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么！”黄大民叹口气。
“要是彩云坊关门了，苏家可以开酒楼啊！四少奶奶手艺这么好……多教几个徒弟就行了……到时候咱们来打杂。”阿红道。
一旁的卫叔小声说了句，“老夫人又如何舍得？”
阿红夫妻俩不说话了。
“有人吗？”
前堂传来声音。
“来客人了！”苏良哲放下手中的木棍就要出去。
还是薛氏拦着他，“你身上脏死了，出去干嘛！”
“好好好，我不去，你去，你赶紧出去，别让客人等久了。”苏良哲催促道。
薛氏捋了捋自己的衣摆，朝着前堂走去。
花昭跟在她身后。
第160章 交锋
西屋的门开了。
是老太太出来了。
也往前堂走去。
前堂是两名年轻女子，正四处张望，见着人来了，询问道：“你们的店里新上的成衣怎么没挂出来啊？”
薛氏愣了下，回道：“我们店现在没做成衣了啊……”
以前倒是接各种成衣的订做。
“啊？”两名年轻女子面面相觑，绿色长裙的女子说道：“你们不是新店开张吗？”
薛氏：“…………”
“两位找错了，我们是彩云坊，不是琳琅阁，他们的新店在对面。”
“啊，我看这边人那么多……”两人面带尴尬，“不好意思……”
花昭道：“没什么。”
两名女子拉着手，急忙离去。
外头唱曲的声音很大。
也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往哪儿走呢！琳琅阁在那边啊，那么大的招牌没看到啊！”
“那是彩云坊……”
“哪个彩云坊？”
“就以前和琳琅阁竞争的那个彩云坊啊……”
对话声很清楚，薛氏看向花昭，表情颇有点无奈。
花昭抿了抿唇，朝着后方看了眼。
老人家正好转身，走了。
花昭回到后院。
看到老人家去了灵牌摆放的堂屋。
花昭往边上走。
堂屋的窗户是开的。
花昭站的角度，能看到老人家拿着干净的棉布，擦拭着外祖父的灵牌。
每一下，都很仔细。
她垂着眉眼，唇在一开一合，嘴里在说着什么。
离得远，花昭听不清。
也不知是说到什么，老人家长叹了一声。
外面热闹非凡。
彩云坊却是格外安静。
连江氏都消停了下来，埋头煮染料。
“夏桃。”
“奴婢在。”
夏桃上前。
花昭垂首，低语。
因着戏台子挡住了门口的路，隔壁早食店也早早收拾桌子。
花昭带阿绿朝着对面琳琅阁走去。
两个脑袋裹着纱巾的女子吸引花昭的注意。
应该说，路上有眼睛的人，都会朝她们看。
“没看到阿花吧？”
其中一人问道。
后方那人四处张望，“没……”
可话音还没落下，冷不丁对上花昭看过来的视线。
“三少奶奶，奴婢看到四少奶奶了！”
柳慧：“！！！”
她不在彩云坊待着，跑出来干啥！
花昭：“…………”
三嫂和她的丫鬟红枝？
这两个人搞什么鬼？
柳慧看着琳琅阁的招牌，又转头瞄了眼花昭。
“还是回去？”
花昭就看到柳慧往一旁挪。
“琳琅阁新上的裙子好美啊！”从琳琅阁出来的姑娘感叹道。
准备撤退的柳慧：“！！！”
她的腿成精了。
走不动了！
“我好喜欢那件霓裳红裙啊，可惜好贵啊！”
“这还是新店开的价格呢！平时订做更贵，你想下手就赶紧下手吧！”
“我得回去问问我娘……
“话说回来，那件紫色留仙裙也好看……”
“紫色料子本就贵啊……”
听着那渐远的议论声，柳慧小声道：“阿花认出来咱们了吗？”
“应该没认出来……”
主仆俩捂紧脑袋上的头巾，往琳琅阁挪去。
花昭：“…………”
她这个三嫂啊……
花昭笑，摇摇头。
新店富丽堂皇，货架上成列了各种颜色的绫罗绸缎，看得人眼花缭乱。
再往里头是，墙上挂着缝制好的成衣，绣工精湛。
“帮我量尺寸的人呢？”
店内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
“哎呀，既是新店开张，就该多派点伙计过来嘛。”
“我来吧！”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花昭看去。
是卫氏。
嘴角上挂着得体的浅笑，为一=位女客量尺寸。
花昭将卫氏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谁能想到，这看起来温婉端庄的妇人，会是圣上身边张扬恣意的明月公子？
骑着汗血宝马，在皇宫肆意驰骋。
只能说，卫氏伪装的太好。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卫氏将量尺递给一旁的男伙计，朝着花昭看来。
四目相对。
卫氏愣了下。
她把女客的尺寸和男伙计说了后，朝着花昭走来。
一边走着，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与从容。
“四少奶奶怎么来了？”
花昭莞尔，“店门开着，不是让人来的么？”
卫氏道：“四少奶奶说的是，只不过今日店里太忙了，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谅解。”
“夫人客气了。”
卫氏冲花昭客套一笑，欲离去，只是刚走一步，她朝着门外看了眼，又回头看花昭，“对了，我看戏台子挡着苏家门口的路了，想必是影响了苏家的生意，四少奶奶若是去苏家，帮我同苏老夫人说一声，稍后我会拿出一些补偿给苏家。”
言语间，是优越与理所当然。
好似，就该如此。
花昭扬唇。
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可眼神很冷。
“北堂夫人，若是我说不要这补偿，你这戏台子能换个位置？”
卫氏迎上花昭的视线。
她转过身来，朝着花昭走了两步。
她脸上笑容变得亲和，说出两个字，“不能。”
角落里。
柳慧拧起两条柳眉。
她知道琳琅阁和彩云坊曾是竞争对手，可是抵挡不住漂亮裙子的魅力啊！
又怕阿花知道会生气，她就偷偷过来看。
她连漂亮裙子都没摸一下，就看到阿花露出那种阴恻恻的笑容，顿感不妙，立马凑上前偷听两人对话。
然后，她拳头硬了。
这浓厚的优越感是几个意思？
卫氏眼里都是笑容，“我应该恭喜你们苏家，苏妃娘娘从冷宫出来了，你们苏家也算是苦尽甘来。”
花昭深深地看着卫氏。
她的眼神，让卫氏想到了季家四郎。
像是能看到人的心底所想。
卫氏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四少奶奶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进宫找苏妃娘娘告状。”卫氏说话时，右手下意识地转动着左手上的翡翠指环。
“憋着一股气去告状有什么意思，有仇当场报才好玩。”花昭翘起嘴角。
卫氏拧了下眉头。
眼底有戒备。
好似眼前的少女会突然扑上前来那般。
毕竟与人当众厮打这种事情，这位季家四少奶奶没少干。
她丢得起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卫氏瞥了花昭一眼，转身离去。
第161章 踩我弟妹几个意思啊？
卫氏一走，柳慧走上前来，“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花昭看着身旁，脑袋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柳慧，一副很诧异的模样，“咦，三嫂也在啊？”
柳慧：“……我来找你的。”
花昭笑而不语。
柳慧咳咳两声，“看看，那女人鼻孔都快朝天了，一个商贾，还是寡妇，她哪儿来的优越感敢在你面前蹦跶的。”
她还是圣上的红颜知己。
当然，这话花昭没说出来。
“哼，裙子再好看又如何，送我还嫌脏呢！阿花，咱们走，我给你报仇去！”
花昭：“？”
柳慧挽着花昭的胳膊往外面走去。
花昭眼里有疑惑，“怎么报仇？”
“我去买两串炮竹，点燃丢戏台上去。”
花昭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来，“三嫂，你小时候是不是尽干这种事儿啊？”
“瞎说！”柳慧端正站姿，抬头挺胸，“我是大家闺秀。”
花昭哈哈大笑出声。
柳慧哼哼两声，“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去了，你还笑的出来。”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
花昭看向戏台子。
她轻声道：“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场。”
“都唱了好几出戏了，啥叫才开场。”
柳慧早饭都没吃，花昭把她领到了早食店。
“昭昭，这位是？”朱氏问道。
“舅母，她是柳家嫡长女，也是我三嫂。”
不等朱氏开口，柳慧笑嘻嘻喊道：“舅母好，我来蹭个饭，不是，我的意思是会付钱的。”
每次觉得自己瘦了要吃点好的时候，她都会和丫鬟说：去兰苑那边说一声，今个我过去蹭饭。
说多了，就说顺溜了。
朱氏还有点愣愣的。
花昭笑道：“舅母，你给她做一碗鲜虾馄饨，再来个煎饼果子，里头别放葱花。”
“知我者非阿花莫属。”
“行啦，吃你的饭，我还有点事情。”
花昭出了门，朝着戏台子走去。
朱氏去做馄饨了。
心里仍有波澜起伏着。
不是说，昭昭的几个妯娌都瞧不上她吗？
就刚才……旁人看了，这哪里是妯娌啊，是亲姐妹都不为过。
前头没剁好的虾泥，朱氏去了后厨。
“我的天，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啊，慧慧！”
一个声音响起。
柳慧第一反应就是去拿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头巾。
她的动作顿了下。
三人已经走到桌旁。
丞相之女邓莹莹。
以及总喜欢与她比较的黄家小姐，黄欢。
还有董文语。
她和董文语还算是发小，但前些日子闹了矛盾。
用阿花的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塑料姐妹花。
方才说话的人就是董文语，此时又一副夸张的表情道：“慧慧，你怎么和花昭在一起厮混啊？”
柳慧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
黄欢掩着唇，“她乐意呗，有句话说的好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说着，发出咯咯的笑声来。
董文语摇摇头，“慧慧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现在的她哪还在意别人的眼光啊，你看她腰身上的褶子，都胖成什么样了啦！”
“哎哟，还有双下巴了……还有还有，你们看她那脸色黄得和抹了姜粉似的，眼光也差得不行，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桃红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今年四十了呢！”
说着，黄欢还伸出手甩了下自己的袖子。
那袖子差点甩到柳慧的脸上去了。
三人一出现，她就注意到黄欢身上穿的烟云蝴蝶裙。
方才在琳琅阁，她也看到店里挂着的烟云蝴蝶裙，只是布料颜色上有所不同。
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出自琳琅阁。
她不就是想炫耀，人家订做还需要等，她却已经穿上了么。
因为眼光差不多，她和黄欢经常买到一样的首饰，连订做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所以经常互相比较。
她承认今天是穿错衣服了，但没有黄欢说的那么夸张。
这女人纯粹是找到机会，狠狠踩她。
黄欢见柳慧不吱声，又道：“柳慧啊，花昭的名声都臭成那样了，京城哪家贵女愿意搭理她啊，也只你和她臭味相投~”
下一瞬。
柳慧蹭地起身，把手上抓着的头巾往黄欢脸上扔去。
“踩我就算了，踩我弟妹几个意思啊？”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邓莹莹忍不住多看了柳慧两眼。
柳慧双手叉腰，指着黄欢的鼻子骂：“平日里少吃点盐不行吗？看把你闲的！长得那么丑，尽喜欢出来丢人现眼，算命先生都看不下去，想给你算上一卦，旁人算卦是命里缺水，你特么缺德，旁人命里有钱，你命里犯贱！下次再敢在我面前说阿花的坏话，我特么先撕烂你的嘴，再撕烂你衣服。”
哼，烟云蝴蝶裙穿在这女人身上简直是浪费。
几人看着说了一大串都不带喘气的柳慧：“…………”
门口，正准备进来的花昭也愣了下。
随即露出笑颜。
眉眼弯弯。
黄欢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开口，柳慧却是飞快抢走了她手上的头巾，那速度之快，直接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把人转过来，一脚踹到黄欢的屁股上，“滚吧你，别影响老娘的食欲！”
董文语：“…………”
邓莹莹：“…………”
这才是柳家嫡长女的真面目！
花昭没有进去。
她去了彩云坊。
后院里，大家都在低头忙着手里的活。
“娘子，过来帮我下。”苏良哲朝着薛氏说道。
“娘子？”
“娘子……”
苏良哲喊了几声，心不在焉的薛氏这才回神，上前帮着晾晒。
只是时不时望向门口方向。
北街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过。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开了门。
吆喝声也不绝于耳。
琳琅阁请来的戏班子，唱了白临城最为有名的几出戏，便要收拾场子了。
“不亏是白临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啊！唱得真好！”
“再继续啊！”
“想看，去五里坊啊！今个是好日子，五里坊那边新开了家首饰店，也请了人家戏班子，他们要往去五里坊了。”
“那等会咱们再去五里坊。”
“不去了，等会去望星楼听曲~方才看到了望星楼的两个头牌，想必也是去琳琅阁订做成衣的。”
第162章 花昭早有准备
“琳琅阁的生意真好啊！我娘子方才说，今年的新衣准备在琳琅阁定做了。”
还有人站在路边聊着天。
戏班子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五里坊赶去了。
只是这戏台子还没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彩云坊，苏老二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后腰。
“是啊，戏班子应该是走了吧……”卫叔说道。
只是这话音刚落。
砰地一声响。
有人在敲锣。
“琳琅阁有完没完啊！还来！今天不让我们做生意了啊！”
江氏气呼呼跑出去。
薛氏担心江氏太冲动，便是跟了上去。
“我也出去看看。”苏老二道。
苏良哲也放下手里的木棍，走了出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我们彩云坊今个也开始接受成衣定制了，优惠多多！”
江氏刚出来，就听到了……
“苏军？”
薛氏也朝着戏台子看去。
是苏军。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我们彩云坊今个也开始接受成衣定制的预定了，优惠多多！”
“阿军还真聪明，知道趁着这会儿人多，给咱们苏家做宣传。”苏老二嘿嘿笑道。
“不对啊！”薛氏道：“咱们店什么时候决定做成衣定制了？”
“我决定的。”花昭突然冒出来。
“昭昭？”
几人的视线都落到花昭的手上。
她手里拿着锣。
“彩云坊也来凑热闹啊！”
还没离去的百姓被苏军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有人开口道。
“彩云坊就在琳琅阁的新店对面啊！喏，戏台子挡着了。”
“啊……”
“以前我在彩云坊订做的成衣还不错，做工和绣工都十分精湛。”
“谁不知道彩云坊的绣娘都跑去了琳琅阁啊！就现在的彩云坊梦做出什么样的成衣啊……”
议论纷纷。
花昭嘴角一扬，连续敲了三下锣。
锣声起，有姑娘的笑声响起。
听声音，不是一个两个。
而是一群。
“那不是望星楼的芸娘吗？”
“真是芸娘啊！”
“秀娘也在啊！”
“清月楼的向映雪也来了！”
“清月楼和望星楼的头牌怎么一起出现了？”
大宴国不似历史上那些朝代，对女子如此苛刻。
女子可以先提和离，也有供女子寻欢作乐的伶人馆。
还有男女皆可去的清月楼，望星楼。
这两个地儿有姑娘也有公子，唱曲亦或奏乐，都可选择。
也有夫妻一同来享乐听曲。
若不是大宴国人，听到清月楼和望星楼，第一反应便误以为是青楼。
而这两个地儿的姑娘与公子从不卖身，这也是他们的规矩。
一旦发现有这种龌龊事，是要被赶出去的。
清月楼是大宴国第一乐师千山雪所创建。
往日的清月楼可谓是十分辉煌，那些世家小姐还会私下花钱请里头的头牌授受才艺。
琴棋书画，各有擅长。
只是后来第一乐师千山雪病逝，望星楼崛起，超过了清月楼。
而望星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