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晚讶然,“ 怪医?你不是刚设计了太医来为我调理身子,还让贺妙心给我配药吗?”
 “太医不是我安排的。”沈晏之漆眸猛寒。
 他让顾濯缨来登门道歉,只为了坐实贺妙心贤名。
 过些日子,一旦官复原职,他需每日出门。在此期间,必须让贺妙心在府里死心塌地护住秦归晚,防止老祖母下毒手。
 “今日来的曹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一个,和我父亲有些交情。”
 “我回来没多久就偷偷找过他,他听完我的描述,说你的旧疾无药可治,从那以后,我就没指望过他。”
 秦归晚疑惑起来,询问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关进佛堂这两日,听到青枝打听的消息,她隐约明白了沈晏之把她关在佛堂的目的。
 以为今日之事,也是沈晏之安排的。
 沈晏之潦草回答说是顾濯缨凑巧被沈从蓝拉过来,决定做个顺手人情,逼沈家请太医给她。
 他不愿意详谈,秦归晚自觉不再追问。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体,方便以后假死逃走。
 至于沈晏之准备如何复仇,每日在谋划什么,她完全不想了解。
 她精力不好,这才说了几句话,又开始隐隐犯困。
 沈晏之遵守承诺,并未碰她,自觉坐于旁边看她入睡。
 秦归晚懒得和他多说,阖眸很快睡着了。
 许久后,待到榻上人熟睡,沈晏之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想去轻描她的眉眼。
 手即将触到秀眉的那一瞬,忽然顿住了,缓缓紧握成拳,收了回来。
 他安静坐在榻边,眸软如水,就这样温柔望着秦归晚的睡颜。
 墨穹月疏星漏,屋内万籁俱寂。
 回到沈家这段时间,所有的兵荒马乱,谋划算计,在这一刻,都平息了。
第23章 照办
 沈群山正在耐心听杜氏汇报沈晏之昨日出门访友之事。
 “他出门访的都是谁?”
 杜氏回:“马车夫说主要是文老夫子,和他之前在京都的几个好友。”
 “我安排人悄悄找那几家的家仆打听了一下,他去了就是喝茶闲聊,倒是没说其他要紧事,更没请那些人帮他上书说情。”
 沈群山拧眉不语,面色沉重。
 杜氏继续道:“侯爷,你若还是不放心,我想法把他的贴身随从换成我的心腹。以后他的一言一行,咱们都能了如指掌。”
 沈群山摇头,“不可。”
 “沈晏之心细如尘,若是盯得太紧被发现就麻烦了,继续这样盯着即可。”
 杜氏点头应下,“侯爷放心,妾身一定时刻盯紧沈晏之。”
 聊完这些,杜氏提到了顾濯缨的冠礼,把自己准备的礼单拿给沈群山看,沈群山看完微微颔首。
 杜氏掌管中馈这几年,在礼尚往来之事上,向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他放下礼单,用指节轻敲几下椅子扶手,缓缓道:“你这几日抓紧给安箐和安菱置办几套新头面和衣裳。”
 “顾濯缨办冠礼那日,你带着她俩随我一起去顾府,让她俩想法子入顾濯缨的眼。”
 “让安箐和安菱机灵点,若是能一起嫁进顾府最好,实在不行,有一个进去也可。”
 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顾濯缨有多在乎和沈从蓝的情分。
 若是让沈晏之借机把顾濯缨拉到他那边,以后就麻烦了。
 杜氏惊愕,“侯爷,你的意思是……”
 沈群山双眼微眯,眸中精光闪过,缓缓用力点头。
 杜氏着急道:“可他有五房小妾,外面红颜知己一堆,每日吃喝玩混,无官无职不务正业,长公主又尖酸跋扈……”
 “况且,姐妹同嫁一人,说出去……”
 “闭嘴!”沈群山拍桌而起,寒脸呵斥,“愚妇!你懂什么!”
 “你嫌弃顾濯缨品行顽劣,怎么不想想,为何雁门童家和汝南周家,每次来京都都要带着女儿去拜访长公主。”
 “他是将来的定国公,现在又深受皇上疼爱,待他弱冠后,皇上和长公主,还有定国公都不会任由他这样厮混下去,必然会扶他入朝堂。”
 “依他的身份,便是有十五房妾室,也有大把的世家望族等着把女儿嫁给他。”
 “姐妹同嫁一人又如何?顾濯缨本就是纨绔,同时娶姐妹二人,谁敢多说!”
 杜氏被骂的眼鼻发酸,垂着脸不敢出声。
 沈群山只想荣华富贵,却不想想,两个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嫁给顾濯缨,她心疼啊!
 沈群山见她一脸委屈,简直恨其不争,越说越怒。
 “我知你心疼女儿,难道我就不心疼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两情相悦都是缥缈之物,泼天富贵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说完,拂袖径直离开。
 杜氏暗自垂泪。
 哭沈群山冷血无情,又哭自己无能反抗。
 哭了许久,渐渐想通。
 顾濯缨虽人品顽劣,长相身份确是一等一的。
 能攀上他,沈成安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在泼天富贵面前,情爱的确不值一提。
 顾府,明兰院。
 顾濯缨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无趣地把玩手里的茶盏,时不时掀起眼皮看一眼屋外。
 很快有奴仆汇报:“世子爷,曹太医来给您把脉了。”
 曹太医被连拖带拽弄进来,跑得满头大汗。
 顾濯缨瞥了一眼屋内众人,随从们自觉退下关了门。
 曹太医擦了一把额头汗,气喘吁吁道:“顾世子哪里不适?”
 顾濯缨将自己陷在椅子中,翘起二郎腿,蹦出一句:“哪哪都不适。”
 曹太医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欲哭无泪。
 “顾世子,你要求的事,老朽都照办了,为何还要深夜折腾老朽来这里?”
 先是沈晏之,后是顾濯缨,为了秦氏,一个一个的,前赴后继来找他。
 简直一点不让他消停。
 “什么都照办了?”顾濯缨啧了一声。
 “我说沈家去太医院请人的时候,你要亲自去,想办法治好秦氏的眼睛,帮她调好身体,然后隔几日去看一次。”
 “结果呢?你说秦氏旧疾无法根治!”
 曹太医无力和这个诬赖拉扯,叹气回道:“世子爷,确实无法根治。你便是让太医院的人都去,那也没法子。”
 顾濯缨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仰头看向房梁。
 片刻后,弯下眉眼,对着曹太医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每天夜里派人接你。”
 “你在我这里好好想,什么时候想到了办法,我就不折腾你了。”
 即便嘴角有伤,他笑起来也带着股俊俏的风流劲,可这张脸在曹太医眼里,和地狱阎王一样可怕。
 他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后强稳住心神,咬牙道:“世子爷,你就是折腾死老朽,老朽也无能为力!”
 “秦氏的旧疾,若是钟天离来看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否则,谁也没办法。”
 “钟天离是谁?”顾濯缨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曹太医解释道:“二十多年前,他曾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我们都觉得他是大楚第一。”
 “不过因每日只沉迷医术,性格孤僻,得罪了不少人,后来被人污蔑偷盗后下狱五个月。”
 “他出狱当天便离开了京都,离开前发誓,此生绝不再进京,也再不为达官贵人看病,只做山间逍遥人。”
 “后来案件查清,还了他清白,却再也找不到他人了。”
 “前几年,听闻有人在汴州见过他,还有人说在凉州见过他,可众人也没个固定说法,加上他又无儿无女,行踪根本无从查起。”
 “若是有谁能超过太医院所有人的医术,为秦氏治疗好旧疾,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顾濯缨扬眉而笑。
 “你把他的样貌画下来,我以后便不折腾你了。”
第24章 锦带
 贺妙心醒来后,枕边已空,正要出声唤人,慧香笑吟吟进来了。
 “小姐,你醒了。”
 贺妙心想到昨晚之事,捏紧被角,耳面赤红地问:“表哥呢?”
 “姑爷一早去向老夫人问安了,走之前特地叮嘱我们不要进来吵醒你,说是让你好好歇息,老夫人那边他会解释。”
 “好好歇息”四个字,弄得贺妙心脸皮发烫。
 那么克己复礼、端雅清冷的一个人,居然莽如蛮牛,生生把她折腾到昏厥。
 好在提前把那块帕子垫在了褥子上。
 就算昏了,那人事后掀开锦被,也不会发现异常。
 她娇嗔道:“表哥真是,我怎么能贪睡不去问安,快伺候我穿衣。”
 玉兰和其他丫鬟婆子相继进来伺候。
 梳发时候,兰香习惯用之前的檀木梳,贺妙心道:“兰香,将这把梳子收起来,以后只用表哥送的象牙梳。”
 “奴婢记住了。”兰香抿唇而笑,麻利地换了象牙梳。
 贺妙心从镜中看到自己春光含情的眉眼,又忆起昨夜之事,整个人吃了青梅似的,又酸又甜。
 她梳洗好,匆匆去向沈老祖母请安。
 进了院子,仆妇说大公子听闻二公子又在吵闹,问安后就去抱惜苑了,刚走。
 正是心神荡漾之际,她无心和一个傻子计较,并未埋怨什么。
 进了屋,沈老祖母见面就开始斥责:“你怎么会愚蠢到求太医要方子,拿私银给秦氏调身子?”
 贺妙心红着眼圈回道:“祖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姐姐生病不管不问啊……”
 沈老祖母恼她是个心善软性子,又恨顾濯缨多管闲事。
 说话间,杜氏带着沈安箐、沈安菱、沈成安一起来了。
 贺妙心神色微僵,讪讪笑问沈成安为何没去上值?
 “小弟今日休沐。”
 沈成安见她美目含情,眼圈带着猩猩红点,似雪中梅蕊般惹人怜。
 想到和她在假山山洞之事,一颗心粘了羽毛般,哪哪都痒。
 谈话间漫不经心提醒她,没事可去二房多走走。
 沈安箐、沈安菱齐齐道:“大嫂,哥哥说的对,大哥那边人少,你也没什么玩伴,闲来无事,尽管来找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贺妙心笑着敷衍几句,很快寻借口离开了。
 回去后,告诉院里婆子,她这几日要安心盯着人给秦姐姐配药,若是二房有人找她,直接婉拒了。
 当天,她果真亲自看着府医制药丸,一派尽心尽力的样子,府里上下都夸她贤良淑德。
 夜间,沈晏之再次宿在了秋棠院。
 贺妙心一想到昨晚之事就身子发软,两靥飞霞。
 沈晏之拿出一截黑色锦带绑在她眼上,低笑:“如此,你便不会害羞了。”
 看不到东西让她有些不安,下一瞬,熟悉的男子气息让她不再害怕。
 秦归晚对于沈晏之坚持过来已经麻木,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随意聊几句便独自睡去。
 沈晏之并不打扰,只静坐于床边望着她。
 第二日,贺妙心的外祖亲自进皇宫递了折子,恳请皇上对沈晏之官复原职。
 原因是沈宴之并未叛变,既然回来了,朝廷就应借机告诉天下读书人,只要忠于大楚者,绝不亏待。
 此事引起朝堂哗然。
 这位老帝师是出了名的廉政清白。
 即便当初把心爱的小女儿嫁给了贺章豫,也不肯在提拔贺章豫上出半点力。
 甚至还提醒贺章豫,不许借着他的名头行任何方便,否则,就和贺家断绝往来。
 致仕后更是爱惜羽毛,肯为沈晏之站出来说话,着实让人惊诧。
 景崇帝很是尊重这位老师,承诺会慎重考虑。
 翌日,张、卢二人在早朝期间提到这事,齐齐支持老帝师的说法。
 二人在朝中颇有人缘,有人为了巴结他们,也跟着附和。
 反对之声依旧还在,质疑沈宴之靠着叛变才活了四年。
 两派人在朝堂吵成一团。
 沈群山、贺章豫为避嫌,只得闭口不语。
 景崇帝沉吟许久,询问沈群山。
 “沈爱卿,你对此事如何看?”
 他让沈晏之官复原职之前,需要有人担保。
 沈群山跪下,言辞恳恳回道:“回皇上,沈晏之是微臣侄子,也是微臣看着长大的,微臣相信他的为人,自是不可能相信他叛变过大楚。”
 “只是,此事并非微臣家事,而是朝堂大计,微臣不敢胡乱断言,更不敢左右圣意。”
 皇帝又问贺章豫同样的问题。
 贺章豫回:“皇上,微臣和沈大人意见相同。微臣既把女儿嫁给沈晏之,便是相信他的人品。”
 “但,关系到朝堂大事,微臣不敢窝藏私心,只谨遵圣意而行。”
 景崇帝朗声大笑,“朕相信沈爱卿和贺爱卿的识人能力。”
 贺章豫和沈群山同时楞了一下。
 猛然意识到,这是被皇帝算计了。
 下朝出宫时,沈群山强压情绪,追上张、卢二人,正准备旁敲侧击询问,为何忽然变了说法?
 张、卢却笑道:“我们总算不负沈兄所托。”
 “贤侄应很快便能官复原职,沈兄也算对得起令兄的在天之灵了。”
 满肚子的话生生都被压了下去。
 沈群山只得挤出笑,对张、卢二人一再感谢。
 皇帝决定的事,办起来极快,当天下午,宫里便来人宣沈晏之入宫。
 沈晏之从宫中回来后,径直去了沈老祖母院子。
 沈群山、杜氏、沈成安,贺妙心等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他说:官复原职的圣旨,最多三日就下来了。
 沈老祖母连声道好,原本无精打采的脸,当即容光焕发。
 沈群山拍了拍沈晏之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官复原职后,定要勤勉行事,如此方能对得起皇上信任。”
 沈晏之朝沈群山行一大礼。
 “若没有叔父这些日子的操劳和今日的担保,晏之不可能官复原职,晏之在此谢过叔父。”
 沈群山几欲吐血,爽朗大笑道:“晏之,都是一家人,以后莫要说这些客气话。”
 沈成安等人全部笑着上前祝贺。
 贺妙心喜不自禁。
 依照沈晏之的才华,哪怕没有爵位,只要官复原职,凭借自身能力,也能青云直上。
 她仿佛已经看到沈晏之位极人臣,自己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情景。
 一群人说说笑笑后,这才相继离开。
 回到秋棠院,贺妙心要为沈晏之亲自下厨,沈晏之拦住不肯。
 “妙心,如果不是你求岳母和岳父帮忙,此事不可能如此顺利。”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能让你再辛苦下厨。”
 贺妙心娇嗔道:“表哥,皇上看中你的才华才会同意此事,若你是无能之辈,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徒劳无功。”
 “我是你的妻子,帮忙是理所当然。”
 晚上,沈晏之依旧用锦缎蒙住贺妙心眼睛。
 她自觉配合。
 她这两日发现,无法看到对方面孔时,能更加清晰听到双方喘声,简直别有一番滋味。
 现在只要被蒙住眼睛,她就忍不住欢喜期待。
第25章 拓跋居
 这几日,秦归晚吃了贺妙心配的药丸,风寒好的极快,面色也逐渐红润。
 白天,她坐在院中晒太阳,沈从蓝会跑来送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点心。
 刚开始,仆妇驱赶他,不让他靠近。
 沈晏之得知后,告诉仆妇,只要沈从蓝开心,不必管他。
 哪怕是佛堂,也随意玩耍。
 众人知大公子最疼二公子,不敢质疑多说。
 青枝不许沈从蓝在秦归晚晒太阳时吵闹,沈从蓝当真乖乖听话坐于一旁。
 秦归晚觉得沈从蓝甚为可爱,便给他讲了一些东羌民间故事。
 沈从蓝听得入迷,来得更勤了。
 沈家人得知后,并未说什么。
 一个傻子而已,能和他计较什么规矩礼仪。
 今日下午,沈从蓝来佛堂路上遇到一只喜鹊。
 他坚持爬树把喜鹊送回巢,两个小厮拦都拦不住。
 到了佛堂,青枝眼尖,看到他的袖口炸线了,嘟囔他不该爬树。
 嘟囔完,找针线顺手把破损处缝上了。
 沈从蓝站着不敢动,等缝完才敢说话。
 “青枝姐姐,我听你的话,保证以后不爬树了。”
 青枝被弄得满脸红。
 “二公子,你瞎说什么,奴婢只是怕你从树上掉下摔坏了身子。”
 沈从蓝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挠挠头,实在想不通,傻笑了两声。
 秦归晚忍不住嗤笑,青枝的脸更红了。
 晚上,青枝酣睡后,秦归晚刚想叹息,沈晏之来了。
 “晚晚。”
 他今日心情很好,声音说不出得温柔。
 秦归晚没回应。
 沈晏之并不在乎她得敷衍,继续轻声道:“晚晚,我马上要官复原职了。”
 “然后呢?”
 沈晏之耐心温柔解释,“我距离找到父母被害的真相又进了一步。”
 “父亲当年是正二品,官员去世,朝堂要派仵作详细验尸方可入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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