“再如何贵不可言，我也不会将儿子送给别人。”
时云眯着眼睛：“你什么意思？”
玉容道：“你儿子贵不可言和你贵不可言，是两回事。”
皇后会让时云这个生母一直在？想想就不可能。
只不过时云看不穿，玉容也不想提醒，自己养胎要紧。
第四百六十七章 后宫鸡娃
如今玉容有孕四个多月，正是胎动的时候，孩子每次轻轻踢动都让她觉得幸福。皇后的得意，时云的炫耀都比不过自己孩子的动静。
这日，玉容去昭阳宫请安，只听宫内鸡飞狗跳。
丹鹊轻声道：“娘娘进去劝劝吧，我们娘娘打骂皇子好几日了。”
玉容道：“本宫瞧瞧去。”
朱贵妃在责骂二皇子：“一张字纸居然写了一个时辰，你半点不专心。”
二皇子哭道：“儿臣手疼。”
“昨日要你背的诗呢？还没背下来？”朱贵妃气道，“手疼不能写字还能影响背书？”
二皇子哭道：“母妃让儿臣写字读书背书，儿臣实在想出去玩。”
朱贵妃气不打一处来：“玩玩玩，整日就知道玩，你都六岁了，再不努力就晚了，你瞧三皇子刚出生听到读书声都转头。”
玉容：……
“嫔妾见过皇贵妃。”玉容行礼笑道，“昭阳宫好热闹。”
朱贵妃赐坐玉容，气道：“你看这孩子，让他读书比让他吃药还难呢。”
二皇子委屈得抹泪。
玉容劝道：“姐姐别急，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逼坏了孩儿。”
丹鹊上了茶水。
朱贵妃叹息道：“由不得本宫不急，你瞧皇后的得意，居然直接嘲讽澄儿不读书。再有三皇子如今出身尊贵，若是今后再努力读书，澄儿岂不要被他压下去。”
玉容扑哧笑道：“三皇子还没满月，哪里看得出爱不爱读书，娘娘千万别被皇后蒙蔽了。”
“本宫也知道，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朱贵妃让丹鹊带走二皇子后道，“这孩子不聪明，想必是像安嫔。”
朱贵妃一直不知道二皇子被偷梁换柱，以为二皇子是安嫔的儿子。
玉容笑道：“娘娘不必忧心，时云又是什么聪明女子了？她的儿子能聪明到哪里去？”
朱贵妃顿时笑道：“妹妹说得是，是本宫太紧张了。”
玉容道：“皇后爱吹牛让她吹，咱们就当看戏。”
朱贵妃冷笑道：“本宫可不能白白看戏，得准备彩头才是。”
次日，众嫔妃在昭阳宫请安，皇后再次吹嘘。
“本宫从未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见到笔墨居然啊啊啊的要。”
时云笑道：“孩子跟着娘娘，自然是日进千里。”
朱贵妃笑道：“丹鹊，将本宫给三皇子的礼送上来。”
皇后疑惑看着朱贵妃，猫给老鼠拜年不怀好意。
昭阳宫送的东西一样都不能要。
皇后口中却笑道：“皇贵妃破费了。”
丹鹊奉上笔墨纸砚。
朱贵妃慢条斯理道：“前几日三皇子还只是看书转头，本宫提前猜到三皇子这几日会要纸笔，特地备下了上好的笔墨纸砚，送给三皇子润手。”
皇后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怒色：“皇贵妃还是留给二皇子用吧。”
朱贵妃抿嘴笑道：“本宫教导澄儿，要心胸宽广，要仁和亲民。读书、写字这些微末之道倒放在其次了。”
皇后愠怒不显：“含芳，既然是皇贵妃好意，收了吧。”
朱贵妃赢了一回，心满意足回宫。
独留皇后在凤仪宫大怒：“朱邀月教的都是帝王之术，难道将来本宫的儿子倒要辅佐她儿子吗？”
时云道：“咱们可不能被她比下去。”
于是，皇后让宫女拿着史书、国策之类的，日日读给三皇子听。
鸡娃卷起来了。
终结这场卷娃的是太后，立夏后太后从西山回来。
听说此事后，太后直接册封二皇子为太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小心思都没有用处。
降维打击让皇后惊愕。
玉容也烦恼起来，二皇子并不是真的皇室血脉，真的二皇子还在民间呀。
若是没有册封太子，还可以想法子偷梁换柱，可是册封典上要见百官，要为太子开府，册太傅。
这可咋搞？
小允子也有些无奈：“太后直接下旨，我也猝不及防。我本想将皇位给咱们的儿子的。”
玉容道：“我生儿子生女还不一定，就算是儿子聪明不聪明也不一定，如今操心未来太急了些，而且儿孙自有儿孙福。”
小允子叹息道：“若人人如你这么想就好了，别人不说，还不知淑妃怎么想的。”
淑妃的大皇子病好，聪慧好学，指不定淑妃也有这种想法。
玉容道：“明儿我去探探口风。”
第二日，玉容去了淑妃宫中。
淑妃正在绣花，大皇子在窗下认真写字，那隶书工工整整的，居然有几分力量。
淑妃见玉容来了，连忙起身让座：“妹妹过来了。”
大皇子停笔给玉容请安，乖巧懂事的模样极让人喜欢。
玉容摸着大皇子的头笑道:“清儿用功读书是好的，也要记得常常出去走走看看，别伤了眼睛和身子。”
大皇子笑道：“母妃也是这么说的。”
常公公带大皇子下去，留淑妃和玉容单独说话。
玉容开门见山道：“宫中三个皇子，说句不应该说的，大皇子最有储君之相。”
淑妃连忙念佛：“好妹妹，本宫只想清儿平安健康，其他想法真真没有。二皇子当太子极好，有太后有皇贵妃，将来必定能成为圣君，清儿当个自在王爷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