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无论黄桂娟他们再怎么给他找,刘铁牛都不要新媳妇了,一说起媳妇就害怕。甚至有次人都进门了,还被刘铁牛给撵走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苏小春下工回家,刚进院子就看到家里三只鸡缩成一团挤在墙角,她不明所以。
“大黑,你们怎么了?院子里有蛇吗?”
大黑是三只鸡里胆子最大的,就算有蛇都敢拿尖嘴去叨一口的,这会居然躲在小花和阿黄后面。
结果她往前头一看,就看见一只前腿曲着趴在地上的小鹿。
这小鹿身上花纹跟梅花似的,皮毛光滑水亮,两只耳朵扑簌扑簌,一双圆眼睛跟黑宝石一样,透着光呢。
“哇!”
苏小春惊喜的冲过去,结果这小鹿唉唉两下,见她过来就张嘴想咬。
她灵活躲过去,手挨到小鹿头顶,rua了一把后心满意足的退后一步,把这个小鹿气得就要站起来,然而因为腿受了伤,又只好趴下。
“原来都是怕你,你是不是咬它们啦?”
苏小春很有兴致的看看小鹿,再看看地上的鸡毛。
自家这三只鸡平时称王称霸,尤其是大黑,惹它不高兴了能在你鞋面上拉屎。今天乖得像鹌鹑,估计也是来招过这只小鹿,被收拾了才缩成一团的。
小鹿似乎是为了应和她的话,呦呦两声,黑亮的眼眸往三只鸡那边瞟了眼,吓得几只鸡咯咯几声,缩得更紧了。
当门口传来说话声时,苏小春转过身奔过去,“富贵,小鹿是你抓的吗?它怎么受伤啦?”
看见富贵边上站着点头哈腰的周水根,她皱皱眉。
而周水根原本在和赵翎说些什么,见到苏小春后,挤出个和善的笑容,“小春,你好啊!”
“我不好,你不要跟我家富贵说话。”
苏小春板着小脸走过去把赵翎拉回家,“周水根也是个大坏蛋,你不要和他讲话,会把你带坏的。”
哼,记工分的时候就想骗自己,还好她聪明识破了他的小算盘。
赵翎盯着她皱起的小脸,唇角微翘,拽紧了她的手,“嗯,以后都不跟他讲话了。”
而在身后被嫌弃的周水根:谁是坏人?叫我们去泼粪还让我们去吓唬个傻子,到底谁是坏人啊?
赵翎默不作声的回头看了眼,吓得周水根脖子一缩,赶紧溜了。
苏小春没再纠结富贵为什么会跟周水根说话,只拉着他来到小鹿跟前,指着一看见富贵就呦呦直叫的鹿,兴奋的对富贵讲,“它喜欢你诶。”
眼中闪烁着仇恨的鹿:?
一路抱回来被咬好几口的赵翎:……
苏小春不开心了,为啥喜欢富贵不喜欢自己,试探性的把手又伸过去,在鹿头叼过来的同时猛的一缩,好沮丧的低下头。
扁扁嘴,“它不喜欢我。”
“没有,喜欢你的。”
赵翎把手放到小鹿头上,威慑性的眼眸扫过它试图张开的嘴,小鹿呦呦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苏小春小心把手放到小鹿身上,果然它只是回头看了眼,然后舔了舔前面的毛毛,不再咬她了。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憨笑着又轻抚了几下毛毛,“嘿嘿,它真的喜欢我诶。”
赵翎眼中含着笑意,低声跟她说道:“它前腿断了,你能给它治好吗?”
当然能治啦,小春火速去摘了草药,又让赵翎劈了两块板子,敷上草药后用板子夹着,为此还贡献出了小春很喜欢的蓝花头巾,用来固定板子了。
大概是知道小春在帮它,这头小鹿时不时舔下小春的手心,给她逗得咯咯直笑,甚至晚上睡觉都想抱回床上睡。
赵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头鹿给比了下去,毕竟作为她名义上的男人,俩人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被救当天,嘴碰了嘴。
农忙结束当天,时间也滑到了八月中旬,吴小芳带着一篮子咸鸭蛋来找苏小春。
晒谷场的活干完了,苏小春和姜秀秀等人被分到摘棉花,此时大家伙都在棉花地里。
“小春,这是我腌的咸鸭蛋,放足了盐,咸得很。”
她喜气洋洋的说着话,当着大家伙的面,高举着手里的篮子。
这些天按照苏小春说的,把鸡蛋给兰花断了,头两天兰花还是有哭闹,到第三天这哭闹明显就少了,短短半个月时间,居然实现了睡一整晚都不带醒的。
天知道第一个整晚没醒的时候她有多惶恐,愣是睁着眼守到了天空破晓。
又按照苏小春的指点,平日里多给揉肚子,揉她教的穴位,吃喝上面也以清淡为主。不能吃蛋就吃肉,肉虽然贵了点,但为了孩子,她咬咬牙回娘家借了五块钱和一点肉票,隔三差五买点肉回家炖肉粥给兰花吃。
就几天功夫,明显兰花脸色好了许多,人也稍稍长了点肉。
边上其他忙着摘棉花的女人们纷纷探头看过来,见篮子里少说也有三十个咸鸭蛋,一个个都惊奇的哇了出来。
“这么多咸鸭蛋,小芳你下血本啊!”
“小芳你可真舍得,怕是攒了好久鸭蛋吧。”
“这得用多少盐啊?小春帮你干了啥?能让你送这老些咸鸭蛋。”
对于在农村的他们来说,盐是很珍贵的,鸭蛋也不容易寻摸,如果鸭蛋很咸,就一定放了许多盐。
吴小芳眉开眼笑的跟大家解释,“小春帮我把兰花的病治好了,只是几个咸鸭蛋,我吴小芳还是送得起的。”
她家的兰花夜夜啼哭大家伙都知道,原本吴小芳是很能干活的,她和她男人一天少说也得赚十八个工分。后来由于兰花晚上太闹人,她睡不好,实在扛不住了,才去申请做轻松点的活。
现在看她本人,精神奕奕的,最近肯定休息不错。
“呀,小春原来真能给孩子治病啊?”
“不是真的还有假的?从她把大毛救起来开始,到现在都治了四个孩子。”
大家伙一想,也确实啊,加上兰花,她都治了四个孩子。一时间大家也不去看鸭蛋了,望着苏小春的眼神格外火热。
这个年月,拼的就是谁体质好。虽说孩子们在乡野里长大体质是不差,但谁家孩子因为一场感冒发烧丢了性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是所有病都是靠体质好拼过去的,万一病得严重呢?还是要医生来帮忙。
可是大家都没啥钱,去医院一趟就得花钱。吴小芳之前被蔡素芬骗去,不就花了大笔的钱,还要不回来,那些钱够买多少盐和咸鸭蛋了。
谁家没有几个孩子?要是跟小春打好关系,以后孩子有点啥问题,找她看岂不方便。
女人们都是擅长打交情的,一个两个全都对苏小春释放着最柔软的善意。
“小春啊,我家自留地黄瓜长得挺好的,晚上你去我那拿几根,做拍黄瓜好吃。”
“春儿,我做了霉豆腐,要的给你拿一碗去。”
突如其来的热情给苏小春整不会了,她手里还捏着个棉桃呢。
吴小芳哪看不出来大家的心思,笑着把苏小春往身后藏了藏,“小春人好,以后要有她帮忙的地方,她肯定能帮忙的,大家跟平常就行。”
苏小春从她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连连点头,“对对对,有啥要帮忙的找我就行。”
因为吴小芳的宣传,苏小春成了大家拉拢的对象,无论走到哪都有人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全队三百多号人,原来苏小春还认不全的,短短几天,硬是给认全了。
苏小春有多受欢迎,蔡素芬就有多招人厌。
吴小芳因为要不回钱,可把蔡素芬也怨上了,碰到个人就让人防着蔡素芬,能骗同生产队的假医生那看病,这人得多心狠手辣啊。不离远点鬼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坑了呢?
原本蔡素芬在生产队还有几个要好的,因为这件事,那几个要好的看见她就跑。
就连她婆婆,现在看到她眼神都不对,平日里把厨房房间门都锁死死的,生怕她做点啥。
不仅如此,蔡素芬娘家那个生产队被公安带走不少人,就连她爹妈还有亲弟弟都被带走了,就算不坐牢也得把以前骗的钱还回去,说是还要罚款。
蔡素芬急得找自己男人帮忙,她男人可不愿意,只说要再找事就把她也送去坐牢拉倒。
到了文茂华说带赵翎去县里的日子,鸡还没打鸣,他就去敲了苏小春的房门。
早知道今天能去县里的苏小春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自己昨天洗好晒干的衣服,一件有点短了的蓝布褂子和黑色裤子,还给扎了两个麻花辫。
她以前有红头绳的,被刘爱红抢走了,现在只能绑黑头绳。
鲜嫩鲜嫩的小姑娘打开房门,看得赵翎眼神微闪,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同,可是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同。
收拾好自己再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俩人就去找文茂华,文茂华正推着自行车出来,看见赵翎就把车给他。
“自行车会骑吧?”
三个人一辆车,他一把老骨头了总不能骑车载两个人,主要是咋坐啊?前面横杠坐小春不合适,坐富贵就更不合适了。只有富贵骑,前面横杠坐小春,自己坐后座,才是最合适的。
赵翎上手握着车把,点点头,“会骑。”
虽然没记忆,但感觉是很熟悉的,那他就是会骑的。
这样苏小春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前面横杠,文茂华抓着旱烟枪坐后面。
难得出门,苏小春格外兴奋,一会指着旁边的树说这棵树长得奇怪,一会又说天上的星星很亮。
只是赵翎比较难熬,苏小春昨晚用皂角洗了头,发丝柔软,清清淡淡的浅香被风吹散,悄无声息的钻入他鼻尖。说话的时候头乱动,白皙脸颊时不时送到他眼前,亮晶晶的眼眸比她指着的星星还要亮。
想让她别动别说话,却又不舍得,只好忍受着难以言喻的情潮。
坐在后面的文茂华时不时抽口烟,听着前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嗯一声附和的男声,咂咂嘴。
别说,富贵骑车挺稳的,屁-股都没颠疼。
去县里不能光骑车,路途太远了,如果只骑车的话怕是得骑一天。骑车要骑到镇上,再从镇上坐班车去县里。
文茂华在镇上有熟人,将车放到人家家里,便带着赵翎和苏小春去坐班车。
镇上有一个非常简陋的班车站,每天能发四趟班车去县里,上午六点八点各一趟下午两点四点各一趟。他们起得早,能赶上上午的六点的。
饶是如此,三个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劲的挤上班车,还是靠赵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挨了后面不少骂才挤上去的。
“老天爷,咋这么多人去县里?”
文茂华捏着手里的烟杆,生怕被人挤断了,想擦头上的汗,发现连手都拿不上来。
艰难的往边上瞧,就看见高高大大的富贵扯着车上的扶手,圈出一个宽松的空间,空间内正是麻花辫都被挤散的苏小春。
苏小春的头绳还是她妈妈给她买了,用了好几年,其中一根在挤上车时被后面着急上车的给薅住,一下就给薅断了。想着自己妈妈,苏小春眼里含着一包泪,哭唧唧的将另一边麻花辫解开,绑成一条麻花辫用仅剩的一根头绳扎上。
赵翎早就在她头绳被薅断的时候就瞪了那个女人好几眼,原本叫骂的女人愣是把满嘴脏话给咽了下去,不敢吱声。
“头绳很重要吗?”
他低头看着苏小春扎在麻花辫上的黑色头绳,普普通通,但苏小春头发又黑又亮,把这根头绳都衬好看了许多。
苏小春扁扁嘴,细白的手指捏着头绳。
“我,我妈妈买的。”
她委屈的落入赵翎眼底,想到她父母两年前就离世了,他眼中闪过疼惜,想着等会到县里给她买两根,但突然又想到,自己没钱,买车票的钱都是文队长出的。
他转过头看向艰难抽出手擦汗的文队长,看得他直发毛。
“干啥?富贵你有话说?”
赵翎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等开完会再说。”
那就不是啥大事,文队长继续擦汗,顺道试图往赵翎圈出来的宽松空间挤,老天爷,他脚都快被踩烂了。
又坐一个半小时的班车到了县里,哪怕兴致勃勃如苏小春,也头重脚轻的下车。
一向挺拔的赵翎除了衣服皱得很之外,跟平时倒没啥区别。
而憋了一路没法抽烟的文队长,赶紧塞上烟丝猛吸两口,皱皱巴巴的脸上滋润的舒展开。
还得赶去开会的县委,文队长也就吸两口解解馋,忙带着赵翎和苏小春往县委赶。
三个人脚下生风,终于在八点前来到了县委,这会已经有不少大队长到了,老熟人们看到文茂华,笑呵呵的过来打招呼。
“文队长,今天怎么还带年轻后生来?”
有人指了指他身后的赵翎。
“嘿,这可不是一般的年轻后生,今年我们生产队遭了洪水大家知道吧?冲毁了四百多亩田啊!差点种不上秋稻,要不是他出主意去借牛,年底批评大会肯定有我的名字。”
文茂华一脸得意的夸着赵翎,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生产队有个聪明人。
向阳生产队出粮借牛翻地,这事谁不知道啊。其实除了向阳生产队,还有好些生产队的农田被毁了呢。像他们这样赶不上种秋稻的不在少数,然而其他生产队没这魄力,敢拿粮借牛。都想着万一今年收成不行,还要给粮出去,到年底分不上粮了,大家岂不是要饿肚子。
所以现在农忙结束了,过了种秋稻的时间,也还有好些生产队没种上如往年数量的秋稻。
当然,主要是大家伙也没想到去借牛,牛对于一个生产队来说,那是非常重要的财产。谁敢乱借啊,万一牛出了事可咋办。
可偏偏,向阳生产队去借了,还借成功了。
得知这主意居然是眼前这个冷面小伙子出的,好些队长都投来了赞赏的眼神。
而被这些目光洗礼的赵翎浑然不觉,他只是拧着眸子,看着从县委大门走出来的两个男人。
他们都穿着一套利落草绿色服装,头戴同色系帽子,帽子中间印着红星帽徽,扣到脖颈中间的领子上左右各一条红领章。
当他们越走越近,赵翎的头也越来越疼。
作为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赵翎内心并不如他表面那么淡定。
他觉得自己好像凭空出现的,完全找不到有关过去的痕迹。他试着去刺-激自己,趴在山坡顶一上午来观察全生产队的动向, 跑一上午的步来测试自己的极限, 随随便便撂倒周水根等人。
包括他去借牛时说出口的那些话,他的身体里好像还有个人在掌控他的身体。
然而过去这么久,他从猜自己是农民到小偷再到猎人等等职业,每猜一个,他都下意识的否认,不是的。
直到那两个人擦身而过, 赵翎的头疼又如潮水般褪去,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他摇了摇头试图再去抓取那一瞬的疼痛, 边上的文茂华问道:“富贵, 你怎么了?”
“那两个人?”赵翎盯着远去的背影,想问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要开会了要开会了, 大家快进去吧!”
文茂华把烟杆把裤腰上一别, “富贵,走吧,咱们进去。”
赵翎低应了一声, 回头去找苏小春, 把她喊了过来。
苏小春对哪里都好奇, 刚刚就是跑到边上盯着路上的男女老少们看,被赵翎喊过去时,倒是乖乖巧巧冲他笑。
“怎么啦?哎呀,你放心啦, 我就在这等着不走。”
文茂华能把赵翎带进去开会,苏小春却不好带进去, 来的路上就说好了,先让她在县委大院里等会开完。
赵翎的目光在触及她不谙世事的天真表情时,变得有些许严肃,他压着声音,尽量温和的跟她说道:“就在这等着,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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