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摇摇头，“不会，你来吧。”
那边的孟延春走过来了。
裴行之：“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皮景轩笑：“嗯，行之哥再见。”
孟延春过来后跟皮景轩打了招呼，皮景轩也友好地跟回应，以前他是不敢跟村里这些牛高马大的人说话的，但是孟延春现在是行之哥的大舅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你跟皮知青关系好？”孟延春走到二十米开外后，才跟裴行之打听。
裴行之：“还好，他年纪小，平时我比较照顾他，有点依赖我。”
“这样啊，他性子怎么样？”孟延春托着下巴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裴行之诧异地看了孟延春，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客观地说了，“性子挺不错的，不惹事也不娇气。”
孟延春点点头，又问了裴行之，“唉，今天晚上我们要去抓黄鳝，行之你去不去？”
抓黄鳝。
说来他来清河村那么多年了，什么活都干了不少，但是淳朴的乡间娱乐，譬如抓黄鳝，挖泥鳅什么的一次也没干过。
主要也是因为知青点跟村里的年轻人有隔阂，村里人认为知青们都清高，一天天用鼻子看人；而知青们觉得村里人太粗俗了，又不爱干净，整天就瞧不起他们。
久而久之，两方就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内里却互相嫌弃。
现在，孟延春突然邀请他一起去抓黄鳝，说实话裴行之有点心动。
“可以吗？”裴行之语气里竟然有些无措。
“当然可以了，你是我妹夫，又不是什么外人。”孟延春理所当然地说。
裴行之：“谢谢！”
下一秒，一击熟悉的铁掌拍到裴行之背上，裴行之迅速换气才没有呛到。
“哎呀，说什么谢谢啊，肉麻兮兮的，咱们是一家人。”给了裴行之一击铁掌后，孟延春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嫌弃地说。
裴行之嘴角弯起，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压平了嘴角。
转身望去，发现皮景轩还在看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艳羡，发现裴行之回头看他后，还笑着挥了挥手。
裴行之抿了抿嘴，转身问孟延春，“大哥，能带上景轩吗？”
孟延春无所谓，点头：“当然可以了，你不是说他性格不错吗，就一起呗。”
裴行之听到后，嘴角微微上扬，“那我去告诉他。”
“嗯，你让他等着，我记得刘爱民家离知青院近，到时候加刘爱民喊他。”孟延春叮嘱了一声。
裴行之点头，他知道刘爱民谁，是‘爱打听’刘婶的儿子，他爹是副队长，转身小跑到了皮景轩面前。
皮景轩疑惑地问：“怎么了行之哥，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没有落下，晚上我们要去抓黄鳝，你要不要去。”
皮景轩震惊，用手指指着自己，语气颇有些语无伦次，“什什么，抓黄鳝，我吗，我可以去吗？”
“去不去？”
“去，当然去！”皮景轩发出一道高昂的声音。
“到时候有人去找你，你等着就行。”裴行之眼里带笑，叮嘱完就转身离开。
孟延春看过来，皮景轩对着他挥挥手，大声喊道：“谢谢孟大哥，晚上见。”
孟延春也给面子挥了一下，对回来的裴行之笑道：“那小子很兴奋吧。”
裴行之抿唇一笑：“他在村里没什么朋友，大哥邀请他一起去玩，他很高兴。”
第14章 抓黄鳝
晚上，皮景轩吃完饭，一直兴奋得不行，一会儿摆弄摆弄雨靴，一会儿又去看看他的铁皮手电筒亮不亮，跑出跑进地看到其他人眼都花了。
杨雪斜晲了皮景轩一眼，自从上次皮景轩说过她之后，她就一直记着皮景轩。
“我说你走出走进干嘛呢，精力没地儿使，白天就多干点呗。”
张秀清拍了一下杨雪，“小雪怎么说话的。”
杨雪没说话，不屑地撇撇嘴。
张秀清无奈，对皮景轩笑了笑，“景轩你到底在干嘛？是有什么事吗？”
皮景轩可不在乎杨雪的找事，听见张秀清问他，还茫然地摸摸脑袋，“我没有说吗？”
丁恒无奈道：“你说什么啊你说，一回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问了你好几遍你都没有说。”
“是吗？”皮景轩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我没注意到。”
“所以，你——”到底在干嘛。
“皮景轩皮知青在吗？”
知青院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张秀清嘀咕，“谁啊？”
“啊啊啊，找我的，我来了。”皮景轩激动地冲过去开门。
门打开，刘爱民看见皮景轩的装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皮景轩有多么夸张呢？
脚上穿着长腿雨靴，手上挂着桶，腰间还系着一个竹编篓子，脖子上挂着手电筒，头上竟然还戴着草帽，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刘大哥你好，你看我这样怎么了，还缺什么吗？”皮景轩被笑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还在问少了什么。
刘爱民笑着摇摇头，“够了够了，不过大晚上又没有太阳，你戴草帽干什么。”
皮景轩一愣，随后摸摸头顶的草帽，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哈哈，忘记了，我这就放回去。”说完又跟一阵风一样离去。
丁恒拦住皮景轩：“景轩你要干什么去？还有门口那位是谁？”
皮景轩语速像放鞭炮一样，快得不行：“我要去抓黄鳝，外面是刘爱民刘大哥，我跟他一起去。”人到了门口，还不忘补充一句，“秀清姐，记得给我留门，我晚点回来。”
大门关上，院里知青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叫我爱民哥吧，等会儿人齐了，还有姓刘的。”
“好的，爱民哥。”
“你也有手电筒，到时候咱们可以分开找，争取多抓点。”
“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抓啊……”
张秀清跟丁恒对视了一眼，心情都有些复杂。
张秀清勉强地笑了一下，“看来景轩也认识新朋友了。”
丁恒哼了一声，“是啊，人家不跟我们一起喽。”
丁恒心里清楚，肯定是裴行之的作用，不然以皮景轩的性格不可能去主动去认识村里的人。
现在裴行之成了孟家的女婿，在清河村村民眼中自然就成了自己人，而他又向来照顾皮景轩，所以肯定是他给皮景轩牵桥搭线的。
至于心里不点不明的酸涩，丁恒绝对不会承认他妒忌起了皮景轩跟裴行之关系好，裴行之人都搬走了也还记得照顾皮景轩。
天色昏沉，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漫天的星星闪闪发光，想来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约着一起去抓黄鳝的人都来到了村口，皮景轩也跟着刘爱民认了一圈人。
大伙儿对皮景轩印象都不错，以前远远看着觉得这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聊了句话之后，发现人还挺懂事的，逢人就喊哥。
问他什么问题，人也认真地回答。
不像某些人，他们好奇问了一下城里的事情，对方就看不起他们，爱答不理的，看着就来气。
“大春在干嘛呢，怎么还不来。”刘爱民估摸着时间，觉得孟延春有点晚了。
“再等等吧，应该快了。”有人说着。
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了远处的手电筒灯光。
“欸，孟大哥他们来了。”皮景轩指着光亮处。
灯光走近，大家才发现除了孟延春、裴行之以外，竟然还有其他人。
两个小时之前。
孟延春跟裴行之回到家里，在院子的水井边，一边洗脸一边商量晚上抓黄鳝的事情。
“黄鳝晚上都会出来找东西吃，都在水田里面，最近插完秧苗，下田的时候注意别踩到了。”
裴行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年我们去抓黄鳝的时候，刘爱民那个家伙运气好，竟然被他找到一根血鳝，好家伙足足有半米长，三指那么粗……”
裴行之挺喜欢听孟延春说这些事的，这对于他来说属于陌生领域，男人嘛，骨子里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你们要去抓黄鳝。”
就在两人说得正起劲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来孟晚秋的声音。
裴行之回头，发现孟晚秋就在他背后，只隔了一点空隙，他竟然没发现她的靠近。
嗯，对于孟晚秋的话，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没啃声。
不是不想带她去，而是这次都是男人，怕孟晚秋不好意思。
正当裴行之和孟延春想着怎么拒绝孟晚秋的时候，她又说：“我要去。”
孟延春苦笑了一声，求助的眼神投向裴行之，意思很简单，谁的媳妇谁负责。
裴行之轻咳一下，转过身去，面对孟晚秋，语气温和：“不是不带你，这是这次去的都是男人，你一个女的过去怕不方便。”
孟晚秋拧眉，不乐意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去洗澡，况且就算去洗澡，我又不会偷看。”
裴行之一愣，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知道男女平等的道理，觉得男女一起行动也没什么，但是在农村，大部分人还没有这个意识。
他不在意，但是他不知道那些人在不在意，有人可能嘴上不说，但是背地里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传出去对孟晚秋影响。
见裴行之跟孟延春都不说话，孟晚秋难得委屈了，不是说结婚之后就能随便出门了吗。
那为什么大哥不肯带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孟晚秋眼睛都红了，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两人。
裴行之一看孟晚秋竟然要哭了，顿时有些无措，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知道孟晚秋的性格，肯定不是动不动就哭的人。
这结婚才没天，他就把人给弄哭了，见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迅速变得湿润，裴行之只好揽住她的肩，笨手笨脚地安慰。
而孟延春作为孟晚秋的大哥，自然比裴行之更了解孟晚秋，当然知道孟晚秋从小到大都没哭过，这次竟然被他俩惹哭了。
心里那个后悔，那个心疼，简直要汇成一潭池水，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这时候哪还在乎外人，眼里只有他妹子。
“小晚别哭了，大哥带你去，看哪个王八羔子敢说闲话。”
“可别在哭了，被你大嫂看见，你大哥我得掉一层皮。”
孟晚秋听到孟延春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她只有一开始的时候委屈，后面就是故意的。
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孟晚秋其实比谁都坚强，也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在爱你、在乎你的人面前，眼泪才是有用的。
这辈子被家人宠着长大，孟晚秋也变得脆弱了。
见孟晚秋笑了出来，裴行之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动作有多么亲密。
裴行之站在孟晚秋侧面低头看她，双手揽着孟晚秋的肩膀，而孟晚秋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裴行之的鼻子蹭到孟晚秋的耳缘。
温热的气息吹到孟晚秋的耳道里，酥麻的感觉瞬间萦绕全身，孟晚秋竟然一下子腿软了，整个人靠在了裴行之身上。
感受到孟晚秋的变化，裴行之默默搂紧了她的肩，眸色一暗，意识到耳朵是孟晚秋的敏感地带。
这几日的同床而眠，裴行之早已不像第一次那么手足无措，每天晚上熟练地抱住乱动的孟晚秋，每天早上起来，面对香、艳的画面，也不会吓到，而是默默找被子给她重新盖上。
但是在白天那么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还是第一次，无论是裴行之还是孟晚秋都是新奇的感受。
知道孟晚秋的敏感点是耳朵之后，裴行之默默移开了位置，等孟晚秋慢慢恢复，才放开她。
而孟延春早在他俩腻歪的时候，就进屋找他媳妇去了，既然带妹子去了，自己媳妇也不能落下。
在夫妻俩的房间，董含韵在整理晒好的衣服，孟延春在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前胸后背紧紧贴在一起。
“媳妇，晚上我们去抓黄鳝，小晚也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孟延春鼻子蹭着媳妇的耳朵，瓮声瓮气地说。
“走开，别在这里捣乱。”董含韵先是嫌弃扯开孟延春，没扯动，这才继续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看着点路，别踩到蛇了。”
“真不去？”
“不去。”
“去嘛去嘛，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孟延春抱着董含韵的腰晃来晃去。
弄的董含韵干不成活，无奈道：“我去了，壮壮怎么办？”
“让爹娘带他睡一晚。”孟延春有点烦他儿子，谁家孩子三岁了，还要跟娘睡觉的。
董含韵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觉得出去玩一下也不错，就点头答应了。
孟延春一听，高兴地叭叭叭地直往董含韵的脸上亲。
“嗷——媳妇，轻点。”
看着迎面走来的四个人，一伙人看傻了。
最后，刘爱民忍不住说道：“不是吧，你们这一个个专门带媳妇出来玩啊，早知道我也带我媳妇出来了。”
“我去，大春你特么也太会儿。”
“就是，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就你孟家人出门还不忘带媳妇。”
“羡慕死了，我也想我媳妇了。”
“你想屁吃，有对象了吗？”
“想我未来媳妇不行啊。”
见大家反应都很正常，裴行之觉得他之前有点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见多了坏人，看谁都下意识用最坏想法去揣摩，看来他也需要改变一下了。
孟延春的这些朋友性格都很好。
都热情喊董含韵嫂子，喊孟晚秋小晚，提醒她们注意事项。
董含韵他们很熟，一起长大的嘛，这里面不少人都被她打过。
孟晚秋虽然才认识，但她好兄弟的亲妹子，当然也当成自家妹子一样。
“嫂子好！”皮景轩走过来，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裴行之凑到孟晚秋耳边轻声解释：“这是皮景轩，跟我一样是知青。”
敏感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孟晚秋捂住耳朵躲开，大眼睛里面都是控诉，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发现她耳朵敏感之后，就有意无意地碰了她好几次。
裴行之低头，拳头挡在唇边，“景轩看你呢？”
孟晚秋这才看向皮景轩，抬手放到脸边，做了一个招财猫的动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呢，真稀奇。
“你好呀！”
皮景轩有些脸红，觉得这个嫂子有点可爱，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可爱。
裴行之微微挑眉，眼里闪过一道隐晦的光，手放到了孟晚秋后颈上，推她往前走：“跟上，大家都走了。”
因为人数多，大家决定两两一组，能抓到多少看运气，到时候一组的人平分。
而带媳妇的自然跟媳妇一组，譬如裴某人和孟某人。而皮景轩就跟刘爱民一组。
两个人一个手电，一个竹篓，然后各自分散。
裴行之跟孟晚秋也寻了一个方向，裴行之拿着手电走到前面，怕孟晚秋踩到蛇，孟晚秋揪着裴行之的衣摆，拎着竹篓走在后面。
他们这个方向过去是一片芦苇荡，周围全是各种水田，田埂上有很多杂草，还有很多癞蛤蟆。
裴行之看见就无视过去，但孟晚秋不一样，因为穿着雨靴，只要在路上看见一只，她就脚痒给人家癞蛤蟆给踹田里去了。
裴行之：……
总感觉癞蛤蟆会说话，一定骂得很脏。
（癞蛤蟆：兄弟你懂我。）
“等等，我看见了。”孟晚秋忽然拉住裴行之，指着左边的那块水田。
裴行之听见，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往左边一看，果然在一根稻苗旁边看见了一条拇指粗的黄鳝，被灯光照到了这条黄鳝也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待在水里。
“让我来。”裴行之说。
孟晚秋无所谓地点头，接过手电帮他照好位置，裴行之步伐轻轻地靠近，因为这条里岸边很近，不用下水就能够到。
手来到水面上，裴行之停止呼吸，他来之前已经跟孟延春学习过动作要领，要用到中间三根手指。中指在上，食指跟无名指在下，将黄鳝横在中间地空里，用力钳住不要放松。
只是，理论知识跟实践向来是两码事。
裴行之手探在水下后，立马用标准动作钳住黄鳝，那一刻他感受到黄鳝的湿滑的皮肤了，但是后续的变化让裴行之措不及防。
黄鳝挣脱了，并且扰浑了水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裴行之：……
孟晚秋：……
保持刚才动作，裴行之还没反应过来，搞不懂他明明是标准的抓黄鳝动作，为什么还是让黄鳝挣脱逃掉了。
重新站起来后，看着孟晚秋，裴行之面无表情的解释：“第一次，动作不熟练。”
孟晚秋没有笑裴行之，她也觉得是意外。
第一次吗，新手失误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