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承诺/野蛮生长(南星北落)

“是啊是啊。”
许诺挨个跟他们打招呼，点头微笑。
许诺教三个年级，六个班的课程，学生太多，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她有点不好意思，只盼着网约车赶快来。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是司机电话。
“哎，师傅你过来了吗，我就在警察学院门口。”
正说完，一辆黑色的大众开了过来。
许诺拉起拉杆箱走过去，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拿到后备箱。
司机是个大约不到三十岁的男生，寸头，黑T恤，看着很眼熟。
“我来吧。”许诺主动搬起箱子，男人一抬头，许诺不确定的问了句，“你是——张旭吗？”
张旭也没认出来许诺。
从高二许诺转学，刚开始还有联系，后来慢慢的生活圈子不同，就联系的少了，两个人已经八年没见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张旭也是认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许有才？”
“我靠，真的是你啊。”
许诺听见他叫自己许有才，笑了，多少年没人这样叫自己了。
“来来来，先上车，边走边聊。”张旭关了后备箱，邀请许诺上车，语气里也满是激动。
许诺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警察学院本来就在经济开发区，城边上，往西面一直开就是高速。
车速平稳后，张旭也打开了话匣子。
“哎，我都没认出来你，你在这里当老师啊，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怎么来了警察学院了？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从你转学，也不跟我玩了......”
张旭一下子抛出来好几个问题。
许诺调了调座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我先回答你哪个啊？”
张旭嘿嘿一笑，“一个一个回答，慢慢来。”
许诺把自己怎么做了警察，做了画像师，又怎么来了警察学院都一一解释了。
张旭大概听懂了，并且迅速抓住了重点。
“你那个帅比同桌啊，我记得我见过，对吧，又是校霸又是学霸，你俩在一起了呀？哈哈。”
许诺从背包里翻出来一瓶矿泉水，注意到车子的置物盒里有张旭的保温杯，她便没给他拿。
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许诺淡淡地说，“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开上网约车了？”
张旭叹了口气，左手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别提了，当初不好好学习，我高二都没念完，天天跟一帮人赛车，也没赛出什么名堂，打了无数份工，没一个能干得长久。”
“最近不是网约车挺风行的嘛，我又喜欢开车，索性就开了。”
许诺沉默了，一时竟找不出安慰他的话语。
“许诺，你转学还真转对了，真的，我记得你那时候还特别恨你爸，别恨他了，你看看你现在，能在大学里面做老师，再看看我......”
许诺也觉得，张旭说的有道理，不转学的话，自己可能也是一个到处打零工的小太妹吧。
默默了一会儿，许诺问他，“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自由，想开就开，想歇就歇，有女朋友了吗？”
张旭又是嘿嘿一笑，“我得多努力，多挣点钱。”
看那意思，应该是有稳定交往的女朋友了。
“我觉得吧，人生自由的时光是有限的，小的时候我就挥霍的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啊，我必须努力打工，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你说对吧。”
“对。”许诺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张旭的出现，帮许诺找回了一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这次回去要去看看许广林，以前没少惹他生气。
两个人说说笑笑，两个小时的路程倒也不觉得无聊。
张旭一直把许诺送到小区里，单元楼下面。
两人在车上加了联系方式，约好假期结束的时候，许诺要是需要车，就给张旭打电话。
许诺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陆承不在，去机场接人了。
两家人约好，晚上一起吃个饭，许诺已经提前通知了许广林和张素芳。
趁这个空档，许诺赶紧给林鹏打了个电话。
上次许诺拜托她打听咖啡馆的事，林鹏已经给解决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主人无心经营，咖啡馆已经闲置了一年多了，听说有人想买，价钱给得也高，很痛快得就答应了，双方已经签了合同，许诺也给了一半的定金，剩下的钱等许诺回来，办了过户手续之后再付。
至于陆承舅妈白心霏以前住的那套小院，当时是卖给了一对老夫妻，住了没多久，老夫妻去世，房子转到了儿子的名下，一直闲置着。
林鹏按照许诺的指示，也买了下来。
许诺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林鹏正在病房里，说一会儿给她回过来。
许诺看了看时间还早，在家里也坐不住，索性就去了咖啡馆。
左岸咖啡馆在城南区，距离许诺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她打车过去的时候，看见咖啡馆居然开着门，里面有两个人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在打扫卫生。
应该是林鹏安排的。
正想着，林鹏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鹏：“唉，刚忙完，你回来了？我这忙得都没时间去接你。”

许诺能听得出来, 林鹏声音里满是疲惫。
许诺：“知道你忙，还帮我办了两件大事，等你休班的时候我请你吃大餐，好好感谢你。”
林鹏笑着说：“不用感谢我, 这些事都是季子辰去谈的, 我真是忙得没时间。”
许诺明白：“行, 那就请你们俩吃大餐。”
“对了, 咖啡馆里的保洁是你找的吗？付过钱了吗？”
许诺站在门外打电话, 眼神扫过去, 保洁大姐好像干完活了, 准备要走。
林鹏：“付过了，季子辰说上一任主人不懂得爱惜, 里面太脏太乱了, 所以请了家政。你们去的时候看着也舒适点。”
季子辰还真是细心。
挂了电话，许诺又走着去了那个小院。
小院就字咖啡馆巷子后面，距离很近, 高中的时候，许诺经常去，白心霏总是留下她吃饭。
有一回忘带钥匙家里没人的时候，白心霏还收留她住了一晚。
想想这些，仿佛还是在昨天。
城南这一片好多这种又窄又长的巷子, 政府一开始是打算拆除重建的, 后来不知怎么又不拆了, 把这里打造成了嘉林特色旅游区，这些小院也就幸运地被保存了下来。
许诺走近瞧了瞧, 意料之中的破败, 院子里的小花园也荒废了, 长满了杂草，盛夏时节，郁郁葱葱的一片。
大铁门上着锁，生着斑驳的暗红色铁锈。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能住人的。
好在陆承爸妈还有房子，这里还能慢慢收拾。
看了一会儿，许诺接到陆承发来的信息，他已经接上人，在返程的路上了。
从机场开到这里，大约需要四十分钟，许诺抓紧打车回去，在小区门口超市买了点水果。
回到家里，许诺有点坐立不安，因为马上就要见到陆承的父母。
陆承虽然一个人在家住了一个来月，但是并不脏乱，厨房也干干净净的，应该是一个人很少下厨。
许诺把水果洗好装盘，摆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又看了看沙发垫子有点歪了，重新铺了一下。
整整这儿，摆摆那儿，许诺承认，自己是紧张了。
她是不是应该先回家呀？就这样在男方家里等着，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呀？
对，就是这样的，许诺找到了问题的根结所在。
说走就走，正好回家看看老爸和芳姨。
这边陆承开着车，副驾驶坐着爸爸陆正明，后排坐着妈妈冯琳，舅妈白心霏，还有小妹妹冯思念。
小思念已经五岁了，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梳着漂亮的麻花辫，一双大大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回国，看什么都新鲜，一路上拉着陆承说个不停。
小思念虽然在美国长大，但是在白心霏的教导下，汉语也说得很好，奶声奶气地问陆承。
“哥哥，什么时候到家呀？”
陆承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哥哥，我什么时候就见到你的女朋友了？我好期待呀。”
陆承耐心应答，“到家就见到了。”
“哥哥，你不是警察吗？怎么不穿黑色的帅帅的衣服呀？”
陆承还没张嘴，白心霏先说话了，“念念，哥哥在开车，不要老是跟哥哥说话了，好不好？”
小思念大眼睛转了转，哦了一声，乖乖地闭嘴了。
陆正明也一直在看车窗外的景色，看着最近几年嘉林的变化，不由得感慨，“五年多没回来了，嘉林变化真大啊。”
陆承嗯了一声，“是啊，爸，以前城南是主城区，城北荒凉，现在反过来了，城北这边都成了经济开发区了，好多大企业，大厂进驻，配套的商超也建起来了。”
陆承把车子拐进了紫竹苑小区，陆正明发现路线不对，又看了眼小区的门口，问道，“阿承，这是去哪里呀，这不是我们家吧。”
陆承右打方向盘，车子拐到6号楼，“爸，这是我租的房子，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再出来吃晚饭，许诺应该回来了。”
几个人明白了陆承的安排，赶紧拿行李下车。
小思念被妈妈抱下车，还没站稳撒腿就往楼门跑去，边跑嘴里边喊着：“美女嫂嫂，美女嫂嫂。”
陆承一把把小姑娘拦腰抱起，夹在腋窝下，“嘘，念念小声点，嫂嫂会害羞。”
陆承上楼开门，一行人跟在后面。
打开门一看才知道，哪里有许诺的影子。
陆承放下小思念，让她坐在沙发上，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面摆着的果盘。
他回身朝卧室看了眼，果然，有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立在那里。
许诺回来过。
滴滴两声，陆承的手机来了一条信息。
许诺：【我先回我爸家了，晚上见。】
陆承看着信息，嘴角上扬，这丫头，真的是害羞了。
许诺着急地上了出租车，准备去许广林家。
快到目的地了才发现，行李还在陆承家，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想到这里，许诺叹了口气，算了。
许广林今天没去公司，眼看约定的见面时间就要到了，跟张素芳在家里试衣服。衣柜里的衣服都摆在了床上，一件一件地挑。
“哎，老婆，你说我大热天的，真的要穿西装吗？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张素芳正帮他系衬衫的扣子，“当然要正式一点啦，这是咱们跟亲家第一次见面，这样能看得出来咱们的重视，快，穿上试试。”
白衬衫扣子系好，许广林正往上套西服外套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一把又把外套脱了下来，“先去开门，先去开门，太热了，一会儿再穿。”
许诺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老爸一身西装革履，芳姨也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旗袍，不知道的，还以为许诺今天出嫁呢。
许诺把包挂在门口的挂钩上，一边换鞋一边调侃，“爸，芳姨，你们这也太那个了吧，大热天的，穿短袖T恤就行了呀。”
“哎呀，不行的，小诺。”张素芳说，“人家大老远从美国回来，跟我们见面，我们礼数上一定要尽到，不能怠慢。”
许诺点点头，走到厨房从凉杯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许广林这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小诺，你怎么回来了，没跟小陆去机场接他爸妈吗？”
许诺把最后一滴水喝光，放下杯子，“爸，我去不合适吧，我还是回家来，晚上和你们一起去，矜持一点。”
许广林愣了三秒，显然是在考虑，“对，你说得对，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
吃饭时间约的是晚上七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正好够许诺洗澡换衣服，顺便画了个妆。
在城北分局上班的时候，总是忙案子，许诺每天都素面朝天的，来不及化妆。到警察学院担任老师后，时间上充足了许多，她也开始慢慢地学起了化妆。
许诺正吹头发的时候，张素芳拿着一条裙子走进了她的房间。
“小诺啊，阿姨给你买了一条裙子，本打算带去饭店给你的，既然你回来了，就穿上它，咱们漂漂亮亮的去见小陆的爸妈。”
“虽然说你们俩感情好，但是在见家长这件事上也不能马虎，不能让人家第一面就把咱们看扁了。”
张素芳接过吹风机，一边给许诺吹头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吹风机温热的风吹在脸上，暖烘烘的。
吹得她心里也暖烘烘的。
她是不幸的，小的时候遭遇父母离婚，长大了又遭遇母亲离世。
她又是幸运的，能遇到张素芳这样真心待她的继母。
在张素芳的帮助下，许诺穿好了裙子。
那是一件杏色的绣花裙，既端庄大气，又不失活泼。
看得出来，张素芳是用心挑了的。
张素芳这两年也显老，她认真地给许诺整理裙子领口，许诺看到了那张光洁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芳姨。”许诺轻声叫她，抓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
张素芳没想到，许诺会突然跟她说这些，心里蓦地一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把许诺揽进怀里，“傻孩子，说什么谢呀，你跟思翊，都是我的好孩子。”
饭店是陆承提前定好的，一家在嘉林排得上名号的中式餐馆，他们过去的时候，许诺一家人还没到。
经过短暂的休息，陆承爸妈和舅妈也都换了换衣服，洗去了一天的舟车劳顿，笑意盈盈的坐在那里，等着亲家的到来。
陆正明那件短袖衬衫也是新买的，还带着新衣服特有的褶皱，弄得他有点不舒服，不安地动了动。
冯琳注意到他的动作，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有些没好气地埋怨，“别动了，庄重一点。”
这场双方家长见面会，弄得每个人都有些紧张，唯一不紧张的，可能就是小思念了。
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芭比娃娃，大眼睛一直瞅着包厢门口。
刚才去了哥哥家，没见到漂亮嫂嫂，她已经很失望了，这次她一定要第一时间看见美女嫂嫂。
几个人坐了没一会儿，陆承给许诺发消息，得知他们就要到了。
陆承起身跟父母说，出去迎迎，就走出包厢门，到了饭店门口。
法定节假日，饭馆客流量暴增，大厅里熙熙攘攘的，陆承索性出了饭店门口来迎接。
等了没一会儿，陆承就听见有人叫她，回身就看到了许广林一家三口。
看得出来几个人都刻意打扮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神采奕奕的笑容。
陆承伸手接过许广林手里带的礼品，“叔叔，阿姨，我爸妈在里面呢，咱们进去吧。”
许诺挽着张素芳的胳膊，乖巧地站着，没说话。
陆承接过礼品往里面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晦暗不明。
刚走进饭馆大厅，许诺就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美女嫂嫂，美女嫂嫂。”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奶团子就撞进了许诺怀里。
作者有话说：
甜甜的番外来啦

小思念在包厢里等不及了, 闹着要出来，白心霏跟在她后面。
她刚一出来就看见哥哥正往里面走，身后跟着一个穿裙子的美女。
一定就是美女嫂嫂。
小思念不管不顾的就撞进了许诺怀里。
许诺被撞的有点懵，看了眼饭馆大厅熙攘的人群, 猜测应该是跟家人走散了的小朋友。
她蹲下身, 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笑眯眯地问, “你是谁家的小美女呀？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
小思念被许诺抱着, 小手揪着许诺裙子上的绣花把玩, 完全没理她的问话。
这时候白心霏追了过来, 嘴里焦急地喊着，“念念, 下来, 不许没礼貌。”
许诺在看到白心霏的那一刻，怔了一下，再联想到怀里抱着的小奶团子, 心里有了答案。
“舅妈。”
许诺喊了她一声，“好久不见。”
许诺看着眼前的白心霏，很难跟五年前那个美丽少妇联系在一起，以前的她身姿挺直，皮肤白嫩, 如今再看, 不知道是不是带孩子的缘故, 肤色黯淡了许多，眼角有细纹, 背脊也不那么直了。
白心霏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许诺来, 五年多没见了, 印象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长大了，一身旗袍裙的衬托下，气质更加的温婉动人。
“小诺，好久不见。”
白心霏说完，伸手去抱许诺怀里的念念，谁知小姑娘竟不愿走，死死抱着许诺的脖子不放手，“我要嫂嫂抱，我要嫂嫂抱。”
许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小念念一个劲儿叫自己美女嫂嫂，陆承是她的哥哥，自己可不就是嫂嫂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