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猛地摇头,“不行!必须复读,我们思思,丢不起那个人。”
“是思思丢不起,还是你丢不起!”杜有量一脸怒容,“林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恶心事儿!”
林翠一惊,直着脖子不服,“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了!”
杜有量指她,“高博首长,早就都找我谈话了,你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呢你!带头造谣,诬陷别人,你以为没人知道!”
“我早就给高博签了保证书!我是看着,现在家属院没人听你那一套,我没和你说,给你留着脸面,你倒好你,外头没人理你,你没法害别人,你回头祸祸我闺女!你没看着,孩子让你摧残成什么样了!”
“我给你说一百遍,没用,思思就是硬生生让你毁的!这回,就让她走,回头,念念送回老家,跟着我大哥家两个一起上学,我早问过她了,她盼着呢!”
林翠尖叫,“不行!那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的。”
杜有量哼一声,“乡下地方,俩孩子学习不比思思念念差,我嫂子照顾孩子,比你强一百倍,你不愿意,离婚!”
杜思并不知道家里的争吵,她咬牙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和苏星夜说心里话,“我妈一直说我丢人,丢脸,苏老师,我该怎么办啊,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复读,我怕我撑不住,想到复读,我特别崩溃。”
苏星夜心里叹气,林翠这个人,她早看透了,只是没想到,对着孩子,她心那么狠。
她刚想说话,杜思就转头看向操场那群学生,“真羡慕他们。”
苏星夜拍拍她的肩膀,“羡慕什么?”
杜思眼神向往,“考上好大学,每天那么开心。”
苏星夜就笑,“那是你以为的,这些学生里,好些也是专科啊,你能看出来是谁吗?”
杜思一惊,瞪圆眼睛看苏星夜,“也有专科?”
苏星夜点头,“有啊。”
杜思抬手指向他们,“可是,可是。”
他们那么阳光向上,一派天之骄子的模样,怎么会有专科呢。
苏星夜握住她的手,“比起考上好大学,老师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自信。”
杜思看她,“自信?”
苏星夜点头,“对啊,自信,自信会让我们变得有魅力,会让我们充满力量,专科怎么了,高考,只是人生一个小小的起点,即使是专科,也不比其他人差,只要努力,你能专升本,能继续读研究生,读博士,成为博士后。”
“你看操场上这些同学,考专科的好几个,为什么没有一点难过,我懂,他们想啊,现在才开始呢,谁知道以后怎样啊,高考的这次比赛差人一筹,没关系啊,还有以后呢。”
苏星夜看杜思,“如果你是和妈妈赌气,心里其实想复读,就去复读吧,如果不是,就遵从自己的内心。”
杜思正在想苏星夜的话,就听操场上有人说话。
打球小队正坐在几阶水泥台上休息,刘军突然有感。
他起身拍手,“大家听我说,我提议哈,我们给苏老师,表演一个节目吧。”
表演节目,大家在行啊,“行啊,你说,表演什么。”
刘军说自己的想法,“就表演我们每年慰问演出的保留节目,《少年说》啊,以前,都是苏老师带我们给营地表演,我们还没单独给她表演过呢。”
“行啊,来!”
“来来来,站队!”
沈家宝一想,挥手招呼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们,“来来来,家属院的同学们,有谁会的,一起一起,我们来个,少年朗读《少年说》!”
立即就有人举手。
“我来!”
“我也来!”
“算我一个!”
苏星夜推身边的杜思,“思思,你也去吧。”
杜思想要抬脚,又有些怯弱,指指自己,“我加入他们,行吗?”
苏星夜笑着摸摸她有些干燥的头发,“怎么不行,你们,都是一样的啊。”
沈月月一转头,正正看着苏星夜身边的她,抬手招呼,“思思姐,快来呀,我们一起。”
杜思看着那群人的笑脸,回头看苏星夜,“苏老师,我明白了。”
她笑着哎一声,抬脚朝着队伍跑过去,“来啦!”
很快,队伍面对苏星夜站定,苏星夜笑着摆个开始的手势,霎那间,少年们特有的清脆声音集为一体,骤然响起。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1】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听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看着一张张青春活力的面孔,不知道多少人热泪盈眶,为什么呢,因为这群孩子,他们优秀到让人想哭呀。
第85章 任命书
少年自有少年狂, 让人荡气回肠的表演完毕,‘与国无疆’四个字,不断回荡在整个操场。
紧着着,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操场周边,围观的大人们振臂欢呼。
“好!”
“太棒了!”
“好样的!”
这些意气风发的孩子们啊, 谁不爱呢。
杜思只觉自己的心跳,从没这么快过, 她看着周围的学生,相互击掌而笑, 许下大学再一较长短的诺言,他们并不因成绩好而自得意满, 也没有因为成绩不好而难过自卑,他们每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这就是自信吧。
原来, 自信并不是容貌、成绩那些外在的东西带来的, 而是, 而是发自内心的自尊自爱,是那种不服输的精气神, 是那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无畏啊 。
她摸着自己砰砰跳的心,一路回家。
放假了, 妹妹早就去大伯家, 她们两个, 都喜欢大伯,可惜今年她毕业, 各种事情多,没法去。
“爸妈, 我回来了。”杜思开门,先和家里人打招呼。
直到坐到沙发上,她才看到掩面哭泣的林翠。
即使再烦,这到底是自己的妈妈,“妈,你怎么了?”
杜有量见闺女额头上冒出些细密的汗,连忙倒杯水给她喝,“先喝杯水,怎么流这么多汗。”
杜思对着爸爸笑笑,“刚刚在操场,和小苏老师那些同学玩了一会,有些热。”
杜有量看着闺女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他能感觉出来,闺女这次是真正的笑,“那群孩子?那天我也看着了,小苏老师真不错,教出那么多好孩子。”
杜思点头,她心情很好,“爸,你不知道,他们都可厉害了,小苏老师更厉害,虽然在边疆那里长大,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他们说,是小苏老师发现培养的。”
她喝口水,放下水杯,语气有些骄傲,掰着手指头数,“有的喜欢打球,有的喜欢写作,有的喜欢画画,还有的喜欢打拳呢,五花八门的,人家还学的都挺厉害。”
林翠还在低声抽泣,可听着杜思的话,只觉的都是废话,“有什么用处,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还是能考上好大学。”
杜有量原本看闺女满脸笑意,心里别提多欣慰,这些天,闺女多难受的,他是看着的,这样有说有笑的时刻,他不知多珍惜,听到林翠的话,他转头看过去,眼中怒气闪过,“你不懂,就别说话。”
回家的路上,杜思已经想明白,她心平气和,“妈,没有用处,那是你觉得,人家爱写作的考上传媒大学,爱打球的进入国家队踢球,爱画画的进中央美院学习,你看,这是没用吗?”
林翠更是沮丧,“人家一个个的,都有好去处,就你,非要上那个专科,你看看,你怎么和人比啊。”
杜有量是真觉得,妻子现在根本就没法和别人正常交流,原本孩子好好的说话,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什么,三言两语,就破坏气氛!
“行了!”杜有量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她吵,“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杜思知道杜有量的心,她抬头看两人,“爸妈,你们别吵,我决定好了。”
林翠立即抬头,“思思,是不是决定复读了?妈就知道,你能想明白,咱复读,考个好大学,说出去又有面子以后也能分配好工作,多好啊。”
杜思摇头,“妈,我要去上大学。”
说完,她不等林翠开口,先说话,“妈你别吵,先听我说。”
“爸妈,我不是赌气,这次,我想好了。”
她看向林翠,“妈,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觉得别人问起来,我是个专科,怕丢人对不对?”
林翠张嘴想反驳,可她就是这样想的,“那毕竟也不光彩啊。”
杜有量瞪林翠一眼,看闺女,“别理你妈,爸支持你,闺女,想去咱就去。”
杜思看向杜有量,“谢谢爸,爸你放心,在大学,我会好好学习的。”
她又看向林翠,“妈,我觉得,专科不丢人,甚至那些没考上大学的,也不丢人,只要努力,就不丢人,丢人的,是那些活在别人的评价里,畏畏缩缩,不敢为自己争取的人,妈,谁愿意说,就让她说去吧,我只要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前进,就不丢人。”
林翠听得哭出来,“那,那你就不能复读吗?”
杜思摇头,“妈,我们两个,应该分开。”
她又看向杜有量,“爸,你把妹妹送回老家,让大伯带着吧,等她高考后,再回来。”
她不愿妹妹,再受她受过的苦。
杜有量看着闺女冷静自持,再也没有和妈妈大吵大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也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心疼的不行。
他眼眶一热,又忙忙笑出来,连连点头,“哎哎,你和爸想一起去了,回头爸就把念念送回去。”
很久之后,杜思想起这天,依旧庆幸,庆幸她坚持自己的决定,然后奔向了美好的未来。
对于苏星夜一家来说,这个假期实在难忘,当孩子们知道她明年要参加高考时,更是比自己还自信。
“苏老师,你指定能行!”
“对啊,我记得那时候初中,苏老师给我们讲物理化学,等上高中我才知道,很多知识,她初中就讲给我们啦。”
“所以啊,晓柳月月,你们要努力啊,不然,一不小心,这第一,说不定就是我们苏老师的啦。”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最后呢,还是在苏老师家。”
孩子们走之后,苏星夜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天天一群人进来出去的,我都习惯了,这一下走了,觉得冷清不少。”
沙发上,苏晓扬在看书,沈家宝拿着笔头在算着什么,晓柳月月一人一个苹果在看电视,四个人如今都是大人了,再加上苏星夜,正好坐满长沙发,沈开跃就只能坐另一边的单人沙发。
沈家宝抬头,看一眼因为独坐而有些郁蹙的沈开跃,低下头去继续写写画画,嘿嘿笑,“妈,你看,你和爸还说我能说呢,这人一多,就显不着我了吧,我现在啊,走的可是沉默高冷路线,这话呢,是能不多说就不说多,沉默是金嘛,有时候呢,这话说多了,他就没份量,哎,没份量之后呢……”
沈家宝说着说着,就觉得,空气突然安静,他抬头,就发现他爸妈,他大哥,还有弟弟妹妹,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
“咋?”沈家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伸手摸摸脸,没发现异常啊,“发生什么,你们怎么这样看我啊?”
苏晓扬扶一下眼睛,继续低头看书,“要不要数数,刚才你说了多少话。”
沈开跃很难不赞同,“这就是你说的沉默高冷?”
聒噪的厉害。
两人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相差无二的说话语气,让苏星夜和晓柳月月忍不住笑出来。
“哈哈哈哈,二哥你看看,大哥和爸这才是高冷。”
“你那不是高冷,你是妈说的那个话痨。”
屋里刹那间热闹起来,苏星夜感叹,“嗯,有家宝在,看来是冷清不了的。”
说的沈家宝哇哇乱叫,一脸不服,“话痨怎么了,话痨有话痨的优势,你让大哥和爸说说看,他俩能当场给你们表演个脸憋成猴子屁股,通红!”
说着说着,他又洋洋得意,晃晃脑袋继续写几个字,“哎,我们这能说啊,也是一种天赋。”
可不就是天赋啊,苏晓柳是深有感触的。
“真的真的,大哥,爸,当时你们都不在家,你们是没看见,那个京大和华大的老师,为了抢二哥,气氛那叫一个剑拔弩张,去年抢大哥的时候吧,感觉还是文斗,今年俩老师差点就打起来,结果二哥一包零食加几句话,你们猜怎么着?”
沈月月也是佩服,接过话茬,“二哥一包零食加几句话,把两边的老师变成好哥们,抢人大战呢,直接变零食分享会,厉害吧。”
沈家宝被夸的摇头摆尾,看苏晓扬,“大哥,你做的来不?”
苏晓扬满眼笑意,摇头,“做不来。”
他是真做不来。
在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家宝可以说是家里的巅峰人物,在后世,就是社牛啦。
社牛同志即将开学,中市的两个店铺,他也很快安排好。
这天,他给自己的股东们汇报,“一个呢,还是我同学他姐姐看着,另一个呢,让我们家属院三号院的一个刘婶子看着。”
苏星夜都不知道,“哪个刘婶子?”
家属院很不小,几个院子之间,隔得也挺远,虽然大家都认识他们一家人,可家属院的人,苏星夜还没认全。
倒是沈家宝,好像已经认个差不多,“就是晓柳月月一个同学的表哥的妈妈,刘婶子,她腿有点跛,一直照顾家里呢,那次买肉夹馍,问我一句,她虽然有点跛,但是和赵大伯一样,不快走一点看不出来,刘婶子人可利索了,这几天,店里的事都熟悉了,眼看着就能上手。”
好家伙,苏晓柳和沈月月对视一眼,他俩还不知道呢,二哥交友都那么广泛啦。
苏星夜也弄不清,不过对于家宝看人的本领,她不怀疑,“她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沈家宝摸摸脑袋,“当年忙不过来啦,不过呢,我每天给她安排一个帮手。”
说着,他唰一下从书本里拿出一张课程表一样的东西,“看,这是我们家属院里,想来我们肉夹馍打工的同学们。”
“之前那不好些大娘婶子的,要让这些同学来肉夹馍干活嘛,我这一高考,嘿嘿,人更多了,我一想,这回我和江寒都走,那必须给他们机会啊。”
他把纸递给苏星夜几个看,“妈,你们看,这是我给他们安排的日程表,一学期的,两个人一个周,这学期21个周,这次呢,安排了42个人,其他的人呢,就先排队,下学期,继续安排。”
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值日表,苏星夜一家人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竖起大拇指。
“牛还是你牛啊,沈家宝同志。”
这么多人,他怎么记住又给安排下去的。
沈家宝摆摆手,假假谦虚,“哎呀,一般一般啦。”
“世界第三!”孩子们接话。
苏星夜听得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梗,孩子们到现在还记着呢。
世界第三的沈家宝同学,和苏晓扬一走,这次家里是彻底冷清下来。
吃饭的时候,苏晓柳还有些感慨,“没有二哥说话给我下饭,我吃着都不香了。”
沈月月也很有感触,“就觉得,哪哪儿都安静,怪不适应。”
苏星夜知道两个小的,这是想大哥二哥呢,她也想,不过,家宝一连好些天,天天打电话,被沈开跃批评一顿,今天说好不打的,她安慰晓柳和月月,“等明年就好了,到时候你们都去上大学,又能天天见面。”
沈月月依旧有些不开心,“爸妈,那到时候我们四个都不在家,你们不更不适应啊。”
苏晓柳嗯一声,又想到苏星夜也要高考,“要是妈你也去京市,那就剩爸一个人。”
两个孩子眼里流出一样的情绪。
爸爸好可怜。
苏星夜笑,“所以妈妈当在职学生啊,到时候呢,考试的时候,去学校陪你们,平常,就在家里陪爸爸,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