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如默犹豫着,缓缓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
他动作轻柔,掌心温暖而干燥,并不会令人讨厌。
她忽而好像有些明白海鸥的感受了。
见她并没有抗拒之意,他将一缕散乱额发替她别到耳后,指尖掠过她的耳畔时,他迟疑一瞬,又尝试着抚上她的脸颊。
只是还未能触及,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闻既白的声音。
“落落!师兄!”
司云落扭过头去,对闻既白打招呼,而岑如默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闻既白兴冲冲地端着早膳过来,因着视线被托盘遮挡,险些踩到海鸥身上。
海鸥受到惊吓,扑棱棱地到处乱飞,差点把他手里的托盘都打翻了。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奇道:“怎么有这么多海鸥?莫非中午要吃烤海鸥?”
这些海鸥倒是很通人性,听了他的话吓得魂飞天外,忙不迭地全部飞走,逐渐变成了高空中的数个小点,看不见了。
岑如默叹道:“师弟,它们都被你吓跑了。”
虽然岑如默并无责怪之意,闻既白还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向司云落解释。
“师兄是麒麟血脉,有号令百兽之能,别说寻常的飞禽走兽莫敢不从,就连我等神兽血脉,有时候无形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天生的强者威压……”
话说到这里,岑如默的目光扫过来,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眼,也让闻既白立刻闭了嘴。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饭菜很香,司云落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住地往外瞟。
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发问的时候,岑如默却正色道:“师妹,食不言寝不语。”
让她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呜哇有一种父爱如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等到用完了饭,慕星衍那份依然搁在桌上没动。
司云落仿佛解除了封印,连忙问他们二人:“你们今天见过慕星衍了吗?”
她明明记得,昨夜慕星衍胡闹过一场之后,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可一觉醒来,只有她自己在房间里。
这家伙不会失足落水,掉进海里喂鱼了吧?
见对面两人一齐摇头,司云落的声音里含了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迫。
“那我去看看。”
说完便端起慕星衍那份饭,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到了慕星衍的房门外,她踌躇片刻,还是敲响了门。
“慕星衍?”
无人应答。
也对,听见是她来了,他反正也是不会主动开门的。
司云落懒得和他客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床上被子揉成一团,里面鼓鼓囊囊地塞了个人。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上手就去掀他的被子。
“慕星衍,起床了!”
被子里拉扯的力道极大,他越是不肯露面,不明就里的司云落就越是来劲,死死抓着被子一端不松手。
两厢僵持,谁也不愿退让,拉锯战持续了片刻,还是以司云落的失败告终。
只因那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偷袭她,精准无误地去挠她身上的痒痒肉。
她立刻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笑着扑倒在他身上,还不忘使劲拉下被子,露出慕星衍的脑袋来。
只消一眼,司云落便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
“你被谁打了?”
那张属于她的俏丽容颜上,赫然是五个清晰的指印,还微微地泛着红,看起来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
慕星衍面上的恼怒仍未消散,试图从她手里夺过被子,把自己重新蒙上,却被她及时止住动作,捧起一张脸仔细端详。
他别扭地别开了眼:“你做什么?”
“别动,让我看看我的脸,万一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慕星衍冷笑道:“你只管你自己的脸,也不问我疼不疼。”
“那当然,你疼不疼关我什么……”
她越看这指印越眼熟,下意识把自己的指尖贴上去——
完美吻合。
等等,她什么时候把慕星衍给打了?她怎么不记得?
司云落心下就有些理亏,这种事总归是要负责的,遑论慕星衍正一脸怒容盯着她,看样子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从聚灵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翻出个看起来还能用的药膏,拧开就要往他脸上抹。
他不自觉就迎了上来,却在肌肤相触之时,突然后撤闪避开去,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姿态。
“你别碰我。”
嘁,装什么装,明明昨夜还很受用,又要贴贴又要吹吹,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司云落才不会惯着他。
她从善如流,把药膏往他手里一塞。
“那你自己来吧,我先走了。”
只是她还没能站起身,又被慕星衍一把拽了回来。
他一脸不肯罢休的样子:“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司云落索性重新坐下,准备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慕星衍开口说话时,骄矜的气质便展露无遗,实在是相当欠揍。
“看在你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来,给小爷上药。”
……说了半天还不是又回到原点。
司云落忽然有一丝想念昨夜的慕星衍,虽然黏糊又烦人,但胜在听话,比平时的他可讨喜太多了。
于是她忽然问道:“慕星衍,你有老婆吗?”
慕星衍对这问题有些意外,思索片刻后,面上毫无预兆地掠过一抹薄红。
“咳,暂时没有,但真要说起来,你勉强算是吧。”
啧,他脸红个泡泡茶壶!
慕星衍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对翠玉龙形耳坠,像是故意要让她看到。
“昨夜才送你的,这么快就给我戴上了,你是不是一想到要嫁给我,就欢喜得不得了?”
司云落青筋直跳,努力压抑着自己揍扁他的冲动。
这家伙完全忘了,昨夜是如何闹腾着要戴上那耳坠!
“想提前履行婚约的话,那就要看你表现咯~你明白应该怎么做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脸贴了过来,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
“明白,当然明白。”司云落咬牙切齿,故意将手中的药膏糊了他整整一脸。
药上完了,司云落把他丢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已经开始后悔来这一趟了,和慕星衍待在一起除了生一箩筐闷气,还能有什么好处?
可刚刚走到门边,又被慕星衍叫住。
他动作倒快,已经坐到了桌边,面对满满一碗海鲜粥,皱了皱眉。
“你就让我吃这个?”
他伤的是脸,又不是手,总不能还指望她来喂吧?
“不然呢?”司云落靠在门边挑了挑眉,“只剩这个了,谁叫你不出来和我们一起。”
“我不想见他们。”他慢吞吞地拿起勺子,“见了就生气。”
“那你肯定也不想见到我了。”
司云落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生拉硬拽拖了回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只能坐在桌边,看着小少爷慢条斯理喝粥。
他吃相优雅,速度也慢,司云落在盯着他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他为何非要让她留在这里。
肯定是懒得自己把碗送回去!
只是慕星衍把虾都挑出来放到一边,不知道是为什么。
到了后来,他特地起身去净了一回手,才开始尝试剥虾。
他一看就没做过这样的活计,剥得那叫一个坑坑洼洼,连司云落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
他自己倒还非常满意,拿起那只死状凄惨的虾看了又看,才拿到她面前去晃。
“怎么样?”
司云落正想讽刺他“狗都不吃”,冷不防就被他把虾塞进了嘴里。
司云落:!!!
慕星衍抿了抿唇,狡黠又得意的样子,像极了凤鸣山上的红狐狸。
“不就剥个虾吗?谁还不会。”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自鸣得意但其实差点被师兄偷家的龙龙
2.写的时候真心觉得龙龙没有老婆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3.有的人,他喜欢老婆,他嘴硬不说,他一定要说是老婆喜欢他,还试图忽悠老婆承认
4.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5.落落:各自安好,勿cue
6.龙龙把醉酒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记忆还停留在剥虾和耳坠那里,下次记得录下来回放给他看,不然他肯定死不承认
7.其实他贴脸过来不是想让老婆上药,是想骗老婆亲亲
8.插播一则作者的忏悔通知:赶高铁去了没能日万,明天补!给各位老爷磕头了!但今天上夹有点点伤心,收订比太差大概只有100多人追读的样子,所以会日六日万加速完结,不用担心我做鸽子了嘿嘿!我尽量不砍纲,不要养肥我!不要养肥我!不要养肥我!(重要的话说三遍)
◎“那你觉得,她喜欢我吗?”(一更)◎
司云落的嘴被虾肉塞得满满当当,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努力咽了下去。
平心而论,虾很好吃, 不过就慕星衍的水平来看,这剥虾的的确确不是每个人都能会的。
司云落有些嫌弃:“剥虾才不是你这么剥的。”
慕星衍就不服气了:“不这样还能怎么剥?”
司云落平时也不喜欢做这些, 但既然慕星衍要跟她抬杠, 她就偏偏要和他争个高下。
她拈起一只,虽说动作不太熟练, 但也是仔仔细细地去了壳,尽可能保证虾肉的完整。
“看见没有?这才是剥虾呢!”
司云落举起手中的虾肉给他看, 在日光的照耀下, 红白相间的虾肉显现出大理石一般的纹理和色泽。
慕星衍握住她的手腕,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似乎是想凑近些, 好看看清楚。
虾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瞥见他眉眼间一点促狭神色, 司云落才反应过来, 她差点被他耍了!
他就是想吃, 自己又搞不定, 所以故意给她下套,哄骗她给他剥虾!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少年已经握着她的手, 双唇距离指尖只有一隙之隔, 只要稍稍贴近,就可以如愿以偿攫取自己的战利品。
他吐息温热, 是试探和进攻的姿态。
呵, 想骗吃骗喝, 从她手底下讨到便宜?门都没有!
她立刻就有了主意, 在他更进一步之际,手指忽然一松,虾肉就落了下去,被她提前备好的另一只手接住。
可变故来得突然,慕星衍收不住势头,没能品尝到胜利的果实,却解锁了意想不到的滋味。
唇瓣擦过指尖,湿润而潮热的触感一触即离,有细微的颤栗蔓延开来,如涓涓细流绵延不绝,一路流淌至心口。
司云落麻了,这次是物理意义上的。
属于慕星衍的那颗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急迫地想向她证明它的存在。
明明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可就在此时此刻,心跳声难以抑止,将她心中的不安与窘迫成倍放大。
像是……像是再前进一步,原本坚不可摧、泾渭分明的边界就会被打破。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蓄意与意外毕竟还是不同,慕星衍怔愣了片刻,看着司云落渐渐红了的双眼,心虚得手足无措。
但他转动了一下生涩的大脑,又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错处。
或许……或许再重复一次刚才的举动就好了?
慕星衍再度靠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姿态甚至称得上笨拙。
但司云落不会再给他第二次得逞的机会。
她毫不留恋地甩开他的手,一双通红的凤眼瞪着他,同时将虾肉丢进嘴里咬成两半。
“慕星衍,你这个变态!”
“吃掉也不给你!”
鉴于司云落一步也不肯再踏进慕星衍的房间,送饭的重任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闻既白的头上。
当然,闻既白非常担心,他还没能推开房门,就被慕公子轰出来。
所幸到了晚饭时分,慕星衍竟然乖觉地自己出来了。司云落抱着碗,坐得离他远远的,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也不和他说一句话。
看着她与旁人言笑晏晏的样子,慕星衍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饭吃到一半就撂下筷子,先行起身离开。
见他走了,司云落才暗暗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的自如。
慕星衍也不再露面,如此数日之后,还是闻既白先坐不住了,跑去问司云落应该怎么办。
彼时她正在与岑如默下棋,最是不能心烦意乱的时刻。
她拈着棋子思考,岑如默也耐心等她,便对闻既白道:“师弟,慕公子不肯用饭,想必有他的道理,或许他正在修炼,不愿旁人打扰。”
司云落听了,白子落在棋盘上,敲击出清脆响声。
“别管他,饿死他才好!”
她说话恶狠狠的,完全没注意岑如默借机吃掉了她一大片棋子。
“师妹,你输了。”
他说话淡淡的,却并无一丝胜利的喜悦。
“不玩了。”
司云落平白输了,也气闷得很,索性去了甲板上吹风。
闻既白还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岑如默捡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地扫了闻既白一眼,那眼神可谓相当凛冽,看得他心惊胆战。
“那、那我也先走了。”
闻既白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可不是背叛师兄!只是单纯同情可怜的慕公子而已。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落落是和慕公子闹了矛盾,才让师兄有机会趁虚而入。
基于公平竞争的前提,他现在就要担负起和平小信鸽的责任,想办法让两人重归于好!
毕竟,他可见不得他嗑的cp就这样be啊。
闻既白到了慕星衍房门外,不安地搓了搓双手。
正要敲响房门之时,却有什么东西忽然破窗而出。他急忙偏过头去,所谓“暗器”堪堪擦过他的侧脸,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粒花生米。
哪来的花生米?房内还有旁人?慕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闻既白这样想着,火急火燎推开了房门,还没等他迈出一步,又是两粒花生米飞了过来,钉在他面前的地上。
慕星衍躺在床上跷起腿,正百无聊赖地往嘴里丢花生米。花生米炸得酥脆金黄,裹着细细的盐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落入他的口中。
除他之外,房间内并无他人。
闻既白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花生米是不欢迎外人打扰的信号。
他便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腿,站在门边问他。
“慕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慕星衍断然拒绝。“我不喜欢旁人打扰。”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讲话啊……
闻既白灵机一动:“咳,是这样,落落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这下慕星衍没再说什么,把手里装着花生米的盘子丢到一边,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骗人的吧,她自己怎么不来?成日里嬉笑打闹,我看她快活得很!”
“姑娘家家的,自然是不好意思了。”
闻既白趁机溜进门,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趴在椅背上看他。
“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落落那么生气?”
慕星衍终于坐起身,一双寒星一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做什么。”他缓缓开口,“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概是……我亲了她一下?”
闻既白呆若木鸡。
闻既白瞳孔地震。
闻既白:“!!!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么犯规的话啊?女孩子那是能随便亲的吗?”
慕星衍蹙起了眉头,十分不解他为什么多管闲事,还反应如此剧烈。
“为什么不能亲?她是我的。再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闻既白好像隐约明白了,面前这人拥有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能力。
“那你……你喜欢她吗?”
乍然听到这两个字,慕星衍惊得几乎从床上弹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闻既白。
“我我我怎么可能会、会喜欢她?”
闻既白一脸沉痛:“不喜欢人家,还要非礼人家,渣男!我跟你没话讲。”
他作势就要从椅子上起身,被慕星衍极其果断地掰着肩膀一把按了回去。
虽然慕星衍依然很是嫌弃,在衣摆上擦手的时候也毫不避讳。
“等等……你先告诉我,怎么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一盏茶时间过去。
闻既白口干舌燥,连去桌边倒杯茶的机会都没有,执着地问他:“懂了吗?”
慕星衍盯了他半晌,似在认真思考,然后缓慢而坚定地——
摇了摇头。
闻既白无语地打量着他,像是试图判断,他究竟是什么型号的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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