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修仙日常(怀愫)

江心月最后看了虹姐一眼。
她收起手里的小型测试法器，这东西像个粉盒，她一进门就打开了“粉盒”，输入灵力启动法阵。
指针左右晃动，有几句，停在中间。
有几句微微向谎言那一边偏，但大部分都是真话。
虹姐站在柜台里，看着江心月盒上了那个小粉盒，测谎小法器，现在军方这些人玩得还真高级。她要是不说，可能真的会被带回去，到时候就是连脑子了。
“给她画像。”江心月交待完这一句，就走出店门向靳远汇报。
“确实吗？”
“确实。F到现在还没回复，可能是太昆山之后有了防备。”江心月打电话报告着，不远电梯杆子上飞来七八只麻雀，稀稀落落停在四周。
她继续汇报：“队长，我的评定依旧是F不构成危险，不需要特别监控，你这是在浪费我们的人力。”
靳远在电话的那面说：“我没有问你的评定。”
“重新提审钱晶晶。”
“我们没有办那件案子的权限，钱晶晶是受害人，我们不能提审她。”
她可以对虹姐测谎审问，因为虹姐确实在做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把她带到队里去。
但钱晶晶不同，钱晶晶是无辜受害人。
“再说一次，我没有在问你的意见。”
说完，靳远挂掉了江心月的电话。
池帅一直站在店门口没进去，他来特别调查队，服役抵服刑。
以前顾诚在的时候，根本没人拿他当犯人看，现在不一样了，除了芯片，他还戴上了脚环。
这本来就是服役抵服刑的条件之一，顾诚只选了芯片，而靳远让池帅带上了脚环。
靳远说：“这是规定，顾诚对你们都太宽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挑了挑眉毛。
也对，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带领着一群有灵根的修仙者。会用这种办法讨好下属，也是难免的。
池帅差一点就跟他干起来。
是老马站到了池帅面前，还私下劝他：“队长这才刚调走，你要是这时候闹事，对他的评价不好。再说了，你现在还可以调动，要是……”
要是犯了事再被送回监狱去，要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池帅手里捏着可乐罐，深秋的风已经很凉了，他依旧吸着冰可乐，浇一浇肚子里那团火。一听就知道对面又挂了小江姐的电话：“草他大爷的。”
江心月一个眼神看过去，池帅收起他后面的脏话。
“我诅咒他这辈子都抓不到F！”
任务不任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给靳远添堵，气死他最好。
靳远心里想的那些，打量谁不知道呢！
他不就是看不起顾诚没灵根，是个普通人吗？顾诚比池帅见过的，所有有灵根的人，都要强得多！
江心月提醒他：“说话小心点。”
小心被监听，靳远正在重新评估他们所有人，重点就是池帅，池帅要是回监狱服刑，没可能再出来。
池帅把可乐罐头捏扁，心里又重复一次，他诅咒靳远这孙子，这辈子都抓不到F！
依照虹姐的描述，画像师画出了跑腿人的画像。
非常年轻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
虹姐美化过。
她把丁灵描述成了长头发，打扮也更女性化，在问身高的时候，虹姐说：“我站在柜台里呢，真没看清楚多高，大概就你那么高吧。”
说的是江心月，江心月不到一米七。
“你的手机通讯和店铺外面都会被监控，跑腿人如果再来找你，或者回你的消息，我们都会知道。”
虹姐无所谓，她把手一摊：“随便你们，我就当休息放假了。”
F又不傻，到现在还没回消息，就已经明白过来了，短时间之内不会来找她。
但她还是好奇：“这个F，到底犯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她，江心月走出店门，对池帅说：“走吧，回队里。”
池帅顺手接过她手里拿着的F的画像，他扫了一眼，目光凝住。
“怎么了？”
池帅又仔细看了两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梯杆上的麻雀，一只接一只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又有新的麻雀落下。
池帅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伸手挡住画像中女孩的长发。
如果头发变短，眼睛没那么大那么水亮。
“怎么？”江心月继续问，“你见过？”
“没什么，这画像还挺好看的，这颜值都能搞直播带货去了，干嘛还杀人越货？”
“对了，F不是还有个一中诅咒案么？”池帅主动请缨，“那地方我熟，我排查过诅咒，要不然让我去？”
江心月觉得有点奇怪：“你刚刚还？行，让你去。”
池帅好好表现，对重新评估有好处。
这本来也该是他的负责范围。
池帅给那张画像拍了张照片，把手机揣兜里。
搞诅咒的小姑娘，是F？
不可能。
他心里摇了摇头。

靳远要把人找出来，这几天F的案卷里新添了许多内容。
性别和容貌那两栏依旧是未知，技能原来是剑法, 现在又加上了灵植和炼丹。
池帅在技能那一栏停留片刻。
江心月越看池帅越觉得奇怪，顾队走了之后，他干什么事都不认真。只要不出差错，他就得过且过。
还是老马提醒他：“帅子，你要再混下去，评估还是不合格。”
如果他表现平庸，评估不合格，对队里没用, 那他还是要打道回府。
看到池帅开始用心了，江心月还挺高兴的：“全部的资料就是这些, 信息还是不全面，更多的目前还拿不到。”
她很疑惑, 靳远为什么一来就盯准了F？是上面有人授意他的吗？
“谢谢小江姐。”池帅拿着厚厚一叠案卷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仔细研究。
这叠案卷里大部分其实是从朱耀发手里, 打印出来的任务群聊天记录。
池帅喝着可乐, 一页一页仔细看过去。
他翻到F接的第二个任务, 潜入一中，到底诅咒了哪一位老师或者学生，没人知道。
只知道F上线领取任务之后，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池帅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原来干净整洁的纸张上，有的已经烫出几个泡面桶印子了。
他从早上忙到晚上, 饭来不及吃就吸溜方便面。面刚泡开，池帅一边吸着面一边扫过其中一句话。
【别人作六休一, F是做一休六啊？】
池帅含着面顿住。
他办公桌上没有日历，滑动椅子到老马桌前，拿了老马的日历，把过去几个月的日历撕下来。
老马在查另一个案子：“哎，你那泡面汤小心点，不能回去洗个澡吗？”
T恤上海鲜味牛肉味全有。
池帅随口应两声，嘴巴里还含着那口泡面，他把撕下来的日历摊在桌上，用笔圈出每次F接任务的时间，和F完成任务的时间。
接任务的时间乍看上去没有特别的规律。
但完成任务的时间，全部在……周末？
F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是五州节，放了八天假。
那会儿他们出勤都算加班。
如果没有那张画像，池帅根本不会往丁灵就是F上去想，既然有了画像，这些不更成了丁灵就是F的证据么？
他咽下嘴里的方便面，拿出虹姐的证词，刷刷翻找证词里两次交易的时间，用红笔圈出一处，又圈一处。
池帅身体往后微微一仰，靠在顾诚给他买的电竞椅里。
这是顾诚看他闲着的时候老是打游戏，经常团在椅子上，对他说：“年轻轻的，缩得跟虾一样，直起来。”
顾诚自己就只玩扫雷，但他认真给池帅选了电竞椅：“以后玩游戏坐这个。”
椅子微微向后靠了靠，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发出细微响动。
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池帅已经闹腾好几天了，没人关注他。
他脑袋靠着颈托，想起顾诚书架上那些大洪水之前的古典小说。
其中有一句，顾诚很喜欢，经常拿出来说。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池帅把案卷一阖，拿上外套，刚要出门，想起靳远对他的新规定。
早请示，晚汇报。
明明他都戴上脚环了，也还是要报告出勤地点和大概的时间。
一旦时间到了，他还未归队，脚环就会发出电击，由弱到强。
“报告。”池帅敲了敲靳远办公室的门。
“进来。”靳远看了眼池帅，“什么事？”
“出外勤，去一中调查一下事件受害人，查看当时学校的结界有没有被突破过。”池帅规规矩矩汇报。
靳远有些意外，这人看他不顺眼，他知道。
他看这人也不顺眼，像他这种少年犯，犯下那样的重罪，竟然还能被捞出来服役抵服刑？简直荒唐。
罪犯就应该呆在监狱里。所有危险分子都该在监视下。
“时间？”
“大概两小时。”
“可以。”
池帅带上门，开车去了江城一中。
今天周一，正是中午午餐时间，学生们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去食堂吃饭。
经过秋游的小游戏，几个班级的学生不再有那么大隔阂，但一进学校，他们又要重新分班吃饭。
但在通向食堂的这段路里，大家还是聚在一块聊天。
那个中了真话符咒的男生对他“暗恋”的C班女生说：“你们下午有体育课吧？武老师疯了，每个人都要过木桩子。”
“我们抽查了先天八卦阵，和太乙步罡图两种，估计下午你们肯定要换别的。”
“我们班上午是苗老师的课，苗老师真是笑面虎，一点都没放水，今天随堂小考一半人都不及格。”
苗老师的课，认真学习的学生更多。
灵植学之后是灵药学，以后跟炼丹制药相关，要是能拿到苗老师的推荐，可以进首都修仙大学灵植系或者丹道系。
以后从事跟制药相关的工作。
武老师的体育课，确实认真上的不太多，大家图个强身健体，剑术拳法什么的，哪有灵力子弹好用啊。
武老师气得直瞪眼睛：“等你们再往上学，哪一个高阶符法咒的使用，不用踏斗踩星位？我这门课跟你们所有学习的符法咒都息息相关。”
“韩老师也气疯了，我们画的符有一半不管用，他还把视频截下来放给我们看。”每个班都有显眼包，特别是那三个商量要用童子尿破走廊镜子法阵的。
“是鬼打墙吗？”韩老师敲黑板，“是吗？”
底下没人敢吱声。
“告诉你们什么！这是最基础的剥夺人五感的阵法，一旦入了这种阵，你的五感会开始迟钝模糊，这个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最先要干什么？必要的是什么？”
有个学生弱弱举手：“先给自己贴净心符。”
有人开口了，接下来的学生们就纷纷接口：“先守灵台，再破迷障。”
韩老师长出口气。
那三个说要用童子尿破阵的，被留堂罚作业了。
池帅没正经上过修仙学校，他混在这群学生里，听这些东西，竟然觉得身上心底都跟着一轻。
他在人群里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丁灵。认出那人确实是丁灵，池帅愣了愣。
虹姐明明说那个女孩跟小江姐差不多高，那也就是一米六七，六八左右。他上回见到丁灵，比小江姐还要矮点。
短短四个月，她高了快十公分？
都已经跟他齐平了。
这样一来，池帅更确定了丁灵就是F。钱晶晶和别墅里那些犯罪嫌疑人，都曾说过对方是个修长瘦削的男性。
丁灵早已经知道池帅会来，从他的车开出大队，就有麻雀换班跟着他。
她对姚贝贝说：“我有点事，你先去吃饭。”
因为池帅的长相，贝贝多看了他两眼，又问丁灵：“要给你带吃的吗？”
“多谢。”
说完她对池帅说：“换个地方说话。”
对方这么镇定，池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丁灵把池帅带到了学校操场后面的树林，转身看向池帅，她没有先开口，她等着迟帅开口。
池帅有点被她震慑住，她怎么一点也不心虚？难道她不是F？
他皱皱眉，使了个静音咒，确保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这才拿出那张画了圈的日历： “你，就是F。”
“学校上课，F就不出动，学校放假，F就出现了。”
特别是太昆山秘境那一次，刚好八天假。
丁灵扫了眼日历，没有说话。
看丁灵不动，池帅继续：“F接的第二个诅咒任务，半小时不到，潜入，找人，完成诅咒，离开。”
一中那么大，有那么多栋楼，半个小时找人都不够。
“除非，F本来就在学校里。”
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说通。
池帅退开两步，看丁灵还站在那里不说不动。
他忍不住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我呢，看我们新队长不顺眼，巴不得他倒大霉。”池帅顿了顿，“而且，你救过小江姐的命。”
如果不是丁灵，江心月已经在在秘境里死于尸毒了。
说到这里，池帅恍然，小江姐可能也在替丁灵遮掩！
他问过自己，如果是顾老大会怎么做，答案是，不做任何事。
丁灵继续看着他，反而把池帅看得心虚了，他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当然，如果你以后犯事儿，我还是会抓你的。”
池帅的气，跟柳从阳的差不多。
人只有杀过至亲，才会是这样的气。
丁灵说了句她和池帅第一次见面说的话：“你想要什么？”
麻雀送来消息之后，她就猜到会到这一步。
丁灵从没小看这世界任何一个人，此地灵力稀薄，修仙是修不成什么大能的。但这里的人依旧靠着才智鼓捣出了许多，在她原来的世界需要用符法咒才能做到的东西。
麻雀吱吱喳喳说完，黑猫从巨型猫树里探出脑袋。
它舔着爪子建议：“你可以离开学校，你可以流浪。”
流浪是场华丽的大冒险。
丁灵想了想，她现在完全可以依靠着自己生活。
院子里所有东西都凑过来。
家仆女仆举着锅，园丁男仆拿着铲子，看丹人偶拿着厨房计时器，那是用来计算炼丹时间的。
门口的石狮子滚着石球，挨到丁灵身边。
两具青铜剑俑手执青铜剑，脑袋转向丁灵。
胸中魂火跳动，连“她”都同意了。
作为这群奇怪组合里唯一可以说人话的生物，黑猫继续舔爪子：“你可以跟我们在一块儿。”
叛出宗门吗？也不是不行。
甚至，她隐隐有种感觉，好像她曾经叛出过宗门。
池帅竟然觉得此时此刻，他成了弱势的那一方：“我可以替你隐瞒这件事，但你得帮我点小忙。”
“说来听听。”
“你还想不同意？”池帅震惊了。
丁灵站在那里，微微低头。
“我可以辍学。”

池帅他微张着嘴, 一时不知说点什么。
要是顾老大知道他两句话就把人家小姑娘逼得退了学，肯定不会放过他！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能来中州读书的，要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他重看过丁灵的个人资料, 南州人，家里特别穷，一中特招生，父母双亡。
在看到父母双亡那一条时，池帅停顿了片刻。
况且，丁灵确实没做违法的事。
别墅那次她救了人，秘境里也是她救的人。
至于诅咒嘛，池帅自动忽略了诅咒的事儿, 他们当时就查过了，一中在校师生在诅咒完成的时候, 没有人断手断脚被车撞。
再说了，诅咒的事儿, 那怎么能叫违法呢？
丁灵不动。
池帅思索片刻：“我们完全可以互利双赢。”她一定也有她想要的东西。
丁灵示意池帅先说。
池帅莫名就处在了弱势方，想到眼前这人心无挂碍想走就能走, 他甚至还有点嫉妒。
“行吧。”他蹲在小树林的大石头上, 挠了挠后脑勺, “我想调回老大身边。”不管干什么，他都想呆在老大身边。
他提起牛仔裤裤管，露出脚上戴的脚环，黑色脚环上绿色的灯一闪一闪。
他的调动, 不是那么容易的。
“立功，减刑。”池帅能想到的, 队里曾经有过先例的，无非就是立功减刑,
“你的刑期还有多久？”
“十五年。”池帅低下头，他一共被判了十八年。
是老大经手办了他的案子，但那时候老大根本没和他聊过天，直到两年后池帅从监狱里调出来，才知道顾诚在背后替他奔波。
花了精力，动用了人脉，好不容易才让上面松口，让他能服役抵服刑。
池帅本来以为丁灵吓一跳，起码会问一问他犯了什么罪才被判这么久，但丁灵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