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苏小春只是个外人了,和严娇娇姜秀秀聊天,有病人就拢着手看她们忙。
至于杜薇薇,知道她是女主角,苏小春也跟她说了几句话,稍微观察了下。漂亮确实很漂亮,还非常有个性,跟任何人都能聊得来,看起来大家都很喜欢她。
不说大家,就连苏小春也对她很有好感。
围观了下女主角的日常的生活,在村卫生所呆到吃晚饭的时间再溜达回家。赵翎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就等着她回来吃。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每天都这样。
直到有一天李秋萍把苏小春扯回自己家。
“小春,你和富贵到底怎么回事?”
她住隔壁,什么都知道,以前小春和富贵总是闹闹腾腾的,屋里也老是笑嘻嘻的。可这几天小春吃完就跑,富贵跟小媳妇一样每天忙着做饭干家务。
屋里也很少有说话的声音,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她这个过来人看,这俩肯定有事。
原本她不该管的,但苏小春爹妈不在了,没人管这些事,她只能操操心。
苏小春努努嘴,手一摊。
“能有什么事啊?都老夫老妻,还能每天嘻嘻哈哈吗?”
苏小春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但在李秋萍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巴掌拍苏小春脑门上,“你骗谁呢?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老夫老妻,小春拢共也就出去一年, 哪怕从刚出去就和富贵在一块在, 那也就才一年时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才对,怎么就老夫老妻了?
“真没什么,婶,您让我自己处理吧!”
苏小春实在不想把这些事拿出来说,因为她自己就乱得一塌糊涂。
为啥这么多天要天天躲出去, 还不是因为她看到赵翎就想到富贵,想到富贵又知道他是赵翎。尽管她现在一遍遍告诉自己赵翎就是富贵, 富贵就是赵翎, 可她总觉得好像对不起富贵一般。反正就乱得很,她没办法, 只能躲出去。
听苏小春这么讲, 李秋萍就知道是真有事了。她看着小春为难的脸色,轻叹一口气。
“春儿,婶不知道你和富贵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但缘分来之不易, 要珍惜啊!”
苏小春若有所思点点头, 对李秋萍笑笑。
“好呢,婶,我仔细想想吧。”
回到自己家,赵翎刚把房顶漏水地方的瓦片给换了, 院子里全是破碎的瓦片,一片狼藉。
苏小春拿着边上的笤帚准备扫成一堆, 铲出去,赵翎赶忙抢过笤帚。
“我从老乡那买了橘子,你去吃,我来。”
苏小春哦了一句,进屋捞了个橘子出来,慢慢扒皮,眼神发愣的看着利索扫瓦片,还时不时蹲下来拔点杂草的赵翎。
她不太清楚部队里的军官职位具体代表什么,但她知道,赵翎以前是团长,好像很有名,像林依依她们都知道赵翎。她们也说赵翎家里条件特别特别好,特别好到什么程度呢,苏小春不知道。
现在他是副旅了,比团长还要厉害嘞。可他现在在这里,修补房屋,劈柴忙着做饭,打扫卫生。
好像和富贵,也没什么两样嘛!
“你什么时候走啊?”
苏小春扯下一块橘子皮,扔到他刚扫干净的地上。
赵翎往橘子皮那看,用笤帚扫走,“这就撵我走了?本来休假两个月的,中间去了趟越国,又能休一个月假了。我还没定好要去哪个部队,暂时是无业游民,指着你收留我呢!”
“你都把这当自己家了,还要我收留什么?”苏小春往嘴里塞了块橘子,又往他扫干净的地扔了块橘子皮。
赵翎好脾气得很,再扫走。
“你没发话,我不敢当自己家。这不是忙着做家务干活当房租吗?”
“哼,你说做这些是房租就算房租啦?”
再丢一块。
“不算房租也行,我就乐意干这些活。”
赵翎再扫,见她故意把橘子皮揪成小块小块,扔到这里又甩到那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生气了。只能提着笤帚不停的扫,直到把橘子皮全扫干净。
“再去吃两个,再丢。”
赵翎噙着笑,故意逗苏小春。
苏小春拍拍手掌,没意思的撅嘴,“不好玩,你都不反抗一下的。”
“反抗?老天爷,我现在哪敢反抗你啊,说跑就跑的家伙,你跑了我媳妇可就没了。”
“什么你媳妇,我可从来没答应。再说了,你这意思就是现在不敢反抗,万一我和你结婚了,你就能反抗了?”
苏小春哼哼两句, “果然,男人都是坏东西,假得很。”
赵翎突然蹲到她跟前,苏小春是坐在台阶上的,赵翎个头高,蹲得笔直视线也跟她持平。
苏小春手一抖,眼睛飞快的眨了眨,呼吸都窒了下。
“你,你干嘛?”
赵翎的眼神落在她躲闪的眼睫上,“我必须得跟你保证,只要你和我结婚,从此你就是家里老大。你说一我不说二,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要上天我给你端梯子,反抗是绝不会反抗的。”
“我之前就说过,能和你结婚,那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最幸福的男人怎么会反抗自己深爱的妻子呢?”
苏小春屏着呼吸,脑瓜子被他这么多话塞满,也不知道该听哪句,更不知道该信哪句。
但他说的语气和表情都太真诚了,好像每一句话都非常可信的样子。
她有一瞬间被迷惑了,很想说,那么我们就去结婚吧。和谁结婚不是结婚呢,至少赵翎人还不错的。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将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三只鸡身上。
“对不起,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老在这住着,对我名声影响挺大的。”
明明是大白天,赵翎却觉得天好像黑了,他拧着眉,问苏小春。
“为什么?苏小春,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其实你挺好的,但我好像习惯了一个人。”
“你习惯了一个人?那之前你为什么愿意和富贵结婚。”赵翎捏着拳头,压着嗓子,仿佛是硬挤出来的一句话。
“不一样呢!”
其实赵翎对她真的挺不错的,不比富贵差,可她现在真的提不起谈情说爱的心思。
赵翎呵笑,“所以我还是比不过富贵对吗?”
再一次败给自己,赵翎垂下眸子,他站起来,低头看着像鹌鹑似的苏小春。
“既然你不想看见我,那我还是不出现在你面前了,也省得招你烦。以后,你有什么时候,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说完,他自嘲一笑,“算了,你可能巴不得永远不联系我。”
“苏小春,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
赵翎从口袋里掏出两根带铃铛的绿色头绳,俯身放到苏小春身侧。
他侧头凝视了会苏小春柔白的侧脸。
“这是富贵买给你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很抱歉,是我弄丢了你的富贵。”
风带着落叶打着璇儿飞起又飘下,又调皮的卷起另一片落叶上下飞舞。
看到被捏在细细指尖的铃铛时,鼓足了劲猛吹一口,铃铛纹丝不动。不等它再吹,铃铛被指尖拨动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小春愣愣的看着头绳,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她头发剪短了,扎不成麻花辫了,这么漂亮的头绳,好像也戴不了。
苏小春把头绳环在手腕上,两根叠在一块,抬手放下的时候,清脆铃铛声不断。
她举着手,对着天空看这两根头绳,翠绿翠绿的颜色,白嫩白嫩的手腕。不戴在头上,只系在腕间,其实也很漂亮。
赵翎孤身一人走在路上,碰到不少熟人,都跟他打招呼说话,问他要去哪。
他也不好说和苏小春差点吵架了,他这会人有点迷糊,很想扒开苏小春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可他到底还是不舍得,只能应苏小春的要求,很没骨气的离开。
还好,漏雨的地方他换好了瓦片,裂开的墙面他也补了,破漏的窗户重新钉了油纸。炭也买得足,柴更是劈够了,粮食菜肉都给准备得齐全。
那小没良心的饿不着冻不着,反倒是自己,可怜兮兮的被赶走了。
头一回,赵翎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大男人倒是哭不出来,就是不得劲,也不知道该拿苏小春咋办。
追她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他都没问题,只要她愿意和自己好。可偏偏她心里老念着另一个人,那个人还就是他自己。
要是真有富贵这么个人,那他跟人竞争,哪怕耍阴招抹黑人都行。
只要锄头挥得勤,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可那人就是他自己啊,他怎么去撬,完全没法撬。这会他真是恨不得富贵跑出来算了,只要他能和苏小春好好过日子,自己躲在角落里阴暗的看着都行。
被自己这个卑微的想法整得赵翎直苦笑,心里不住的喊。
‘富贵啊富贵,再不出来,真没媳妇了。’
正喊着,他耳尖的听到几声呦呦,赵翎警惕的转头找了一圈,看见路边一颗大树后面探出个鹿头。
赵翎:……
不是,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眼熟?
接着,树后踏出一头优雅健美的梅花鹿,歪着脑袋,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慢悠悠踏着步子,来到他身边。
“呦呦。”
这头梅花鹿又叫了两声,赵翎看着它,越看越熟悉。仔细想想,又实在想不起来哪见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原本是打算随时用来哄苏小春的。
“来吧,便宜你了。”
赵翎拨开糖纸,这头路也不客气,上嘴直接叼走。
“挺不客气啊你?”
他没好气的点点小鹿的头,点着点着,他渐渐停下手。
就在刚刚,他脑子里好像被塞进了许多东西,一头小鹿被他抱在怀里,苏小春抱着小鹿笑眯眯的样子,还有他们一起将小鹿放走,他搂着苏小春,差点吻上的画面。
他拧着眉毛,对上小鹿的清澈的眸子,“你,是小梅。”
“呦呦。”
叫声仿佛在肯定。
小梅喊完,往他刚出来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他。赵翎站在那没动,对小梅笑了笑。
“她刚把我撵走呢!”
小鹿不懂什么叫撵走,回来咬住他衣角,拽着他往回走,似乎在告诉他,你走了才是真没戏。
赵翎被它扯着,刚开始步履沉重,后来越来越轻快。
他跟着小梅,朝着苏小春家的方向。
越走越急,最后变成了跑,踏着风,跑到他永远不想离开的人身边。
安城属于南不南北不北的地段, 到了冬天,不如北京那么冷,也不像甘州那么暖。
雪也来得晚, 不像北京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
赵翎刚走一会, 苏小春就感觉到有丝丝凉意时不时点在脸上,她抬起头望着天空,有细小如绒花似的雪慢慢飘落。
天空也阴沉沉的,看起来是要下一波大的。
赵翎什么也没拿就走了,这个天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班车,如果没有班车, 他要怎么走。
苏小春越想越担心,眼瞅着雪花确实越来越大。
她咬了咬下唇, 从门后抄起自己带回来的伞, 跑出去打算追赵翎。
这么大的雪,还是叫他别走了。
然而她刚跑出院子, 就被人拦住了。
蔡素芬带着几个人挡在苏小春跟前, 她那个据说是脑瘫的儿子则被她抱着。
此时看见苏小春,蔡素芬眼中是不加掩饰的仇恨。
“苏小春,你害我儿子, 毁了我的家庭, 你不得好死。”
苏小春着急送伞呢, 蔡素芬突然堵这说些乱七八糟的,给她弄得火直蹦。
“我没害你儿子,让开,我有事。”
“让开?妈, 你们几个把她按住,就是她, 要不是她,这孩子也不能是脑瘫。”
蔡素芬来就是要教训苏小春的,怎么可能让她走。
反正她男人也跟她离了,孩子又是这个鬼样子,她这口气要不发泄在苏小春身上,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苏小春登时往后退了一步,看她身边那几个女人挽着袖子往自己这来,张嘴就开始喊。
明摆着来找自己麻烦,还带这么多人,苏小春当然要喊人了。
“救……呜呜呜呜呜呜!”
然而只喊出一个救字,就被领头那个和蔡素芬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尖酸刻薄些的老女人给捂住了嘴。
“还想喊人?李秋萍他们刚走,我瞧见了。”
蔡素芬就是瞧见李秋萍一家还有她屋里的富贵都走了才来的,不然过来也讨不来好,她可不傻。
大冷天的也没有一户人家在外头,苏小春被外村几个人按住愣是没人看见。
然而苏小春向来滑溜,被按住不反抗怎么可能,尤其捂着她嘴的老女人手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一股味,都要把她恶心死了。
再恶心也没法,趁蔡素芬吆喝着要她们把自己弄到后山的时候,苏小春张嘴就咬。
她咬人下狠劲,就咬掌心那一团肉,死死的咬着,恨不得把那块肉扯下来。和蔡素芬长七八分相似的估计是她妈了,被咬得嗷嗷叫,使劲甩手。
苏小春就不放,头都被她晃晕了。
最后实在扛不住,直接给她甩飞出去。
她重重跌坐在地上,噗一下吐出块肉,她麻溜的抄起地上一块瓦片砸过去。
“来来来,有本事都来啊。”
瓦片是赵翎清扫出来的碎瓦,堆在了院子外面,她身后有一小堆呢。
蔡素芬想得很好,那就是趁别人都没发现的时候把苏小春弄到后山教训,可现在人都没带走不说,还把苏小春的疯劲给弄了出来。
她护着手里的孩子往后躲,着急的冲她妈吼,“快过去啊,她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
怕什么?她妈掌心愣是被咬掉一块肉,钻心的疼呢,手掌还淌着血。
“把她抓走,我给你们一人再加十块钱。”蔡素芬又喊一句。
这些人大概都是蔡素芬用钱弄来的,一听加钱,登时就往苏小春这来。
苏小春抄着瓦片玩命的扔,扔到哪个算哪个。可这是冬天啊,都穿得厚实,只要把脸护着了,瓦片砸身上又没事。
眼看着有两个人都到跟前了,苏小春又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手里的伞。
她这把伞在北京买的,还挺贵,但做工很好,又特别重。
甭管打不打得到人,耍起来呼呼作响的时候,吓人得很。
蔡素芬急得恨不得自己上前,怎么苏小春一个人,她们这么多人居然还抓不住了,跟皮猴一样,滑不溜秋。
苏小春不恋战,看挥着伞这些人不敢过来,忙往后跑。
管她跑哪去呢,随便去一户人家都行,反正不能被逮了。这些人来势汹汹的,谁知道要怎么对自己呢。
她年轻体力好,撒丫子就跑跟兔子一样快。不带丝毫犹豫开跑,愣是给这些人看得一呆。
蔡素芬抱着孩子就撵,“快追啊快追啊,你们都愣着干啥?”
又扯着嗓子喊,“苏小春,你给我站住。”
苏小春回头做个大鬼脸,“你看我像傻子不?还站住,等你揍我啊!”
蔡素芬气得要死,她觉得自己这会像个傻子。
一伙人在后面追,苏小春在前面跑,跑着跑着,她突然觉着这样挺好玩的。那些人都没她跑得快,气喘吁吁跟后面她就像在遛狗。
“快点快点,我先不喊人来帮忙了,你们搞快点啊,给你们几分钟机会。”
苏小春边跑边回头挑衅,大概都被她这态度给整气了,这些大娘明明都跑不动了,还喘着气追呢。
“小丫头片子,有本事你停下来。”
“我还就不信了,今天逮不到你。”
“素芬,这钱我不要了,也得把她抓了。”
苏小春又回头略略几下子,“跑啊跑啊,来啊来啊,快来抓我啊!怎么还抓不到啊?”
说着还故意停下脚步,等她们一会。
“搞快点咯,我都歇一会了。”
本来抓她这事就是冲着钱来的,但她的行为太招人恨了,这些大娘们都不管钱了,铆足了劲只想抓她。难怪蔡素芬说她坏话,讲她心肠歹毒,确实很歹毒。
苏小春嘻嘻哈哈乐得要死,回来这么多天,就属今天最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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