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承诺/野蛮生长(南星北落)

“妈，您开始抽烟了吗？”
沈芳晴从卧室出来，慌忙把烟和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朋友过来落下的，我不抽烟。”
沈芳晴拉着许诺的手，到沙发上坐下，目光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小诺，妈妈不接你来帝都上学，你是不是生气了，埋怨妈妈呢？”
许诺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妈，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沈芳晴第一次从女儿嘴里听见这样的话，不由得鼻头一酸，感叹女儿长大了。
“你最近还在画画吗？上次因为美术小组的事，你爸骂你了？”沈芳晴把许诺搂进了怀里。
许诺好像不太习惯这突然的亲昵。
自从记事以来，爸爸妈妈就很少回家，各自忙各自的生意，回来也是无休止的争吵。
她不自在的动了动，稍稍离开了点距离，“他没骂我，我已经进了美术小组了，老师说我画的不错，高考的时候可以参加艺考，考美院。”
说起这个，沈芳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诺，妈妈认识一个朋友，是个收藏家，他认识好多名画大家，还有国外的，妈妈帮你问问，送你出国学画画。”
“等你高考的时候，就成年了，跟谁生活在一起，你可以自己选择。”
许诺听着沈芳晴说了这么多，至少这一刻，自己的妈妈，是爱自己的吧。
手机铃声响起，沈芳晴起身去接电话。
“恩，接上了。”
“好，我问问她。”
简单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沈芳晴走过来问许诺。
“小诺，咱们出去吃饭吧，和丁叔叔一起，是——妈妈的朋友。”
其实从看到那一盒香烟开始，许诺就断定，妈妈应该是有男朋友的。
这也不奇怪。
许你许广林马上结婚还给别人养儿子，就不许人家沈芳晴交男朋友了？
许诺乖乖的点了点头。
沈芳晴的车子稳稳地停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口，有门童主动上来开门，提供泊车服务。
母女二人走进包厢，一个大约40岁左右，西装革履，黑发背头，精神奕奕的男人站起来同她们打招呼，“你们来啦？许诺，你好，我是丁山，你可以叫我丁叔叔。”
许诺站在沈芳晴身后，远远的看着丁山。
说不上来为什么，许诺直觉告诉自己。
自己不喜欢他。
沈芳晴笑着走向丁山，才发现许诺还愣在原地，“这孩子，快叫人啊。”
许诺回神，乖乖地喊了一声，“丁叔叔好。”
丁山点头应了一声，从旁边的沙发上取了一个礼物盒。
“小诺，第一次见面，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送给你。”
许诺看了沈芳晴一眼。
沈芳晴微微点头，许诺才伸手接过了礼物。
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价值不菲。
“丁叔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许诺打算把手机盒子还给丁山。
沈芳晴伸手拦住了她，“你丁叔叔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来来来，过来坐。”
丁山招呼服务员上菜了。
晚上回家后，沈芳晴给了许诺一张卡，“小诺，假期期间妈妈不能一直陪你，你拿着这张卡，我让公司的司机开车带你，在帝都好好转转。”
交代完这些，沈芳晴又匆匆出去了，然后一晚上也没有回来。
许诺一个人，望着这空荡荡的大房子，突然就想起来陆承他们家的咖啡馆。
小小的咖啡馆，闪着暖黄色的灯光。
陆承的舅妈会给他做蛋糕，叮嘱他多穿衣服，会叫他阿承......
许诺第二天就坐飞机回了嘉林。
上飞机后，她给沈芳晴发了个信息，然后就关机了。
下了飞机，许诺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沈芳晴也就是埋怨了几句，就去忙别的了，许诺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打车回家。
嘉林也入秋了，路边的梧桐树叶开始慢慢的掉落。
小区花园里的花草，叶子开始变黄。
许诺站在楼底下，抬头看了看家里的落地窗。
她还记得张素芳出门的时候，说，这几天家里都没人，把纱帘都拉上吧。
又是空无一人的大房子。
许诺忽然想起，昨天沈芳晴的怀抱，好像还有余温。
每天就是拉着行李箱从一个大房子到另一个大房子。
哎，习惯了。
许诺叹了口气，拉着箱子走到大门口，打算掏钥匙开门。
许诺打开自己随身背的小挎包，翻了翻，里面除了手机，钱包，哪里有钥匙的影子？
她身上背的，是沈芳晴刚给她买的新包。
钥匙肯定还在旧包里。
许广林带着张素芳母子去三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来。
许诺慌了一会儿，又迅速恢复理智。
好在手机有电。
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许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给张旭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才被接起。
“喂，怎么了，有才哥？”
对方的环境听起来很吵，张旭应该在外头。
“你在哪呢？”许诺问。
“我跟几个哥们儿在安城赛车呢，怎么了？你不是去帝都了吗？找我有事啊？”
张旭不在本地，许诺的最后一丝希望，落空了。
“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你，我是在帝都呢，没事我挂了啊。”
许诺挂了电话，坐在台阶上发了一会儿呆。
许诺虽然今年已经16岁了，但是生日还没过，还不能办理身份证。
也就是说，她连酒店都住不了。
天渐渐的黑了，还刮起了秋风，许诺站起来拉着箱子往小区外面走。
总会有办法的，不至于在这里干坐着冻死。
华灯初上那一刻，冰凉的秋雨也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砸在许诺身上，寒意刺骨。
气温骤降，许诺身上还穿着沈芳晴给她新买的裙子。
也许冷的不是秋雨吧。
许诺费力地把箱子拉的飞快，跑着到了便利店门口避雨。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在急匆匆赶回家的路上，只有许诺一个人，抱着手臂，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哆嗦着，等雨停。
她蹲下身子，打开行李箱，取了一条毛巾，正打算把淋湿的头发擦干，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
“许——诺？你怎么在这呢？”
陆承从咖啡馆出来，准备去便利店买晚餐。
今天舅妈很忙，没时间给他做饭。
结果，还没到便利店，就看见女孩子一个人蹲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擦着头发，身上的裙子也湿了大半。
“你不是去帝都旅游了吗？今天才2号，就回来了？”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没有什么温度，但是，多了一丝急切。
许诺闻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大大的黑色雨伞，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伞把，身体微微前倾。
许诺苦笑一下，站了起来，“帝都没什么好玩的，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
许诺：“家里没人，我的钥匙也丢了......”
看她狼狈的样子，陆承大概也猜到了，他右手用力握了握伞把，左手拎起许诺的箱子。
“走吧。”
许诺：？？？
“去哪？”许诺一头雾水。
陆承没有停留，已经拎着她的箱子走出去两米的距离，许诺跑了两步跟上。
陆承把雨伞往许诺那边偏了偏，说，“去我家。”
许诺：“......”
“你没有钥匙，回不了家，不去住酒店说明还没办身份证，我猜......”
“小心——”
陆承话没说完，一辆疾驰的外卖车飞过，溅起路边的积水。
许诺着急的往陆承这边躲了躲，头顶碰到了男生的下巴。
陆承闷哼一声，揉了揉被撞的下巴，低头看她，“想谋杀亲同桌？”
许诺的脸悄悄红了红，“对不起。”
“对了，同桌，我去你家，方便吗？其实我可以......”
“去网吧包夜是吗？”
陆承好像许诺肚子里的蛔虫。
许诺点了点头。
两个人朝咖啡馆后面的巷子走去，雨势渐小。
巷子里正好有一家网吧，陆承每天回家都路过。
两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从网吧出来，不怀好意的冲许诺吹起了口哨，坏笑着走开。
陆承停下脚步，问她，“喏，网吧到了，去吧。”
许诺内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和老柴一样狗......
许诺狗腿的抓住陆承的右臂，拼命摇头，“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陆承的眼光没有看她，而是停留在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的双手上。
少女的手粉嫩纤细，此刻正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去就不去，倒也不必这么用力掐着我。”
许诺：“......”
许诺慌忙放开。
陆承舅舅家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古朴幽静，院子里种着大片的不知名的植物，异常繁盛。
“你舅舅舅妈在家吗？”许诺跟着他进门，四处看了看，不安的问道。
“舅舅刚接了新案子，最近都不在家住，舅妈在咖啡馆，估计十点以后回来。”
陆承边说，边把许诺的行李箱放进了一楼的客房。
许诺局促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虽然从小跟男孩子一起打球，打游戏，甚至打架。
但是，不知道为何，面对陆承，她会如此的局促。
被雨水淋湿的裙子，此刻已经半干，十分不舒服的盖在身上，不透气。
许诺低头抖了抖裙摆，就感觉到一个压迫性的身影突然压了过来。
少年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浴室在你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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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各式各样的蔬菜很齐全。
念着陆承从小身体不好, 舅妈白心霏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营养餐, 几乎很少到外面吃。
今天实在是因为放假客流量大, 才让陆承去便利店买个饭团吃。
陆承正看着一冰箱的蔬菜犯愁，一盒速冻饺子映入眼帘。
煮饺子应该是最简单的了。
把水煮沸, 饺子放进去就行。
陆承正在拆包装袋的时候, 门口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
白心霏把雨伞合上，抖了抖水珠, 放在门外，抱怨道：“这雨还下个没完了, 客人轰隆隆全走了, 阿承，你吃饭没, 正好，买的饭团别吃了，舅妈马上给你做饭。”
舅妈回来的正是时候。
白心霏看见煤气灶上的锅里, 沸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从没进过厨房的陆承拿着一袋子速冻饺子, 正费力的撕开包装。
白心霏鞋都没换, 着急地进了厨房。
“哎哟, 我的小祖宗，谁让你做饭的, 烫着了可怎么办？”
白心霏一边说一边把陆承拉出了厨房。
“你不是去便利店买饭团了吗, 怎么, 没买到吗？这一袋速冻饺子时间有点久了, 别吃了，舅妈给你下一晚鸡蛋面吧。”
陆承一直没说话，看着白心霏从冰箱里取了一颗鸡蛋，感觉再不说，可能就晚了。
“舅妈，可能，需要，下，两碗面。”
白心霏从橱柜了取了一把面条，回应他，“哦，行啊，阿承今天是不是饿了？”
“不是......”
陆承话还没说完，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少女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裙子，刚洗完的头发还在滴水，肩膀处阴湿了一片。
“同桌，你家吹——风——”
许诺看见了白心霏，那个“机”字被生生的咽了回去。
三个人都愣住了。
白心霏直到这一刻才明白，陆承为什么要自己做饭，为什么要两碗面。
白心霏眼神探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
陆承眼神转了转，郑重地跟舅妈解释。
“舅妈，我同桌——许诺。”
“她家没人，她的钥匙也丢了，她正打算去网吧包夜，被我碰见，所以......”
陆承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舅妈会不会误会。
“而且外面下着雨......”
白心霏没等陆承说完，就去浴室下面柜子里取了吹风机递给了许诺。
满面笑容的跟许诺说话。
“是许诺来啦，阿承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我这什么都没准备。”
“你先吹吹头发，坐一下，饭马上就好啊。”
白心霏走进厨房忙碌了起来。
“没事儿的，您别着急，我不饿的，阿姨。”
许诺考虑了两秒，到底是叫舅妈，还是叫阿姨，最后选择了后者。
吃饭的时候，白心霏一直热心的给许诺夹菜，听说她爸妈离婚了，更心疼许诺这孩子。
“许诺，你跟阿承是同学，以后经常来家里玩啊，别客气，阿姨最喜欢女孩子了。”
许诺吃着白心霏做的饭菜，没来由的觉得好吃，虽然只是家常便饭。
许诺家里一直都有专门请的阿姨做饭，沈芳晴下过厨吗？
也许有吧，但是许诺已经记不清了。
她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乖巧的点头，“谢谢阿姨，您做的饭真好吃。”
吃完饭，白心霏给客房的床上换上了新的四件套，是粉色的，还有蕾丝边。
白心霏一边铺床，一边感慨，“小诺，不怕你笑话，阿姨是最喜欢女孩子的，买了好多粉粉嫩嫩的东西，可惜啊......”
许诺突然意识到，陆承的舅舅舅妈至少都有30多岁了，却没有自己的孩子。
既然人家没说，她也就识相的没有多问。
谁家还没有点难言之隐呢。
晚上，许诺躺在白心霏给她铺的床上，闻着被子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她很喜欢陆承家的气氛。
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就像一棵小草。
爹不疼，娘不爱。
不是，不是一棵小草，是一棵野草。
可是遇到了陆承这家人，她好像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大树。
她贪婪着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第二天，许诺收到了沈芳晴快递过来的家门钥匙。
告别了陆承和舅妈，许诺把自己的行李拿回了家。
家里还是空荡荡的，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彼岸咖啡馆。
白心霏在前台忙着，看见许诺进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小诺，来找阿承写作业啊？他去书店买资料了。”
许诺摆摆手，“阿姨，我不是来找陆承的，我是来找你的。”
白心霏哦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惊奇。
“阿姨，谢谢您昨天晚上收留我，反正假期我也没事干，我可以在咖啡店干点活，就当感谢您了。”
说着，许诺看见旁边有一桌客人刚刚离开，桌子上的咖啡还没收。
她为了表示自己可以胜任，着急地端起咖啡杯就往后厨走。
结果，一个踉跄，咖啡洒了出来。
“哎哟，小诺，没烫着吧？”
白心霏惊呼出声，接过了许诺手里的杯子，抓起旁边的纸巾给她擦拭。
其实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已经变得温热，一点都不烫。
这个场景，让许诺忽然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留了家庭作业，给妈妈洗脚。
8岁的许诺强忍着睡意，终于在晚上十一点钟等到了沈芳晴回家。
她兴冲冲的接水，费劲的把洗脚盆端到妈妈面前。
可是，盆子有点大，许诺端不动，盆子里的水洒了出来。
沈芳晴正因为工作的事心情不好，看见女儿洒了一地的水，脾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干不了瞎逞什么能？给我滚回房间去。”
8岁的许诺强忍着泪水，倔强的回了房间。
想到这些，许诺的眼眶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白心霏带她到洗手间清洗，一边细心的清洗，一边念叨，“还好还好，没有起泡。”
“小诺，阿姨不用你干活，你的心意阿姨明白了，你去找阿承吧，他去新华书店了，说是买什么竞赛资料。”
许诺乖乖的点头答应，朝新华书店走去。
假日的新华书店人头攒动，许诺楼上楼下的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陆承的影子。
倒是见到了另一个同学。
她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林鹏。
自从上次林鹏帮她说话，许诺一直想找机会好好感谢她一下。
林鹏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一张脸隐在披肩发里，坐在楼梯台阶上，手里抱着一本《天使街23号》正看的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许诺。
许诺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把书拿了起来，“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也看看。”
新华书店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