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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敬如宾第六年(芋孚)


李嬷嬷先嬿央一步回神,她自然高兴,点头道好。
“那奴便去准备别的,二爷您将夫人扶过去。”
“嗯。”祁长晏再次收紧扶着嬿央的手臂,接着更是目不转睛看一眼嬿央,沉声问,“还能不能走?不能的话……”
后半句还没说,但嬿央明白他的意思,估计是说要抱她过去。可还没到那等地步,更主要的是,她在生孩子前该走走。
便未等他说完,说道:“还能走的了,慢慢走过去就行。”
祁长晏却对此存疑,她真能走?
这般一忖,便仍是一意孤行的性子,打算直接抱她。
嬿央几乎在他伸手那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失笑,且再次说:“真不用抱。你不知道,生孩子前该走走的,一味躺着等会儿该费的力也少不了。”
祁长晏一顿。
目光抬起,探寻望她,猜测是否真是这样。
嬿央不再就此事多言,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扶我过去就是了。”
祁长晏:“……”
神情沉钝,但终于不再固执,依她所言只是扶着她往外走。
短短的距离走得很慢,之后也还没等出正屋呢,就看到霁安韶书一高一矮趴在门边,悄悄在看这边。
祁长晏和嬿央:“……”
嬿央叹气,“……怎么这般趴在门边?”
霁安和韶书的脑袋便彻底探出来,说:“嬷嬷刚刚说阿娘你要生了,让我和妹妹乖乖的,先别往屋里来。”
这是李嬷嬷刚刚进来一趟后,又紧接着火急火燎叫人下去备水时和霁安还有韶书说得一句,因为怕两人这时还去闹腾嬿央,那这边可真是乱上加乱了。
嬿央点点头。
又说:“阿娘要生了,估计要一会儿,你和妹妹先去书房做功课好不好?晚点估计就能见着阿娘了。”
“好。”霁安点头。
韶书也点头,因为两人早就被人教过嬿央生产这日不能多打扰,不然阿娘会很忙。
不过走前,两人都仰头说了一句,“那阿娘你快快出来。”
嬿央:“……阿娘尽量。”
韶书和霁安满足了,接着依依不舍往小书房去。
嬿央在儿女走后,长呼了一口气。
因为感觉肚子好像有点往下坠的感觉,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心想这胎竟是个急性子,霁安和韶书都是几乎足月生的,只现在肚子里这个,竟然提前了十几二十天。
唔一声,继续往前走。
走到准备好的那间屋子里后,嬿央没让祁长晏扶着了,因为这一段路走下来她发觉还没到要人搀的地步,所以这会儿也就让他松手,只自己继续走着。
祁长晏没松,手握的紧紧。
男人沉声,也沉沉看她,“你确定能站稳?”
“确定。”抬抬下巴,示意他快松。
祁长晏沉吟,但之后还是撤回了手臂。
但撤了手臂,眼睛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目光中一圈圈看她独自扶着肚子一人走着。
没来由的,有种她随时会突然脚一软摔了的感觉。
这么一想,只觉惊心动魄,那个场面都不敢继续再想。也同一时刻眼睛深了,脚上更是一快,再次走到了嬿央身边。
手也一伸,再次扶住了她。
嬿央被他扶得乱了步子,只得先停下。
抬眼瞧他。
祁长晏嘴角微绷,沉凝,“你要走继续走,我防着你摔了。”
嬿央:“……”
得,说不听。
算了,刚刚试了一个人走好像又觉费力,还是由他扶着好了。
但这回,被他扶着没能走太久,因为胥临赶过来了。当然,稳婆来得要比他先一步,毕竟稳婆住的屋子离这边要更近。
祁长晏见到胥临,第一句就是,“嬿央要生了,你过来看看。”
对于此事,胥临早听来请他的丫鬟说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
“是,大人。”
又对嬿央道:“夫人您先坐一坐,待属下给您看看脉。”
嬿央也正好走得有点累了,点头坐下。
坐下了,把手腕伸出去,让胥临看脉。
胥临一诊,觉得是有点生产的预兆,但……却又不是太明显。不确定,便来回几乎诊了三回,又细问了一遍嬿央现在感觉。
嬿央:“有点紧绷还有难受的感觉,和生霁安和韶书的时候很像。”
于是胥临以稳妥为主,这时按她等会儿要生的情况准备。
他迅速开好方子让人下去熬药。
至于为何现在就开方子熬药,因为这是提前先做准备,以防她等会儿真出现什么情况,到时再熬药却来不及。
药开始升火慢熬之时,嬿央也感觉肚子有点收缩的疼了。不过,却也忽然发现一个怪异的点。
但发现之时怕自己是多想了,便忍着感觉继续等着时候到了,再一并发力。
可之后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接着又半个时辰过去,甚至到所有药几乎都熬好了,嬿央却又觉得肚子不疼了,也完全没有之前想发动的感觉了。
“……”她自己都懵了。
懵了一会儿,迟疑的把这事和胥临一说。
胥临:“……”
因为嬿央迟迟没有其他情况也仍然还在屋里没出去的祁长晏:“……”
胥临便再给嬿央探脉,这一探,也发觉先前还有点的生产征兆这会儿是一点都没了。
这!胥临皱眉,但皱过一下,又心想不是太难理解,嬿央这种情况也有不少人出现过。
想了想,招来李嬷嬷和环枝,让她们陪同稳婆一起进内寝看看嬿央可有出血。
一刻钟后,几番确认过,最后嬿央被李嬷嬷等人扶着再次出来。
几人俱是摇头,“没有出血。”
稳婆还道:“以夫人现在情况,小主子今日应该是不会出来了。”
稳婆是极有经验的稳婆,胥临对此也知道,因为当初大人遣人找稳婆时他也从中参谋了,是几番选过之后才定下这个稳婆的。
所以她本事如何他很清楚,她如此定论,再加上李嬷嬷等人又都说没有出血,胥临心中便已十分确定了。
确定后,看向嬿央,“以刚刚诊脉情况来看,您今日确实是不会继续发动了。”
那其他药也不用吃了,只吃安胎药就行。好在之前叫人熬药时正好熬了份安胎药以防万一,这会儿直接就能喝。
“至于您刚刚的情况,药炉上已经熬了安胎药,您喝上一碗当就彻底无事了。”
之后嬿央喝过,也的确没有再觉得一点不舒服。彼时,她已经回到了正屋,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地方,祁长晏也在,甚至韶书和霁安也在。
两人看稀奇似的盯着嬿央肚子看,韶书还伸出小手摸了摸。
摸一下,小手缩一下,大眼睛好奇,“阿娘,小宝宝还在。”
霁安说的更直接些,小手掌也小心翼翼碰碰嬿央肚皮,不解,“阿娘不生了吗?”
之前他还以为做完功课阿娘和小宝宝就一起出来了,当然,今日心神不宁,最后实在没忍住,他和妹妹是提前偷偷跑回这边来瞧的。他想瞧瞧阿娘怎么样了,结果他和妹妹才悄悄缩着一看呢,就正好撞见收拾东西的李嬷嬷,之后嬷嬷就领着他们进来了。
一进来,没想到阿娘的肚子还是圆圆的,霁安眨巴眼睛。
嬿央点点头,点着头时差点叹气,是啊,以之前的动静还以为真的要生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
说实话,她是想孩子刚刚一鼓作气直接出来的,这般闹了个乌龙,她怕回头又来几回这样的事,那多闹腾?
嬿央深呼一下,真叹气了。
这一声叹让旁边的祁长晏眼神瞥了过来,看了看她,眼神忍不住再次落到她肚子上,实在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不生了。
刚刚真的以为她肚子里这个今日就要出来了。
祁长晏也弄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是松口气多些,还是遗憾多些?
遗憾的是,要是孩子今日出来的话,那正逢着他荀休,实在难得。
可现在孩子却又不出来了。
松口气的则是,当时嬿央的情况让他觉得有点心里沉钝。他是头一回看她发动的情况,曾经生霁安时,他正在上值脱不开身,傍晚回去时她已经平安生下了霁安,之后生韶书时,他远在九稽,更不知她当时情况,这是他第一回 亲眼见她要发动,一瞬有些紧绷。刚刚若非最后发现这回只是虚惊一场,只怕现在心里都还残余着那种浑身窒的又沉又闷的感觉。
他从前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差别。
唇角牵了牵,忍不住也跟着深呼了下。
而后,摸了摸她肚子,“好像不是个安生的,竟惊的整个府里的人白闹腾一场。”
嬿央唏嘘,“是啊。”
这一场惊便算这么过了,翌日天明,该去学塾的仍去学塾,该去治所的也仍去治所。
嬿央则继续忙活府里的事,看看账本,管着中馈。
二月十五,上回寄去京里的信有了回信。
平宁公主对于韶书和霁安亲自给她写信很高兴,信中还特地问了韶书和霁安觉得学塾环境如何,又问学塾里的先生如何,可是真有本事的?除了过问韶书和霁安,另外就是关于嬿央肚子的事了,平宁公主问了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可一切都好。
嬿央的情况都好,除了上回荀休闹了个乌龙。
轻笑一下,目光又转向别的信件,那些便不是给她的信了,是给韶书和霁安的,还是苍哥钧哥昔姐几人写来的回信,因为上回韶书和霁安也给三人顺带写了。
把这几封信收好了,待到傍晚,一双儿女才回来,嬿央把这几封信交给二人。
“苍哥钧哥还有昔姐给你们回信了,快来瞧瞧。”
“回信了?”韶书惊喜。
也迫不及待跑了过来,霁安紧随其后。
两人头挨头兴奋的一起拆了信,眼神迅速扫过去。
霁安现在看书已经很快了,所以他不一会儿就看完一封,立马就要拆下一封。韶书着急了,叫道:“哥哥你等等我呀,我还没看完呢。”
她看信还有点慢,要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韶书抓紧霁安衣裳,撅嘴。
霁安无奈,叹气,“好吧,那韶书你看快些。”
“快了就快了。”韶书赶紧道。
也确实快,因为刚才就已经看过一半了,现在只剩另一半,且一封信里总共也就写了半张纸而已。
才看完,韶书立马道:“我看完了,哥哥你拆昔姐的吧!”
“好。”
一刻钟后,三封信彻底看完,兄妹两也几乎是把信看了又看,这会儿看了最后一遍,跑到嬿央跟前。
“阿娘,我们今年年底回吗?昔姐问我年底回不回,她说她许久没见我了。”
嬿央:“应该回不了。”
这样啊……韶书点头,一点不失望。
因为她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不过遗憾还是有一点的,毕竟从前跟昔姐玩的很好。
便忍不住摸摸昔姐写的那封信,好像在跟她说话似的,“昔姐,我今年也不回去。”
“不过我还会给你写信,也给你寄东西。”
上回便挑了几样她喜欢的东西寄回去。
嬿央听得轻笑。
二月二十,二月的第二个荀休,祁长晏这天看了好几回嬿央的肚子,嬿央也明白他在看什么,估计是怕又来一回上次二月初十的事。
没管,只自顾做自己的事。
二月二十七,月底前一天,这天一早祁长晏就特地去巡视堤堰,这道堤堰因势利导一共修了三年,至去年二月末方成,至今正好一年。
去年一年因为这道堤堰,九稽秋粮收成与前年相比有所增长,除此之外,又因为凿河引水,疏洪排患,又通了水运,九稽日益繁荣。
祁长晏这次便是再去巡视。
而一番仔细看下来,再回郡城治所之时已经是入夜了。
之后等再出治所往家走,时辰也不早,是一更天的时候了。
回家途中恰好碰到有卖糖葫芦的,顺手买了两根,他还记得年初时韶书缠着要吃糖葫芦的事,那回之后他当然守诺买了,霁安和韶书也欢喜着吃得津津有味,所以这回便又买了。
但等他拿着糖葫芦进府时,这东西却没能来得及交到两个孩子手里,因为才进府就见门房匆匆到他跟前说,“大人,夫人发动了。”
祁长晏脚步一停,一停之时,眯眸看来人,“发动了?”
“是。”
“大约是早半个时辰前发动的,胥大夫和稳婆都已过去了。”
真发动了,祁长晏神情微微凝了。
但凝了之后,脚步却未快,只应一声后仍旧是之前的速度走着。
因为不由自主想到了上次情形,有点怕别又是和那次一样?
当然,心底一沉,他是希望不是的,毕竟总这么闹腾,也怕嬿央身体被折腾的虚弱,同样的,更怕是有什么胥临查不出来的病症,暗中闹得她屡屡肚子阵疼。
如此一想,脚步不由自主又快了。
快步到了院里时,只见一片灯火通明,几乎亮如白昼。
祁长晏没往正房去,直接往上回那间屋子走。往那走时,身边时不时有神色焦急在往那边赶的下人,这些人见到他,纷纷一愣,随后便手忙脚乱行礼。
祁长晏一摆手,示意不必。
接着脚步又快了。
快走几十步,看到一间门外站了五六个人,
这些站着的人中,又不约而同都望着那间紧闭的房门。
祁长晏看到门关上了,目光不由得紧紧的盯着那道门看。
怎么关门了?
面无表情过去,直接朝站在最中间的管事问,“怎么回事,怎么把门关了?”
管事是背对着这边的,所以突然听到自家二爷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好在反应快,他迅速扭头过来道:“回二爷,因为夫人已经发动了,这时不便外人进出,所以把门关上了。”
是这样?所以这回是真的发动了?
祁长晏沉沉想着,随后,上前几步便推门,但一推之下却受了阻力,因为房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搭上了门栓。
正要不悦,可这时管家的上前来,低声道:“二爷,胥大夫说女子发动时里面的人不宜太多,您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其实主要还是怕韶书和霁安这时非要跑进去找嬿央,这才为了保险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祁长晏冷冷瞥他。
管事的讪讪。
讪着讪着,正在他觉得要顶不住压力之时,忽而见门里一阵脚步动静,紧接着,便听门栓一落,有人匆匆从里面出来。
出来之人是环枝,她手上还端着一盆水,水里是明显的红色。
祁长晏手心刹那握紧了,也几乎条件反射目光横扫般一抬,猛地看向环枝。
环枝突然被二爷这样重重一瞧,吓得三魂都快没了,怎,怎么了?
她什么错也没出啊。

祁长晏的脸沉了, 紧紧盯着环枝看。
又扫一眼她手里所端的东西,声音不自觉有些冷,又或者是有些凝滞, “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这个啊,环枝松了口气。
心里这时也明白是二爷没有经验,所以多想了,怕是心里现在已经以为夫人生命垂危。
环枝嘴角弯了弯,“二爷您别担心, 夫人没事, 这些血水都在正常范围内。”
祁长晏的眉头却皱了。
接着, 神情冷冷一沉, 便在环枝和管事眼中闪身一走, 快步直接进了屋里。
环枝和管事:“……”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这这这,二爷怎么进去了?哪有男子在女人发动时进去的!
两人惊得面面相觑。
随后是又过了几息才似反应过来似的,不约而同都想追去劝阻,但……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谁也没有那个胆子。
讪讪一下,最终谁也没就此多嘴什么, 只一个默默又站回原地, 一个赶紧去把盆里的水倒了,又催人再拎桶新的放凉的温水进去。
另一边, 祁长晏已经走到了内寝。
内寝之人突然看见他,都瞪大了眼睛,也脱口失声, “二爷!”
祁长晏瞄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只道:“不用管我。”
其实众人也没心思管他, 这时能在屋里的就没有人是个闲的,都是有事要做的。所以这一刹那的惊讶之后,又都回了神。
只胥临这个站在这只为以防万一的大夫,这时能有空说话。
他一直是背对着床的方向的,因为除非必要,他不会去看嬿央。
这时见大人进来了,诧异,“您怎么进来了。”
祁长晏懒得说,也没什么心思说,只非常简短的一句:“门开了,我自然就进来了。”
胥临:“……”
他问的不是这个啊。
但接下来他已经没机会开口了,因为嬿央忽然叫了下,此后,叫声也隐忍着时不时便从她咬牙汗湿的嘴角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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