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都有正经工作的,父亲是电力局的,母亲是一个厂子的科长,家里条件好得很呢。”
“就那小伙子,当完兵转业回来的,目前在公安局做事,每个月工资得有五十块呢!”
李杜娟也喝了点酒,兴奋得很,脸上挂着一团红晕。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儿刘桂香嫁到城里,得过什么好日子。
“桂香,你嫁过去了可得让你婆家那边给你弟安排个工作,也不要干什么领导,就跟你未来婆母那样,当个小科长就行了。”
刘桂香睨了眼另一桌只顾着吃喝,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的弟弟,掩下眼中的厌恶,笑着应了声。
“好嘞,妈,我过得好肯定也得带着弟弟好。”
“嗯嗯,这样才对嘛,也不枉我们辛辛苦苦把你供出来。瞧你妹妹兰香,她念不了书,就随便找个乡下男人,头两天还回来借钱说要盖房子呢。”
说起二女儿,李杜娟就嫌弃得要死。
本来兰香长得挺好的,要是听话些,再好好寻摸不说嫁到城里,那隔壁生产队队长的儿子就挺喜欢她的,不就是矮了点嘛,家里条件可不差,能出一百的彩礼钱呢!
刘桂香没搭话,妹妹兰香的事她也不想管,管了就得被借钱。目前她赚的钱全得交给她妈,自己手里救那么零星点,得攒着给自己扯布做衣服呢。
想到今天苏小春身上那漂亮的衣服,刘桂香就眼红。
这要是小时候,她肯定要拿走的。
刘爱红和李杜娟不大对付,主要是这个大嫂抠门又势利,这些年他们家条件不好,李杜娟对他们一家就各种嫌弃。
听着李杜娟说的话,她故意问道:“桂香,人家条件那么好,你可得抓紧了啊。见过面没有?”
她早就听说人男方只和桂香见了一面,之后就没见过了。这要是看对了眼,咋可能这样呢?
李杜鹃横了眼刘爱红,杵了杵刘桂香。
“桂香,你前几天不是还去县里跟人逛了公园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刘桂香僵住的表情。
“嗯嗯,是啊!”
刘桂香随口敷衍道,心里也着急。
之前确实见了一面,男方长得高大,还一脸正气,她确实看上了。
但那之后,这男的没再主动约她见面。
其实意思蛮明显的,就是男方没看上。
但是呢,刘桂香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也是正经卫校毕业。不就家庭条件差点,其他都还好。
她这人喜欢自己把握机会,男方不主动没关系,她主动点就行了。
主要是她现在比较着急。
家里并不愿意让她念卫校,哪怕那是她自己考上的。主要是因为家里觉得女孩念书没用,还不如早点嫁人换多点彩礼出来。
还是她哭着说自己念了卫校出来能嫁得更好,看她有价值,家里才勉强同意。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分到大点的医院,哪知道正好碰到医疗体系的改革,她就成了村卫生员。
说到底,还是家庭背景不够硬。
这期间她妹妹兰香嫁人了,她回来干村卫生员工资也不是很高,家里看情况这样,也一直抱怨。
还是她主动说工资上交,才消停一阵子。
但她年纪大了啊,这个年纪在村里已经算老姑娘了。
眼瞅着她妈都想把她说给隔壁生产队队长家的儿子,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家里条件这么好的对象。
这不就跟救命稻草一样,刘桂香哪里舍得放手。
所以前几天她说男方约她,其实是她自己过去找人,还送了点吃的。
当时男方看着有点感动,也跟她说了,自己找对象得找那种单纯善良的,家里条件好不好的无所谓。
这也是为啥刘桂香很担心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事,被苏小春说出去的主要原因。
想到今天苏小春一句话就让大家都怀疑她,她目前又忐忑又担心。
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隔那么远,还能传到县里去?
刘爱红倒是把刘桂香的忐忑收入眼底了,念着这是自己亲侄女,她啥也没说。
等吃完了饭,刘爱红主动把刘桂香拉到外面去。
“你跟姑姑说,那对象是不是塌了?”
“没塌,”刘桂香摇头。
姑姑亲侄子,那是真亲。
刘桂香知道自己姑姑对自己好,不然小时候也不能经常去她那吃吃喝喝。
想到刘爱红肯定更了解苏小春的脾气,便试探性问道:“姑,那苏小春……”
话还没说完呢,刘爱红已经露出了个惊恐的表情。
“别和我说,你把她惹了?”
刘桂香:……
“就今天碰到了,说了点坏话被她听见,就闹了点矛盾。”
她避重就轻的简单说了点。
刘爱红急得团团转,指着刘桂香,“你说你惹她干啥啊?”
想到自己前些年跟苏小春过招就没捞到一次好,要不是大妮儿嫁出去收了比丰厚的彩礼,家里的房子都还塌着呢。
现在刘爱红也没心思去要苏小春什么东西了,根本就不想再和她碰面。
她咬咬后槽牙,小声说道:“那个苏小春,以前是傻子,现在是疯子。”
刘爱红已经算是怕了苏小春, 主要是干不过。
要是干得过,她得把苏小春扒皮抽筋。可偏偏苏小春越混越好不说,那脾气也厉害得很。
欺负苏小春欺负惯了, 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被她追着打。
现在刘爱红也看透了, 反正在苏小春那讨不着好,就干脆点,别讨了。
反正她家大妮儿能捞钱回来,就不盯着苏小春那边瞧。
刘桂香是指着自己姑姑能出点主意的,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怕了苏小春。
还咬着牙说苏小春是疯子,可见是有多不想和苏小春对着干。
“我劝你, 别和她一般见识,最好是绕着她走。”
“还有, 苏小春她男人也不是一般人, 护她护得很。”
刘爱红给侄女送上这句话,反正别惹苏小春就对了。
刘桂香是没想到苏小春能把自己这个厉害姑姑吓成这样, 但让她不和苏小春一般见识, 说实话,她做不到。
她现在就是嫉妒苏小春,像小时候那样。
而且她姑也说了, 苏小春现在不能招惹, 有仇必报的性子。今天姜秀秀和她在外面嘀咕那么久, 保不齐就把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全跟苏小春讲了。
以前姜秀秀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跟自己对着干,说明苏小春肯定跟她说了些什么。
与其等着苏小春对付自己,她还不如先一步下手为强。
她只是偷了点苏小春的东西而已,可苏小春却是关于名声的香艳韵事, 在两种八卦里,怕是大家会对她苏小春的事更感兴趣吧。
那个所谓护着她的男人, 还愿意护着她吗?
想到这里,刘桂香眼中也闪过一丝兴奋。
当年知道苏小春父母死了,她心里可高兴。没有比苏小春变得落魄可怜,更让她心情舒畅。
似乎过年下雪成了传统,早上苏小春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赵翎起床的动静。
接着没多大会,又听见了外面李秋萍和赵翎讨论雪好大的话。
她困得很,稍微听了一嘴又沉沉睡下去。
再醒过来就是小孩们拜年拜到家里了,叽叽喳喳问赵翎小春姐在哪。
也不知道赵翎说了什么,轻松将孩子们都打发出去。
苏小春慢慢悠悠起来,外面赵翎推开门。
“醒了!”
说着就过来帮她把放在床尾暖着的衣服掏出来,帮忙给她换上。
“你和那些小孩说了什么?我听见他们找我。”苏小春问。
“说今天下雪,不太好走,你就不带着他们去拜年。”
雪大路滑,赵翎考虑到这点不放心她出去,孩子多又容易跑动。万一有点磕磕碰碰的,他不在身边顾都顾不上。
苏小春点点头,别的不说,赵翎在她的事情上绝对是考虑细致周到的。
“那下午咱们俩去拜年,也不都拜了,咱们这个村的,加上秀秀家是要去的。”
两年没回来过年,苏小春想是想回来,但回来又感觉味不对。
以前总觉得无论如何家就在这儿,可从上一次到这一次回来,好像都挺没意思的。
等明年孩子出生,回来冷嗖嗖的怕是不方便,估计是在安城过年的。
算了,苏小春也懒得想。
穿好衣服出来,赵翎端两了碗红糖鸡蛋给她吃。
期间陆陆续续也有人来拜年,都是赵翎招待的。
他看着虽然淡漠,其实待人接物方面做得比苏小春好,游刃有余。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说上两句话。
不过苏小春也看得出来,这些人好像还挺怕他的。
也是,赵翎那一身冷肃的气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哪怕他带着和善的笑容和人话家常,都容易让人紧张。
苏小春吃饱喝足,姜秀秀带着小鹿和星星过来了。
俩孩子已经围上了苏小春送的围巾,一进门星星就很嘴甜的喊人说着吉祥话。
苏小春也有两年没看过小鹿和星星了。
小鹿个头已经很高了,瘦瘦的。但长得很英俊,大眼睛高鼻梁,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说话也比前两年在安城要成熟许多,甚至声音都变得低沉。
“都长这么大了。”
苏小春有些惊奇的说了句。
姜秀秀笑了声,“别人家孩子都变化大的,只有自己孩子看不出来。”
苏小春比划了下个头,到椅背那个高度,“第一次见小鹿就这么高的。”
小鹿听了也笑,“小春姨,都过去六七年啦。”
“也是,这时间可过得快。”
苏小春感叹,平时上班倒没觉得时间过得多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罢了。
“还没呢,等孩子出来,你会发现时间过得更快了。”
姜秀秀有经验,自己一个人都没那么快的,但孩子一出生,那时间才是眨眼就过去。
“哈哈哈,也没关系了,反正就是孩子一天天长大,咱们一天天变老。”
苏小春说完,对依偎在姜秀秀身边的星星招招手。
“星星,你还记得我吗?”
星星摇头,“不记得,但我知道您是春姨。”
显然是姜秀秀在家里教过得,苏小春笑弯了一双眼睛,对赵翎伸出手。
赵翎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
“来,春姨给你们包的小红包。”
姜秀秀推辞,“不要不要,要什么红包啊!”
这年月很少有给孩子红包的,家家户户都没什么钱,也不舍得给。给孩子包个三分五分的,已经是非常大的数额。
一般也就是给几颗糖,一个红鸡蛋之类的。
苏小春这两年虽说没回来过年,但她年年都有给孩子寄点东西,有时候是鞋,有时候是衣服。
星星和小鹿也不要,苏小春虎着脸。
“不要不行啊,是春姨一点心意。”
说完又对姜秀秀道:“我又不是很多朋友,就你们几个,给点红包怎么了?大不了等我孩子出来你给包个大点的。”
这样说了,姜秀秀才点了头让孩子收下。
姜秀秀带孩子来一是拜年,二是喊他们中午过去吃饭。
苏小春应了下来,等到中午没什么人过来拜年了,就和赵翎一道出门往姜秀秀家去。
昨天回来还没发现,今天到了姜秀秀家才看到他们家居然重做了。
“居然重建了!”
苏小春看着连通的大院子和连通的一整排房子,跟个四合院似的。
院子里有水井还种了桂花树石榴树之类的,墙角就是一小片自留地,厚雪覆盖在上面。
“今年上半年把原来老房子拆了,和这边连通,形成了一整个大房子。”
她男人能赚全工分,自己也是全工分,一年下来也能攒几百块钱。她妈过世后就干脆把老房子给拆了,想着以后星星和小鹿一人一边,也算给他们兄妹俩各留一点家业。
“挺好的。”
苏小春喜欢这个环境。
饭菜是姜秀秀和她男人做的,俩人弄了一大桌子。
她男人还是比较沉默寡言,只是劝着赵翎喝酒,聊着男人之间的话题。
苏小春和姜秀秀有说不完的话,毕竟两年没见了。
“小春,你昨天让我故意刺-激刘桂香是什么意思?”
姜秀秀问出心中疑惑。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她先跳出来。”
苏小春露出神秘的笑容,“你不用追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
姜秀秀嗔了她一眼,“神神秘秘的,我可跟你说过,她那个人什么话都敢说的。万一她要是在外面胡乱造谣,你身上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反正人言可畏这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小春很有把握,“我就怕她不说呢!”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刘桂香有个城里对象,说是家里条件很好,她很在意这个对象。”
姜秀秀想起了昨天没说的事,大家伙都知道她有个厉害的城里对象。那尾巴都快翘上天呢,还说等结了婚,她就要去城里当护士。
“在意啊?”
苏小春若有所思想了想,虽然她是有一瞬间阴暗的想法,比如把刘桂香真实面目捅到这个对象面前。
但这种事苏小春干不来,太没品了。
她要是干这种事不就和刘桂香之流一个德行吗?
年初三苏小春赵翎还有姜秀秀一家大小去了县里找严娇娇。
那可把严娇娇高兴坏了,三个女人又是有一大堆说不完的话。
从年初四开始,苏小春再出门就听到了不少传言,生产队也有好多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就连李秋萍,都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苏小春琢磨着刘桂香挺沉不住气的,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在生产队呆着。
她今年能修到年初八呢,能好好歇歇。
没等到李秋萍来找她,先是姜秀秀来了。
“坏了坏了,刘桂香跟好多人,好多人说你以前被她表哥……”
姜秀秀表情难看,话都不想说。
苏小春气定神闲的,“被她表哥睡了?”
姜秀秀噎了下,忐忑的看向不远处脸已经黑了的赵翎。
“你家老赵听了没关系吧?”
她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他们夫妻感情受影响。
苏小春嘻嘻笑,“我咋样我男人还不知道吗?”
得,一看就是操心多了,姜秀秀松了口气。
“那你现在咋办,就随便她说?”
苏小春唔了声,眼中闪过厉色。
“当然不,造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翎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野鸡。
虽说已经好几年没干过打猎的活, 业务能力还是在的。
会上山也是因为苏小春叨叨好久没喝过野鸡汤了,她想吃什么,自己当然就要做什么。
路过一处人家后院时, 院门半敞着, 里面有人说话声传出来。
“那苏小春不会真被李高山睡过吧?”
“那还能有假,李高山自己都说睡过了。”
“周水根,你们生产队的男人怎么回事啊?居然让我们生产队的抢了先。”
话音后面就是一片猥琐笑声。
周水根依旧是混日子的流子,过年没活干,就喜欢叫一些朋友来家里喝酒吃饭。
今天来的是隔壁生产队的几个流子,跟李高山一个生产队。
他听到这些人讨论起苏小春和李高山之间的事就觉得心慌, 哪知道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赵翎踹了门。
看见赵翎冷飕飕的站在门口, 他整个人都害怕得直打哆嗦。
当年被揍飞的恐惧再度席卷上来。
“赵, 赵哥。”
自从知道赵翎居然是个团长后,周水根等人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和赵翎有啥牵扯了, 毕竟他们几个都是流氓, 人一个团长能带他们赚一段时间的钱就不错了。
周水根顶着压力咬着牙,慌张解释,“赵哥, 这几个是没把门的。”
那开苏小春玩笑的是隔壁生产队过来的, 周水根也没拦着不让说, 主要是随便聊聊嘛,谁能想到赵翎突然来了呢。
见周水根这幅模样,那几个隔壁生产队的还不满意的冲周水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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