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哭啊,嗯?”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啊呜呜叫唤着,依恋地待在爸爸宽阔的肩怀里,小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安全感满满。
“汐汐,你这个坏宝宝,太伤舅舅的心了!”
孟明夏无力地靠在门沿上,一副遭受了不可承受的打击的模样。
“咿呀——”
听见自己的名字,小家伙疑惑地朝舅舅看去,清澈明亮地眼眸中全是迷茫和懵懂。
“噗——”
大家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裴行之抱着女儿勾起唇角,亲亲小家伙的额头,“乖!”
孟晚秋简直没眼看,拉着孟明夏走到屋里,“求你了二哥,别那么多戏了,行吗?”
这家伙,哪还之前在医院战友面前时的稳重,简直活泼过头了,像回到了他十几岁两天一骂、三天一打的时候。
陵南火车站。
熙熙攘攘的候车厅,到处都挤满了人群,拎着大包小包, 即使互相并不认识, 也能聊得风生水起。
在风尘仆仆的人群中,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的组合,十分引人注目。
三个大人样貌都极为出色, 身形挺拔,气质绰约。两个男人拎着包袱挡在外面。护着里面的女人和孩子。
小孩子很可爱, 像橱柜里的洋娃娃,皮肤白嫩细滑, 睫毛又长又翘,圆溜溜清澈的眼眸,此时瞪得大大的, 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小娃娃不哭不闹,乖乖待在妈妈怀里,手里还拽着成人巴掌大的小老虎布偶。小老虎的尾巴很长, 像是故意做那么长的,尾巴在小娃娃的腰上围了一圈, 防止小娃娃弄掉。
周围若有似无地打量,孟晚秋没受到半点影响, 因为她感受到这些视线里面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三大一小的组合, 赫然就是孟晚秋裴行之夫妻俩和孟明夏和小汐汐四人了。
在昨天, 两人的工作彻底结束, 开始了过年假期。提前买好了火车票,昨天就赶到了陵南县, 在王婶家里住了一晚,今天一大早就赶到了火车站。
小汐汐是第一次出远门,在这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夫妻俩个的单位。来到火车站,小家伙一直扭着身体动来动去地四处看,如果不是孟晚秋力气大,还真抱不动她。
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我们汐汐觉得很稀奇呢。
“乖乖点,别乱动!”孟晚秋拍拍怀里小家伙的小屁股,故意垮着脸说道。
打汐汐屁股,这还得了!
汐汐小眉头皱着,嘴巴一瘪,一副不高兴地模样。
这样子跟孟晚秋的模样如出一辙,把旁边的爸爸和舅舅逗得不行。
孟明夏没忍住偷偷在小家伙的屁股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偷看小家伙的反应。
“咿呀呀——”
只见小家伙眉头一挑,挥着手里的小老虎,粉红的小嘴巴微张,满眼不可置信。
还捏,是当我人小就没有脾气吗?
孟晚秋当不知道孟明夏的小动作,见小家伙这模样,逗娃娃的欲望又涌出来了,故意凑近汐汐,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怎么,生气啊?妈妈抱了你那么久,你还跟妈妈生气,小没良心的。”
妈妈顶她额头,汐汐也毫不示弱,用自己的小额头用力顶回去,小脸绷得紧紧的,拳头也跟着握紧,一副要抗争到底的样子。
因为坐在妈妈手臂上,小小的人不好发力,小家伙直接站了起来,屁股往外敲,脑门往前顶,硬生生用身体弄出了杠杆原理。
孟晚秋紧紧搂住小家伙的腰,免得这小玩意掉下去,嘴里就道:“呦,力气还挺大的!”
“噗——”孟明夏笑喷。
裴行之嘴角上扬,放下包,空出手从背后接过了小家伙,刮刮小家伙的脸蛋,笑着说道:“怎么跟个小牛犊一样!”
莫呀——
怎么回事,突然换了一个怀抱,小家伙有些措不及防,小手呆呆地放在半空。
扭过脑袋一看,汐汐眼睛亮了。
“啊呀呀——”是爸爸呀。
小家伙顿时安心了,软绵绵地待着爸爸宽阔的胸膛上,跟待在妈妈怀里像个骄傲硬气小牛犊时的模样,截然相反。
孟晚秋撇嘴。
小家伙也是个两面派,在她面前和跟她爸面前,完全两幅面孔。
没过多久,他们的车次就到了。
三人买的是卧铺,因为孟明夏和火车站的樊站长认识,普通硬座车厢鱼龙混杂,声音喧闹,环境不太好。
他们还带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所以还是买了卧铺车厢,一家人都在一个车厢,也方便照料小家伙。
买的凌晨的车票,就是希望今天就能抵达红山县,晚上就能回到清河村的家里。
在外的游子啊,此时回家的心情格外急切,又激动又有些慌张。
火车开了两三个小时,小家伙饿了,裴行之就去打热水去了,待会儿给小家伙泡奶。
孟晚秋抱着小家伙,这小玩意刚上车就开始睡觉,这会刚醒,还睡眼惺忪呢。
懒懒地打了个哈气,手里揪着妈妈的衣角,小老虎就在她耳边,侧眼就能看见。
孟晚秋看向孟明夏,对方上车后就一直很沉默,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物。
“二哥,你想什么呢?”孟晚秋问道。
孟明夏一愣,扯了扯嘴角,“我在想,上一次我离开家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大哥大嫂才成亲,逢冬还是个小屁孩……转眼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不知怎的,孟明夏突然懂了那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心境。
很奇怪,他也没老,父母家人也都健在。
可是,自从踏上了回家的火车,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
孟晚秋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抿嘴刮刮小家伙的脸蛋。
“嗯,时间是过得挺快的。”
离开家的时候,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如今已经长了那么大了。再过几个月,她就会走路、会喊人了。
“喏,你来抱她,我手酸了。”孟晚秋将小家伙突然塞到孟明夏怀里。
“呦,你轻点,当心汐汐哭了。”孟明夏连忙给小家伙调整一下姿势。
小家伙到是习惯了,又秀气地打了个哈气,自顾自玩起了手指。
怀里多了一团暖暖的小家伙,孟明夏哪还顾得上想其他东西,轻声哄着汐汐跟他说话。
没过一会儿,裴行之也回来了,孟明夏拿着奶瓶给小家伙喂奶,更是记不住刚才的事了。
孟晚秋不动声色地瞅了他一眼,见他恢复正常,心放了下来。
二哥离开家那么久,如今回到家有些不适应,这是正常的情况。可她不希望对方沉溺在不好的情绪里面太久。
短暂伤风悲月一下就够了。
裴行之捏捏她的手,之前他们都感受到了孟明夏的不对劲,如今看他恢复正常,就知道是她做了什么。
孟晚秋勾唇,朝裴行之得意地挑眉一笑。
可帅不过三秒,睡意就来了,控住不住打了个哈气,眼眶雾蒙蒙的,眼角挤出了泪珠,要落不落地挂在长睫上。
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到现在也忍不住犯困了。
裴行之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两张毛毯,递给了孟明夏一张,对方马上给小汐汐盖上。
然后裴行之拿了另一张,对孟晚秋说道:“困了就围着这个睡一会儿吧。”
孟晚秋点了点头,就裹着毛毯睡了过去。
清河村。
秋收结束,这一年大半的农活差不多就结束了,大雪一天天下着,大伙儿都窝在家里猫冬呢。
当然,在南方的清河村到底不是北方,气温没有低到不敢出门,还是有人隔三差五地串门子。
这不,村里的‘爱打听’刘婶刘菊花,穿着厚厚的大袄,本就圆润的身形,配上厚实的冬衣,简直像个人形的大冬瓜。
手腕上跨着纳鞋的篮子,嘴里还吐着瓜子壳,扭着屁股往着孟家走呢。
都说女生爱扎堆,这年纪大了的婶娘婆婆们也一样爱凑在一起,冬天里闲下来了,就能看出村里谁和谁的关系好。
只有关系好,串门子的时候才会往哪里去。所以,刘菊花自然就往李兰香家里去了。
这雪下着,勤劳的农村人,一大早就起来扫雪了,刘菊花来的这一路,都已经扫干净了,厚厚的雪堆在路两边。
冬天是村民们一年到头唯一休息的日子,却也是农村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园。
自从第一场雪下下来,村里的不管是大孩子们,还是小孩子们,都快玩疯了。
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从斜坡上滑雪,又好玩又刺激。
这会儿大概九、十点,刘菊花是伺候家里的老少爷们吃完了早饭,得空后才有时间来孟家找李兰香。
呸地一声吐出瓜子皮,刘菊花余光一瞟,注意到老远就有几个孩子拖着几根竹子往这边走。
刘菊花眼睛一眯,仔细一看,打头地那破孩子不就是自家那倒霉孩子吗。
“刘铁柱,你干什么呢?”
刘菊花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对面的小孩子们看见她,下意识想掉头。
“跑什么呢,赶紧给我过来。”刘菊花眉头一横。
刘铁柱无奈,只能拖着竹子过来,垂头丧气地喊了一声,“奶,你怎么在这儿?”
后面几个小鬼头也跟着喊人:“刘奶奶。”
刘菊花嗯了一声,戳了戳刘铁柱额头一下,“少管你奶我的事,说说,这是去砍了谁家竹子,也不怕人家骂死你?”
刘铁柱嘿嘿一笑,“是周婆子家的。”
听到是周婆子家的,刘菊花就放心了,“嘿,你小子还挺会挑人,行了,是她家就没事。”
那周婆子就是当初欺负了小儿媳妇一家,害的那秀芝差点带着女儿跳河,后面被妇联逮回去,教育了整整一个月才放出来的老婆子。
这周婆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就是爱贪小便宜刻薄的性子,刘菊花就被这老婆子薅过羊毛,结果那婆子撒泼,这事也不了了之。
听孙子去砍了她家的竹子,刘菊花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拍拍刘铁柱的脑袋,“行了,回家去吧,叫这几个小的离火坑远一点。”
砍竹子的是用来做滑板,滑雪用的。把竹子对正划成两半,从竹节的位置砍断,然后位置放到火上烤,接着用脚踩着定型,做成了一个“L”形状,下面短的位置用来放手,上面长的位置用来放脚。
这是南方农村小孩们用来滑雪的工具,几乎每个农村孩子都会做,刘菊花也是从孩子过来的,自然知道几个孩子要弄什么。
“知道了奶,那我回家了。”刘铁柱说完,招呼着身后的小孩跟他回家。
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刘菊花仍然不紧不慢,到了孟家门口,就看见董含韵在院子里面杀鸡,孟东然壮壮在旁边拔鸡毛。
“呦,壮壮可真勤快,帮你妈拔鸡毛呢,真懂事,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一让他干活,跑得比谁都快。”刘菊花进来,看见壮壮就夸道。
董含韵有些无奈,“这孩子都是帮倒忙呢。”
壮壮还不到七岁,力气也小,脸都红了,也没扒干净,叫他自己去玩,他还不乐意。
“好了,壮壮快去我家,铁柱砍了好几根竹子,正在烧滑板呢,快去找他,让他给你也弄一个,这放假了就多玩玩,别一天天闷在家里。”刘菊花放下篮子,直接将壮壮抱了起来。
措不及防,壮壮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把刘菊花逗笑了,这小玩意儿那么小还就知道不好意思了,可真有意思。
董含韵跟着笑,“行了,快去找你铁柱哥玩去,有事了我再叫你。”
壮壮小大人似地点点头,“那娘你到时候喊我。”
董含韵挥挥手,“行了,记住了,赶快去吧。”
到底是小孩子,再怎么懂事,还是喜欢玩乐,得到肯定的回答,壮壮就跑了出去,去刘家赵刘铁柱玩去了。
这懂事的小模样,可把刘菊花稀罕得不行。
“唉,看来还是得叫铁柱认真读书,读了书才懂事。”
董含韵洗了个手,“婶子你这是瞎担心,男娃娃嘛,小时候皮点正常,况且铁柱也懂事啊,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套了两只兔子回来呢。”
刘菊花笑了,“这混小子也就这方面还行了。”
“对了,怎么这时候就杀鸡了,你娘呢?”
董含韵笑了笑,“今天小晚行之明夏还有逢冬就要回来了,在这提前准备晚饭呢,我娘和我爹去河边抓鱼去了。”
“呀,都回来了,连明夏那小子也要回家了。哎呦,真好,你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一次了。”刘菊花猛地一拍手掌,也替孟家高兴。
董含韵也很高兴,自从家里收到孟晚秋寄来的信,就一直准备着,就等着一次团聚呢。
“欸,小晚那丫头是不是生了个闺女,这次也一起回来了吗?”刘婶好奇的问。
“回来,都回来了。小丫头叫裴景汐,汐汐,小晚还寄了照片回来了呢,我给您找找,那小丫头简直跟小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镇上,红山印刷厂。
孟逢冬避开人群,独自一人待在角落。
今天是县里领导来检查,厂里的领导都围绕在来检查的人旁边,殷勤地候着,嘴里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为什么要躲开,因为来检查的领导是江博。
过去了几年,江博的职位也升了。
孟逢冬毕业之后,就招工进了镇上的印刷厂,进了办公室,工作就是为厂长领导写发言报告什么的。
孟逢冬对这样的工作有些烦闷,但也能忍受。现在没了高考,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对未来也没什么具体概念。
就这样将就着在厂里干着,也还好。
直到去年,江博第一次来到厂里,认出了他是孟晚秋的弟弟,对他很照顾,连带着厂里的人对他多了很多看法。
有说他走后门表示不屑的,有认为他有背景,费尽心思讨好的……
孟逢冬并不知道江博对孟晚秋的心思,对于厂里人态度的改变,他有些不适应,感到委屈,却也不怪江博。
可江博来的次数越多,明里暗里跟他打听孟晚秋的事,孟逢冬不是傻的,在高中已经有很多人情犊初开,他不是没见过。
想到江博对自己的照顾,竟然是因为喜欢三姐,孟逢冬心里就直膈应,忍不住犯恶心。
第九十一章
“逢冬呢?”江博四周一看, 没见到孟逢冬的身影,扭头问向印刷厂的副厂长,“人去哪了?”
副厂长立马问向旁边的秘书, “逢冬那小子呢?□□好不容易来一次, 怎么也不来见见人,打个招呼?”
“那个,逢冬他先回去了!”秘书擦了擦头上的汗, 心里暗骂孟逢冬这小子真嚣张,那么重要的场合竟然任性地先走了。
同时, 秘书也纳闷,这孟逢冬不是跟□□认识吗, 怎么还跑了。这种场合,不应该留下来,在各位领导面前混个脸熟才对吗?
“走了, 谁让他走的——”副厂长垮着脸质问。
“你们几个,赶紧把人叫回来,没看见□□要见人吗?”
被副厂长点到的人, 脸上立马殷勤地点点头,心里却在记恨孟逢冬, 真特么会给人添麻烦。
“算了,刘副厂长, 我就是随口一提,既然逢冬回去了就回去了, 别麻烦大家跑一趟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逢冬刚毕业没几年, 年级还小一年到头在外面,肯定急忙回家了。”
听到孟逢冬已经离开, 江博不在意地笑了笑,到底还是年级小。宽慰了这个副厂长几句,没在继续往下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