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行灯一看天丛云剑真的能震慑八歧大蛇,自然不会轻易给他:“你先把水退了。”
八歧大蛇八个脑袋同时发笑,笑了好久才说:“有点意思了,第一次有人跟我谈条件。”
“你把水退了!”青行灯喊。
“不退又怎样?那把剑对你没好处,还不如给我。”
“你不退,我不给。”青行灯说。
八歧大蛇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持剑对着他,毫无惧色,他本想在她支撑不住,剑掉落的时候抢过来的,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小姑娘没有显示出任何不适。
难道她是被剑所认可的命定之人?
不可能,她没有一统妖界的魄力,拿了那剑也没用,天丛云剑一定不会选她的。
但是……剑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算了,什么关系都不能阻止他重新拥有天丛云剑,那些人早就不管这些事了,再也没有人阻拦他了。
八歧大蛇的耐心终于耗尽,一个个大型漩涡,树木尸体全部卷了起来,再次重重落回水面,霎时水面晕开一圈血色。
“怎么样?”八歧大蛇说。
“不怎么样。”青行灯抿了抿唇,她对人类并没有多少同情心,现在更顾不得别人了。
“我知道你不怕,但是你的风神知道了呢?又会怎么看你?”
青行灯惊讶地看着他,他知道?知道她和风神?
八歧大蛇眼睛一眯,哈,猜对了。他有八个脑袋比常人聪明太多了,这姑娘出现在风神神社,肯定是和风神纠缠不清,只需要再刺激一下,就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妥协了。
这时,青行灯也想到了这一层,知道他多半是坑她的。但是如果阿连真的回来了,会说什么,会理解她吗,想必不会吧。
青行灯看着变成汪洋大海的神社,上面还漂着各种惨状的躯体,自己都有些不忍看到,如果是以保护子民为职责的阿连,比起责备她,他一定是会内疚到死的吧。
但是无论如何,八歧大蛇的信誉是不可信的,把剑给他,他也不曾松口说会退水,而现在退水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青行灯做了一个八歧大蛇怎么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把天丛云剑绑到了吸魂灯上,手里紧紧地握住那枚耳坠,脸上一片从容,口中念着复杂的咒语——是古老的祭灯术,已经失传了的术法。
她怎么可能会?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咒语?
八歧大蛇本能往后一退,但是青行灯用来祭灯的灵魂却不是他,是自己。
是了,必须要有纯净的灵魂和坚定的愿望才能作为吸魂灯的祭品。灵魂越纯净,愿望越强烈,祭灯术的威力越强。所以她怎么可能会选择他来祭灯呢?
这一次居然败给了一个小妖怪。
是他疏忽了,这种祭灯术法怎么还会在,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已经错过了打断术法的时机。不甘啊……
又一次,再一次,失败了。
“不,我还有下一次,我还会回来的,我可是不死不灭的妖怪!”
青行灯勉力睁开双眼,最后看着这片熟悉的神社,努力地把这里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回来了,是的,全部回来了,村民还都活着,洪水也退了,八歧大蛇被封印了……所以,阿连看到一定会开心的吧。只是,别那么快忘了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会再一次化身为一个叫青行灯的妖怪,即使化形的模样变了,我也还会记得你,即使你忘了我,我也还会喜欢你追着你,可是如果你不等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去了高天原的神明就再也见不到了。
神社一片安好,神殿门口摆着一盏古朴的油纸灯。
灯旁垂着一柄古剑,灯芯嵌着一颗发亮的宝石,模样像是只耳坠。
☆、写完啦
又是一个樱花开放的季节,一目连独自靠在神社的神木看书。
书已经翻过很多遍了,之所以看书,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大概除了看书也不知道能干些别的什么了,如果不看书的话,那天的事情总是不断在脑中重现。
神社也已经很久没人过来了,而今天,却来了一位熟人。
一目连抬头,“好久不见。”
“嗯。”安倍晴明点头,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你愿意了吗?”
一目连深深看了一眼,没有应答,继续埋头看书,晴明则自顾自地观察起了神社,仿佛没有来过似的。
这个人是安倍晴明,也不是安倍晴明,因为那个人其实应该早就死了吧。
那天,他从平安京赶回来,正好看到了阿青的祭灯仪式快要结束的部分。桑名的水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大,但没想到的是因为八歧大蛇就在这里。如果早知道八歧大蛇会到这里,他是不会让青行灯一个人回来的,他以为有天丛云剑在手,八歧大蛇至少不会动青行灯,然而,却忽略了青行灯竟然也会为了保护子民选择牺牲。
这不是青行灯会做的事情,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考虑到了他,是为了他,为了神社,才选择了祭灯。那一刻,一目连是心疼的,更是愤怒的,想要摧毁一切的愤怒。职责和喜欢就不能同时拥有么,为什么生下来就要背负这一切呢?
所以,他任性地选择了时光回溯,找回了青行灯。
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过得更好。然而,无论是作为风神,还是龙雀神,他的职责都是不能推卸的。他自顾地扭转了时间,让子民重新陷入生灵涂炭,就会受到堕神的惩罚,这是不可避免的。与其被降下惩罚灰飞烟灭,他更希望能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至少还有希望。
在感受到神力消退的那刻,他做了一个决定,把这一切,把所有知道的人的记忆都抹灭了。最后,他耗尽了全部的神力,让自己的时间永远停止。
天不会黑,花不会谢,他依然是风神,守护着神社。
安倍晴明出现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你愿意做我的式神吗?”那个阴阳师问。
一目连不想问他是怎么进来自己的专属时间结界的,只陈述了一个事实:“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晴明摇摇头,踱步:“跟我的想象还是不同的,但是结果是好的。八歧大蛇封印了,妖怪也不会再作乱了,人类和妖怪能和平共处了,这不也是风神大人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一目连沉默片刻,说:“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是风神,你的原因呢,应该不只是因为你的母亲是只狐妖吧?”
晴明笑了笑没有回答,一目连也回笑,不再继续追问,只是说:“我虽然神力微弱,但我还是风神,只要我在,我就会一直守护这里,我不能跟你走。”
晴明见他执意不肯,也不强求,本就是路过随口一问。
晴明占卜一卦,点了头:“也好,是时间不对,等下一次我来找你,你便会跟我走了。那个时候村民不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再是风神,你只是一目连,可以只为自己的一目连。”
一目连有些触动,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问:“小鹿男的灭族是和茨木童子有关吧?”
晴明有些惊讶:“嗯。”
“没事了。”
也不送客,也不说话,一目连独自发起了呆。
奈良的没落,京都的崛起,茨木童子的妖力消失,小鹿男的妖力突然增强,酒吞童子被一个早就应该去世的鬼女红叶迷惑。也许……他们早就是安倍晴明的式神了。
这就是所谓的新世界的秩序吗?
一目连对着面前这个明显年轻了许多的安倍晴明问:“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吗?”
晴明摇头说:“我想这次的事情你应该会感兴趣。步入21世纪的人类发明了一款手游,可以召唤式神,只要是我曾经拥有过的式神,都能被召唤出来。我能重生也是托了他们的功劳。”
一目连陷入思索。
晴明继续说:“你的那些伙伴也已经答应了,荒川之主、狰、鸦天狗……还有青行灯。反正你在这个时间结界里也不能见到他们,如果做我的式神,你就可以和他们相聚了。”
一目连还是没有一口答应,过了半晌,才说:“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是半年。
这一次,安倍晴明还带了一条叫做小白的狐狸。
“晴明大人,你开天眼让风神大人看看那边的情况吧?”小白说。
听了这句,一目连有些动容。
安倍晴明也看出了一目连的想法,直接让小白带着他去了。
因为是以天眼的形式穿越的,不会拥有肉身,小白直接给一目连借了副别人的躯体。
“这个身体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他就是个妖狐,我白藏主作为狐狸一族的头头,他们不乐意也得乐意,这一天就放心用吧。”小白说。
一目连强迫自己忽略了这一身过于妖娆的装束,跟着小白在街道里逛了起来。
二十一世纪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时代,人和妖怪已经完全和平共处了,似乎……风神的力量,也不再被人们所需要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直播了!”小白扯着他的袖子,来到了一栋高层,熟门熟路地开了门,摆上各种奇怪的东西对准他,然后递过来一个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