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就带着孟晚秋来到了一个烤土豆的摊子前,卖的土豆只有孟晚秋拳头大,但是香味很浓郁。
土豆是一种怎么做不会难吃的食物,裴行之比起红薯反而更喜欢土豆,红薯对他来说,有些太甜了。
裴行之低头问孟晚秋,“能吃几个?”
孟晚秋竖起一根手指。
裴行之点头,跟老板说:“来三个。”
“好嘞,马上给您装好。”
老板利落地从地下抽出裁好的报纸,用钳子加了三个土豆放到纸上,三两下就把一张纸叠成了纸盒子。
“您拿好,小心烫。”
裴行之接过时,顺便把钱递给老板,车站外买东西并不需要用到粮票。
买完东西后,裴行之还想带孟晚秋逛逛附近,但是被孟晚秋拦住了,“马上就要到发车时间了,还乱跑干什么?”
说完,揪着裴行之的袖子就往车站里面走。
裴行之一只手被孟晚秋拉着,另一手护着烤土豆,见孟晚秋走的路线没错,也不着急走在前面带路,任由孟晚秋拉着他走。
一时间,两人调换了角色,由孟晚秋开始主导。
正如两人之前的关系,裴行之看似是主动的那一个,实则真正主导两人关系的是孟晚秋。
第26章
孟晚秋带着裴行之挤过人群, 顺利来到后面的候车间,这里面也是满满当当,没有位置的也不讲究的坐在地上, 讲究的就坐在行李上。
不过他们不需要找位置, 站了一会儿,就有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去县城的车要出发了, 让去县城的人跟在他后面。
孟晚秋两人跟在那人后面,穿过一个小铁门, 就看到一辆大巴车停在外面,上面是绿色的下半截是白色的, 不过白色部分沾满黄泥点子。
检票员就在车门口,看着前面的人把车票跟售票员检查,孟晚秋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不过轮到两人的时候, 检票员抬了抬眼皮看两人一眼,孟晚秋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 挺正常的啊,干嘛这样看她。
等上车了, 孟晚秋坐到窗边的位置,还在想刚才检票员的那个眼神,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打趣, 又有些戏谑和佩服, 奇奇怪怪的。
遇到不懂的事情, 孟晚秋下意识看裴行之,发现裴行之嘴唇抿起, 看样子像是在忍笑。
“你怎么了?那个检票员为什么要那么看我们?”
裴行之终于忍不住了,轻笑出来,抬了抬左手,笑道:“你牵了我一路,人家检票员以外是哪家虎妞呢。胆子那么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牵手,佩服你呢。”
说完,就埋到孟晚秋颈间,笑得抖起了肩。
裴行之忍了一路了,孟晚秋没察觉到自己其实很紧张,一直牢牢抓着裴行之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前一个人的动作,把票交给检票员的时候,也是风风火火的,感觉像是要找人打架一样。
孟晚秋低头两人握紧的手,又抬眼看裴行之这样子,嗔怒地松开裴行之,侧过头看窗外,不想理裴行之。
裴行之抬眸,看着孟晚秋的侧脸,婴儿肥还很顽强,并没有跟着孟晚秋的体重一起消失,此时鼓了起来,可以想象孟晚秋此时的心情。
裴行之勾了勾唇角,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静静的看了孟晚秋一会儿,早起的困意的重新涌了出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孟晚秋转过去,注意到裴行之侧着脑袋睡觉,坐过去了一点,把裴行之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继续看窗外。
一路上大巴车走走停停,上来了很多人也下去了很多人,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到了县里。
裴行之在快到县城的时候就醒了,意识到自己靠了萌孟晚秋一路,正在帮孟晚秋按摩肩膀呢。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两人低声私语的时候,隔壁位置的大妈一直用嫌弃的眼神看两人,后面越来月放肆,裴行之直接冷冷地看过去,说了一句“我们是夫妻”。
大妈被裴行之的眼神吓到,嘟囔了一句:“是夫妻也也不早点说,再说了,是夫妻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
裴行之跟孟晚秋都没理她,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两人多说一句话的欲望都没有。
从没听说过,两人结婚还要广而告之的,再说了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告诉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家伙。
大巴车进了县城的汽车站,这里比镇上的汽车站还要大,占地面积足足有红山汽车站两个大小,大巴车的数量也更多。
车子一停,车上的人就拎着行李,一窝蜂的下车去,孟晚秋跟裴行之不急,等人走完了再下去。
孟晚秋还注意到刚才说他们那个大妈,对方下车的时候,因为跟别人挤,被人撞了下去,还被踩了几脚,现在还在破口大骂,因为骂的太脏,本来想去帮忙的人止住了脚步,最后车站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才把人带走,怕她挡在车门边影响人。
走出车站,裴行之带着孟晚秋来到了公交站台,交了两分钱就坐上车,县城的建筑设施又比红山镇好多了,楼房都是三四层,甚至五六层的都有,马路边的电线杆上面电线纵横交错,延伸进各家各户。
“不知道我们村里什么时候才能用上电?”明明只隔了几十公里的距离,同在一片天空下,却是鲜明对比的两个世界。
裴行之也感慨,“国家还在摸索中前进,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不过我想,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孟晚秋点点头,她听孟奶奶说过,在对方年轻的时候,申城大部分都已经通电了,不过经过了战乱之后,国家发展停滞,到近几年才稍稍恢复过来。
听说,现在不让人做生意,孟晚秋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一个国家的发展是离不开经济的,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走了,不想这些了,我带你去看电影。”
裴行之抚平孟晚秋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有些事情是他们无力改变的,只能期待这片阴霾早日结束。
公交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电影院就在这里,两人走进去,孟晚秋好奇地四处张望,电影院门口放了很多海报,有《白毛女》、《智取威虎山》等等。
裴行之去买两张票,这个点只剩下《红灯记》了,裴行之不挑,孟晚秋更没意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对什么都有兴趣。
两张电影票三毛钱,裴行之还去买了一小包瓜子,等着进去后打发时间。
还有买饮料的,不过就是普通的酸梅汤,但是孟晚秋还是很感兴趣,拿着手里喝的滋滋作响。
看见孟晚秋喝的开心,裴行之也觉得开心,觉得出来这一趟值了。
到时间,两人跟着人群进去,孟晚秋发现都是像他们一样的一男一女,不过仔细一想也不觉得意外,除了这些年轻人谁大中午没事跑来看电影。
跟前世一样,适龄的男男女女总是想方设法腻在一块,互相交流感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都能让人面红耳赤。
不过现在,对女性的约束小了很多,女生单独出门也没人说闲话,都讲究婚姻自由,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是孟晚秋觉得,父母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哪家姑娘真要随便找一个人就嫁了,她猜那姑娘的父母八成的发疯。
影院里面是整齐的木椅子,不过上面放了张坐垫,坐上去倒也舒服。
放映员去幕布后面放电影,孟晚秋注意到旁边偷偷溜进来很多人。
裴行之坐在她旁边,轻声解释,“这些都是没钱买票又想看电影的人,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来。”
孟晚秋瞪大眼睛,“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裴行之就道:“他们年龄都不大,就算被发现了也就被说一顿,再叫家长过来拎人,顺便把票钱交了,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孟晚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的注意裴行之说完之后,就旁自己那边挪了一下,两人之间隔了足足一个人的位置。
孟晚秋皱眉,不乐意了,“你干嘛,嫌弃我啊?”
裴行之无奈一笑,耐心解释:“哪敢啊,你看看别人?”
不说不清楚,孟晚秋这才注意到,但凡是男女一起进来的,彼此间都空了很宽的距离,他们挨得还算是近的。
知道她的疑问,裴行之接着说,“电影院里面看不见,总有人忍不住想要亲昵,听说之前被hong卫兵抓了好几对,都被挂上了牌子。”
孟晚秋一听,立马往旁边挪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裴行之一愣,随即扶额一笑,论识趣谨慎他怕是比不上孟晚秋。
孟晚秋不再看裴行之,要不是放在两人中间的瓜子,还以为他们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所谓民不与官斗,孟晚秋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百姓,而那些带红袖套就是当官的,目前势力正大,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电影开始后,孟晚秋就没有闲心想这些了,她完全沉浸在电影里面,连买的零嘴都没吃。
电影《红灯记》讲述的是地下工作人员李家三代人不怕牺牲与日寇英勇斗争的故事。
剧里面还有孟晚秋熟悉的戏剧,前世闲暇时候她偶尔也会唱一段,李铁梅是烈士后代,被李家抚养长大,唱出那句“十七年教养的恩深似海洋”激起了孟晚秋心里的一点波澜。
看到后面,李奶奶跟李玉和为了保护孙女李铁梅选择赴死,孟晚秋蹙眉,心中有些感慨,如果是前世,她孤身一人,定不会理解这样的情感。
不过这辈子有了父母亲人,他们的爱一点一点教会了她,到现在哪怕看一个电影,她竟隐隐有些触动。
裴行之看得有些感慨,但是并没有投入更多,看见孟晚秋看得愣神,提前被手帕放了过去。
等到电影结束后,孟晚秋心中那点波动也消散,她到底跟主角不一样,她们身上有责任,而她就只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在她心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她离不开他们。
孟晚秋隐隐意识到,她对家人的依赖很深,甚至超过裴行之这个丈夫,如果有一天,让她选择二选一,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人。
注意到裴行之担忧的眼神,孟晚秋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个电影也能联想到自己。
她做不到像电影里主角一样,看着亲人赴死,如果有一天她的家人受到了危险,她毫不犹豫拿起那把早就放下的刀。
“接下来去哪里啊?”
见孟晚秋自己调节好了,裴行之也不再多言,“肚子了吗?饿了就先去国营饭店吃饭,不饿就是县城的供销社买东西。”
孟晚秋还不饿,两人就去了供销社。
县城的供销社也是红山公社里面的供销社比不上的,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还没进去孟晚秋就能想象里面有多大,商品种类有多么多。
正当两人准备进去时,裴行之眼尖注意到马路对面的白色建筑,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开始发烫,人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走了两步发现身边没了人,孟晚秋转身问道。
裴行之摸了摸鼻子,“那个,我想起来要买点东西,晚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晚晚’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裴行之就这么叫孟晚秋。一开始孟晚秋还有些变扭,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不过她才不那么肉麻,就是硬邦邦地叫裴行之的名字。
连孟家人叫的‘行之’,她都不肯叫,总感觉有些奇怪。
“行,去吧,早点回来。”孟晚秋朝裴行之挥挥手。
裴行之有点不放心,把身上的钱给了孟晚秋一部分,“不要乱跑,要是不想等,你就自己先进去逛着。”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真是的,总把她当小孩子,她前世一个人去过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从来没出过事情。
这县城才多大,她连皇帝在的都城都去过,那可是生活着上百万的人口的大城市,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裴行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孟晚秋看得不耐烦,觉得这男人真墨迹。
等看不到裴行之人影,孟晚秋仰头看向这栋白色高楼,嘴里喃喃道:“故城卫生院,去卫生院干什么,难不成生病了,不可能啊,天天给他把脉,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孟晚秋现在不像刚结婚的时候,怀疑裴行之身体虚了,但是她还是很关心他的身体,每个月都会给家里人熬补身体的药膳。
裴行之身体原本有些小毛病也被她调养得差不多了,孟晚秋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些东西了,等裴行之回来直接问他就是。
孟晚秋在供销社前面无聊地踢腿,四处观望,咦,余光注意到某个身影,孟晚秋定睛望去。
还真是她啊,孟晚秋诧异。
好久没回村的江秀秀。
江秀秀从孟晚秋对面的马路走过,神色有些慌张,时不时往回看一眼。孟晚秋注意到江秀秀穿着一件浅黄的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裤子也不是大众的宽大板型,而是浅蓝色有些硬的布料,裤脚是收紧的,把江秀秀年轻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勾勒出来。
脚上穿着的也不是布鞋,而是带着几厘米高的皮鞋,孟晚秋不知道这是什么鞋子,只是感觉挺好看的,把江秀秀的腿拉得很长。
这样的江秀秀从大街上走过,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
孟晚秋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直到她看到江秀秀后边出现的两个男人时,她改变了主意。
两个男人离江秀秀距离不近不远,神色淡定自然,仿佛就是随便出来走走一样。
但是这两人瞒不过孟晚秋,她没有错过两人眼中隐藏的恶意,前世孟晚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坏人自然也不少,她所在的杀手组织首领就是一等一的恶人。
孟晚秋并不喜欢江秀秀,但也不想江秀秀被这些人糟蹋。
眼看江秀秀竟然往巷子里面走去,两个男人也紧随其后,顾不得其他,孟晚秋连忙追了上去。
这条巷子四通八达,孟晚秋第一次进来,开始用起来前世的技能,迅速做下自己才能辨识的记号。
眼看那两个男人消失,孟晚秋加快步伐,紧随其后。
大概走了四五分钟,孟晚秋突然听见一声尖叫,随后又消失了。
孟晚秋意识到江秀秀已经被那两个男人抓住了,赶忙追上去,绕过一个拐角,江秀秀跟两个男人就出现在孟晚秋眼前。
江秀秀被扑倒在地上,衣领被扯开,露出一抹亮眼的白色,一个男人在江秀秀后面捂住她的嘴巴,另一个男人坐在江秀秀身上,擒住江秀秀反抗的双手,笑得一脸淫邪。
眼看孟晚秋突然出现,捂住江秀秀嘴巴的男人怔愣一下,随即狰笑一声,“又来一个漂亮的小妞,这下咱俩有福了。”
江秀秀注意到来人竟是孟晚秋,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怎么是她,难不成今天她江秀秀就要栽倒这里,被这两个畜生糟蹋。
压在江秀秀身上的男人往后瞧了一眼孟晚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道:“秃子,把地下这女的抓住,我喜欢这样的,让我来对付新来的这个。”
说完,另一个死死抓住江秀秀,喊秃子的那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小美人,那么喜欢哥哥啊,竟然还主动找上门来,放心,待会儿哥哥肯定对你温柔——嗷。”
孟晚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不与这个恶心男人多言,快步上前借着冲力,跃在半空,朝男人的胸口狠狠踢去,男人措不及防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哀嚎了两声。
后面捂着江秀秀的男人见状,意识到孟晚秋是个练家子的,眼底露出浓厚的恶意,提醒摔倒在地的男人,“黑虎,用刀子,这小娘们练过。”
江秀秀有些惊喜,没想到孟晚秋竟然会功夫,那她是不是有救了。
男人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孟晚秋走过去,“臭婊子,敢揍你虎哥,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
孟晚秋面不改色,注意到男人动作没有章法,没有练过武功,只是力气比旁人大了一点而已。不过她也没有放下警惕,前世她对比那些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的对手,就是凭着小心谨慎才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