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件事的时候，江思梦就没想着遮掩。学校方早就查过了监控，确认了‘凶手’。
江思梦不是‘本地人’，她自觉高人一等，做事之前就没考虑过会有失败的可能。
真相大白之后，江思梦被取消了保送名额。
知道散播谣言的人是江思梦后，当时的林棠完全想不明白。
她跟江思梦同学明明相处得很好，比赛后交换了联系方式，放假时还一起去博物馆看过展览。
这件事之后，江思梦安静了一段时间，她在极力为高考做准备。
但效果并不太好。
考试分数出炉，江思梦从前可以保送的年级前十的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要倒着数才能找到她的名字。
她被老师训斥，被同学嘲笑，于是又把这笔账记在林棠身上。
林棠心说，就江思梦这心里眼里只有她的架势，别攻略学霸校霸了，攻略她比较现实。
高考前的半个月。
前一天晚上下了场雨，冷气开得呼呼的，林棠没盖好被子，就着凉发烧了。
白天依旧下着雨，体育课被安排在室内。
课后轮到她值班打扫，等整理好器材，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
天气冷，她又发着烧，被景盛年找到送去医院时，已经烧成了急性肺炎。
治疗过程顺利的话，林棠大概不会错过高考。
但江思梦仿佛阴魂不散，用了道具让她病情加重，最终错过高考。
而另一边，江思梦的成绩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用道具偷了季闻黎的试卷答案，考上了A大。
画面到这里停顿住，林棠心头怅然若失。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参加过高考。在考场上，她运用十二年来学过的知识，奋笔疾书，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高考后，她会和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的父母和景伯伯傅姨景盛年还有傅爷爷傅奶奶，以及其他长辈们商量，选择哪一个专业比较好。
分数出来后，林棠会作为优秀毕业生，向高二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讲述自己的学习心得。
进入大学，她会认识新的同学新的朋友，会和同寝室的舍友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放假她可以回家吃饭，她不会离开父母太久，也不会在国外因为孤身一人失落委屈。
她可能依旧会跟景盛年谈恋爱，也依旧会结婚……
也许，没有江思梦，这些想象就会成真。
停顿的画面继续动起来，飞快在林棠眼前播放。
她看到，她其实早就和甘琦认识，她们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班。
她看到，在医院的那一个多月，景盛年每天雷打不动过来陪她。
那只臭老鼠，就是景盛年做出来送给她的机器鼠，也是兼职陪她打游戏的外挂。
景盛年还请她试玩工作室开发的游戏，拿半成品说服她投资入股。
她还看到，根本就不是她先告白的。
分明就是出国之前，他从阳台上溜进自己房间，说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她们还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场，吃完夜宵才回家。
结果被老林逮到，狠狠唠叨了一顿。
之后林棠去了国外念书。
景盛年一边在为接手万景做准备，一边参与工作室的游戏开发，可也会挤出时间，每个月都飞去林棠所在的城市跟她见面。
结婚的真相跟林棠想的也不大一样。
她那时候虽然记忆出了问题，但问题并不大，只是忘了很多同学朋友。
也确实是她爷爷和景爷爷先提的娃娃亲，但后来却是景盛年说服了她。
没有记忆的林棠难以想象。
但恢复记忆的林棠表示可以理解。
那时候没有误会，没有江思梦，她跟景盛年正常恋爱。两边的父母早就知晓，只是憋在肚子里装作不知道。
结完婚，林棠就飞去国外准备考试。
只是这一次，她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林棠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前后两版的记忆，果然就发现，那可不仅仅是删除，还有篡改呢！
其实景盛年不喜欢也不讨厌加了蒜的水煮牛肉，但林棠不爱吃，所以他也基本不怎么吃。
被改成了，景盛年最喜欢吃加了蒜的水煮牛肉，因为林棠讨厌，所以他经常吃。
林棠：“……”
判定程序来都得对这智障道具表示甘拜下风。
道具的作用有两个。
一个是让林棠失去某些记忆。
一个是让林棠被人遗忘。
所以甘琦不记得她，甘逍不记得她，她以前的同学朋友都不记得她。
甚至她父母，因为一开始不常联系，到后面已经开始没有了主动联系女儿的想法。
之前完成任务的奖励，有几次不是林棠的记忆。但她根据甘逍那莫名其妙失去又突然恢复的记忆来看，大概率是用在这上面了。
值得庆贺的是，这次林棠恢复了大部分记忆。
还有些犄角旮旯里的，哪怕没有也不会影响她的日常社交。
一觉醒来，林棠噔噔蹬跑去书房找人算账，“景盛年，你之前凶我！”
还对她爱答不理的，拐弯抹角笑她笨。
到底谁笨啊？
他连yyds都不知道是什么？
她小本本上都记着呢。
景盛年从文件中抬起头，“之前？”
林棠小跑过去，“嗯，之前在电话里。”
不就是放音乐大声了点吗？
景盛年：“……”
他们两个保持着每天至少一通电话的频率。
在林棠委屈且控诉的眼神中，他从善如流地认错，“抱歉。”
林棠不满意。
非常不满意。
她想要的回答是：“以后都不会了。”
在她偷吃零食偷吃冰淇淋时，就更不会了。
家里就俩人做饭好吃，景耀群和景盛年。
林陌阳包揽了买菜的任务，每天都开车去附近菜市场溜达一圈。
“快来, 新鲜的筒子骨，跟粉条土豆还有豆腐一起炖了仨小时。”
不需要林陌阳说, 林棠就闻到了空气中那浓郁的香气。
她跑过去坐下, 端起碗筷迫不及待等着开饭。
“还有两个素菜。”方敏瑶给俩孩子盛了汤递过去, “明天电视剧就拍了？”
莲藕排骨汤，甜甜的。
林棠鼓腮吹一吹，小口抿了几下, “嗯, 先在工作室拍。”
工作室租了一整层楼，但常用的只有办公室和宿舍区。
空置的房间更多，早先布置了两间摄影棚, 还能拾掇出警局的办公室，连同解剖室和审讯室等等。
警局的全部戏份可以都在工作室拍, 可以省不少钱。
外景拍摄也已经联系好了地方和时间。
甘琦给出的投资是五百万，制片人自己投资了一百万, 林棠也拿了一百万出来。
剧组的总投资就是七百万。
林棠第一次接触电视剧拍摄，不是很清楚七百万投资的概念。
但她之前在网上看到过, 说XX剧XX电影投资两亿三亿几千万之类的, 想来七百万并不算多。
刨除拍摄时期如演员片酬道具支出等等的成本, 后期制作以及成片后的营销和广告费用的比例，也占了相当大一部分。
可以想见, 七百万会用得捉襟见肘。
剧组人手不足, 制片兼职监制，从他手上批预算很不容易。
好在大学里她拍短片时的那门导演课, 教授一开始讲的就是压缩成本。
林棠深谙此道。
另外之前待过的杂志，虽然她掌镜的每一期都销量很不错，但资本家永远都不嫌满足，预算砍了又砍。
林棠又不能不拍，好歹几千块钱呢。
所以有关压缩成本这一点，她那叫一个熟练。
吃过美味的筒子骨炖粉条后，上楼午休。
林棠起床，却莫名有点焦虑。
拍电视剧和拍杂志不一样，后者至少是她擅长的领域，前者只是稍微涉猎。
脑子里设想再完美，真到了这个时候，林棠紧张得心脏怦怦跳。
万一搞砸了，那就是甘琦五百万制片人一百万还有她的一百万都打水漂了。
而且往后也不会有人再找她拍电影，甚至还会影响她的摄影工作。
林棠跑去书房，静静看着景盛年，好半天后憋出句：“你高考的时候紧张吗？”
景盛年：“……”
他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问我第一次负责项目时紧不紧张？”
林棠想了想，点头。
他成绩跟自己一样好，高考就当刷题了。
“那你接手公司之前，当总裁的时候紧不紧张？”
景盛年：“还好。”
林棠没有被安慰到，鼓腮看着他。
景盛年起身，倒了杯温水推到林棠面前。
林棠端起来吨吨吨喝了个干净，“我还要。”
景盛年于是又去添了一杯，坐下问道：“紧张？”
林棠抱着杯子看他一眼，小声嗯了声。
“不是什么坏事，有压力才有动力。”景盛年话语徐徐，沉稳的嗓音好似能抚平焦躁，“尽力而为，区别只是奖项的多少而已。”
林棠顿住。
什么奖项？
他不会以为，自己拍第一部电视剧就能得奖吧？
见她眼神古怪，景盛年挑眉，似有不解。
林棠默默把话憋回去，闷闷应了一声：“嗯。”
她看自己这不是来找安慰，是来找压力的。
本来只想赚个钱，不亏本就成，现在却不拿奖不行了。
“你专心拍摄，其他事务就交给别人处理，爸妈替你请了两个助理。”景盛年说道：“两个助理，一个负责工作一个负责日常生活。”
林棠：“啊？”
景盛年解释：“之前你在忙剧组的事情，抽不开时间，我就请了爸妈帮忙。”
林棠抿了口水。
她也早有请个助理的想法，但她现在没有单位，总不能直接往人才市场转悠一圈扒拉个人就用吧。
她要求很高的，首先得专业，其次得非常专业，最好是齐助理那种水平的。
但话又说回来，齐助理那种水平的，年薪几百万她一个穷鬼是请不起的。
林棠在脑子里羡慕羡慕就算了。
她想的是，等这部剧拍完，手上的钱宽松以后，借甘琦的公司请个助理。
这样空出一段时间来，两人还能磨合磨合。
既然有人热心帮忙，林棠当然就笑纳了。
然后她拿到了两个助理的简历。
打印成册子的那种简历……
好家伙，这上手的厚度和重量跟林棠的简历有一拼。
先说生活助理，宋辛迪，国外某知名大学优秀毕业生，就是那个国际管家专业，是个混血女生，随母姓国籍也是在本国。
上份工作，她给国外某位女伯爵当了三年的庄园管家。
工作助理何瑶，也是某知名大学商务秘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上一份工作是给国际某知名跑车品牌的老总打工。
林棠看完：“……”
她何德何能啊？！
再说她也没钱！
林棠默默把简历推回去，弱弱道：“我自己再找吧。”
她想要月薪不超过八千的那种，这个多了俩零。
景盛年抬手摁在上面，“暂时这两人在妈的公司入职，薪酬一月六千。等你注册工作室，支付两成的股份就可以。”
林棠面无表情，“我好像没说要开工作室。”
这人倒好，先是拿奖，再是开工作室，都给她安排上了。
还什么都没影呢，股份就给出去了。
景盛年：“……”
他轻咳一声，“是爸妈误会了。”
林棠沉默，好像是她爸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这两人的简历，林棠实在挪不开目光。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林棠心说，这工作室她非得开起来不可。
开机第一天，早饭林陌阳特意准备了一根烤肠两片煎鸡蛋。
就跟小时候考试一样，照着100分来的。
林棠吃得肚饱，出门上班。
电梯下到一楼，景盛年牵着她到门口。
小吴开车出现，摇下车窗，林棠还见到了两个新助理。
生活助理宋辛迪坐在副驾上，一身古板保守的职业女装，工作助理何瑶在后座，却穿得很时髦。
景盛年没多说什么，打开车门让林棠坐进去。
多半年不见的小吴咧嘴笑：“景先生，我送夫人去上班了。”
景盛年颔首，目光却转向林棠：“注意安全。”
林棠招女生喜欢的魅力不是夸张，到华兴商场对面下车，她已经跟两个助理混熟了。
大家都有国外留学和工作的经历，某些地方很有共鸣，尤其在饮食方面上。
到工作室，林棠先给两边介绍了一下，接下来准备开机仪式。
上完香，拍第一场戏。
——老城区发现一具老人的尸体，接到报案，男主也就是段白带人匆匆出警，和来警局报道的女主程桥擦肩而过。
这场戏的情绪比较简单。
唯一需要注意的点，林棠已经再三叮嘱过，就是情绪不能太激烈外露。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刑警们，对杀人放火这种事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最终一条过。
这就是所谓的‘开门红’。
不仅演员和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林棠也松了口气。
也不是很难嘛。
不过她不能掉以轻心，等后面上难度，就要考验她的能力了。
下一场还在办公室，是讨论第一个案子的剧情。
林棠翻开从小老鼠那里要来的指导手册，趁道具组安排场景时，把演员叫来，开始讲戏。
指导手册一出现，除了之前跟甘琦在延昭剧组待过的人，那就没一个人不惊呆的。
不过林棠没让他们看新鲜，指导手册始终保密。
这上面的标注不都符合她的要求，她需要的是更精彩的表演。
编剧袁宝林软磨硬泡，才得了看一眼的殊荣，随后对林棠竖大拇指，“你可以的。”
分镜集成册子能当漫画看，指导手册也这么细致，她感觉自己这个编剧可以下岗了。
林棠不能抢了小老鼠的功劳，“这是我朋友帮忙做的，之前跟你提过。”
毕竟是袁宝林的剧本，她要给人看，必须得知会她一声。
袁宝林那眼睛唰一下就亮堂起来，“推给我推给我！棠棠我求求你了！”
林棠爽快地给了她小老鼠的微信号。
赚钱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虽然有小册子，但林棠拍戏不是照本宣科，她有自己的想法。
通常她会跟征求演员和编剧的意见，这时候就看谁口才更好能说服其他人了。
小册子的作用也是巨大的，有了它，剧组拍摄的进度比林棠想象中要快。
五个案件，预计集数二十二集，预计拍摄耗时三个月。
这边拍那边剪，拍摄与后期同时进行。
制片人每天都来剧组，看着飞快的进度和成片的第一个案子，笑得满面红光。
再一看账上的资金，好嘛，加上预支的片酬拢共还没出去八十万。
制片人就笑得更开心了，他就没带过这么省钱效率又这么高的剧组。
第一个案子剪出来，他熬夜追完。
剧本逻辑在线，演员演技超常发挥，导演对画面和节奏的把控相当有一套，后期也十分给力。
这么优秀的质量，他得找老朋友好好唠唠，只要平台给个好的推荐位，再来个热搜，就不信不火！
但第二个案件结束后，林棠不得不叫停。
不行，她得休息一天。
之前谈好的外景出了点问题，她的分镜稿需要重新设计，连续两周她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而在这之前，剧组开拍后，超负荷的脑力和体力劳动下，她每天的睡眠不超过五个小时。
昨天到现在，更是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这比拍杂志还累人，整个剧组的压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让人身心俱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