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芳笑道：“好。”
毛毛小小年纪，却十分机灵，就连谢溧都没有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瓜，笑说：“明天我们就在村长家的门□□换。”
毛毛得到准确的答复，心满意足，就回自己的茅草屋睡觉了。
老虎洞村长忍不住笑着道：“这一个月以来，毛毛每天都爬到村里的那棵大树上，等着你们的到来，每天都要等很久，今天也是他提前发现了你们，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提早等在村口了。”
许秀芳听了后，微微一怔。
谢溧也一愣。
许秀芳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连日来太多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跟毛毛的约定了。
之所以能在约定期间内来到老虎洞，也是因为她想着早点把老虎洞村子的工钱结算清楚。
且，还要跟老虎洞的村民们商量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
至于毛毛这个小孩子……
许秀芳是真的已经把承诺过他的事情，都忘在了一边，刚才说要跟毛毛交换盐，也是临时想起来毛毛用一个大老鼠跟自己换盐的事情。
许秀芳望着毛毛离开的背影，那小小的身子，很快就隐入了夜色中，心里莫名的愧疚起来。
许秀芳想：是因为毛毛年纪小，还是个小孩子，所以自己才轻易的忘记吧？
许秀芳已经在心里默默决定下来，以后她不仅不能忘记跟毛毛的约定，也不能随意去忽略其他的小孩子了。不仅是小孩子，还有大人……只要是她做过的决定，许下的约定，都不能食言而肥。
谢溧忽然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许秀芳，“秀芳，我以后跟你一起，你忘记的，我帮你记着。”
许秀芳望着谢溧认真的神情，不由笑了。
这时，两人已经进入到了老虎洞村长的家里，虽然是村长，但他家的房子也并不是多好，全是用木头搭建的，有一部分还是用茅草搭建的，且能看出来这些木房子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
村长想要把自己的老伴，儿子、儿媳妇都叫起来。许秀芳与谢溧赶忙拦着，于是，村长就只将自己老伴叫起来，帮着把房间、床铺这些都整理了一下。
村长家里是有煤油灯的，不过平时为了节省煤油，轻易是不点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点煤油灯。
这会儿，因为要待客，就见煤油灯也给点上了，还将煤油灯送到了许秀芳与谢溧借住的房间。
村长老伴见此，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啥都没有说。
老虎洞村长送了煤油灯出来，瞧见自己老伴那心疼的样子，忍不住数落道：“头发长，见识短，别舍不得那点油钱，那都是小钱。”
村长老伴：“……我啥时候说舍不得油钱了。”
老虎洞村长道：“你脸上写着。”
村长老伴闻言，很有些无语，也有点憋屈，说：“他们手里不是有手电筒吗？咋还要送油灯进去，你也不想着省点油钱，咱们手里就那点量了，今年过年都不够用。”
老虎洞村长突然将手里的一板电池展示出来，笑道：“你瞧，这是啥？”
他的老伴猛然瞪大了眼：“电池？！！！”
“这可不少呢。”
“能用很久了吧。”
跟其他的村民不一样，村长老伴是跟着村长出了山，见过世面的，知道这电池可不容易买到，而且还需要工业票，他们手里既然没有钱，也没有票，上哪里买去？
这也是那手电筒，至今都没有更换电池的原因。
老虎洞村长笑哈哈道：“这是谢溧同志与许厂长之前答应帮我购买的，人家一直都记得呢。”
说着，他看向自己老伴，笑道：“你想想，这么一件事情，人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答应咱们老虎洞的事情，能不办到吗？”
村长老伴的表情，顿时就羞愧起来。
她也不是吝啬的人，只是……人一旦穷困，啥东西都没有，也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境况，肯定就斤斤计较起来。
老虎洞村长也理解自己的老伴，此时，就语重心长道：“明天咱们好好招待他们，别怠慢人家，那点油钱，是小事儿，知道吗？”
村长老伴点头：“我明白了。”
老虎洞村长道：“你也提点下两个儿媳妇，明天别闹别扭。”
自己老伴是那种为了一家子的生计，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的人，可两个儿媳妇，就比老伴还要更甚，这两年还想着分家，自己去单过呢。
明儿要招待许秀芳与谢溧，自然要捡着家里好的东西招待了，那两个算盘精转世的儿媳妇，可别闹出不好看的事情来。
老虎洞村长不放心，是一而再的叮嘱了几遍，确定自己老伴真的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咱们也早点去休息，许厂长说了，明天一早，要给咱们结算前段时间的采茶钱。”
村长老伴一听，顿时睡不着了。
第101章 不做白眼狼
老虎洞这边, 山上有不少的茶叶，都是野茶，具体的起源已经不可考究了，但居住在这里的山民, 对此却十分了解, 那里分布的茶叶多, 哪里的长势好……
他们都一清二楚。
更多的时候，这些茶树, 他们都是砍来当柴火烧, 有些长得低矮的, 就专门拿来引火用。
在许秀芳与谢溧跟他们商讨，要将这些茶树都保护起来，等茶叶长起来后请他们采摘, 老虎洞的几户人家, 其实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就是后面卢前进、许志军亲自过来一趟, 让他们开始采茶, 大家也都只当做是为了完成公社下达的任务, 去采茶。
现在，竟然真的算工钱？
老虎洞村长的老伴, 年纪也有近五十了，因为他们家辈分小, 跟毛毛的父亲是一辈的，所以毛毛才称呼村长为大伯，搁在村长自己家, 他跟老伴都已经当爷爷奶奶好几年了。
此时, 这位年纪五十上下的老大婶，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半晌，老虎洞村长没忍住，翻身坐起来，问：“你到底睡不睡？”
村长老伴问：“他爹，咱们采的那些茶叶，真给我们钱啊？”
老虎洞村长听了，忍不住叹口气，道：“还能骗你不成？那农资社是咱们黑山公社牵头成立的，许秀芳同志又是农资社的副厂长，她说的话，那就是官方说的话，还能骗我们不成？”
村长老伴听了后，心里顿时放下心，紧跟着又开始懊悔起来：“早晓得那些茶树能换成钱，今年就不让村里人砍着当柴火烧了，这想想，烧了老多的钱去了呢。”
村长听到这里，就笑了，说：“反正从现在起，以后不让村里人糟蹋茶树，不就得了？”
村长老伴：“可以前砍了的不少呢。”
村长也是无奈了，直接摆手，道：“以前的你管它呢，管好现在不就得了？”
村长老伴：“那也是。”
村长抬手，拍了拍老伴的肩膀，说：“睡吧，明儿还要招待许厂长跟谢同志呢，咱们可不能没精打采的。 ”
村长老伴知道明天会发钱，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也就睡踏实了。
一大早，村长老伴就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叫起来，吩咐了一通，两人听了后，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的采摘的茶叶，今天就发钱了，也是兴奋不已，对于婆婆将家里存着的腊肉，拿来招待客人，还杀一只老母鸡用来炖蘑菇这件事，也就不反对了。
许秀芳、谢溧起得很早，但两人起来后，才发现原来村长一家起得更早，他们才打开房门，村长老伴就已经等在院子里，朝他们露出和气的笑容来，说：“许厂长，谢同志，早饭已经做好了，咱们就在院子里吃吧？”
院子里宽敞，坐得开。
许秀芳与谢溧忙道谢，许秀芳笑道：“我们听大娘您的安排就行。”
两人以为就是一顿便饭，结果发现竟然摆了满桌子的菜，其中尤以那一大盆老母鸡炖杂菇最突出，隔着半米远，那浓郁的香味，都不断的往两人的鼻子里蹿……
村长老伴其实是有点紧张的，担心自家这饭菜，不合两人的胃口，就一直很小心的瞅着许秀芳与谢溧的反应。
谢溧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
许秀芳在望着满桌子菜时，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就这一下，却一下子让村长老伴瞧见了，顿时，她就更紧张了，问：“是……是不合胃口吗？”
许秀芳摇头，道：“大娘，不是不合胃口，是太浓重了。”
这种饭菜，估摸着以他们这样的家庭条件，就是过年也不过如此了。不，甚至过年都不一定吃这么好。
结果，他们只是为了招待自己跟阿溧，就弄了这么多。
这让许秀芳的心里，说不出来怎么的，就是觉得很难受，她的本意，根本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愿意让别人为自己破费。
就在这时，谢溧忽然道：“大娘，还有村长，以后我跟秀芳会经常来村里，你们就当做我们是自己家里的孩子就好，再想一想，难道我们每次过来，你们次次都要大费周章，给我们整治这么一桌子的菜吗？这让我们怪难为情的。”
他的声线很清朗，语气也很温和，并没有一句指责的意思，老虎洞村长与其老伴，听了后，都有点不好意思，村长没忍住，道：“哎，这不是想着你们第一次上家里吃饭嘛……”
许秀芳笑道：“村长，还有大娘，大哥嫂子们，以后我们常来，可不要再做这样的饭菜招待我们了，你们吃啥，我们就跟着吃啥，否则我们就不过来借住了。”
村长老伴有点无措，她的两个儿媳妇，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话时，谢溧突然伸手，夹了一筷子的菜进嘴里，吃了后，接着他抿唇一笑，笑容十分真诚，一双黑眸十分明亮，道：“辛苦大娘跟两位嫂子忙活了一大早上，饭菜很好吃，很合胃口。”
村长赶紧道：“吃菜，吃菜。”
村长老伴也赶忙招呼起来：“大家都别顾着说话了，吃饭，吃饭。”
谢溧还给许秀芳夹了一筷子的菜，然后，就看着老虎洞村长跟他的老伴，说：“大伯，大娘，我们将大家的工钱发下去后，还有事情需要您帮忙。”
老虎洞村长忙道：“你说。”
谢溧笑道：“老虎洞附近，应该有不少的果树吧？麻烦你农闲的时候，就做一下附近果树品种的排查，看看到底有些什么，又有哪些是有经济效益的，到时候农资社还收。”
村长老伴一听，眼睛一亮：“还收？是跟收茶叶那样收吗？”
谢溧点头。
村长的大儿子，就忍不住道：“咱们老虎洞，要说果树的话，可就多了，不过，大多不成气候，都是东一棵西一棵的。”
许秀芳闻言，笑着道：“没有事情的，也不是马上就收，先提前做一个了解，到时候看看哪个更容易做成果脯、蜜饯，或者是哪种容易储存、耐放，也容易运输出去……”
村长，以及村长的家人们，都认真思考起来。
很快的，村长老伴就笑道：“咱们这里要说最多的，还是山枣跟山核桃、板栗，这几种都耐放，能放不少时间呢。”
许秀芳、谢溧都表示肯定。
这三种，都可以做成干果。尤其是山枣，如果晒干的话，既是一种药材，也是一个零食，很多人都喜欢。
不过，许秀芳还需要等老虎洞村子这边做好了调查后，再根据分布多的地方，用空间潭水进行改良才行。
且，工程量巨大，一时半刻的，也没有那么容易做完，这个就不急于一时了。
一桌子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许秀芳总觉得，村长家的大门口有什么忽然跑过去，又忽然躲了起来，她想站起来去看，但饭没有吃完，也不便于直接放下碗筷走出去。
村长老伴杀的这只老母鸡，已经有三年了，骨头特别硬，肉也很难咬动，不过跟野生的杂菌一去炖汤后，那汤的滋味特别鲜美，香的许秀芳一连喝了两大碗汤。
除了汤好喝，那野生的杂菌，因为吸收了鸡肉的香味，味道也特别好，可以说是几道菜里面最叫人惊艳的了。
老虎洞村长见许秀芳与谢溧都很喜欢吃，就笑道：“那杂菌，我们存了很多，等下你们回去时，捎带点回去吃。”
许秀芳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多少呢？”
村长的大儿媳妇，听到这，有点惊讶，心里也不由泛起嘀咕，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客气啊，是要全弄走的意思吗？
二儿媳妇，心里也泛起同样的嘀咕。
不过，两人都没有吭声，知道现在的场合，没有他们说话的分，且公公婆婆对这两人十分热情，她们也不敢真的去得罪了。
村长想了想，回答：“家里存着的菌子干，估摸着有二三十斤左右吧。”
足够他们一家子吃一年了。
许秀芳道：“太少了。”
老虎洞村长：“……啊？”
他没听懂，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盯着许秀芳看，村长老伴，以及他的儿子儿媳们……此时也都看着许秀芳。
被大家注视着的许秀芳，脸不红，心不跳，语气还是非常平静，眼里带着笑意，说：“我的意思是这点量要是拿去城里卖，真的太少了点。”
村长：“啊？！！”
村长老伴，以及其他的家人，这会儿都惊讶的张嘴，也恍然大悟起来。
村长反应是最快的，立马附和道：“这点量，确实是太少了，不过，咱们山里啥都不多，但这些杂七杂八的蘑菇，却多的不行，你要是真的需要的话，咱们可以安排人去捡的。”
“现在也是一年中，出蘑菇最多的季节，又刚好过了农忙，村里人大家都有空闲呢。”
许秀芳笑着点头，接着想了想，道：“村长，是这样的，我瞧着你这些蘑菇，大部分是野生的椴木香菇、木耳、羊肚菌、鹿茸菇、松茸……还有好些个我叫不出名字的。”
村长知道许秀芳还有话说，因此没有打扰她，也没有急着回复。
许秀芳停了几秒后，接着道：“这样，咱们可以将品质好的蘑菇，挑拣出来，按照品种逐一分类，分别晾晒、存放起来。”
“那些品质差一点的，就跟你们现在炖鸡汤这般，全部放在一起，做成一款杂菌包，到时候我们价格就调低一点。”
至于这些野生蘑菇，到时候怎么卖出去，许秀芳并不是特别的担心，因为她跟谢溧也考察过广交会了，对于品质好的野生蘑菇，是不愁卖不出去的。
他们手里有秋季的广交会设展的名额，现在最愁的是没有产品卖，农资社目前只有2款茶叶，且产量较低，暂时拿不出来，按照广交会的领导给坝谢农资社的设展的面积，他们可以摆下至少50种的产品，挤一挤，摆下100种农产品，都是没问题的。
这些产品，到底从哪里去弄呢？
许秀芳与谢溧心里有一点头绪，但还没有具体定下来。但野生菌这种山货，必定是有一席之地的。
所以，现在就跟老虎洞这边的村子定下来，完全没有问题。
不仅是老虎洞，就连野猪桥、大小梁村，还有坝子村、谢家村……这黑山山脉深处的、已经确定纳入农资社的村子 ，许秀芳都打算发动起来，让大家去采摘夜深蘑菇。
村长听到这里，不由笑道：“那个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就安排村里年纪大点，爬不了山的老人家，留在村子里分拣蘑菇，他们经验老道，哪些能吃，哪些是毒蘑菇，都能分辨出来。”
接着，就采蘑菇的事情，村长以及村长的家人们，都很感兴趣，不停的抓着许秀芳与谢溧询问，这顿饭，是在十分热闹的气氛下结束的。
吃过饭后，村长就立马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把村里所有人都叫过来，就连那些进了山里面砍柴、采山货的人，都被叫了回来。
许秀芳与谢溧，也抬着一张桌子，出了村长家大门，一如眼，就看到蹲守在门口的毛毛。
许秀芳立马明白过来，当时在门口一闪而过的是谁呢，原来是毛毛。
毛毛应该是看到他们在吃饭，不好意思进去，就坐在村长家的门口，等着他们吃完。
许秀芳有点心疼这个孩子，就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瓜，笑着问：“毛毛，听说你会数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