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叫雅乐的女人身上并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说是阴阳师,却没有做和阴阳师一样的事情,收了式神,还把式神当成了朋友。而最后一句话也确实说在了一目连的心上,一路上虽然没碰到妖怪,但并没有放松警备,这里看着白天没事,但并不能排除晚上也会安全,赶路好几天了,别人受得了,只怕茨木童子不太能坚持了,找个地方稍微休整一下还是好的。
而且,说不定还能在这个女阴阳师身上探听到什么消息呢。
虽然决定了跟着女阴阳师一起走,但大家都还是保持着戒备状态,妖怪对于落单的阴阳师自然是不怕的,但他们完全摸不准这个人类是要做什么,分明是知道他们是妖怪,还要跟他们做朋友的意思。
是有很多妖怪喜欢和人类做朋友,但很少会让人知道他们的妖怪身份。愿意与妖怪做朋友的人类也不是没有,但那也是有了情感的羁绊之后。如果是像这样突然间的友好,只怕是另有阴谋。
然而,这个女阴阳师非常能讲话,这种场合连帚神都一言不发了,她还能非常自然地自说自话,也就说起了这一点。
只瞧她一脸郁闷地说:“我哥哥总是缠着那个阴阳师,一点都不关心我,我也成为了阴阳师,他还是不理我,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他不来找我,我虽然想他但也不能见他,不然多没面子啊。幸好带了小狐出来,才不至于寂寞,只是小狐也老了,前几天差点死掉,我才收了他成为我的式神。我本来一点都不想收他的,可是,小狐会死啊……”
雅乐讲着她是如何发现这片竹林,如何想到了炼制管狐来留住小狐的灵魂。可以听得出来,她对于她收的第一个式神的经历非常兴奋。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他们还是只听,连应和的“嗯”“是嘛”“然后呢”都没有。
好久之后,雅乐终于泄气:“你们有没有在听啊,我再讲一次?”
众人散漫的气质一下子收拢起来,生怕耳朵再被屠戮。
般若笑了起来,应和着说:“听了听了,非常好,雅乐姑娘非常厉害。”
就在女阴阳师展颜一笑、众人为之一惊的时候,般若扔下了一连串惊悚的话题。
他问:“你知道平安京里的阴阳师的名字吗?能告诉我们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茨木童子,听说他受伤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还有八歧大蛇好像复活了,你有没有听说他藏在哪里?”
“原来阴阳师们先前是去大江山了啊,大江山到底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用她回答,他也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
经过他的观察,这个叫雅乐的阴阳师一点威胁都没有,真的是个单纯的人类,他问是为了给无聊的路途增添点有引导性的谈资而已,万一能发现什么线索呢,而且,他这样做还能刷新他在后面那群人的印象,何乐而不为。
☆、第35章
这样的质问非但没有引起这个叫雅乐的阴阳师的警惕,反而,她正因为有人愿意跟她聊天而非常开心,当即表示愿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他们。
虽然,一目连他们觉得般若的问话有些突兀,但是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显然还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就随着阴阳师来到了她的住处,围坐下来一起聊天了。
大家围着一个矮几跪坐,雅乐撸着狐狸毛开始回忆:“我出走之前的确是听到过阴阳寮里的阴阳师们要去大江山的事情,酒吞童子是大江山的鬼王,原本我们无意与他发生冲突,但是听说他调戏了某个公卿家的小姐,那位公卿求到了寮里,如若不管的话会闹到天皇跟前,到那个时候整个阴阳寮就会很被动了,他们这才决定亲自去一趟……
“不过在他们走之前碰到了一个变身为美女的妖怪,意图迷惑带队的大人,幸好那位大人临危不乱还砍下了那只妖怪的手臂,只不过那个妖怪最后还是逃走了……至于去大江山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八歧大蛇和茨木童子都是只听到过,我没有见过,毕竟我成为阴阳师的时间还很短,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一目连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白毛小团子空荡荡的袖管。
……化装成女人的妖怪?嗯?
茨木童子表情严肃:“我的胳膊是小时候断掉的。”
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是他。
此时他们虽然对雅乐姑娘的印象不坏,但还不能完全信任,有些话题不方便说。
一目连只掏出了那封百鬼夜行的请柬,递给她看。百鬼夜行虽然是妖怪们的集会,但也总是有人类混在其中的,尤其是阴阳师。
雅乐接过那份请柬摸了摸,上面隐约呈现出一个五芒星的图案,她惊讶地颤着声音说:“这个是……是晴明大哥做的封印吧?”
这个请柬一目连打开看过后又恢复到了被封印的状态。
原来,这个封印果然是……安倍晴明做的吗,那么茨木童子之后遇到的奇怪阴阳师就是他了。可是那上面怎么会有酒吞童子的妖气?酒吞和晴明是怎么碰见在一起的?然后邀请他过来这又是什么目的?
一目连看茨木,茨木童子脸上并无异色,不知是累的,还是真的不关心晴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
雅乐摸着封印看了半天,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晴明大哥很厉害的话,才解开了请柬上的封印,接着又惊喜道:“是百鬼夜行哎!我想去看看。”她看着一目连问,“我能去看看吗?”
百鬼夜行这种事情虽然有邀请函一说,但并没有禁制,只要想去,只要能去都能参加的。这个阴阳师居然会问可不可以,看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一目连说。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得到了允许的雅乐高兴起来。
“你不是在离家出走吗?”般若看了半天,笑着问她。
“都快要饿死了,回家回家!”雅乐满不在乎地说,说好的面子问题,这会全忘了。
众人在竹林小屋稍事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早,雅乐就兴冲冲地带路向着平安京出发了。
有熟悉路线的向导带路,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鸭川,过了鸭川就要进入平安京了。那里是富贵人家和官职人员居住办公的地方,普通的民众只能居住在鸭川以东,连进入城门都不能被许可。
但是雅乐挥挥手说:“跟着我直接进吧,看门的都认识我,我带着朋友进去他们不会拦着的。”
朋友?跟妖怪们做朋友?
青行灯看看他们这个队伍的组成,她和一目连还算好,荒本来就是人类的样子,茨木、夜叉和般若稍微伪装一下远了也看不出来,但是狰和鸦天狗就藏不住了,对了,还有一条吃了兴奋剂全程都在跳舞的龙。
他们连鸭川都不敢靠得太近,怕被村民给看出来。
雅乐摸着怀里的管狐,歪着脑袋看着停在当路的他们,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们在顾虑什么:“哦,我换上阴阳师的衣服就好了,我就说,你们都是我的式神。”
众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事实证明,还真的可以,城门的侍卫有强大心脏有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淡定,他们一行人从城门而入,两边的侍卫硬是目不斜视,表情端庄严肃得像是在接受检阅。
雅乐姑娘不复跟他们在一起那种随意的姿态,昂首挺胸地走在了最前面,像是高到云端的上位者。原来阴阳师的职业这么好用?平常出入城门的阴阳师难道都像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吗?
走了一段,过了一个拐角的巷子,走在最前面的雅乐肩膀突然一塌,捶着肩膀说:“累死我了……你们看,没问题吧!”
她接着说:“刚刚走过的门是罗生门,我平时都不从这边走的,毕竟有些绕远,但是你们说起了茨木童子,我就想到这边来看看了,听说茨木童子以前是罗生门的神呢,是专门看着那些妖怪不让他们随便骚扰人类的神,说起来我有点崇拜他,只是后来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还有这么一茬?
青行灯意外地看着茨木小团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心怀天下的神明。不过,也怪不得她觉得茨木童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比他的顶头上司酒吞鬼王还要响亮些,大概是以前听别人讲故事提到过吧。
此时,话题突然转到这里,正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有点尴尬的意思,一个小孩蹦出来冲着雅乐喊道:“茨木童子是来罗生门闹事的鬼,前几天被大人斩下了手臂逃走了,是个胆小鬼!”
雅乐哪里能容得下别人侮辱心目中的偶像,登时就追了上去要为偶像讨回公道。可是,提着行李包的她是追不上撒丫子逃跑的小孩的,追了几步追不上了,只能冲着他回敬:“跑什么跑,你才是胆小鬼!”
雅乐停了下来,说:“突然想去神社看看了,那边没太多人,也正好安排你们住在那里。”
平安京他们能顺利进来,但不一定能顺利生活,这会有人安排住处,再好不过了。
雅乐带他们去的神社……名字叫下鸭神社,在平安京的北部,并不起眼,只有一座鸟居,跟风神的神社规模差不多,甚至比那个还隐蔽。风神的是在山上,起码是一山之主,而这个是隐藏在平原的犄角旮旯里。但想想他们的身份,青行灯就释然了。她对神社已经不抱什么美好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