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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温(咬春饼)


岳明芯把岳少恒扯到一旁,郑重警告,“三哥,今天是祖母生日,你想让她老人家不安宁吗?”
岳少恒身形俊朗,恢复常态时,仍有很强的压迫感,他说,“你这么冲上来,是做给谁看?就算把祖母叫来评理,我也问心无愧。”
“你还让她来评理?你什么居心,不,你还有没有心啊?”岳明芯气愤之后,冷不丁道,“三哥你记性不太好,以前大哥放你一马是祖母说情,这一次你试试看。”
岳少恒说,“你不用拿这个威胁。佳希和他离了婚,怎么,我连跟她聊天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他的占有欲、控制欲,能有多高尚?”
岳明芯自幼跟岳靳成亲近,一身反骨,直言快语,“你管刚才叫聊天说话?你没瞧见佳希姐不愿意吗?强人所难,死缠烂打,你又高尚到哪里去?”
一刀插心。
岳少恒目光灼烫,终于破防,“是他抢走佳希的!佳希先喜欢的是我,她明明先喜欢的是我!”
“你疯了吧岳少恒。”岳明芯挽起衣袖,抡上去要堵他的嘴,“你不想让佳希姐过好日子了是不是?什么先不先,后不后的,她嫁给的是大哥,就是你的大嫂,是你的长辈。是你不能、不该肖想的人。”
岳少恒直发笑,清透眼眸成浑浊,阴沉难解,“你当妹妹的,为什么这么双标?现在拿道德绑架我,当初,大哥可曾记起过‘道德’这俩字怎么写?”
岳明芯后退一步,安静几秒后,一字一字问,“你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拿‘道德’来质问大哥呢?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做的事——在佳希姐还是你嫂子的时候,你不曾打消过对她的欲念、不曾尊重辈分、忘却伦理界限,漠视和大哥的兄弟手足之情。你不经佳希姐同意,执意去牵她的手,甚至抱住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道德’与‘底线’怎么写呢?”
此刻的死寂,与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形成明暗对比。
岳少恒像丧气的木偶,木讷、怔然,如被穿云箭射击心脏。
“你以为没人看见对吧?就是两年前,也是夏天,你不顾佳希姐的抗拒,你从背后抱她,跟她说些混账话,你以为没人看见,你也笃定她绝不会向大哥告状。你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你欺负她,你让她难堪,你太坏了。”
岳明芯终于憋不住,打抱不平的愤怒,灭他威风,逼其看清真相。
岳少恒缓缓低声,“你在怪责我,怪…是我让他们离婚的。”
“离婚”两个字太残忍破灭。
岳明芯眼睛一下子泛了红,“我、我只是觉得……佳希姐在我们岳家过得很辛苦……”
岳少恒眸色亮了亮,“看,你也认为,大哥没有照顾好她对不对?!”
“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断他人是非对错?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岳明芯坚定说,“佳希姐在这个家时,所有所有的快乐,都是大哥给的。你没位置,你没分量,你别妄想,你……什么都不是。”
持久的沉默,风平浪静。
渐渐,两人同时察觉异样,下意识地往同一方向侧过头。
珠帘下,身形隐约颀长。
岳靳成不知何时站在那,肩袖沾着几缕清幽檀香,眼神却肃穆如刃,寒气凛然。
作者有话说:
少恒,big胆,big刺激。
作者,给我争风吃醋打起来!
岳总,报警了。
感谢追文,抽100只小红包。

岳靳成站在这, 像风暴的中心。
风吹珠帘窸窣轻响,这是分散他注意力,勉强还能维持理智的最后规劝者。
“大哥。”岳明芯汗毛直立, 神色惊惶。
她懊悔,怎么如此大意,跟这个死不开窍的说这么久废话真是作死。
岳靳成目光抬高,如利箭直发。
岳少恒面颊紧绷, 不退分毫。
一个怨气难消, 一个忍无可忍。
隔空厮杀, 新仇旧恨。
周小筠煞费苦心,好不容易让岳靳成于佛堂沉淀安定的禅意, 在岳少恒一声又一声的亲昵“佳希”里,顷刻被催成沸腾戾气。
“爸爸!”——岳嘉一清脆稚嫩地叫喊忽然响起, 打破此刻僵局。
岳靳成的暴戾瞬间刹了车, 投向门边的眼神如无边温柔的深海。
岳嘉一小小一只, 倚靠门栏,手心握着一个大鸭梨。
“爸爸,妈妈在树上摘梨子,她下不来了, 你可不可以帮帮她呀?”
岳靳成展平眉心, 情绪松缓,“好, 你带爸爸去。”
岳嘉一热情伸出双臂,蹦蹦跳跳索要抱抱。
岳靳成不由快步, 将儿子掂入臂弯。
柔软的小身体相亲, 淡淡的果香洗发水味, 抚慰世间一切一切。
岳靳成抱着他, 走出会客厅。
岳嘉一趴在肩头,萌萌地摆手,“三伯伯,明芯小姑姑,拜拜哟!”
童言无忌,自然而然地将局面掰回正轨。
岳明芯长舒一口气,对岳少恒轻声道,“你看,佳希姐把嘉一教育得真好,他这么小,都明白和风细雨万事兴这个道理。”
室外,微风迎面吹,岳嘉一朝右边扭转身体,“妈妈。”
掩在朱红立柱后的付佳希再也藏不住了,站出来,叉腰无语,“不是让你送梨给爸爸吗,怎么变成我在树上下不来了??”
岳嘉一挠挠鼻尖,“报一丝妈妈,我刚刚变身了,变成了一条鱼。”
“什么?”
“只有七秒记忆啦!”
“……”
付佳希惊呆,竖起大拇指。
岳靳成朗声大笑,整个人彻底柔和下来。
岳嘉一的双腿摆呀摆,“梨子好大,我吃不完,爸爸帮我吃一半。”
付佳希下意识地说:“你爸从来不吃梨。”
岳靳成的目光动了动,她还记得。
“那妈妈一起吃,一个梨子分三份,这样就吃得完啦。”岳聪明说。
付佳希笑着打趣,“分梨。你想跟谁分离呀?”
不容孩童思考,翠冠梨忽然被夺了去。
岳靳成伸手之快,能跟风速媲美。
他咬下一口,清脆溅汁,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吃。”
寿宴开。
隆重,兴旺,华美,孝顺。
所有完美词汇,都能在今日具象化。
岳氏大族,人丁兴旺,挨个献上寿礼,琳琅满目。又有小辈讨巧,请来现场乐队,一出出精心排演的黄梅戏,中西结合,好不热闹。
周小筠笑呵的嘴就没合拢过,水墨绿的定制旗袍加身,雍容贵气,颈间一串碧色翡翠价值不菲。
红包索性用大竹筐装,周小筠笑眯眯的,一把一把的,大大方方赠于晚辈。
晚上则是更大的阵仗,绚烂烟火炸裂升空,轻悦的萨克斯奏响。蛋糕被餐车推出来,一个又一个,眼花缭乱。
付佳希在里屋,自己躲着待着,理性上,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
周小筠一派喜色,可这喜事与孝顺,多半也是看在所谓的化灾解难的风水上。老暮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荒野苍老的灵魂,还要被强行涂抹温情的色泽。
付佳希望向老人,很是心疼。
晚九点,宾客终于散尽。
付佳希跟别人一样,客套道别打招呼,然后走人。
带岳嘉一刚到车里,周小筠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欢悦又略带疲惫的声音,“快来来来,陪我吹蜡烛,我还没许愿的呢!”
欢笑喜剧总算演完,这时候才算是周小筠的真正生日。
李叔端出小蛋糕,上边还立着一只粉色漂亮芭比。
这是付佳希带着岳嘉一在家亲手捣鼓的。
小嘉一说:“不管几岁,女孩纸都会喜欢粉色娃娃的。”
哎呦呦!周小筠笑得皱纹都像开了花。
岳靳成的礼物,是一枚玉石手柄的绣扇,精巧,实用。是他半年前就有心关注,特意飞了一趟伦敦,在佳士得举槌竞得。
自我本心,一念向善。
和周小筠吃斋信佛的心性很适配。
“来来来,佳希试试,好不好扇,风大不大。”周小筠笑眯眯地示意。
岳靳成把扇子递给她,付佳希接过摇了摇,正经答,“是金钱的味道。”
周小筠开怀大笑。
岳靳成低咳两声,“我真的很用心地去找的。”
付佳希凑拢了些,也小声说,“当然。你若不用心,肯定花不了这大价钱。”
两人对视时,眉目下弯的弧度都一样,隔着暖黄的灯光,盈盈温情,好像……默契与旧时光都在,从未走失。
岳嘉一蹦蹦跳跳地过来,牵着岳靳成的手就往外走,“爸爸,陪我去挖宝藏!”
岳靳成自然遵从,享受这温馨无比的亲子时光。
待爷俩走后,周小筠立刻兴致勃勃道,“希希希希,上次我发给你的那些男孩子,有没有看中的呀?”
付佳希蹙眉,“上周发的?那不是您新关注的主播吗?”
“哎呀,那可是真人,我费心搜罗,筛选,给你把关的适龄男青年。”周小筠痛心疾首,“男主播哪有他们好啊,人品,性格,学历,那都是我精心选过的。”
付佳希笑,“奶奶,您不用这样替我考虑。”
周小筠嘴一努,“我为你选了好久的。”
见老人家要生气,付佳希忙道,“谢谢啊,我仔细看过了,没有我喜欢的。”
“真没有?”
“真没有。”
周小筠立刻得意微笑,“不急不急,等等我啊。”
她急匆匆地去里屋,付佳希不明所以,等待的间隙,岳靳成正好折返回来。
“嗯?”付佳希掠过他身后,没见到嘉一。
“儿子在捡气球,外面起风了,我给他拿件外套。”岳靳成从软榻上将衣服拿在手里,随口一问,“奶奶呢?”
“来了来了。”周小筠步履轻快,没有一点耄耋之年的蹒跚。她手里还拿着一沓东西,“你瞧瞧这批,有没有你喜欢的。”
岳靳成看清了,那是照片。
男人的。
他意识到什么,拿外套的手慢慢垂落,扭头看向付佳希。
“奶奶,没有喜欢的。”付佳希神色无奈,额头冒汗。
“你总敷衍我,你看都没看。”
“我看了,真的。”付佳希索性拿过照片,一顿翻阅,“这个短头发的,这个两只眼的,这个穿了衣服的。”
这敷衍的,谁有三只眼,没穿衣服似的。
岳靳成心情不算太坏,落下手,重新去够外套。
“行,那你跟我说说看,”周小筠把照片抽回来,反其道而行,“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气质,学历,专业,工作,性格。一项项的,你现在说。”
付佳希头疼,拒绝的话都到了舌尖。
“哎,我今天过生日。”周小筠轻轻叹气。
让老人家既操心,又不开心,付佳希于心不忍。就当哄哄过生日的大小孩吧。
“我对长相没要求。”
岳靳成碰到外套的手,猛地又一顿。
付佳希的侧脸在光线的晕染下,柔和缱绻,连带着眼神都很真挚虔诚。
她说,“五官凑合,身高跟我差不多,穿得简单,干净。能把自己收拾整洁。”
岳靳成腹诽,这叫要求?
男人的基本自觉好吗。
比如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字不差。
周小筠倒听得认真,一张一张翻着照片,“喜不喜欢戴眼镜儿的呀,无框的那种,很帅的。”
岳靳成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他不近视,但工作的时候,偶尔会戴,很符合。
“还好吧,戴不戴我都无所谓的。”付佳希说,“不戴眼镜,不代表眼神好。戴眼镜的,也不意味什么。”
岳靳成:“……”
是否被内涵,不得而知。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高中时暗恋的男孩子,喜欢穿白T恤,眼睛最好看,是塞外草原夜空的启路星。身上的气质像秋天的赛里木湖,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
岳靳成:“……”
付佳希不好意思道,“您记得这么清楚啊,我就,随口一说的。”
岳靳成稍稍松口气,就是,以前压根没听她提过。
“随口就说出来了,那肯定是很喜欢的。”周小筠翻着照片,“你看这个,是不是很符合?”
“哪里符……”付佳希的目光敷衍地落在照片上,忽然止声。
照片上的男人,极简的商务衬衫,袖口随意挽卷,是半身侧脸的抓拍。他后腰抵着桌沿,正闲适地喝咖啡。白瓷杯举在唇边,神色松弛平和,隔着照片,都有一种奇妙的温柔治愈力。
周小筠递给她。
付佳希接了。
对,她接了。
岳靳成把儿子的外套捏紧,紧得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凸起,在暖色调的光影里,都没资格放肆狰狞。
忍耐,克制,他可以。
但眼神藏不好,迫切追踪付佳希的反应,隐晦发涩,又沉又苦。
付佳希一直拿着那张照片,并不抗拒。
周小筠循循善诱,“诶,是小俞啊,这孩子不错的,跟你还是同一个专业呢,自己创业,也是个好孩子。”
付佳希笑了笑,把照片还回去,故作轻松道,“剩下的呢,给我瞧瞧别浪费。”
她恣意洒脱,眉眼上挑的细小动作,都做得如此流畅。
“咦呀?你怎么还在这呢??”周小筠嫌弃地对着岳靳成道,“还不快点给嘉一拿外套,别把我孙孙冻感冒了。”
岳靳成如被塞下一颗青柠檬。
喉间酸得发苦。
“就去。”他硬着嗓子说。
岳嘉一所谓的“找宝藏”,就是把早些时候装饰用的气球都给捡了回来,岳靳成真不明白捡回一堆垃圾有什么用。
岳嘉一往祖母身边靠拢,“我觉得爸爸不太高兴。”
“别管他,发酸气儿呢。”周小筠摸摸小脑瓜,笑眯眯地说,“陪祖奶奶吹蜡烛吧。”
“生日要许愿的,祖母,您有什么愿望?”
“和去年一样。”
“看我长大,娶老婆吗?”
岳嘉一简单直白的回答,让众人捧腹大笑。
欢悦气氛浓郁时,平安喜乐不过如此。
岳嘉一忽然扭过头,问付佳希:“妈妈,你知道爸爸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付佳希:“……”
什么九曲十环的小脑筋。
架不住孩子的纯真凝视,付佳希很努力地回忆,松不开的眉,茫然的神色,传递出两个字——为难。
她每迟疑一秒,岳靳成的脸色就冷一度。
嗯,比塞外草原的启明星要寒,比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要冰。
他冷声道,“我这样的,还能许什么高贵伟大的愿望,年年都是恭喜发财这么俗气罢了。”
付佳希懵懵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岳嘉一说,“对,爸爸的雄心壮志很接地气,你要好好学。”
作者有话说:
佳希:失忆,勿扰。
前夫:………
抽100只小红包

付佳希意识到岳靳成的不对劲, 是在第三天。
她发了两次信息,问岳嘉一的那件薄外套是否落在他车上,都没有得到回复。
周二上班, 在电梯里碰见,焦睿热情打招呼,而一旁的岳靳成看手机,回邮件, 头也没抬。
眼下无旁人, 付佳希便低声问, “儿子的外套在你车里吗?”
手机响,岳靳成适时接听电话。
二十层到, 梯门开,他径直走了出去。
焦睿一脸懵, 总裁办公室明明在三十四层。
“岳总有个部门会议要参加。”焦睿处变不惊, 合理解释, “抱歉啊佳希姐。”
付佳希看着岳靳成降温的背影,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在生气。
刘匀永远是投发部最早到的一个,擦拭桌面,整理资料, 打开行情软件。纯黑背景上, 红绿数字分秒跳动。他会摊开笔记本,复盘隔夜的数据。
“组长早, 您吃早餐了吗?”
付佳希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刚要将手里的热牛奶递去, 刘匀径直打断, “我牛奶过敏。”
付佳希说, “那您喝果汁吗?我去帮您买。”
“昨晚美盘开盘二十分钟, 国内铜飙升,和外盘走势相悖,期间出现两笔异常成交,买卖价差20%。”刘匀面无表情道,“原因是什么?”
付佳希一时无语。
气氛急转直下。
刘匀神色不屑,竖起壁垒,继续手头上的事。
短暂沉默后,付佳希开口:“八点半公布的劳工部数据利空,市场情绪低迷,外盘愈发不受提振。”
刘匀手一顿,重新看向她。
“然而周末出台的最新税改政策,明显是刺激房地产行业,国内的大宗商品自然上涨,走出独立行情。”付佳希不疾不徐地应对。
片刻,刘匀说:“就这?没了?”
付佳希噎住。
“这么浅显的东西,看了新闻的都知道。”刘匀的意图很明显——这还要你来说?
付佳希深吸一口气,“组长,我。”
“自己找事干,我今天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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