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小桃的丫头嗫喏的回道:“头午您不是让我把箱子里那些春衫拿出来清洗晾晒吗?这会我瞧着日头偏西了,就想着去收回来。”
“行了,哪来那么多借口,快去给我沏壶茶来,渴死老娘了。大当家到底回来没有?”春霞不耐烦的哼道。
小桃提着铜壶应道:“还没呢,三爷回来说大当家的要多捞一票,估摸着回来的晚点。”
“呀,老三回来啦?”春霞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喜。
小桃低头应了一声,又加了一句:“三爷刚才还让我给您带好来着,说从山下带了好东西给您。”
“真的?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春霞想到胡三的温柔体贴,有些可惜他不是这个寨子的大当家,否则自己跟他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
看到小桃还要拎着铜壶去提热水,春霞没好气的叫道:“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还不赶紧把壶放下来给我梳头发!”
她一边照镜子一边追骂了一句:“真是笨死了!”
小桃抿了抿嘴唇,顺从的放下铜壶过来替春霞梳妆。她梳头的手艺很好,很快就帮春霞梳了一个漂亮的飞仙髻。
春霞嫌她给戴的首饰素净,自己从妆盒里挑了一朵粉色的芍药花插在鬓边,然后满意的看了眼镜子:“你呀,多亏了有这手艺,要不然早就跟你那短命的主子去一处了。”
听她提到自己的小姐,小桃眼里升起一片雾气,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强自装出一副笑颜:“三爷说他在老地方等您呢,奶奶还是别让三爷等久了。”
“我这就去,你记得替我去山门处看着,若是大当家他们回来了,可要提前告诉我。”春霞嘱咐一句,然后就扭着腰走了。
她早就背着大当家跟胡三勾搭在一起,以往都是小桃这丫头给她通风报信,所以这次春霞也没怀疑小桃。
等她走远了,小桃勾起一抹冷笑,这次她是不准备报信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就等着承受大当家的怒火吧!
绿帽子这样的羞辱,想必是个男的都不能忍吧?
小桃刚去厨房提了壶热水回来,就看到春霞突然一脸怒气的走了回来,她坐到椅子上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秋云那个狐狸精,竟然敢截胡老娘的男人,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看到站在一旁的小桃,春霞一股郁气上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盒胭脂就朝她砸了过去:“你个丧门星,跟你主子一样晦气,让你报个信偏推三阻四的,我看你是诚心坏老娘的好事吧?”
小桃心里委屈的想,我比谁都希望你能跟胡三成就好事,最好被大当家抓个正着才好。
“大当家的回来了。”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春霞听闻也顾不上跟小桃置气,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就扭着腰出去了。
走之前还吩咐小桃:“把这收拾干净,省的待会大当家过来看了闹心。”
听说大当家又相中了一个良家妇女,怕是今晚不会过来了。
小桃冷笑了一下,原本是打算走之前顺带算计这个春霞一把的,没想到被她阴差阳错的避了开去。
不过今晚寨子里人最少,外头月色也好,正是逃走的大好时机。
她回到自己屋子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拿好,想了想回到春霞的屋子把她平日私藏的那些金银都揣在身上,然后趁着夜色悄悄的往宅子后头的山崖走去。
小桃也是暗中观察了好多年才发现了一条可以通到山下的小道,她熟门熟路的扒开后墙边上的一丛杂草,正准备从这钻出去,突然从对面钻进来一个脑袋,把她给吓了一跳。
而好不容易爬进来的绵绵也没想到这里有人,当场也蒙住了。
她们跟着官府的人到了这里才发现整个寨子围的铁桶一般,光外墙就有三米高,墙头上还插着尖利的碎瓷片。
曹知县一边派人去山下弄云梯等物,一边带着人在隐蔽处埋伏了下来,正在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
绵绵趁着大人都没空注意自己,围着寨子转了两圈好容易找到这个隐蔽的狗洞,正想着当回先锋立个大功呢,没想到一头栽进狼窝里了。
不过看到对方是个比她还瘦弱的女孩,肩上还斜背着一个包袱,绵绵眼睛一亮:“姐姐,你是想逃走吗?”
看到小桃防备的眼神,绵绵露出最温和的笑容:“姐姐,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小桃冷笑一声,眼睛里依旧是满满的戒备之色:“你们是什么人,谁用你们救了!”
呀,这个小姐姐真不好哄。
第55章 狠角色
绵绵耐着性子回道:“我们是官府的人,实话告诉你吧,外头县太爷已经带着精兵强将埋伏好了,这山寨里的歹徒肯定逃不出外面的天罗地网。”
小桃冷笑:“我怎么不信官府的人能有那么厉害。”
那些狗官一个比一个怂包,当初她跟小姐被抓的时候也曾寄希望于官府。
可是日复一日,官兵没有等来,等来的只有小姐的惨死。
想到这里小桃嘲讽的看了眼绵绵:“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不过瞧你细皮嫩肉的样子,我要是把你交给大当家说不定还能拿点赏钱呢。”
绵绵双手护住自己:“你可别乱来。”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到了一只手。
伴随着一声惨叫,玉宽灰头土脸的从外头爬了进来。
绵绵惊呼:“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切,你以为就你会钻狗洞啊,这个,老哥我比你在行。”玉宽很是给自己贴了一回金。
小桃看到又来了一个人,虽然依旧冷着脸,但攥起的手心却已经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她转了转眼珠子:“我不会管你的闲事,但是你也不要管我,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说完,突的一下钻出狗洞不见了人影。
“唉……”绵绵丧气的挠挠头,本来还想策反一个敌方势力给她做内应呢,结果人竟然跑了。
算了,还是自食其力最靠谱。
原来曹知县他们商量过后觉得不能一味苦等,不如趁着丽娘他们没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截击一番。这黑灯瞎火的在山道上行事,计划好了很容易给对方一个重击。
于是周典史就带了一队人马跟着郭山去了半山腰找地方伏击去了,陈三也被他临时抓了壮丁。
曹知县还以为绵绵兄妹俩跟着陈三走了,也没顾的上他们,谁知这俩胆大包天的孩子会自己跑来找狗洞。
看着前头坚固的围墙,曹知县也是有些无能为力。
虽然消息说这寨子里没剩几个人。但人家这寨子建的本来就易守难攻,齐整的三合土混着糯米汁浇的,水火不侵。
三米多高的围墙,爬都爬不上去。
土匪们只要有粮食,在里头守上三两个月都不成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这墙比县城的城墙都结实百倍。
可官府没那么多时间跟她们耗啊。
曹知县让人转了两圈没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绵绵钻的这地原本很隐蔽没有被人看到。
说起来有点惭愧,她是在追一只野兔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狗洞的。
唉,大半天没吃东西,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委屈了。
她身边一直有人,想从空间拿点东西吃都不好办。
这寨子里倒是很多单独的院落,里面都黑漆漆的,绵绵兄妹俩也不敢乱钻,只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慢慢走。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兄妹两个赶紧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瞧见来人是一男一女,那男的还把女的搂在怀里,光看影子就知道来人歪缠的紧。
绵绵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
那男的把女的扯进旁边一个院子里,绵绵只隐约听到一声惊呼,接下来的动静就听不太真切了。
她猫着身子悄悄溜了进去,打算听听两人说什么,谁知道进去后首先传入耳朵的是一阵奇怪的喘息。
绵绵听出了动静的由来,不由的小脸一红,正要悄悄溜走,就听那女的娇声问:“你刚才说大当家的又相中了一个女人要带回来,不会是蒙我的吧?”
“哪能呢,我什么时候舍得骗你,你是知道的,老大他口味一向奇怪,就喜欢那种良家妇女型的,这次这个也是那样的。要我说,那女人孩子都生了好几个,又老又丑的,哪比的上你风情万种。嗯?”一个男人哑声回道。
女人恶狠狠的回道:“那个老不死的整日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要我说,他哪比的上三爷你年轻英武,什么时候你能当上大当家就好了。”
男人嘻嘻一笑:“等三爷我当了大当家,一定娶你做压寨夫人,你说好不好?”
“那你可不许骗我。”女人娇笑道。
“当然不会……”男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又引来女人一阵娇笑。
玉宽本来都出去了,他听墙角的经验比较丰富,早就猜出屋里俩人在干什么勾当,所以早早避了开去。
谁知回头看到妹妹还在那听墙根,心想妹妹还小可不能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玷污了。
于是他又跑回来拉妹妹的手。
绵绵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听她们的意思,好像还不知道自家的老大已经死了。我们再听听,看能不能听到有用的消息。”
她才不耐烦听这对狗男女那些肉麻的调笑,不过她隐约觉得男人嘴里的“良家妇女”就是自家亲娘,所以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人简直是瞎了一双狗眼,她娘明明十分的年轻漂亮,女人味十足,怎么就成“又老又丑”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一旁的角落里突的窜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在绵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声闷哼响起,原本正在纠缠的俩人都没了声响。
绵绵就着月光看过去,只见刚才在狗洞那遇到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一把锤子站在屋门口,这会正在那喘着粗气。
“是你!”绵绵惊呼一声。
是刚才狗洞那的小姑娘。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了回来,都不知道在暗处隐藏了多久。
“他们怎么了?”绵绵看着锤子上滴下来的鲜血,颤抖着问。
小桃不在意的回道:“死了,你要进来验验吗?”
“不用不用。”绵绵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那场景想想就够恐怖了,她一点也不稀奇。
她有些崇拜的看着对面那个小姑娘,对方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啊,竟然这么利落的干掉了两条人命,那语气云淡风轻的就跟切了两个西瓜似的。
天哪,她这是什么运道,今天遇到的狠角色怎么这么多!
绵绵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死的这人要是三当家的话,应该是寨子里如今最大的头目,要是他出了岔子,剩下的那几个小喽啰怕是也难成气候了吧?
想到这里,绵绵把眼神投向老哥,想要跟他商议一下。
结果这小伙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小桃,丝毫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眼神。
绵绵气的翻了个白眼。
呵,男人,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然后她又看向小桃,不过这姑娘看上去可不是一般人,老哥这眼神也太独特了吧?
这年头一般的悍妇顶多就让男人跪个洗衣板,眼前这位可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命的……
那姑娘不愧是她认为的狠角色,在绵绵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锤子扔到一边,然后打着火折子在屋里寻摸了起来。
绵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找财物。
没一会,小桃就找到了一大包金银珠宝。
她把东西往自己包袱里塞的时候正对上绵绵懵懂的眼神。
小桃皱了皱眉头:“算了,见面分一半,咱们俩也算有缘,这些东西就给你一半。”
说完,抓着一把东西就塞到了绵绵怀里。这些首饰什么的不好出手,再说她包袱里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干脆送个顺水人情得了。
然后也不管绵绵什么反应,小桃双手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姑娘的大仇已经报了,她也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等绵绵兄妹俩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的天哪,这是哪来的神仙姑娘,来无影去无踪的,关键还这么大方,真的是太飒了。
如果对方是男的,绵绵觉得自己此刻一定会爱上她的!
她看了眼怀里的东西,啧啧,好东西还不少,除了几锭金银元宝,还有许多镶着宝石的首饰。
可绵绵放在手里只觉得烫手,这些东西可是真的沾了人命的,她怕因果报应。
可要是扔了她可舍不得。
算了,还是先收起来吧,日后有机会的话再还给那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她用手帕把东西包起来打个结收了起来,抬头问道:“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玉宽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啊,什么怎么办?”
绵绵飞他一眼:“大当家跟三当家都死了,二当家还没回来,这寨子里现在是群龙无首,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玉宽有些呆滞的看着妹妹。
绵绵刚想开口,却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说话声,连忙拉着哥哥找了个阴暗处躲了起来。
只听一道声音抱怨道:“三当家可真行,只顾着自己快活,让咱们兄弟苦哈哈的守寨门。他胆子也忒大,敢动老大的女人,要是被老大知道还不锤死他。”
听了这话,绵绵暗叹一声,这位大哥,你真相了!你们三当家真的被锤死了……
只听另一个声音规劝道:“你小声点,谁知道这会他在哪个屋子鬼混,若是被他听到,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前头那人回道:“哼,他也就仗着大当家的没回来才敢作妖,等大当家和二当家回来了,看他还神气什么!唉,不是说大当家他们今晚就能回来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兴许有事耽搁了呗,你没瞧见三当家一脸轻松的样子,这回的生意指定是发了。行了,这些事也轮不到咱们管。趁着大当家没回来,咱们去西院乐呵一下去。”
“还是你小子懂我,走……”
玉宽竟然想跟着那俩人,绵绵连忙给拉住了。
她虽然不知道西院是什么地方,但是听那俩土匪的语气,也知道跟女人脱不了关系。
自家兄妹还是未成年的花骨朵呢,可不方便围观这个。
但是这话是不能跟宽哥明说的。
她拉着哥哥的胳膊:“那俩人人高马大的,咱们俩小胳膊小腿的可打不过他们,跟上去也讨不到便宜。咱们还是再去别地看看吧。”
玉宽看了看娇小的妹妹,也觉得自家兄妹的实力太弱小了。
刚才那姑娘手里的锤子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拎起来,对方竟然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想到自己连个女孩子都比不上,玉宽也很是伤心。
这寨子里面比俩人想象的还要大,两人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寨子门口。
寨门口那倒是点着几个大火把,把那块照的挺明快。
几个土匪聚在门口那玩骰子。
绵绵看了一会儿后咬咬牙:“哥,咱们这会玩个大的。县太爷抓的那个土匪不是说这寨子里没几个人了吗?要不咱们找个屋子给他点把火,那些守门的土匪肯定会先来救火。到时候咱们就趁机把寨门打开,然后迎县太爷他们进来。”
“这,这能成吗?”
绵绵笃定的说:“能成,不过,需要哥哥你去给曹大人报信,等看到火光的时候,你就让曹大人带人往里冲。”
玉宽摇头:“那可不行,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来做?你去报信,我来点火。”
“不行,你运道不如我好,我可以逢凶化吉你不行。”绵绵态度坚决。
晕,点火还要看运道的吗?玉宽头次觉得自家的妹妹太古灵精怪也不是好事。
绵绵又耐着性子劝他:“哥,你放心好了,刚才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这寨子这么大,又是黑灯瞎火的,我这么小的身子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藏起来,不会有危险的。”
看到玉宽神情有些松动,她又劝道:“再说,你跑的比我快,去给曹大人报信最重要。耽搁久了,万一另外那些土匪回来跟他们聚成块可就更难对付了。”
“那你用什么点火啊?”玉宽还有些不放心。
绵绵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油绳和一对火石:“我有这个,刚才问官府的人要的。”
玉宽惊讶的问:“你不会刚才就想着放火了吧?”
绵绵推了哥哥一把:“行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走。咱们早点把这事解决了好回去睡觉。今早起的那么早,可困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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