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得干脆,按理说慕星衍应该会恼羞成怒的。可他眼下竟然难得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地同她说话。
“我知道……我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完婚,至于玄灵宗这边,应当能够请假,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吧?”
司云落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根本对这不靠谱的婚约毫无兴趣,只有慕星衍这种一根筋的人,才会把它当回事罢了。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眸光中若有似无的那点期冀,即使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她也无法再说出拒绝的狠话了。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以另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说了出来。
“慕星衍,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喜欢……吗?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踌躇了片刻,便失去了开口的时机。
因为岑如默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
“师妹,慕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司云落回过头去,便发现岑如默迎着和煦日光,静静地立于她身后,是来领她和慕星衍出思过崖的。
她心里一紧,她和慕星衍此刻本应分别在石壁两侧,如今却一同出现在崖下,解释都解释不清。
如果岑如默较起真来,结果就犹未可知了。
以司云落为分界点,浅滩与林中草地被光影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人在后,一人向前。
慕星衍在她身后,凝望着她的背影。
岑如默的目光越过她,在慕星衍的面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她的身上,似有问询之意。
有暗潮悄然涌动,可风暴的中心却对此一无所觉。
司云落犹豫片刻,最后看了慕星衍一眼,几步跑到岑如默身边,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臂。
慕星衍只目送着他二人并肩离去,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却无缘听见司云落的话。
她心虚得不敢看岑如默,用临时扯的谎搪塞他。
“咳,师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昨日夜里那石壁莫名轰然倒塌了,我与慕星衍无处可去,才到了这崖底寒潭边,等待师兄你过来。”
岑如默面色如常,略点点头:“嗯。”
他如此淡定,司云落便更显局促,生怕他不信。
正要解释什么,那原本被挽着的手忽然主动反握住她。
“师妹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司云落讷讷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若是我骗了你呢?”
他笑了笑:“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说到此处,他神情忽然认真起来,握着她的手更紧。
“所以师妹,不要骗我。”
被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不是不动容的,但为了她,也为了慕星衍,这谎就须得圆下去。
“看样子,师兄是不打算追究了?那慕星衍是不是也……”
岑如默却似乎不是很想听,打断了她的话,垂眸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师妹,你看起来有些虚弱?是昨日送的餐食不合胃口?”
拜托,哪怕再不合胃口,一顿饭而已,也没有办法将她从珠圆玉润变成体虚气弱吧?
司云落敷衍地笑了一下:“不是,师兄,很好吃,是我自己修炼过了头,有些精力不济而已。”
岑如默没再多问,携着司云落离去。远远看去,似是无人可介入他们二人之间。
慕星衍始终站在原地未动,像一尊静默的雕塑。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自他被抛弃的那一刻起,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一颗心被揉捏得酸涩发胀。
直到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这么一看,落落和师兄也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
闻既白用折扇敲着掌心,感叹道。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慕星衍觉得这两个词很是耳熟。
是了,从前所有人也是这样说他和司云落的。
原来和她般配的,还可以另有其人。
慕星衍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回过神来时,断剑已经架在了闻既白脖子上。
闻既白举起双手:“你、你别生气!我就随口一说。”
他觑着慕星衍的神色,缓缓推开了剑身,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说到底,还是你和落落更般配些。”
慕星衍还剑入鞘。
闻既白彻底放松下来,大着胆子开始数落他。
“你怎么搞的?落落和师兄走了,你也不追上去,真就木头人一个是吧?来来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慕星衍面上覆着一层冷冽寒霜,沉声道:“杀了岑如默。”
闻既白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这么硬核吗……不是,我是说,大师兄毕竟是你我的师兄,同室操戈不太好吧?”
其实他想提醒,凭借慕星衍的水平,可能不仅杀不了师兄,还会被师兄反杀。
但他想了想,还是聪明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慕星衍正在气头上,招惹他有什么好处?
慕星衍睨他一眼:“既然未行拜师礼,目前他只是你的师兄,不是我的。”
闻既白:“……行,多大点事,至于让你痛下杀手吗?”
慕星衍稍稍提高了音调,在外人面前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有了可算得上剧烈的情绪波动。
“觊觎别人的未婚妻子,他难道不该死吗?!”
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岑如默生吞活剥。
“等等,”闻既白终于意识到不对,插话道,“从前师兄与落落交往时,你也没抱着如此大的敌意。莫非……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慕星衍别过脸去,试图隐藏他俊脸微红的事实。
“我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闻既白内心:有没有搞错思过崖这种地方你们也能搞出play这地方是让你们思过的不是调情的懂不懂啊?
表面:“……事情是有点大哈。然后呢?”
慕星衍的神情重新变得忧郁:“她不要我负责。”
闻既白:“哦你这种想法就不对大家都是成年人……”
他的声音在慕星衍不善的目光中渐渐微弱,丝滑改口。
“但是!常人如此也就罢了,你二人皆为世家子弟,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慕星衍点头,对此表示坚决支持。
“她不要我负责,我还要她负责呢,我之前从没有过……”
闻既白灵光一闪,仿佛摸到了其中关窍。
“等等……哥,如果你是第一次的话,那还有一种可能性……”
慕星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真要说出口,闻既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就是……那个……她是不是……对你的表现……不满意……”
慕星衍彻底石化。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反应慢半拍被截胡了老婆所以气急败坏的龙龙
2.大家都欺负龙龙!落落负责递刀,师兄负责插刀,小白负责补刀,流水线作业一气呵成
3.尤其是还纠结于自己刚刚失身这件事,龙龙变成了缩在角落里的委屈龙
4.接下来要想办法重振雄风(不是)
5.可老婆明明也是为了他才向师兄求情,啧啧啧
6.作者碎碎念:龙龙代表落落的过去,师兄代表落落的未来,落落是一个向前走的人,龙龙需要追赶上她的脚步,停在原地是没有用的,这是分界线那个镜头的寓意(我的废话可真多)
7.题外话:有人想看学院日常那种吗?
◎“他很在意你”(一更)◎
司云落跟随岑如默, 来到一处花木掩映、规整洁净的院落。四下里清幽无人,灵气浓郁,正是适合潜心修炼的绝佳场所。
立于院落门口, 仰头望去,可以看见天际一排仙鹤悠然而过, 直上云霄。
她本就与鸟类亲近, 看见这情景便心生欢喜。入玄灵宗已然半月,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此地的缥缈出世, 自有仙家的淡泊飘逸。
岑如默停了步,指着东侧的一间屋舍。
“师妹, 此地乃是天阁弟子的斋舍, 那便是你的房间了。”
司云落点头应下,他又道:“卜随云就住在你旁边, 我则是西侧第一间, 若你有事需要帮忙, 只管找我就是。”
司云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慕星衍没有跟上来,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心里正犯嘀咕, 又被岑如默拉回了注意力。
“师妹可以稍作休整, 到了辰时,我便领你们去见师尊, 给他老人家奉茶, 行拜师礼。”
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 岑如默继续道:“师妹若有疑问,不妨直言。”
她咬了咬下唇, 还是将有关慕星衍的问题抛诸脑后, 转而问道:“师兄怎知, 我会进天阁呢?”
玄灵宗弟子共被划分为天地玄黄四阁, 其中以天阁为首,由应天真人亲自教导。其余三阁弟子,除召见外不得私入天銮殿。
天阁弟子数量稀少,如司云落当日所见,仅有岑如默和闻既白二人,前者掌管玄灵宗内外大小事宜,后者负责藏书楼及珍珑阁日常管理。
不得不说,小老头虽然脾气古怪,性格喜怒无常,但于用人一道上,却是毫不含糊。
不过那二人都是自幼入天阁。既然此前数年,从未有人成功通过天阁试炼,岑如默又如何能够笃定,司云落等人会顺利入内呢?
可他听了这问题,只是笑了一下。
“问题的答案,还是等时机成熟时,由师尊亲自来告诉你吧。”
岑如默说完这话,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便转身离开。
司云落不明就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才推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既是劝学的斋舍,自然比不得家中舒适,但胜在干净整洁,布置简约。
房内熏香也是偏清淡怡人的味道,多宝格后安置了妆台,连带着香囊、发梳等小玩意儿都是女子多半会喜爱的款式。
不用想,肯定是岑如默的手笔。
司云落想了想,摸出一张符纸,重新折了一只符鸟。
说来好笑,虽然她身上有许多传音玉简,却独独没有慕星衍的。
这家伙独来独往惯了,基本不用这些,况且从小到大,他们不是形影不离,就是在闹脾气,玉简属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符鸟振翅而飞,司云落关上窗户,换好统一的白色校服,径直倒在了雕花木床上,果断闭上了眼睛。
这段日子以来她睡得腰酸背痛,今晨又醒得太早,不如趁这时间补个眠,养足精神才好出门。
只是她刚刚有了睡意,外面却突兀地响起了叩门声。
大概是慕星衍终于到了?
她索性把自己埋在枕头里,故意不去理他。
但过了片刻,叩门声却再度响起,似一种无形的试探。
司云落揉着眼睛,起身去开门,嘴上仍不情不愿地说着:“你好烦……”
房门打开的瞬间,她适时地闭上了嘴。
不是慕星衍。
只有卜随云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汁,与她面面相觑。
司云落鼻端嗅到点甜蜜气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师姐?”
卜随云虚长她几岁,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尊称一声“师姐”。
温婉大方的姑娘抿着唇微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瓷碗递上去。
“喏,红糖甜汤,给你熬的。看你脸色不太好,应当是还没用早膳吧?喝下去会好一些。”
呜!被治愈了!世界需要美丽温柔的大姐姐!
司云落忍住了化为原身扑到对方怀里蹭蹭的冲动,从她手中接过甜汤,正要说些什么的同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慕星衍。
他站在对面的房间门口,薄唇紧紧抿成了一线,手里赫然捏着司云落放飞的那只符鸟。
四目相对,他手上忽然用力,符鸟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绵绵地垂下了头。
……故技重施是吧?
司云落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就见他用力踹开房门,发出“嘭”的一声响。
啧,真的很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看来骨子里的暴躁是无法改变的。
她本不欲加以评论,就听卜随云踌躇着问道:“师妹,你同慕师弟关系很亲近么?”
凡是听过她与慕星衍名头的,无人不晓他们是见面就掐的死对头。想必卜随云对此并不知情,才会有此一问。
司云落连忙摆手,努力和慕星衍撇清关系。
“才没有!他从小到大最讨厌我,哦不,我们应该属于是相看两厌,已经倦了。”
卜随云瞥了一眼对面已然紧闭的房门,轻声叹了口气。
“他很在意你。”
慕星衍在不在意她不知道,但卜随云的手很巧,会给司云落梳好看的发辫,让她更想粘着师姐了。
到了辰时,岑如默果然依言出现,带领天阁弟子前去拜谒师尊。
司云落这才发现,天阁弟子一共七人,沈不周和江可知也在里面!
山门斗殴的双方显然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对方,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
司云落大声质问:“你们两个怎么也在!”
沈不周不屑反击:“就在怎么了?我们两个好歹是靠自己通过试炼,总比慕星衍这种关系户强。”
慕星衍漫不经心地掸掸衣角:“离我远点,你身上有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
沈不周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才恍然醒悟过来,慕星衍指的是他和江可知去刷恭桶的事情,恼羞成怒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因着上次的冲动行事,拜师礼已经延迟半月,实在拖不得了。鉴于家里送来的警告,沈不周也不敢再动手,回身催促江可知。
“江可知!快来帮忙吵架!”
江可知走上前来,低沉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怎么吵?”
沈不周:“……”
岑如默及时插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弭于无形。
“诸位都是同门,不必为了一点私人恩怨,耽误了拜谒师尊的时机。”
他顿了顿:“一切事宜等回来再行解决。”
话语似某种暗示,沈不周冲慕星衍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回来再收拾你!”
司云落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慕星衍的视线。
沈不周也不再追究,回身同江可知一起跟在岑如默后面。
司云落和卜随云紧随其后,慕星衍和闻既白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
慕星衍心不在焉,只偶尔盯着司云落的背影看,没过一会儿就和她拉开了距离。
闻既白趁机把他拖到一边,像是要悄悄告诉他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晚上我来你房里,给你看个宝贝!”
慕星衍莫名其妙:“宝贝?什么宝贝?”
闻既白戳了戳他的胳膊肘:“晚上不就知道了?问那么多。”
慕星衍只好闭嘴。
说话间,几人已行至天銮殿。
斋舍有小路直通天銮殿,省去了那上千石阶的攀爬,可谓是天阁弟子的特权了。
岑如默进入大殿,率先行了一礼。
“师尊,他们到了。”
应天真人仍旧高坐于菩提玉座之上,看上去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威严,但司云落还是不禁想起了他变成鲲时吐泡泡的样子,险些就笑出了声。
但行礼时她依然不敢怠慢,遵照岑如默的指示三叩首,再从闻既白处取了香茶,敬奉于应天真人面前,改口请师尊用茶。
司云落虽然平时性子疏朗,该有的礼节却绝不会怠慢。一套行云流水做下来,恭身立起退在一侧,站在闻既白身边。
闻既白偷偷向她竖起了拇指。
姑娘们都已经成礼,大殿光可鉴人的青砖上,只剩三个男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第一个起身上前,仿佛喊了那声“师尊”就是认输了似的。
慕星衍仍在为那山门屏障特地针对于他耿耿于怀,沈不周则是为慕星衍不经试炼顺利入门而不满。
谁也不肯让步,气氛之尴尬,又要让司云落脚趾抠地了。
恰在此时,高处的应天真人轻咳一声,发话了。
“咳……你三人年岁相当,谁先行拜师礼,谁就算是师兄了。”
仿佛按下了某种开关,慕星衍和沈不周同时动了,一齐冲上前去,把头磕得梆梆直响。
停留在原地慢半拍的江可知:?
他们也顾不得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手臂都被燎出了水泡,争先喊了起来。
“师尊先喝我的!”
“喝我的!我才是先敬的那个!”
应天真人笑眯眯的,显然是很有经验应对这种场合,一手一盏取过两个人的茶,笑眯眯地开了口。
“乖徒儿们,师尊我啊,也是很难抉择的。不如你叫他周周,他叫你阿衍,亲密一点可好?”
两人不甚友善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答道:“没必要!”
拜师礼结束,众人便算正式入门。
当天是不授课的,用于熟悉周边环境,但司云落怀疑,应天真人只是犯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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