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拍,都不准再拍了,不要拍了!”
 方知知扯着大嗓门一路跑过来,又蹦又跳地想要用身体挡住那些人的镜头,但挡住这个的那个的又会接着拍,直到有人看见唐斯彧,嘀嘀咕咕提醒了一句,所有人才连忙又钻回铺子里观望。
 林鲸也看到了唐斯彧,他高高挺挺地站在离她不远的树下,一身清风,那双笑眼深不见底。
 瞧,这就是本少爷的影响力。
 无论你怎么抗拒不喜欢,本少爷仍然只会站在高处俯视着你。
 林鲸刚才的强势被一种难以名状的羞愤与烦躁覆盖,又是这种高压感,又是又是!她再在这里待下去肯定要被逼疯!
 林鲸心里乱成一锅粥,扭头就往马路对面跑。
 唐斯彧飞速追上来。
 马路中间,人行道的绿灯开始倒数三十秒,不时有过路车辆慢慢驶来停在实线前等候,昏暗的天空逐渐落下来密密麻麻的小雨,打湿了沥青路面。
 “跑什么,我让你跑了?”
 唐斯彧抓住林鲸的胳膊给拽回来,林鲸挣扎着想逃脱他的掌控,对他又拉又掐的,却丝毫不起作用,唐斯彧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把她脖子掐断。
 “你有病,你脑子里绝对有那个大病!”
 林鲸胡乱骂道,唐斯彧好笑一声,大掌覆上她修长的脖颈,同时林鲸的两只手被他死死掰在腰后,林鲸太气了太愤怒了,又是在大马路上,被那么多人围观着,她咬着腮帮子冷冷地盯住唐斯彧这张欠揍的脸,真想呸他一口新鲜人血。
 刚冒出这个想法,林鲸双脚忽然悬空,整个人被唐斯彧抱起来,给扛在肩上往回走。
 林鲸:“......”
 唐斯彧用手腕压住她的裙摆,“再乱动,就等红灯把你丢下来被车碾死。”
 大爷的,我去你大爷的!
 “你敢丢,我就不告诉你关于唐爷爷的消息!”林鲸硬气地威胁道。
 她今天没扎头发,整个上半身吊在唐斯彧背后,她头发又多,乱糟糟倒立下来简直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
 唐斯彧被她逗乐,“刚刚不是挺能横的吗?这会儿怎么用我爷爷来威胁我了?”
 果然,他一直都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留下那个视频是为了逼她去求他,让她知道只有他唐斯彧能摆平所有事情,而且不用他动手,周琳那几个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如果她不求,他就来看她笑话,然后继续用各种方式全方位压制她,在精神上折磨她。
 动物世界遵循的狩猎法则第一步,先让猎物对自己有敬畏之意,再欲擒故纵使猎物产生随时能逃的想法和希望,如此反反复复的来,猎物终有一天会彻底疯狂,从而完全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少年时期的唐斯彧对她极具耐心,又自以为是惯了,极端地用了驯服这种方式。
 可当时的林鲸心气儿也高,死都不会向他低头。
 唐斯彧走的人行道另外一头,但大体方向还是老城区里边,只是不知道唐斯彧要从哪个小巷小道里进去。
 “要你管,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林鲸逃不掉,索性放弃抵抗,软绵绵趴在唐斯彧肩上,琢磨着怎么用言语刺激他,“自己亲爷爷都不敢去探望,唐斯彧,不会是你把你爷爷气进医院的吧?”
 唐斯彧神色愣了一秒钟,踩上马路牙子淡淡道:“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嘴巴缝起来。”
 “你缝啊,你敢缝我在死之前一定先咬死你......”
 林鲸话音戛然而止,她看着那条有点眼熟的盲人指示道,耳朵还有路边那些小店混杂在一起的闹声。
 唐斯彧扛着她直接从这条分水岭上面踩了过去。
 此时此刻,林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和唐斯彧吵上三天三夜才算完。
第13章 天上的月亮最后不还得掉……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老城区的热闹和嘈杂,巷口岔道弯弯绕绕,像蜘蛛网一样盘踞在这片老旧楼房之间,不是当地人或者常年待在这里的,基本会迷路。
 林鲸不知道唐斯彧是前者还是后者,反正此时此刻,唐斯彧一点都不像个正常人,扛着她一路走进来,竟然还能跟路边看热闹的老人家聊两句。
 仿佛她就像是他的战利品,在这场追逐中他站在胜利的顶端,出于雄性天生的征服欲与胜负心,他要带着她到处炫耀。
 草原上称霸的狼王便是如此,那他把她当成什么呢,一只瘦弱的小白兔?断翅的飞鸟?还是被他踩在脚底下濒死的俘虏?
 雨越下越大了。
 林鲸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身上衣服也全部湿透,更加像个女水鬼了,但她现在的心情比变成女水鬼还愤慨。
 她才不是唐斯彧的战利品,更不是什么小白兔飞鸟俘虏,她是林鲸,她是那个从小就生活在聚光灯地下,受尽万众瞩目的演员林鲸。
 即使现在她从神坛上跌落下来,遭受着所有人的歧视和愤恨,她也从没有低人一等落人一头。
 她迟早会杀回去的。
 就算她甘愿后半生在襄遥生活,林言锦都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那些人,更不会放过她。
 “唐斯彧,我再重复一次,放我下来。”
 良久的沉默,林鲸攥紧拳头出声。
 唐斯彧步伐稳健而疾快,肩膀承受力也出奇地强,扛着林鲸走那么远,居然一口气都不带喘的,他语气轻佻:“别急,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林鲸突然警惕起来,手掌撑着唐斯彧硬实的背部将上半身立起来一些,她捞开面前湿漉漉的头发,被眼前景象震惊到。
 视线所及之处,周围已没多少店面还开着,户户家门紧闭,只有楼上传来孩子的哭闹声,争吵声,甚至还能听见打女人的声音......
 住宅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近,半空中拉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有的楼壁上贴着一道长长的裂纹,各种小广告漫天飞舞,加上下雨,整栋老楼看上去又破又烂,假使这时候过来一阵狂风,肯定会被吹倒。
 林鲸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手指下意识收紧,拍了两下唐斯彧的背,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和紧张,她喊了声唐斯彧:“我不去,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唐斯彧浑然不听,“都带进来了,去看看。”
 听见,林鲸瞬间敏感到了极点,这话在她听来就是都带进来了不做点什么事情不就浪费了,越想心越慌,她捏着拳头就往唐斯彧背上瞎捶了一通,嘴里大声嚷着:“放我下来你个混蛋王八蛋臭流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把你杀了然后自杀!”
 林鲸发了狠,在他后脖颈上用力咬了一口,浸出了血,皮都咬破了。
 “操!”唐斯彧低骂一句,豪不温柔地把她丢在地上,“你属狗的吧,逮着人就咬。”
 “那我怎么不咬别人,偏偏就逮着你这个混蛋咬呢!”林鲸冷冷地瞪住他的眼睛,忍着屁股开花的疼,迅速爬起来往回跑。
 她属狗,他就是混蛋。
 唐斯彧站在原地,抹了一把后脖颈,牙齿真硬,都咬出坑坑洼洼来了,他让林鲸多跑几步,然后轻而易举就追上去,抓住林鲸的手腕又给拉回来,朝巷子前面跑。
 林鲸挣脱他,他就在后面走两步跑三步,把林鲸看得死死的,跑多远都能给抓回来,林鲸索性放弃逃走,一会儿跑左边一会儿朝右边去,就吊着他玩,让他抓狂。
 下雨天巷子深处鲜有人迹,耳朵边只剩下漫天的雨声和他们的一浅一重的脚步声,细腻地交融着传上天际。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脸上,两个人身上都在滴着水。
 林鲸累得双腿酸胀,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她想停下来缓缓,唐斯彧一把拽过她到面前来,两手架住她的咯吱窝给抱起来,身体转半圈,再把她放下去。
 林鲸突觉脚下一软,整个人立马矮了半截,白色的休闲鞋陷进泥泞里,那些污浊全部顺着鞋口流进去,雪白的脚脖子沾满了乌黑的泥巴。
 这里是一个还未建造完工就废弃多年的烂尾人工湖,由于缺乏管理,没人给湖放水换水,本来绿汪汪一片,如今湖水干涸,什么东西都烂在湖底的泥里了,连着岸长满了野草,艳阳天的时候这边臭气熏天,没一个人愿意路过。
 “咚!”唐斯彧还自己配音。
 “......唐斯彧!”林鲸捏紧拳头,怒气腾腾地盯着唐斯彧。
 唐斯彧站在岸边,两手揣在湿漉漉的裤兜里,硬朗的骨节被印得分明,他斜起嘴角得逞似的一笑,“天上的月亮最后不还得掉在本少爷眼前的泥坑里。”
 林鲸一动不动地问他:“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唐斯彧点头,“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
 你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带我来,带来就算了,还把我扔里边!
 压抑了许久的满腔怒火在这一刻喷涌而出,管他什么从小的教养什么脸面,女明星也好傅家的大小姐也好,她都不想再忍了。
 林鲸扑上去要打人,却不想唐斯彧被她轻轻一推,拉着她就往后摔在了草地上,她堪堪懵住两秒钟,马上料到唐斯彧在拿她当笑茬,她气急了气死了,管地上有没有玻璃碴子,她跪着就对唐斯彧又捶又骂的。
 “王八蛋!你有病,你肯定有病!我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这样对我,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有什么资格管着我掌控我的全部!学校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一定要盯着我逼我啊你个神经病.......”
 雨中,唐斯彧两腿撑开大剌剌坐在地上,任林鲸打骂,在林鲸气急败坏要朝他脸上薅的时候,他便抓住林鲸的胳膊拉近,黑沉的双眼将林鲸的狼狈模样打量了个遍,而后缓缓吐出三个字:“伪,善,者。”
 林鲸一愣。
 “你心里其实很想像现在对我这样去对待别人吧,贺溪,赵欢,包括刚才的周琳,所有看不惯你的人,你都想一一将他们给你的全都奉还回去,”唐斯彧低沉的嗓音黏着雨声一一道来,“但你却在忍着,表面看似冷如冰霜拒人千里,实则从一开始就在忍,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克制原本的自己,可是我想看见的东西就一定要看见,亲手撕掉你伪善的面具,看着你肆无忌惮地发狂,这会让本少爷觉得很爽。”
 林鲸挣扎两下,恨自己穿着裙子不能踹他:“你胡说,胡说!”
 唐斯彧勾唇一笑,将林鲸的胳膊拧到身后去,又抵近几分看着她的脸,目光讽刺:“呵,胡说,要不要我拿块镜子,让你好好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林鲸咬着唇没接话,就瞪他,使劲瞪,用尽所有不快的情绪在瞪,那双不加妆感修饰也十分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幼稚地在反驳唐斯彧。
 就不看,眼睛戳瞎掉都不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以为这种沉默能让自己占到上风,但她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从小她便是靠这张脸活跃在大众视线里的人,因为异域的绝美感受过无数喜爱与追捧,人们衷情于她近乎完美的五官,在一帧帧清晰的电影画面里为她欢呼为她痴狂。
 尽管是现如今,她被扔到了黑臭的泥潭里,浑身沾满污渍,也依然跟天上明月那般皎洁,神圣。
 对峙良久,唐斯彧甩开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瞥着她:“爱看不看,走了。”
 这一次,她赢了。
 不过这里......可不是多待的好地方。
 林鲸赶紧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上去。
 出了老城区,林鲸还以为外边能打到车,但雨下得实在有点久,她又湿哒哒的,有车来也不愿意载她,更不用说还没有车。
 琢磨着该怎么联系林潭来接的时候,一辆红色小轿带着飞溅的雨水从远处驶来,稳稳停在她面前,唐斯彧拉开后座车门,摁住她后脑勺给塞进车里,然后自己坐进来。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掺着浓浓的香奈儿蔚蓝的气味。
 开车的男人顶着一头酒红寸,长相有种属于成年人的狠劲,扭头过来跟林鲸打招呼:“嗨,以前从没见过你,我自我介绍一下,名字梁烈琛,是斯彧的好搭档。”
 说着,梁烈琛饶有意味地看唐斯彧一眼。
 “隔壁邻居,少乱看。”唐斯彧淡淡说了句,把上半身的衣服全脱了,给丢在林鲸因为冷而愈发雪白的大腿上,他从后座包顶的一只黑袋里抓出两张毛巾,其中一张盖在林鲸头上。
 林鲸:“......”
 “对女孩子绅士点儿,斯彧,”梁烈琛笑了笑,身体往前探出来一些,他仔细扫了林鲸一眼,“特别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她就是你们刚转来的那个?”
 毛巾没完全挡住林鲸的脸,林鲸抬头就看到梁烈琛脖子右边的纹身,是从衣服领口里爬出来的一个蛇头,隐约能看得出纹身底下有一道约莫两寸的伤疤。
 唐斯彧平常就跟这种人在一起吗?
 正瞅着,头顶被人大力地揉了下,毛巾完全将她遮了个彻底。
 唐斯彧甩甩手,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就把毛巾披在肩上,胳膊撑着膝盖冷悠悠看向梁烈琛,“开你的车。”
 梁烈琛一笑,瞧了眼林鲸就收回来,“去哪里?”
 唐斯彧想了下,说:“先送她回家。”
第14章 两个校园人气王
 被大雨笼罩的古城烟雨朦胧,有种江南小镇的悠然和从容,街上偶尔有人打着伞快速走过,雨水哗啦啦流进下水道里,地面仍旧有两厘米厚的积水。
 林鲸一路踩着雨水从古城后门进来,根据唐斯彧的指路,后门离林宅不远,她半信半疑地走过两条街,看见林宅时她的心才完全放下来。
 要是唐斯彧故意整她,她得在古城里绕大半天不可。
 林潭正坐在一楼客厅里做伞,木头、竹条、桃花纸一地都是,看上去乱糟糟一片,但林潭总能从一堆东西里很快找到需要的。
 “阿公!”林鲸跑进客厅,步伐雀跃。
 林潭沉迷油纸伞,听到喊声才抬起头来,摘掉老花镜看林鲸,“回来了丫头,怎么都湿透了,阿公以为你会打车回来就没打电话问问你,赶紧去换干衣服,别着凉了!”
 “没事,”林鲸站在门口把衣服的水拧掉一些,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高兴,她踮起脚从一堆竹条里踩过来,在林潭身边蹲下,“阿公,您每天都要做那么多伞吗?”
 林潭放下手里的活计,若有所思地瞧着眼前异常兴奋的孙女,“也没有,这两天单子多,就需要多费点时间赶工,做完单子就清闲了,你怎么有心情关心阿公的工作了?”
 林鲸摇摇头,脸侧还流着丝丝雨水,她的手小仙女也很好奇地去戳戳伞骨架子否认道:“我就......随口问问。”
 “真的只是随口问问?怕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哦,”林潭拍拍林鲸湿漉漉的头顶,故意停顿一下,再语气和蔼地询问,“事情都解决成你想要的结果了?”
 林鲸矜持半会儿,立马冲林潭浅浅一笑,模样骄傲地拽着林潭的衣袖,像个拿了全班唯一一朵小红花的孩子:“嗯!阿公,我赢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种胜利能让林鲸这么骄傲地跟别人炫耀。
 尽管她在她的世界里发光发热,一往无前,可那些胜利皆索然无味平平无奇,不会再有当年她第一次压了唐斯彧一头的那种爽感。
 这让她记了好久好久,也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当时的她年少,只以为是自己的好胜心比较强,没有多想其他,她仅是单纯地高兴,以后在唐斯彧面前,她心里压力不会那么大了。
 毕竟她赢了他。
 “能按着你心意解决掉就好,我林潭的孙女就该这么硬气,”林潭宠溺地笑起来,催她上楼,“快去收拾,晚上阿公带你出去吃火锅,咱爷孙俩庆祝下。”
 林鲸点头嗯了声,仰着脖子眨巴眨巴眼:“可是您的单子怎么办呢?”
 林潭把还没糊纸的伞架子丢去一旁,“回来再弄,实在来不及就拖几天,阿公的能力他们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按约定时间交货,那一定是阿公病了抽不出精力来做。”
 “我之前学过一点国画,可以帮您在伞上描图案。”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林潭舒坦地靠着椅背,半晌过去,林潭看着她轻声问道,“丫头,你真的高兴吗?”
 林鲸想了想,笃定地点下头:“嗯,高兴!”
 雨一直下到天黑才有逐渐消减的趋势,街边路灯亮起,商铺高楼五光十色,都掩盖不住这座被乌云风雨洗刷了几个小时的城市呈现出来的阴郁。
 二环线内的一栋双层老式商业别墅里,一家名为十方里的酒吧还未挂上营业的牌子,里边灯光闪烁,今晚表演的乐队在试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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