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许烬最遗憾的事情,没有好好同陶桃道别。
回到京南,他像是疯了一样,许父说东,他便往西,他反抗,他叛逆。
在京南的家里,遇到了秦安,已经长大很多,身上没有被打的痕迹。
许父很变态的一点,他喜欢利用亲近的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很重视血缘,重视男孩。
这并不是说他多爱自己的儿子,而是在许父的观念里,儿子是他真正的后代,能替他延续血脉。
许烬的反抗,并没有换来许父的退缩,四年后,大学毕业,他被许父扔进了一家私人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只不过披着疗养院的外皮,行着不法的事。
里面有很多同许烬一样,不听父母话的孩子,有十来岁的,也有成年的。
在那里许烬每一个时刻想到的一个念头就是死亡。
疗养院有一个惩罚室还有小黑屋,这些许烬都体验过。
惩罚室安装了通电装置,他会被绑在床上,有专业的人士操作。
许父拉着秦安过来观赏,他指着屋子里的许烬,对秦安说,“哥哥这样难受是因为不听话,不听话会被惩罚,秦安要听爸爸的话。”
秦安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许烬在疗养院关了一年,惩罚室的惩罚他似乎并不害怕,那只是身体上的折磨,让他害怕的是无休止被关小黑屋。
没有人告诉你被关几天,有时一两天,有时一周,一个月,这才是最难熬的。
黑暗的环境,一天一顿饭,那种惨状,会折磨你的精神,你会自我厌弃。
许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关了,他靠着墙,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过陶桃的面容,他靠着那年夏天短暂的快乐,来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好想见她啊……
他每天都会在脑袋里幻想与陶桃美好的未来,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他活下去。
后来,他学会了听话,假装听话,骗取许父的信任,这样他可以走出疗养院。
在疗养院他认识了冯毅,一个开朗的小伙,他只是跟父母反抗了一次,便被关进疗养院改造,后来许烬先出去,再把冯毅救出来。
在许父身边,他成了戴面具的假人。他患上重度抑郁,每天晚上只能靠药物睡觉。
他蛰伏在许父身边,等待着,想尽办法将许父扳倒。
许父是很有成就的企业家,在京南那些违法的事情,并不能撼动他,他有专业的律师团队,有替罪羊。
许烬只能等待,思考最优解。
他靠着与陶桃重新相见的信念,一直坚持,直到那次偷偷看陶桃,发现她交往新的男友。
他从来没有那样的感觉,眼前是一片黑暗,脚底像是生根一样,无法动弹。
他第一个念头是死亡。
陶桃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而他依旧活在黑暗里,深渊里,他期望陶桃带给他光明。
他没有坚持下去,那天他割腕了,最后是许梨救了他。
他总喜欢戴着表,是因为腕表遮住了那条丑陋的疤痕。
那天躺在医院的床上,他眼神空洞,盯着白色的墙面,像是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许梨站在他身边,“忍了这么多年,快要成功了,你忍不下去了?”
许烬侧过身,他不是忍不下去,而是没有可以让他忍下去的动力。
他难道还像高中那时候去打扰陶桃的平静生活?
她有男友,有幸福的家庭,而这些都与他无关。
陶桃可以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陶桃。这样沉重的感情,他甚至怕陶桃无法接受。
许梨叹气,“他们没在一起,分手了,闹得挺不愉快的。所以,我告诉你了,要等待,交往也有可能分手,结婚就可以离婚,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许烬重燃希望的时候,他有偷偷去看她,她看到陶桃跟一个女特警走的很近,这样也好,她会很安全。
解决掉许父,就是用许父常用的手段,他撕下许父虚伪的面具,抢了许父的企业,手段狠厉,有许梨的帮助,后来他又联系秦安的母亲,找到当初许父家暴的视频放到网上。
这些只能让许父失去他在外维护的面子,失去他的公司,许烬想将许父送进监狱。
他策划了一场绑架案,他是受害者,而那个绑匪是许父。
在中央大街,他懂得如何激怒许父,许父用刀抵着他的脖子,脖颈处渗出的血液顺着刀尖滑落。
特警出现,许烬看到在前排的女特警,是陶桃的朋友,他冲着女特警淡然一笑。
他得救后,却难得平静,他以为自己会有一种轻松感,或者感觉到重获新生一样,可都没有,很平静,平静到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这二十几年,他都快忘了父亲是什么样的,忘了许父是否有真心笑过。
一切结束,许梨告诉他母亲想见他,只是母亲只通过许梨传达自己的想法,他想他的母亲也不一定很想见他。
一开始母亲不报警,说为了他们忍让时,他其实是恨母亲的,把自己的懦弱转移到别人身上。
后来,他在疗养院那一年里明白,在强大的压迫下,反抗很难。
他的母亲遭受了很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或者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挨打,挨骂,言语侮辱。她或许尝试过自救,她是一名心理医生,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一个下位者,而上位者的许父,掌控着她。
在这场不幸的遭遇里,他们都是受害者。
许烬打算离开京南,回怀挺居住工作。
他离开前,秦安站在他门口,“哥,带我走吧,求你了。”
许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想到自己小时候,那时候他多想有一个人朝他伸手,拉他离开这个深渊。
所以,这次他拉住了秦安,带他离开京南。
第42章
陶桃久久不能回神, 她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而电影的主人公就在自己的旁边,主人公没有金手指, 他靠自己的毅力一点点爬出深渊。
“吓到了吗?会觉得……我的爱很沉重吗?”许烬小心翼翼询问。
陶桃摇头,紧紧抱着许烬, 她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对不起……”
许烬讲述这段过去,一些东西他都是简单带过,并没有详细去说,他很怕吓到陶桃。
天渐渐暗下去, 许烬拍了拍陶桃的肩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记得, 那时候你抽烟抬下巴的样子,像一个地痞流氓!”陶桃从他怀里探出头。
许烬轻笑,嘴角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比这个要早。”
陶桃不解。
许烬道:“应该是过年, 高一过年的时候, 我父亲因为母亲跑了,他到外婆家过年, 为的就是想逼母亲回来,那时候我跟父亲打了一架,后来跑了出去,走到桥上, 那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
说到这里,陶桃捂住许烬的嘴巴, “别说死,赶紧呸呸呸!”
许烬看着她,她眼角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笑了笑,蹭掉她眼角的泪珠,“好,呸呸呸。”
“那时候在桥上遇见你,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能你不记得了。”
陶桃脸红,窝在他怀里,确实没有印象。
许烬继续说:“你拿了一盒坚果给我,明明心疼得紧,还拿坚果安慰我。”
陶桃恍然,“那是你啊。”
说起,过年时候的坚果,陶桃是记忆犹新的。
每年过年,陶桃和家人是回爷爷家里过年,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
在怀挺每年超市都会售卖一个坚果大礼包,红色盒子包装,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坚果,用漂亮的小盒子包装,还有玩具。
几乎每一年,大伯都会给堂哥买坚果大礼包,从很小的时候,陶桃都是那个靠着墙眼巴巴望着的人。
她有一次跟母亲哭着要过,可母亲看了价格,没给她买。
小时候她一直有一个愿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坚果大礼包。她想存钱买,可每次压岁钱都被母亲拿走,零花钱又少的可怜。
碰到许烬那年,是陶远打工挣钱给她买的,那盒坚果是她给自己留的,其余的坚果她分给了哥哥,外婆家的弟弟妹妹。
她对许烬印象不太深,只记得那个人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身上有伤。
“其实那盒坚果对我来说是一个幸福的东西。我家里不算特别穷,但也不富裕,只能买生活必需品,偶尔能买点好吃的东西,每年过年,我都能看到大伯跟我堂哥买一个坚果的礼盒,那时候小嘛,肯定也喜欢,我就特别羡慕我堂哥,每次我都在旁边眼巴巴望着,看着我大伯把坚果礼盒给我堂哥。
后来就那年过年,我哥哥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坚果礼盒,是他用自己在外接活挣钱给我买的,那时候我可是数着粒吃呢。”
陶桃捧起许烬的脸,“不过好在我那时候珍惜的礼物,换回来我珍惜的人。”
幸好,幸好,一切刚刚好。
讲完这件事,陶桃反应过来,“那跟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关系?”
许烬低头,挠了挠鼻梁,有些尴尬:“那时候年龄小,心智不成熟,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没想刻意接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碰见,每次见你都乐呵呵的,别人说什么她都笑,那时候我就想怎么有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笑,然后就想把你弄哭……”
其实也不是弄哭,那时候他想如果陶桃深处在他生活的环境里,还会笑嘛?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确实也想知道陶桃为什么总是在笑,像一个小太阳。
“当然是因为有开心的事情啊,不然干嘛笑,我也有哭的时候,每次考不好,回家罚站的时候。”陶桃捶了一下他的胸脯,“你这是小人之心。”
许烬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认。
夜已经深了,许烬讲完这些精神不佳,他以为自己讲这些故事会难受,会有情绪波动,但讲完却异常冷静。
陶桃躺在他身边,玩着手指,目光落在他的手表上。
许烬没动,任由她拆手表带。
陶桃将手表带解下来,许烬的手落下,“很难看。”
陶桃仰头看他,“我想看,可以吗?”
许烬抿唇,嗓子哑着嗯了一声。
那是一道疤,横在手腕处那块应该是最薄的地方,疤痕很严重,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划得有多深。
陶桃眼泪掉下来,她低头吻了吻他手腕上的疤。
许烬看着她的吻落下时,喉结上下滚动,“都过去了。”
这场谈话并没有结束,陶桃抹掉眼角的泪,伸了一个懒腰又像小猫一样窝在许烬怀里,“我打算辞职了。”
“为什么?”
陶桃抬头盯着他那双狐狸眼,手指戳着他的下巴,嘿嘿一笑:“当然是不能跟老板谈恋爱啊。”
他们对彼此说出过,我爱你,却从来没有确认过关系。
陶桃喜欢明确的东西,以前一些同许烬模糊不清的关系让她很难受。
许烬微愣,便又听陶桃说:“薛馨的酒吧要重新起步,我要帮她写脚本拍摄剪辑,我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也要经营,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做别的事情了。”
许烬靠着床头,嗯了一声,没发表意见,他紧抿着唇,显然是不开心,因为陶桃离职就证明他每天看她的时间就少了。
“当然了,我们谈恋爱的事情还是有精力的。”
陶桃往上蹭了蹭,手脚不老实,她趴在许烬耳边,“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出去玩,可以做任何事情,我们这样很正常,周末的时间也都是你的。”
许烬挑眉,很受用她的话。
这事才算定下来。
由于秦安很想让陶桃去帮助薛馨,在陶桃递辞呈的时候,秦安直接让她走,省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薛馨的酒吧重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陶桃写了一个脚本,进行拍摄,薛馨也大方出镜,视频发布,就上了热榜,点赞量和关注量猛涨。
陶桃知道,这些关注一方面是看热闹的人,另一方面也有期待酒吧重整后的样子,但总算留住了这些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陶桃忙了起来,说好的谈恋爱的时间被她挤占,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许烬会闹脾气。
许烬闹脾气还不是那种冷战,他这人很坏,他会勾起陶桃的欲望,到了最后关头又不帮她泄火,弄得她不上不下的,他对她狠,对自己也狠。
到了晚上,陶桃提前离开,她先去超市买了些菜,回家煮几道菜,最后煎了一个鸡蛋饼,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小爱心,弄完这些她拍照给许烬发过去。
许烬:【在路上。】
陶桃笑了笑,关掉手机。
等许烬的功夫,她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又拆掉玄关处的几个快递,最后一个快递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个u盘。
陶桃纳闷地看了一下寄信地址是怀挺,可是没人告诉她,给她寄了u盘。
她拿起u盘准备去电脑上看一看,刚起身。
许烬推门,手上提着一块蛋糕。
陶桃就把u盘的事情给忘了,她随手放在桌子上。
拉着许烬到餐桌前,“怎么样?”
她下巴微微抬起,眉眼间都是得意的神色,“这个是最重要的,我的心意。”
其实陶桃的美术功底是真不行,她画的心都是歪七扭八的,不过这个鸡蛋饼意外有点像心的形状。
许烬没说话,陶桃不太满意他的这个反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
许烬反问:“什么心意?”
“当然是爱你啊。”陶桃说完,脸红了,她看到许烬抱着手臂,倚靠着旁边的冰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糟糕,她上了这个狐狸的当了。
陶桃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这是在满足你的愿望。”
“哦?”许烬直起身,坐到餐桌前,“我什么愿望?”
陶桃愤愤瞪他,“许烬,你别太过分!”
许烬笑了,“那你能不能想想我这几天独守空房,每晚等你到十二点的时候,过不过分。”
陶桃收起自己的脾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这几天,她晚上确实是回来很晚,每次许烬都在床上等她,倒不是脱光了等她临幸,而是穿戴整齐的睡衣,靠着床头看书。
最关键是,等她洗好澡,爬上床,他会吻她,深吻,手也不怎么老实,可到了关键时刻,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他会停下来询问,“想要?”
她迷糊糊地点头,他亲亲她的嘴角,说着无情的话,太晚了,怕你累着。
陶桃登时醒了,趴在他身上,“你明明有感觉。”
“我怕你累,回来太晚了。”
这样一来一回几次,陶桃明白了,他口中的累是客套,回来太晚才是真。
这个腹黑的臭狐狸,狡猾得很。
陶桃咬了一口鸡蛋饼,哼了两声,想起自己前几天信誓旦旦说晚上的时间都会和他谈恋爱,还真有一种愧疚感。
她瞄了一眼,许烬正在夹鸡蛋饼,他抬眸看她,揶揄道:“愧疚了?”
“当然没有。”陶桃嘴硬。
许烬哦了一声,没说话,前几天他确实有些生气,后来,看着陶桃眼下的乌青,知道她累,自己那点气也就没了。
他其实睡觉轻,门外一有动作他就会醒,每次陶桃回来,他都会醒,能感觉到她小心翼翼爬上床,然后贴在他耳边说一句,我爱你。
她记得他说要很多很多爱。
深夜,听到她说这句话,他总会睡得很好。
今天看她提早回来,很惊讶又惊喜,不过在饭桌上还是喜欢逗逗她。
到了晚上,陶桃以为许烬还在生气,早早钻进被窝里,闭眼打算睡觉。
朦胧间,如细雨般绵密的吻落下,落在她的唇上,眼睛,耳朵。
陶桃清醒,看着始作俑者,“你要是还打算继续昨天的恶作剧,就不要碰我。”
许烬吻了吻她的唇角,“真不要?”
陶桃拉紧被子,一双圆骨碌的眼睛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唇下棕色的小痣,性感极了。
美□□惑,她吞咽了一下,许烬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另一只手已经不是很老实地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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