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吃着早饭。
梁云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就问谢大红:“妈,咱们家隔壁那位树根叔,是只有一对儿女吧?”
谢大红点头:“是啊。”
梁云问:“那他家儿子有对象了吗?”
她是这么想的,既然谢溧受了自己气运的影响,估摸着跟自己也是些关联的,以后可能对自己有用呢。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给对方卖个好?
谢大红听到儿媳妇这样问话,狐疑道:“没听说啊,怎么……”她放下筷子,盯着梁云,问:“你有啥打算?”
见谢建国也看向自己,梁云脸上淡定笑着,说:“我在坝子村知青点有个要好的朋友,她条件挺好的,我瞧着树根叔的儿子也不错,要不然,我从中间牵线搭桥,给他俩说和说和?”
谢大红一听,顿时皱起眉头,道:“你一个小媳妇,别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省得惹一身腥。”
梁云一顿,问:“妈,怎么个说法?”
谢大红直接翻个白眼,说:“你以为隔壁家的儿子,是个啥好对象?别看长得人五人六的,其实不太中用,他其实是个残废。”
梁云:“啊?!!”
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是前世听说的,但这辈子是不知晓得,所以当自己婆婆嘴里说出来时,她故意吃惊的瞪了眼睛,说:“怎么是残废?我瞧着不像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谢大红端起碗,喝了一口粥,就给儿媳妇解惑:“其实,这事儿知晓的人很少,我也是无意间偷听到了卢春花两口子私底下说话,才知道的。”
谢建国、梁云,都认真听着。
谢大红接着道:“他那两只手,其实都断过,有一只手腕听说只剩下一条筋了,是勉强接回来的,你们想想,在咱们村里,两只手是多重要的啊?这没了手,能干活吗?锄头都拎不动……”
“我还听说,他那两只手,逢阴雨天就疼痛难忍,还得贴膏药才能缓解,这样的人,长得是高大威武,可不中用啊。”
谢大红说着,故意叹口气,道:“你这丫头,还是心眼好,这样的人,你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不就是把朋友往坑里推吗?”
“回头你朋友,不埋怨你?”
梁云闻言,恍然大悟,忍不住垂低头,说:“是我草率了,应该要探听清楚的。”
梁云马上挤出个笑容来,看着谢大红,一脸真诚道:“我对这些,还是不懂,以后啊,还需要妈多提点提点。”
谢大红很满意梁云的态度。
谢建国也很满意。他就喜欢看到自家媳妇与母亲和睦相处的一幕。
梁云垂低的脸上,嘴角轻轻撇了撇,这谢大红,其实还是很好对付的,那就是使劲儿给她戴高帽子,多夸奖她,多抬高她,就能暂时哄住她了……
况且,这样做,也能让谢建国对她自己高看一眼。
谢大红见梁云态度恭敬,心下也是撇撇嘴,这不就是做样子吗?当谁不会?
她谢大红在一双刻薄公婆手底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小媳妇,真以为她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呢。
等着吧。
等建国走后,自己怎么拿捏你?
想着,谢大红又笑眯眯的,说:“阿云啊,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跟你同住一个屋的那个?叫啥来着,是叫做小红吧?”
梁云微笑道:“叫张红。”
说起来,前世梁云与张红的关系极为要好,可张红却为了一个回城名额故意陷害她,让她只能想了些歪门邪道,故意跟镇上某厂的厂长儿子勾搭上,才解决了回城的问题。
对方又不是个负责任的人,很有些花心,并不肯跟她结婚。搞得梁云没办法,最后才嫁给了那个家暴男。
梁云垂眸。
介绍张红跟谢溧认识,梁云是有私心的,因为她很清楚张红的为人与性格,套用后世的一句话,那就是张红是个颜狗,谢溧长得这么好看,张红第一眼肯定就会喜欢上的。
只要两人顺利见上一面,到时候她在旁边敲敲边鼓,必要的时候她可以给两人造造势,只要舆论起来了……
这婚事就成了。
如此一来,只要张红跟谢溧结了婚,她还想回城?
一辈子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吧。
梁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张红得罪了她,她肯定要想办法惩罚一下,张红最害怕什么?
不就是一辈子没法回城吗?
那就往她最在意的地方打一闷棍!
谢大红听说了对方的名字,就笑道:“那姑娘好像我也见过,长得细细小小的,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挑一个担子,估摸着都不行吧?”
梁云笑道:“妈,你这就是以貌取人了,张红虽然长得矮小,但其实很能干的,地里的活计,现在全都很拿手了。”
谢大红撇撇嘴。
那张红,不仅长得矮小,相貌也非常的普通,用普通来形容,已经算是客气的说法了,说得难听的,那就是长得特别丑,一边的嘴还是歪斜的,这也是整个坝子村只有两个女知青,但张红一点异性缘都没有的原因。
村里的年轻小伙,就连隔壁的谢家村的未婚小伙,目光都集中在梁云的身上。
不过……
要是将这个张红,真说给了谢溧……他俩也挺配的,一个丑八怪,一个残废。
谢大红这么想着,不由就起了心思。
可很快,她就有自己摇摇头,不行,那张红就算长得再丑,那也是个城里人,绝对不能给卢春花的儿子找个城里人做媳妇。
谢大红打消了想法,说:“这件事,咱们私下说说就好了,你可别真的去做。”
梁云乖巧应是:“我晓得的呢,不会乱点鸳鸯谱的。”
谢大红:“嗯。”
谢建国催促道:“你两个顾着说话,饭都不吃上几口,赶紧的吃吧。”说着,就给媳妇与母亲,分别加了一筷子菜。
这边其乐融融,隔壁的谢溧家,气氛也非常好,被谢大红气了一下后,并没有搞坏卢春花的好心情,早饭的时候,当着丈夫、儿子、女儿的面,卢春花就道:“去秀芳家提亲这件事,咱们必须要重视起来,不过我跟你爹的嘴巴都笨,说不出几句好话来,霍然登门,要是说了啥不合时宜的话,那该多糟糕啊?”
“所以……”
“咱们得请个人上门帮着一起说和。”
谢树根、谢溧、谢清都看着卢春花,谢树根直接道:“你来决定,我们配合你。”
家里这些日子气氛不好,自己找到对象了,还要结婚了,是件大喜事,谢溧自然也愿意让父母多操操心,让他们开心一下,因此也没有什么意见,谢溧就问:“娘,你有想过请谁来帮着说和吗?”
谢清问:“是请媒婆还是?”
卢春花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露出一个自己已经有了妙计的笑容来,说:“我想了好久,想到了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你们说,咱们请你们阿杏表姑去说和,怎么样?”
谢溧一愣:“阿杏表姑?”
他一时之间,没想出来这到底是谁?
谢清倒是很快想起来了,笑说:“娘,你说的是坝子村的那位阿杏表姑吧?”
虽然说是表姑,但却是一表三千里的那种亲戚了,关系很远了。
卢春花笑道:“没错,就是她,你阿杏表姑为人热心,跟我关系很不错的,况且她跟秀芳的娘也特别要好,咱们只要请她过来,她肯定会帮忙的。”还有一个原因,当年阿杏家里穷,父母病重,没有钱治病,是谢树根帮着送去医院,还垫付的医药费,为这,阿杏出嫁多年,还惦记着谢树根的恩情,逢年过节都送点东西过来。
谢溧闻言,笑道:“嗯,都由娘做主,只要挑好日子,早点跟秀芳定下来,我啥意见都没有。”
卢春花不由白了儿子一眼,笑话他:“你这孩子,是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思了啊。”
谢溧:“嗯。”
卢春花:“……”
家里话最少的谢树根,直接拍板了,“咱们就找阿杏去说说,让她去秀芳家搭线,探探亲家那边的口风,咱们也好早点去给儿子提亲。”
第60章 说项
谢树根拍板定下, 卢春花立马就去执行了,夫妻俩都不是拖延症,行动率极高,在谢溧与谢清还没有说几句话的功夫, 卢春花就提着一篮子东西出来了, 说:“阿溧你跟你姐在家里, 上你阿杏表姑那边,就我跟你爹去就行了。”
谢溧没意见, 笑道:“行, 我在家里等着。”
卢春花立马就让谢树根赶紧走, 别墨迹,迟点阿杏婶一家子若是出门了,或者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可不就耽误事情了。
两人就要出门。
谢溧轻声道:“爹, 娘, 辛苦你们了。”
卢春花眼角眉梢都是笑, 白了一眼儿子, 说:“不辛苦,给咱儿子娶媳妇这件事, 我们怎么会觉得辛苦呢?高兴还来不及呢。”
“树根。”
“走了。”
卢春花一声招呼,谢树根立马就跟上, 主动给提着装礼品的菜篮子,笑呵呵说:“来了,我来提。”
两人这就出了门。
门口, 又碰上了谢大红, 谢大红瞅着两人穿戴一新,手里还提着一篮子东西, 那篮子上盖着一层布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瞧见似的,谢大红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忍不住问:“春花,树根,你们这是干啥去呢?”
谢树根自来就不怎么同谢大红说话,不仅是谢大红,村里其他的妇女,他都不怎么跟对方闲聊,况且他本来就嘴拙,此时只板着脸,一路疾走。
卢春花朝着谢大红笑呵呵的,说:“去走亲戚。”
卢春花赶紧的加快脚步,追上了卢春花,谢大红就是想多问一句,也都来不及。她的心里,不由狐疑起来:【这两口子,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搞啥鬼?难道真是走亲戚?】
想不通,谢大红就不想了,返回了自家。
路上,谢树根忍不住嘀咕了老伴一句,说:“你不是说早上被她气到了,以后不打算理会她了吗?刚才怎的又搭她的腔?”
卢春花笑着瞥一眼老伴,说:“咱家所有人要都跟你一样木讷,人情世故啥的,都不学了啊?亲戚朋友啥的,也都不走动了?你一家子,能把日子过起来?”
“……”谢树根:“歪理邪说。”
对着自己老伴,谢树根的嘴拙毛病是没有的,他就没忍住,直接揭穿了老伴的那点心思,说:“你现在不跟跟她闹僵,不就是想等儿子结婚了,在她面前炫耀炫耀吗?我还不了解你?”
卢春花捂着嘴,笑:“你还真说对了,我现在还理会她,主要就是想等阿溧跟秀芳结婚后,再去气一气她,让她知道自己错失了啥宝藏。”
“嘿~”
“我都等不及要看到谢大红的脸色了。”
谢树根闻言,忍不住笑道:“你少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不务正业。跟这种人计较来计较去的,有啥意思?屁用没有,反倒白惹一肚子的气。你看你这些年,因她生了多少气?你落着好了吗?”
谢树根说着,见老伴脸上还很有些不服气,就又道:“等阿溧跟秀芳结婚后,你好好的给他们把家里打理好,等两人有孩子了,咱们负责把孙子孙女给带好,家里这个大后方,咱们用心些,不叫他们操心,就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去。”
“那些个旁的人,就由着他们去呗。”
“他们过好,过坏,碍不着咱们的事情,也跟咱们没干系,咱们就过自家的日子就行了。”
卢春花听到这番话,不由挑挑眉,说:“我说谢树根,平时别人跟你说话,你屁都不会放一个,你说起我来,倒是一箩筐的话都说不完啊。你真是的……”
谢树根看着老伴,语重心长说:“我这不是怕你钻牛角里去吗?谢大红那个人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较劲干啥?要是你老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咱们儿子女儿儿媳妇大外甥咋办?”
“没你这个当长辈的随时帮把手,给他们盯着……”
“他们能过好日子?”
卢春花本来拧着的眉,听到这话,嘴角都翘起来了,说:“那可不行,我得帮把手才行。咱儿子的媳妇还没有到手呢,我不能掉链子。”
卢春花朝谢树根翻了个白眼,道:“行了,你别对着我唠唠叨叨,跟老太婆似的,我明白了,肯定不会糊涂的。”
谢树根憨憨一笑道:“平时嫌弃我话少,现在又嫌弃我唠叨……”
\"……\"卢春花不理这茬了,赶紧催促:“咱们脚程快点儿,我都算好了,现在赶过去,刚好过了饭点,正是谈事情的时候。”
谢树根没吭声了,只加快了脚步,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答。
然后——
两人抵达阿杏婶家里时,她家恰好也是吃过饭,正在收拾碗筷,见到谢树根与卢春花提着东西上门时,阿杏婶赶紧迎过去,笑着说:“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按着两家七弯八拐的关系,得叫表哥、表嫂……不过,阿杏婶为了表达亲近之意,就舍去了那个‘表’字。
谢树根有点局促,他不常去走亲戚,都是卢春花去的。
卢春花将一篮子礼物,交给阿杏婶,就立马挽着对方的胳膊肘,亲亲热热的走向堂屋。
阿杏婶一边将人引向堂屋,一边吩咐自己的女儿:“阿香,你表舅、表舅娘来了,赶紧的去起个火盆,灶里有烧着的火炭,铲一斗过来,另外我屋里有一袋子木炭,你去弄了过来,那个东西耐烧。”
卢春花赶紧道:“不忙活,不忙活,咱们来就是说几句话,就走的了,别忙活这些了。”
阿杏婶瞪了一下卢春花,笑道:“你俩上门来,哪能让你马上就走?这这不吃过午饭不能走,我说的。”
谢树根对这些不擅长,全交给卢春花了,卢春花就跟阿杏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许秀香端来了火盆,升了火。还端来油果子,花生、瓜子……
谢树根与卢春花笑着道谢,接着就说明了来意。
阿杏婶听完,眼珠子都瞪圆了:“什么?你们是想叫我去翠霞家里,说一说阿溧跟秀芳的婚事?”
卢春花笑着道:“可不是嘛。秀芳那孩子,我特别喜欢,从小就看着喜欢,那会儿还时常犯嘀咕,心想这样的好孩子,以后该便宜谁家小子呢。”
说着,说着,卢春花就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
便宜她家小子了。
阿杏婶听着,也不由笑了,说:“哎呀,哥,嫂子,说一件事不怕你们笑话,前儿我还主动揽下了给秀芳这孩子说媒的事情呢,说的是镇上一家,可惜两个孩子没相中对方。这不是巧了嘛,没料到你们也找我去说项呢。”
阿杏婶当即就拍拍心口,打包票道:“你们放心,我今儿就去找翠霞跟强子两口子探口风,这事儿,我努力给你们办成了。”
谢树根听了,赶紧道:“那敢情好,阿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交给你,我们放心。”
阿杏婶笑道:“我哥好不容易求到我这边来,我能不尽心尽力吗?”
谢树根憨憨笑。
接着,几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阿杏婶也了解清楚了,原来是谢溧与许秀芳这两个孩子自己看对眼了。
阿杏婶顿时更放心了,便给瞧着有些紧张的谢树根两口子交了个底,说道:“哥、嫂子,你俩也不要心急,强子与翠霞的人品是有保障的,两人也是打从心底疼姑娘的那种,想给姑娘找的人家,就是要那种知根知底,家庭和睦,不会整日里吵吵闹闹的人家。瞧,我哥跟嫂子家里,不就是这样的家庭吗?再说了,阿溧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晓得他的人品,那也是一等一的好。”
略作停顿,阿杏婶笑眯眯道:“你们俩尽管放心,等我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去通知你们。”
这事儿,没得到准确答案前,阿杏婶是不敢给保证的,她只能努力去说和一下,说服许强与何翠霞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