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百密仍有一疏,当死士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时,包围圈被打开一个缺口,司云落第一次用上了随身携带的暗器——
那是个精巧的镯子,内里暗藏了一根毒针,因着淬过剧毒,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
毒针没入敌人的身体,止住了原本刚猛的刀势,陆星衍及时将她护到身后,却在瞧见那人心口的毒针时,神色微微一凝。
随后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将前来偷袭之人屠杀殆尽,一个不留。
司云落及时喊道:“留活口!”
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陆星衍却无视了她的提议,没能给她留出这样的机会。
或许他性格本就如此极端,绝对的傲慢和自信,让他认为不需要提防。又或者,在他心中,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他声音变得低沉,背对着她擦拭着剑上的残血。
“三弟,先送落落回去。”
司云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凭借对他的了解,还是能够听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
于是她扯了扯小白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问。
回去的路上颇有些沉闷,司云落想着毕竟不是她主动爽约,没忍住开口询问。
“小白,我今夜去姻缘桥上赴约,你怎么不在?”
方既白亦是被她问得一愣,想了想忽然大笑起来。
司云落这才得知,原来是她跑错了地方,害人白白等了大半个时辰。
可恶……这也不能怪她啊,要怪就怪那个船家!
方既白却宽宏大量地表示不要紧,又道:“无妨,我今夜约你出来,便是想……”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实在没能说出口,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
“想约你来看我新排的皮影戏,你路过瓦子的时候看见了吗?”
司云落点了点头:“可惜没看到结局呢。”
她觉得有些可惜,但很快又扬唇一笑,于清冷月色之下,依旧显得明媚动人。
“若有机会,你再给我演一遍吧,只演给我看就行。”
她只匆匆一瞥,看了开始,不会明白少年从前未说出口的话,都藏在这戏文里。
那些清澈的爱意,习惯被封缄于沉默之中,但终有一日会尽数迸发,赤诚热烈地宣之于口。
司云落仰望着空中那轮弯月,忆起了她原本的目的。
“小白,你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么?”
方既白仿佛没往心里去,还有心情同她玩笑。
“唔……我们三兄弟永远情比金坚?互为依靠?”
唉……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云落兴致缺缺:“能换一个吗?……我是说,永远太遥远,何况眼下不正是如此么?”
方既白终于收敛了神色,平时一派风流散漫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认真。
“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实话实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问她:“我今夜约你出来,只是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可能选我?”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发现真相受了刺激的龙龙
2.现在三个人都问过了,所以落宝会选谁呢?
3.师兄下得一盘好棋,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嘛!
4.下章有强制爱情节,可以骂龙龙,不许骂作者呜呜
5.报了个征文活动,来点营养液嘛啾啾
司云落到底还是没有给出她的答案。
明明只要答应小白, 满足他成婚的心愿,就能够脱身轮回,可在做出决定之前, 司云落想到的是陆星衍的脸。
如果让他知道了,大概会发疯吧。
她将自己的踌躇归咎于此, 但她也并不知道, 应该如何向陆星衍事先解释。
或许等他外出的时候快刀斩乱麻,不让他直面这样的场景, 会好一些吗?
……也许不会。
别雁楼内但凡有喜事,陆星衍作为副楼主, 是不可能不到场的, 不然会伤了兄弟间的和气,遑论他对小白总还是有情分在的。
司云落想了半天,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决定放弃。
果然退缩就是比解决问题要容易啊!要不再当两天摆烂大小姐好了!
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
当司云落回到房间, 在自己的妆台前看到陆星衍的时候, 还是颇感意外。
他若是有事前来, 不是一向坐在外面么?
况且每次他深夜造访, 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司云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今夜哪里惹到他了。
亲也亲了, 抱也抱了, 怎么看吃亏的都是她才对吧!
该不会……他还想继续……
司云落神思恍惚, 想起这家伙一向是喜欢摸到她房间里来的。正大光明不行,他偷偷摸摸也要来。
这种事情不要啊!
于是她就在房间门口停了步, 为了避免小圆发现, 还细心地将门掩好。
“这么晚了, 你怎么来了?”她故作困倦, 打了个哈欠,“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可陆星衍只是靠在桌旁一动不动,像是融入了黑暗中的寂静石雕。
他不肯理会,司云落也懒得同他计较,自顾自走到了妆台前,准备卸去发间的钗环。
“喂,麻烦让让。”
不久之前的亲密让她完全放松了警惕,忘记了陆星衍本身是个多么危险而疑心深重的人物。
于是她很快就为自己的轻信而付出了代价——
陆星衍抽出短匕,贴在了她的颈间。
刀锋寒凉彻骨,如嘶嘶吐信的毒蛇,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翻脸不认人是吧?
司云落还没来得及骂他,陆星衍却先开口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什么?”
司云落摸不着头脑,陆星衍却只认为她在装傻,从腰间取出一方丝绢来,里面包裹的赫然是她射出的那枚毒针。
“那这东西你应当认得了?”
这是她的暗器,她没必要不认。更何况即使她不承认,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怎么,现在大小姐行走江湖,是连用暗器都有错了么?
司云落点了点头,落在陆星衍的眼中,她的坦诚反倒更像是种挑衅,无情地嘲讽着他。
他背光而立,眼中意味幽暗不明,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几乎难以止息,声嘶力竭。
司云落这才想起,他原本就是不怕旁人发现的。
不远处忽然传来极轻的叩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小圆怯怯的声音。
“小姐……”
司云落现在对陆星衍要做什么完全没有把握,只得喝道:“去院内守着,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放人进来!”
小圆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了她的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司云落重新看向冷静下来的陆星衍,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
针尖淬着幽蓝色的光芒,距离她是那样的近,让她一时无法分清,毒针和短匕,究竟哪一个更具威胁。
“你知道针上的毒是什么吗?”
他并没有期盼她会回答,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是七步引。”
司云落没有想到答案竟然会是七步引,心头浮起不好的猜想。
如果七步引来自于雪霁门,那么暗害乔如默的该不会是……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但若是只与乔如默有关,陆星衍绝不至于如此激动。
毕竟他还巴不得除掉乔如默,趁早拿回属于他的楼主之位。
“我爹去得突然,我赶回来的时候,尸首已经火化。乔如默告诉我,时值夏日,尸体难以保存,为了能让我带孝,才将我爹的骨灰留下。”
“我自然是不信的。乔如默此举,有毁尸灭迹之嫌,当时我便怀疑我爹生前是中毒而死。故而在下葬之前,我私自开了棺。”
开棺乃是对逝者的大不敬之举,陆星衍他也真敢!
无视司云落眼中流露的诧异,他继续说道:“你猜怎么着,就是发现了这样一根小小的毒针,纵使尸骨烧化成灰,它也依然完好无损。”
“我永远记得这根针的样子,直到不久之后,我再次见到一模一样的毒针,却是在乔如默的身上。”
“也就是那时,我知道了这味毒药名为七步引。越是运功,毒药扩散越快。”
“乔如默比较幸运,有我前来解围。我爹可没有那么好的命,被几大门派的掌门围攻,他分身乏术,不得不全力对敌,七步引毒入心肺,暴毙而亡!”
“也正是因此,我虽从未打消过对乔如默的疑虑,但他毕竟也中了同样的毒,我便看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暂且放他一马,将目光投向其他可疑的凶手。”
“自那时开始,我为了复仇,将参与围攻的门派尽数灭门,却始终没能找到下毒的真凶。”
“是你……原来是你……你我两家既是挚友,又是姻亲,到底为何要如此做!”
司云落真的无法辩解,毕竟事实大概就如陆星衍说的那般,一字不差。
她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因为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如果我说我毫不知情,你会相信吗?”
而陆星衍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显然不会。
他到底没用那根毒针,或许是染了其他人的血,他嫌脏,抑或许是因为司云落根本毫无武功,七步引对她用处不大。
短匕划破了她的肌肤,渗出一点殷红血珠。
司云落回忆起了他们这一世的初见,便是拔剑相对,不见血便不肯罢休。
就像她没看见皮影戏的结局一般,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又会回到开头。
司云落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若你想要杀我,我也只能悉听尊便。”
大不了下一世从头再来就是了。
她这副无谓的样子激怒了陆星衍,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连短匕都拿不稳,“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而掐住了她的伤处。
五指用力收拢,鲜血流得越发欢快,很快就将他的虎口处全部染红。
司云落咬着牙忍受连绵不绝的疼痛,觉得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你不怕死是吗?”他阴恻恻地问道,“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松了手,带了点怕被她发现下不了手的窘迫,以最快的速度掼着她,毫不怜惜地将她往床上一扔。
夏日的锦被垫得不够厚,床板硌得司云落生疼,身体几乎要被颠得散了架。
陆星衍的身子重重压上来,他先是吮着她血流不止的伤口,似乎恨不得生啖她的血肉。
司云落眼前渐渐失了焦,陆星衍故意不去看她盈满雾气的双眸,转而粗暴地堵住了她的唇。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绽开,这滋味当然不好受,司云落不免挣扎起来,却被他将血尽数哺了进去。
唉……为什么每一次,都要闹到见血的地步呢?
哪有人是这样报复仇家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又觉得陆星衍的想法不能以常理来论。
偏偏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这轮回之中,一切尽是虚无,若是他以为,她会为了贞洁而寻死觅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这样想着,目光中不免带了点怜悯和同情,被陆星衍全部看在眼里,于摇摇欲坠的情.欲之外,多了几分心如死灰的枯寂。
他是一团即将熄灭的寒火,可即使是化作灰烬,也一定要裹挟着她一起。
“耍人很好玩么?”
他的指节寸寸推进,不多时便带出了粘腻晶亮的水液,看上去倒与她面上划过的泪痕相差无几。
陆星衍一件件地脱去衣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似乎想在她眼中寻到一星半点恐惧和厌恶。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感到深深的疲惫,正如她一开始所说的,她很累了,只想睡觉。
可今夜注定不会安眠。
陆星衍掐着她的下颌,仍在重复着:“父债子偿……这是你欠我的……”
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司云落欠他的?
还是只是为了一时冲动而寻找的借口?
司云落不想深究,即使倒了大霉,也只能当作被狗啃了一口。
就算她是无辜的,但这便是她作为雪霁门大小姐,不得不面对的处境。
但她坚持认为,耍人的不是她。
主动的人不是她,说要把人娶过门的也不是她。
细细想来,几个时辰前的亲密私语,就像是一场笑话。
床幔落下来,像是逼仄的囚笼,困住了两只兽。
他和她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却又无比契合。
当她看着陆星衍绝望中带着快意的神情,就会觉得他比她更像一只困兽。
无法打破笼子,于是选择和她卧在一处,只求共同沉沦。
纵使如此,她还是坚持问出了那个问题。
“陆星衍……你还会娶我吗?”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话,她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起来。
温热的触觉倏忽离开,身体重新变得空虚,陆星衍直起身子,贪婪而餍足地舔了舔唇。
司云落认命地闭上眼。
他没有回答,而这就是答案。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发疯强制老婆的龙龙
2.骨灰给他扬了(指指点点)火速安排老婆另嫁他人
3.大概这种偷偷摸摸还得持续一段时间的说
4.落落:哦,就当被狗咬了
5.龙龙:汪汪,哪有人用服务老婆实施报复的,我是头一个!
一个因为专注欢爱,而被忘记的吻。
司云落迷迷糊糊的, 却在那热源靠近之时,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她不想再尝血的味道, 亦是不愿满足他的欲望。
纵使慷慨如她, 也有难得吝啬的时候。
陆星衍的气息骤然停住,悬在她的上方, 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久,再度向她压下来, 埋在她的颈窝里不说话, 环着她的双臂却越收越紧。
司云落只觉得又粘又热,为了防止小圆听见太多动静, 屋子里甚至连窗都没开。
她也再没了推开他的力气, 况且此时的挣扎大抵也没有什么作用。
很胀, 又不舒服, 隐隐有再度烧起来的趋势。
嗓子有些沙, 不知是被他掐的还是怎么, 即使如此,她也只能艰难地开口。
“滚。”
她吐字清晰, 毫无情绪起伏, 在这寂静的良夜之中, 格外刺耳。
话语落在他耳边,她知道他听得到的。
“你总不会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和血仇之女……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司云落知道, 他听进去了。
没有人可以经受这样的羞辱, 而她现在只是单纯地不想好好说话而已。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疯。
天边泛起鱼肚白色, 许是受了困意的支配, 司云落开始胡思乱想。
想去沐浴……
这身衣裳还是新买的,可惜了,只怕如今扔在床下,早就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
罢了,撕坏了也无妨,反正她大概也不会再穿了。
大小姐阔气多金,再买就是。
小圆好像在外面待了一整夜……虽然已是夏日,但毕竟更深露重,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都怪她,虽然完全没有低估陆星衍的破坏力,保护了小圆纯洁而幼小的心灵,但就她对陆星衍的了解,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不会是最后一次,还是让小圆早作准备为好。
她恍惚想起,今夜还是七夕呢,算不算“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为着突然冒出来的幼稚想法,她自己都笑出了声,丝毫没有避着他的意思。
或许先前和他在葡萄架下的那会儿,勉强算是的。
如今不算。
陆星衍对她无情,她也不快乐。
司云落也不管他是不是会错意了,反正她也不在乎,就当是在嘲笑他好了。
嘲笑他事到如今还莫名其妙下不了手,也嘲笑拼尽全力却总是把一切都搞砸的自己。
总而言之,结果还是如她所愿了。
陆星衍沉默着停了一会儿,缓缓退出来。
她顿时身体一松,疲惫感更重,好不容易翻了个身,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他似乎想直接抱起她,却又忍住了,一向冷硬惯了的腔调,竟也掺杂了些许柔和。
“我抱你去洗洗。”
“不必。”司云落哼哼着拒绝,“我要休息,你自便。”
说是困极累极,她却依然睡不着,感受到陆星衍的灼灼目光在面上划过,像是要将她盯出两个洞来。
他直起身子,略显粗粝的掌心停在她的颊边,又拂过颈间已经愈合的伤口。
司云落皱了皱眉,却听他问道:“你方才……可有一刻是在真正想我?”
怎么说?每时每刻都想掐死你?将一切回报在你身上?
她不会恨陆星衍,那对于两个人而言都太轻易了。
她太了解他了,真正令人崩溃的,从来都是平凡无声,毫不在意,轻轻揭过。
如果陆星衍想让她恨他,以此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那她更不会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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