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心玉没有因为他这句话生气。
毕竟魏王的脑子长的什么形状,她早就清楚了。
乔心玉垂下眼,道:“宣王妃怀着身孕,也愿陪同宣王奔波千里,奔赴益州封地……”
这下戳了魏王的痛脚。
魏王用力一皱眉,心下嫉恨宣王,也更打定主意,这一场仗,一定要震惊世人!
好叫人知道,不是只有他宣王才会打仗!
他读了无数兵书,也能决胜千里之外。
魏王松了口:“你随军吧,但……不是以侧妃的身份。否则有人参本王一本就不好了。”
乔心玉恭敬拜下:“多谢殿下。”
那颤颤巍巍的泪珠,方才终于从她眼眶跌落下来。
翌日,大军开拨。
魏王任元帅之职。
在旁人看起来,这般任命其实有些儿戏了。
好在还有一位老将做魏王的副手,这才叫众人不至于那样悲观。
柳月蓉送着魏王出了门,在那里枯坐了两个时辰,才问:“殿下走出城门了吗?”
宫人答:“应当走出了。”
柳月蓉站起身:“那咱们也去瞧一瞧乔侧妃吧。”
众人心知肚明魏王妃的谋算,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月蓉便往侧妃院中去了。
只是等进了院儿,柳月蓉才发现:“人呢?你们侧妃呢?”
宫人们嗫喏不语。
柳月蓉一看他们神色不对,当即逼问起来:“侧妃究竟去哪里了?偌大王府,竟还找不到人了!总不能是自个儿跑出去了吧?”
就差没问是不是和野男人私奔了。
宫人们这才道:“随殿下走了。”
柳月蓉一听,五雷轰顶。
乔心玉竟然被魏王带着走了!她的满心谋划不仅落了空,此举也可见魏王对乔心玉的宠爱!
柳月蓉只觉得一股暖流窜过。
那感觉甚是熟悉,但她自有孕后便好几月没来过月事了。
她张了张嘴,满腔的愤恨还没喷洒出来,身边的宫人便先尖叫了起来:“王妃!王妃滑胎了!”
柳月蓉想骂,贱蹄子,你才滑胎呢。
但她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消息传入皇宫的时候,吴少监正将刚煮好的茶送到梁德帝手边。
这茶叶是新的,是上回从兴州送来的仙毫。
梁德帝盯着茶杯,却难得没有要送入口的意思。
吴少监不由惶恐起来,心道陛下是对宣王妃有所不满了吗?为何……因为发现她……其实很聪明吗?
就在这时宫人进来禀报。
“魏王妃小产了?”梁德帝的语气显得有些平静,“怎会无缘无故便到了这样的地步?”
回话的宫人心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连忙道:“听府上说,因魏王出征一事,王妃与魏王大吵了一架,想是情绪激动之下这才……”
梁德帝蹙眉:“怎是个不分轻重的,拿自己的身子去威胁自己的丈夫?”
一句话便定了性。
“既发生了这样的事,便也去告诉婉嫔这个婆母一声吧。”梁德帝淡淡道。
宫人连连应声。
婉嫔那边很快得到了这道新的消息。
她一口气没吊上来,也昏了过去。
昏倒前,只挤出来一声:“……好狠。”
也不知是说的谁。
而这厢在宫人走后,却是又有人来到了梁德帝身边,压低声音禀报道:“魏王府上乔侧妃失踪了。”
“挂念父亲,无可厚非。”梁德帝只说了八个字。
说完,他便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了,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柳月蓉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小产了。
“你们骗我……”她怒睁着眼,撕打起面前的宫人。
陪嫁丫鬟捂脸哭泣起来:“王妃,是、是真的……你,你要瞧瞧小公子吗?”
柳月蓉愣声道:“我……生下来了?”
一时无人接话。
柳月蓉这才反应过来,多半是个已经成型的死胎。
已经能看出是男胎了?
柳月蓉顿时睚眦欲裂:“我要杀了乔心玉!我要入宫告状……”
嬷嬷一把按住她,显得冷酷无情:“乔侧妃随军离去,是她的过错。但若告到陛下跟前,那便是魏王贪花恋色,乱了军纪的过错了。”
她盯着柳月蓉,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能告。”
柳月蓉一个气急攻心,又昏过去了。
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数顶白色的尖顶帐篷,拱卫着一座辉煌耀眼的王帐。
王帐的顶篷之上,覆盖着一层一层的布料,布料上也不知是用金色的石料,还是金色的丝线,绘出了繁复的孟族文字。那些孟族文字,便组成了神秘而绚丽的花纹。
令人一眼望去,便骤生匍匐之心。
一架马车缓缓驶近,当即被士兵拦下。
“何人擅闯?”士兵开口,嗓音粗犷,带着蹩脚的异族口音。
窦如云掀起车帘,跳了下去:“可认得我?”
“窦将军?”士兵惊讶道,“窦将军不是该在益州吗?”
“急事求见王。”窦如云笑了下,“我给王带了一样分外贵重的礼物!不得假手于他人。”
士兵点头,也不敢擅自打探马车里是什么,当即飞快地奔向了王帐的方向。
没一会儿功夫。
四个只着长裤而没有上衣的孟族奴隶,抬着一个着华服美饰的青年出来了。
青年头戴一顶赭色帽子,头发梳成辨,辫子上珊瑚珠、绿松石、珍珠、碧玺珠,乃至各色水晶石,都缀满了。
就连他身披的袍子,也都是缀满了宝石,更绘满了金色的纹路。
仿佛一只行走的公孔雀。
薛清茵卷起帘子,朝外瞥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暗自感叹了一声。
“王。”窦如云这样称呼那个青年。
青年沉声道:“我尊贵的客人,听闻你带了礼物给我。”
“是。”窦如云话音落下,掀起了帘子。
孟族众人顺势望去,便见里头坐着的是个妙龄女子。
与孟族女子浑然不同。
她雪肤花貌,发鬓如云,竟比孟族那供奉在王宫顶上的珠宝纹饰更绚丽。
孟族的王恍然大悟:“你是给我送妻子来了吗?”
窦如云:?
窦如云:“他是宣王的妻子!”
孟族的王点点头:“那倒也没什么关系,孟族自古有一妻多夫制。”
窦如云:???
窦如云:“我的意思是,她是人质!”
第213章 养了个祖宗
“既是人质,那便立刻将她抓下来捆住!”站在孟族王下首的孟族将军厉声道。
像个坚决不为美色所动的老实人。
但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了窦如云落在他身上冰冷的目光。
窦如云语气冷硬,一字一句道:“绝不可。”
不可也就罢了,他还要加个“绝”字。
孟族将军不由皱眉:“窦将军为何……”
窦如云一早想好了说辞,道:“可知我花了多少的功夫,才将她从宣王亲卫的严守和围堵之中抓走。”
“那又如何?你既献给王,自由我们来处置。”
窦如云叹了口气:“她长在京中,你知晓大梁京城的女子生得何等娇弱吗?”
“我知晓。”接声的却是孟族王。
他盯着薛清茵道:“今日一见便知晓了。”
窦如云实在有些受不了,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他沉声道:“我要告诉王的是,她不仅不能捆起来,还须好吃好喝养着。否则要不了几日,就死在咱们这里了。岂不是白费了我的功夫?”
“宣王有多喜欢他的妻子?”孟族将军问。
窦如云哪儿清楚啊?但他嘴上还是道:“捧在掌中,视若明珠。”
孟族将军却问:“何意?”
窦如云才想起来,他们很多不大通汉文,稍微文绉绉些便听不懂了。只得板着脸道:“很喜欢就是了。”
孟族将军暗忖片刻,道:“那她死了,那宣王岂不是就会心神崩溃,正好叫国师率军趁虚而入……”
窦如云打断道:“你太不了解宣王这个人了。一旦人死了,只会激起他疯狂的报复。从此世上再无可束缚他的人……”
孟族将军闻声皱眉,显然不知该不该信窦如云的话。
窦如云这时候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句:“想想北狄。”
北狄王庭被屠尽,当年事一出,可谓是震惊天下。
别管是在北边的,东边的,南边还是西边的……都为之震颤了好长一段时日。
以至于孟族明明早就完成一统了,却生生不敢朝益州进犯。
孟族将军沉声道:“还是听王的命令吧。”
孟族王自不必说,他一挥手:“为她单独设帐,娇养起来。”
窦如云欲言又止。
真是……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就是这个造成顺利的原因,有几分离谱。
他现在切切实实地有些担心,到时候宣王提刀砍他,恐怕宣王妃真拦不下来了!
孟族将军对孟族王的命令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只是在看见孟族王想要下去亲自扶人的时候,忍不住道:“那是人质!”
怎么能由王去扶一个人质呢?
孟族王道:“我知道。”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遗憾之色,也不知是遗憾她是人质,还是遗憾自己不能去扶她。
没一会儿便有两个女子,作奴隶打扮。她们跪在薛清茵的马车前,请她下来。
她们不知薛清茵的身份,便称呼她:“客人,请。”
薛清茵一手搭上去。
奴隶女子的皮肤粗粝,泛着红黑的色彩。
薛清茵刚一搭上去,对方便察觉到她的细嫩,一下慌忙无措地收回了手去。
薛清茵反握住对方的手腕,这才借力下了马车。
那奴隶女子神色怔忡,似是没见过她这般好相与的贵人,本就显得红黑的面容登时更红了些。
薛清茵这一下马,裙摆就沾了泥土。
她穿的是苍青色衣裙,鹅黄袖衫,再挽一条素色帔帛。
如画一般。
那泥土便陡然显得碍眼许多。
孟族将军盯着看了看,忍不住问:“她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她自幼有个一害怕就胸口痛,喘不上气儿的毛病。所以你们也莫要吓她。”窦如云板着脸认真地道。
孟族将军:“……”这绑回来的是个祖宗吧?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绑回来做什么?”孟族将军不快地道。
“自然是等到最要紧的时候才用。杀手锏的用法自古如此,难道你不知?”
孟族将军心道这又是写在汉人兵法里的东西?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学识浅薄,孟族将军闷声应道:“嗯。”
新帐飞快搭了起来,薛清茵就这样住了进去。
为了避免还没捱到大战她就死了,孟族特地为她安排了两个奴隶女子伺候左右。
一个叫云朵,一个叫阿卓。
正是先前扶薛清茵下马车的人。
她们来到新搭起来的帐中,小心翼翼地看向薛清茵。
中原多瓷器。
这个从中原来的王妃,便好似那瓷器一般。好似碰一下便会碎。
“有吃食吗?我有些饿了。”薛清茵说完顿了下,还补充道,“能听懂我的话吗?”
“能。”云朵低声道,“益州话我也听得懂一些。”
薛清茵心道,看来他们为了攻入益州,做了很多准备啊。大部分孟族人都特地学了大梁的官话,乃至是益州方言。
“也许……你不喜欢吃。”阿卓在一旁轻声道,显得有些局促。
“且先试一试。”
“是。”
阿卓应声去找食物,云朵便留在了薛清茵身边伺候。
云朵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不是都说梁朝女子柔弱可欺吗?她看上去是很柔弱,但却一点也不可欺。
小半个时辰后,孟族的食物被呈到了薛清茵的跟前。
她捏起筷子吃了一口……“是真难吃啊!”
想一想梁朝许多食物因为和后世的差异巨大,她都有些吃不惯,更何况是孟族。
阿卓二人顿时无措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将这个娇弱美人养好了。
薛清茵反手将碗碟往她们跟前推了推:“你们吃吗?”
她们瞪大眼,眼底顿时流露出了渴望。
口水在口中分泌,喉咙里都跟着发干发紧起来。
奴隶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呢?能果腹而不被丢入牛圈、羊圈,缺胳膊少腿已然是大幸了。
但她们还是摇了摇头。
薛清茵看了看她们的面庞。
年纪应当不大,但模样却有些不符于年纪的沧桑。
她笑道:“我赏赐你们的,知道赏赐是什么意思吗?”
她们小心翼翼点了下头。
薛清茵先冲云朵招了招手:“你过来。”
云朵便走到了近前跪下。
是因为没有顺着这位贵人,要受罚了吗?她惶恐地想。
薛清茵用手抓了一块没有任何调料,只用水煮出来的牛肉。
那块牛肉拳头大,薛清茵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咬不动。
这也没有个贵州辣椒面给做蘸料,这怎么吃?
薛清茵艰难地用手撕成条状。
反手便塞进了云朵的嘴里。
云朵怕把薛清茵那细嫩的手给划伤,一下张着嘴连合都不敢合上。
“你敢吐掉吗?”薛清茵问她。
云朵摇头。
“那便吃掉吧。”
云朵想了想,好似也没什么毛病。这才慢慢地咀嚼起来。
那么一点肉,她反覆咀嚼,细细咀嚼,咀嚼得脸都通红了,她还舍不得咽下去。
阿卓在旁边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薛清茵很快又扒了一条新的下来,塞到云朵的嘴里。
这下她便不得不先咽再咬了。
薛清茵觉得自己就跟喂雏鸟的鸟妈妈差不多,怪累的。
她便又招手招了阿卓过来,也如法炮制往阿卓嘴里塞了肉条。
阿卓这下也不摇头了,只管拚命地咀嚼,拚命地往下咽。
但因为多了一个人,薛清茵扒下来的肉条下一个给谁,便至关重要了。
薛清茵故意先晾了会儿云朵,再晾了会儿阿卓。
然后她疲倦地蜷起手指道:“累了,你们自己撕着吃吧。”
这下不用再忍受下一条落在谁口中的煎熬等待,她们哪里还会推拒?
连忙自个儿撕了吃。
薛清茵琢磨着以前没吃过肉,再多得活活吃死了。
便将盘子从她们中间抽走了,道:“都拿下去吧。我不要了。你们也不能再吃了,知晓吗?我允许你们吃,方才能吃。”
她们连连点头,听了这话也不觉得羞辱,毕竟是听惯了命令,也受惯了压榨的奴隶。
她们退出大帐,只能依依不舍地倒掉那些食物。
没一会儿又被带着去见了孟族王。
孟族将军听了她们的禀报,甚是无语:“真是养了个祖宗,连饭也不吃,那还不是几日就得饿死?”
孟族王问起一旁的窦如云:“你是如何将她带回来的?”
窦如云道:“途中请了个丫鬟,带了个厨子,日日照料。”
“……”
“对待老娘也不过如此吧。”有孟族大臣震撼之中感叹道。
“那怎么不将厨子丫鬟一并带来?”孟族将军皱眉。
接声的却是孟族王:“到底是外族人,怎能轻易带入营?用过之后杀了才是最好的法子。”
窦如云应了声:“是。”
其实人是让王妃拿重金遣散的。
窦如云钱袋子里有些空,但薛清茵可太有钱了。所以“绑架”路上,愣是一点苦也没吃。
孟族王道:“每日都遣人去益州买些吃食吧。”
孟族将军也没反对。
毕竟益州现在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接下来他们还要议事,便打发云朵和阿卓回去了。
这边议完事,窦如云大步走出去,几个人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怎么将那宣王妃带了回来?你留在兴州做内应不是更好?”
窦如云叹气,没说薛清茵,只道:“那兴州司马有些怀疑我的身份,我不敢赌,还不如绑了宣王妃就走。”
“兴州这地界,还有这样聪明的人?”旁边的人惊奇道。
窦如云道:“那人是皇帝的眼线。”
其余几人瞬间色变,沉声道:“窦将军做得很对,若是再跑不及时,只怕还要被顺着摸到咱们的踪迹。”
他们都是章太子的旧部。
一部分跟随国师林古去了前头,一部分留在了孟族王的身边。
手底下还有三支约在万人左右的精锐之师。
人不多,但胜在精锐。昔年又与孟族多次作战,令孟族相当忌惮。
几人说着话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而后窦如云请了几个尤为相好的在帐中饮酒。
他们倒了第一杯,却并未一饮而尽,而是先淋在了地上。
“敬太子殿下在天有灵,惟愿此次万事顺利。”
此后两三杯也并未喝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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