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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映在月光里)


彭虞眼前一黑,他扯下官袍,不耐烦喊道:“阿爹,我刚来,才只吃了两杯酒!”
彭京兆朝着许内侍拱手作揖,肃然道:“交给许内侍了,有劳许内侍,经过这次,我定会给许内侍烧高香,答谢许内侍保住了彭家的唯一命脉。”
许内侍无语至极,彭京兆还真是准备周全,彭虞也不负所望,称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
他深感不解的是,程子安那般沉稳聪慧,怎地就与彭虞这个棒槌走到了一起?
彭虞这才发现了身边的许内侍,傻呆呆看着他半晌,手忙脚乱将官袍套上,作揖见礼:“许内侍,你来找我作甚?”
许内侍说了圣上召见之事,彭虞听得啊哟一声,连连拉着衣袍,紧张地道:“圣上见我作甚?我又不是能臣,就只懂吃喝玩乐而已......”
“将你脸上的脂粉抹掉!”
许内侍看不下去了,掏出干净的布巾扔过去,厉声打断了彭虞的哭诉。
彭虞终于安静下来,拿着帕子使劲抹脸上的脂粉,雪白的帕子变得红红黑黑,他的脸总算勉强能看了。
许内侍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着实已经没力气去管他,沉下脸,压低声音道:“圣上还召见了程尚书,你们一起做的事,明相已经进宫来告了状......你闭嘴!”
彭虞张嘴要辩驳,许内侍再次拔高声音打断了,深吸一口气,道:“你若不想死,给你阿爹留下彭氏的血脉,只跟着程尚书说话,别自作主张!”
彭虞霎时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咧嘴笑道:“原来还叫了程哥,有程哥在,我就放心了。”
许内侍看彭虞一扫先前的紧张,轻松得都摇头晃脑了,忍不住道:“你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你程哥也护不住你?”
彭虞想都不想道:“程哥都护不住我,那是我命里定有此一劫,生死有数,没法子。阿爹真是,我先前都没玩尽兴,唉,要是这次逃不过,留下遗憾,亏得很!”
许内侍被噎住,对彭虞却好奇起来,道:“你程哥那么聪明勤奋,怎么能与你玩到一处去的?”
彭虞嘿嘿笑道:“许内侍,那是你不知道我程哥,他比我还会玩。以前,许内侍你知道以前吧,就是程哥进京赶考的时候,他那时候还与我们一起出去玩,呵呵,程哥不吃酒,不让姐儿们作陪,那些玩的点子,可全都是程哥的主意。要论纨绔,程哥数得上第一,我们玩的那些,程哥看不上。程哥嫌弃我们太低级,对,程哥以前经常说,我们太低级了。可我觉着,还是低级好玩,雪白柔软的胸脯,才来得直接,痛快。程哥太斯文含蓄了,学不会!”
许内侍听得眼角直抽,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程子安纨绔的模样。
对于彭虞,许内侍只感到像是对着刺猬无处下嘴,这短短路途上,也教不会他变得聪明,只能悻悻作罢。
程子安听到小黄门说圣上还叫了彭虞,就开始拖延,磨蹭了好一段时日,才去了承庆殿。
进去后拜见了圣上,刚坐下来,许内侍就领着彭虞进来了,他转头看去,只见彭虞走动间,官袍下面露出的粉色衣摆,再看他脂粉犹存的脸,默默别开了头。
圣上只远远见过两次彭虞,手撑在御案上,探身过去,道:“你且走近些!”
彭虞直起身,蹭蹭蹭上前,圣上不喊停,他直走到御案前,无路可走了才立定。
圣上收回手臂,身子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彭京兆进宫时,时常提到自己的儿子不成器。看来,彭京兆所言不虚,比起他不成器的几个皇子,彭京兆的这个得遥遥领先。
圣上瞄了几眼彭虞,眉头不禁蹙起,嫌弃地撇开了眼。
俗不可耐!
圣上手挥了挥,道:“退远些。”
彭虞听话地蹭蹭蹭后退,他像是脑后长了眼,顺顺当当退到了程子安的身边,立定。
圣上深吸了口气,看在彭京兆忠心耿耿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彭虞,你从实交代,先前出去做什么坏事了?!”
圣上看准了彭虞,并未问程子安任何话,先质问起了他。
彭虞呃了声,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程子安。
程子安并不回避,迎着他的求助,道:“圣上问话,万万不可欺君,你做了什么事,且老实交待就是。”
彭虞得了指示,将程子安与他如何商议,如何请了刑妈妈出马,将早上所发生之事,悉数道来,甚至还将他阿爹彭京兆去化人场送重病之人,也一并交待了。
圣上听罢,心情很是复杂,程子彭虞根本不用审,全部坦白了。
毕竟明相是一国的相爷,刑不上大夫,总要给明相一些交代。
打心底说,化人场的那些活死人,他倒没什么触动。
听到明五一掷千金,拿出五万两银子买笑,他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他贵为帝王,都没明五那么阔气过!
究竟要如何处理此事,圣上一时陷入了为难之中。
作者有话说:

圣上眉心拧紧, 上下细细打量着彭虞,沉下脸不悦地道:“你这官袍里面,穿的是甚?还有你这张脸!唔, 你在礼部当差, 却这般久才来,你去了何处?”
彭虞傻呆在了那里, 圣上怎地突然问到了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可如何办才好?
差点抓耳挠腮的彭虞, 再次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程子安。
程子安阴明相之前,就想过了各种后果。
天底下哪有天衣无缝之事,成功与否,端看上面人的选择。
程子安让彭虞老实交代,就是要试探圣上的选择。
圣上眼下责问满身都是窟窿的彭虞, 闭上眼就能揪出几个不是,再训斥罚没他一二,就给了明相一个台阶下。
明相损失了银子,又让全京城看了笑话, 将相府的高不可攀,拉在地上狠狠地踩, 不痛不痒处罚他们两人, 总的算来,他们很是划算,该顺着圣上给的台阶, 蹭蹭蹭下了。
程子安却不打算这么做, 明相的脸面与气节, 在他抛弃了读书人的气节时, 就已经抛弃掉了。损失的几个银子, 金山银山的明相府,全完不放在眼里。
圣上既要江山永固,又要和稀泥,也不看看他心心念念的江山社稷,已经臭到了何种模样,真是想得美!
程子安起身见礼,不紧不慢地道:“圣上,彭虞受臣所托,前去了刑妈妈处,欲更深入了解,明五究竟如何在花楼如何撒钱。”
彭虞心头一松,点头如捣蒜附和道:“是啊是啊,臣是受人所托,前去办差。”
圣上瞥了他一眼,盯着程子安,懊恼地道:“你将此事托付给他,还真是所托非人!”
程子安忽略了圣上话里的嘲讽,道:“彭虞的长处不多,这点算得上一件。”
彭虞听到夸赞就高兴,点头不跌道:“是啊是啊,臣身上还是有长处。”
圣上怒斥道:“你闭嘴!”
彭虞忙垂下头,缩在了程子安身边。
若非看在彭京兆的份上,圣上真要将彭虞拖下去打板子,实在不想看他,挥手道:“滚滚滚,出去出去!”
彭虞大气都不敢出,见礼后飞快退出了承庆殿。
殿内只剩下了圣上与程子安两人,没有彭虞搅合,莫名其妙让人感到顺畅不少,他这才问道:“你说你,没事去招惹明相作甚?”
程子安认真地道:“圣上,臣并没有招惹明相,在贡院前发生之事,圣上定当已经知晓。明相所作所为,着实令人不齿。他算什么读书人!当年他也是科举出身,春闱对考生的重要,明相定当清楚。虽说明相出身官宦之家,他靠着恩萌也可以出仕,但他这些年来,进士的身份,给他长了不少脸面。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欲煽动考生闹事,既狠又恶。臣只是些许还击一二,且臣并未冤枉明相。化人场的这些活死人,就在天子脚下,圣上极少出宫看不见,相爷朝臣难道全都眼瞎了,全都没看到?”
圣上咳了声,道:“贡院前发生之事,可能证实是明相所做?”
程子安坦白地道:“若是不惜代价严查下去,总能查到明相头上去,但这件事,不过小之又小,无需在上面耗费精力。首先是保证春闱顺当进行,二是明相府的明五爷,的确挥金如土。明相府的田产铺子,臣已经呈给圣上,圣上心里应当对明相府的产业有一定的了解,这些只是一部分而已,大商户送上的干股,相府的金银珠宝字画等等,那一部分,很是可观啊!”
出手就是五万两,前倾良田,无数间铺面,干股,金银珠宝字画......
圣上一想到出气就开始止不住地急促,搭在御案上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程子安觑着圣上的神色,趁机加了把火:“再这般下去,不出三年,何止是各路兵的粮草,大周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
圣上猛地抬头看向程子安,眼里是难以置信与震惊。
程子安沉静地道:“除非户部收支,赈济,河道河工,百姓死活等皆不管,全用于支付官员的俸禄。大周的商,九成都掌控在达官贵人之手,余下的一成,就是小杂货铺,卖些百姓必须的针线等物件。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何来的商?”
圣上想着程子安理出的朝臣官员手中掌控的田产铺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脸色阴沉得几欲滴水。
程子安:“没靠山,不上贡,想要做买卖,无异于痴人说梦。受到了不公正的逼迫,想要告状也无门,民告官,先罪加一等。衙门中的差役打板子,很是有技巧。同样是十大板,可能被打得瘫倒在床,也有可能就是拍拍灰尘而已。百姓见到官心生畏惧,那绝不是因为官员的威风,是害怕。怕甚呢,身家性命都掌控在他们手中,当然会心生忌惮了。圣上估计会以为,如此一来,百姓不敢生事,天下就稳定了。其实,普通寻常的百姓,他们有父母妻儿家人,要是活得好好的,谁会没事生事。反倒是世家大族,有钱有粮有人马,他们要生事,容易得多了。”
周氏皇族也是这样起的家,程子安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圣上的心尖尖上,他几乎浑身颤栗了下,额头青筋狰狞起来,看上去要吃人一般,神色很是可怖。
“查,彻查到底!”
圣上猛地一锤御案,咬牙切齿道:“朕就不信了,将这些蠹虫碾不死!”
程子安上眼药,猛戳圣上的心肺,并非危言耸听。
其实说到底,还是大周太过落后,好比是酒盏大的底子,却要拉到脸盆大的容量,最终就是一场泡沫。
中间膨胀的部分,都进了达官贵人的钱袋,百姓则倒了大霉,被膨胀出来的泡沫,淹死在了里面。
钱财不是根本问题,根本问题还在于,粮食产量太低,除去达官贵人,能吃饱饭的平民百姓,几乎是凤毛麟角。
要提高粮食产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发展的漫长年月中,要让这些平民百姓喘口气,能勉强活下去,减轻他们担负的赋税与徭役,这是唯一的路。
程子安垂下眼眸,问道:“圣上,那明相之事?”
明相要竭力阻拦动漕帮,查官员们弹劾贪腐之事,圣上自然明白。
千百年来的规矩,杀士大夫会受到口诛笔伐,圣上不想担负千古的骂名。
圣上原本的打算,查出几个杀鸡儆猴,到时候给明相一个脸面,让他告老致仕,君臣皆安。
程子安的话,户部混乱不堪入目的账目,让圣上明白,他原本的想法,解决不了问题。
圣上厉声道:“若查出了明相的罪证,该如何就如何!”
程子安很是小心眼地道:“圣上,这次被弹劾的官员,明相除外,其中不乏侍郎等重臣。按照大周律,他们可以拿官级,银钱抵罪。他们有的是钱,最终还是能全身而退,到头来白忙活了一场。”
圣上很想揍程子安,怒道:“那里待如何?”
程子安想了想,还是提了出来:“重修大周律,官员与百姓一同缴纳赋税。关于官员以及家人的贪赃枉法,按照银两的多少,罪责的轻重定罪,判服牢狱,还是流放,砍头等等。”
圣上定定盯着程子安,怔楞在那里,久久不能言。
官员与百姓一样缴纳赋税,圣上一万个同意,毕竟是他的大周,缴纳的赋税,都是到了他的国库里。
取笑官员按品级抵罪,圣上对此倒无所谓,他不同意的,取消官员拿钱财出来抵罪。
官绅都是读书人,君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总要给士大夫一些优待,他们拿出钱来消灾,算是受了惩罚,就该放他们一马,方显得君主仁慈。
只圣上心里清楚,只要程子安一提出来,估计他的朝堂百官,天下士绅,会联手掀翻他的龙椅。
圣上深深呼出口气,沉声道:“此事休得再提!”
程子安并不失望,他早就预料到圣上会反对,眼下也不是做这件事的时机,他只是先抛出来,让圣上有点数而已。
离开承庆殿,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变了,阴沉沉的,针尖大的雨丝,在风中飘洒。
春雨贵如油,对春闱的考生来说,却是最为讨厌的天气,春寒料峭,一天考下来,手脚都冷得发僵。
程子安望着天半晌,连翻了几个大白眼。
新修的贡院明亮,墙砌得厚,有匠人提出意见,还砌了夹道,天冷时可以烧柴,通过夹道取暖。
这些还不算,茅厕彻底改善过,与号房隔着墙,收拾得整洁干净。再也不会出现当年他考春闱时的情形,坐在茅厕边,享受一整天的屎尿攻击。
这群没脑子没主见的考生,今年算是他们走运,在如此好条件的贡院里考试!
程子安去膳房用过饭回到户部值房,刚坐下彭京兆就来了,一进屋,就迫不及待道:“明相身边的小厮济升亲自前来递了状子,将刑妈妈与送化人场病人的板车苦力等,全部告上了衙门。”
程子安眉毛微扬,明相还真是不死心,去圣上面前哭还不算,大张旗鼓去衙门告状,不过是想要让达官贵人们同仇敌忾。
这些刁民,居然连相府都敢欺负,何况其他的官员,还不得被他们踩到头上来!
程子安呵呵笑,道:“覃大吉他们到了何处?”
彭京兆愣了下,脑子转得飞快,道:“算着时辰,最迟明日就会进京。”
程子安道:“等下我去找段尚书,让段尚书将覃万丰的几个儿子孙子,全部安置在他隔壁。”
彭京兆抚掌大笑,道:“妙!在牢狱中,覃氏一家也算是团聚了,齐齐整整。”
程子安思索了下,唤来莫柱子,让让去请段尚书。
很快,段尚书就来到了户部,他看到彭京兆也在,拱手见礼,问道:“程尚书找我何事?”
程子安简明扼要说了明相告状之事,以及圣上查案的决心,先给他与彭京兆一剂定心丸。
“段尚书,彭京兆,我也就不与两位拐弯抹角了,刑部京兆府乃至大理寺的牢狱,跟筛子一样漏洞百出,牢头狱卒,差役们办事如何,你我一清二楚。明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覃万丰见到自己的儿孙都被擒住,他肯定会考虑再三,不敢轻举妄动。可若外面的人,逼着他死,保全他的家人,漕帮之事,就断在了这里。”
段尚书谨慎地道:“刑部牢狱的狱卒,牢头,我回去再仔细安排,选可信可靠之人守着,不能被他们钻了空子。”
彭京兆与京城的闲汉混混打交道最多,远比段尚书了解这群人,斟酌了下,道:“段尚书,请恕我直言,财帛动人心。那覃万丰出手阔绰,你我都见识过了,狱卒牢头见到了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就是死,也值得。可信可靠之人,段尚书还得三思。”
段尚书颔首,道:“彭京兆所言极是,可连平时信任之人都不能信,这个时候又去何处寻找人手?”
彭京兆也没了主意,不由得看向了程子安。
程子安垂眸沉吟,低低与他们商议了起来。
明相府。
明相进宫哭诉告了状之后,就借胸口疼回了府。
此时明相彻底平静了下来,回到书房,唤来济升,一迭声吩咐了下去。
到了夜幕降临后,几辆不起眼的马车,从明相府后巷的偏门驶了进去。
偏院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明相端坐上首,与进屋的官员们点头致意,“坐吧,都不用多礼了。”
刑部的张侍郎拱手道:“明相,段尚书在快要下衙时,说是要提覃万丰上堂问话,下官并未被召去,听到明相来找,只能先行离开,不知段尚书究竟要问何话。”
明相眼里寒意直冒,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我找你们来,就是说覃万丰之事。呵呵,问话,让他说吧,多说一些,以后就不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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