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安置好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燕沉一人留在那里,最后一次打开了棺盖。
“哒哒哒……”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是燕沉的眼泪落在棺木上。
从叶绾绾死去到今日下葬,他第一次落泪。
不舍、痛心,仿佛灵魂撕裂般的悲痛欲绝,叶绾绾感觉到了。
她甚至害怕燕沉会一头栽进去跟她一起葬在这里。
“娘子。”沙哑撕裂的声音,仿佛破碎了又被鲜血黏着,很难听,却无尽温柔。
“娘子……”
“绾绾,娘子……”
一声一声的喊,一声比一声缱绻缠绵,那是他的不舍眷恋。
他俯身入棺,将叶绾绾最后一次抱入怀中:“娘子,你还没喊我一声夫君,你欠我的,下辈子记得还我。”
叶绾绾感受到他灵魂里传来的悲悯嘶吼,她回答了:“好。”
燕沉的身躯一僵,猛然看向叶绾绾的脸,没有丝毫的生气,但那一声他却好像听见了,瞬间欣喜若狂,激动颤栗。
“你答应了。”明知那可能只是虚妄和幻觉,但他愿意当真:“我听到了,你答应了,你不能食言,等我来找你。”
燕沉低头吻向叶绾绾的唇,冰冷刺骨,但他却满心虔诚。
为叶绾绾仪容,最后看她一眼,然后将棺盖合上。
这一盖……真正的天人永隔,这一辈子的终结。
燕沉是自己走出墓室的,但走出去之后就差点摔倒,好在牧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沉重的石块被般了过来堆砌在墓门的位置,不到一个时辰,墓门被完全封住,与世隔绝。
墓碑上的文字新凿刻出来,一笔一划清晰无比。
吾妻燕氏叶绾绾之墓-----夫。燕沉。立。
燕沉看着那墓碑眷恋不舍,叶绾绾也看得出神,她死了两次,连这个都有得对比。
比起那听起来尊贵无比的‘英惠皇贵妃叶氏绾绾之灵位’,‘吾妻燕氏叶绾绾之墓’显然更得她心,这一刻她甚至有种死而无憾的想法。
重生归来她就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最后还是死了,可从最开始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她报复了赵奕,报复了冷云卿和冷云放,后宫那些妃嫔都被她踩在脚下,叶兆儒和太皇太后也不能好过,就连最后的死,她还清了叶家的血脉之情,最后还以燕沉之妻的身份下葬。
虽然还有不甘,比如没能嫁给他,没能为他生个孩子,没能陪他好好过日子,但人生总有缺憾,她是恶鬼,能有这一世已经是老天垂怜,不能贪心太多。
下辈子……下辈子她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这绝色容颜,就当个平凡的女子,与他恩爱一世,将他想要的都给他。
燕沉葬了叶绾绾,第一时间就是去了叶家。
叶兆儒被叶少扬废了手脚躺在床上,让人专门照顾着。
但他显然不认罚,他杀叶绾绾这个逆女没有错,而叶少扬这么对他是大逆不道,是该天打雷劈。
躺在床上动不得,那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恶毒的话都骂得出来,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骂也骂累了,个人瘦了一大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听到一道脚步声走来,他闭眼不搭,察觉到有人走到床边,不过那人半天没说话,他忍不住睁眼看去,只是一眼就震惊。
“是你!”
来人自然是燕沉,他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似乎是在打量从哪里下手杀他。
别人他不怕,哪怕叶少扬这个逆子挑断他的手脚经脉他也只是愤怒和恨,但燕沉是不同的,他是真的敢杀他。
“你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她亲爹……”
明明是他杀了自己女儿,现在被报复了,却妄图别人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丑陋的嘴脸简直让人恶心。
“你不该动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该伤她,可你却杀了她。”
“我不……”叶兆儒张嘴要解释,燕沉却直接将一颗药丢到他嘴里强迫他吃下。
一股腥辣入喉,喉咙刺痛仿佛针扎,瞬间痛苦得让他蜷缩起来。
剧痛难忍,他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带走。”
一道声音无声无息的出现,直接扛起叶兆儒就离开。
第436章 自负的代价,锥心蚀骨
燕沉给的那颗不是毒药,只可以致哑,一旦服下三个时辰没有解药,从此再不可能开口,叶兆儒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而且吃东西还得忍受吞咽之痛。
但这可不是燕沉的报复,心中的杀意翻涌了无数遍,但最后都被压下,死太便宜他了,叶兆儒接下来会被丢去偏远却不失繁华的城池,手脚被废还成了哑巴,他只能乞讨为生,受尽折磨而死。
他一生都追求荣华富贵,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权利和地位,那就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烂在泥里的滋味。
燕沉推门出去,这叶家他来的次数并不多,但因为叶绾绾死在这里,这里就刻在他的灵魂里,永远都抹不去。
他站到了叶绾绾死去的那个回廊,血迹早已经擦拭干净,连血腥味都闻不到,而他怀中也已经空了,连尸体都不能再拥抱。
叶少扬收到消息匆匆而来:“你将他送去何处?”
燕沉都没心情问他为何还要关心他那该死的爹,只是冷漠的回答:“一个他该去的地方,你就当他死了。”
叶少扬抿唇,半响没能出声,燕沉对叶兆儒做什么都是对的,他爹咎由自取,他也没由求情。
抬起的手重重垂下:“之前来了一伙人把我们囚禁,刚刚才挣脱逃出来,我也想去送绾绾的,她……葬在何处?”
明明是他亲妹妹,他不能给亲妹妹复仇,不能为她扶灵,甚至连她葬在那里都不知道。
燕沉转身离开:“她已经不是叶家人,与你无关。”
叶少扬身子踉跄,差点跪下,身体靠在柱子上,缓缓滑落,闭上眼,满脸悲怆。
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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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沉离开叶家之前放了一把火,没有伤人,只是把叶家书房和叶绾绾住的地方烧了。
她跟叶家再无干系,叶家不配留着跟她有关的一切。
他就站在高处房梁之上,看着火焰肆意吞噬建筑,看着底下的人徒劳救火。
那次来叶家,为了让叶兆儒同意他的提亲,他把叶兆儒和太皇太后的阴谋摆了出来,叶兆儒要是不同意,他就让他一切成空。
叶兆儒对叶绾绾没有父女情,更不会同意叶绾绾嫁给他,他必须用些手段,威逼利诱、强取豪夺,都随便,他只要结果。
他压制着他们的动作,厄住他们的咽喉,让叶兆儒同意他的提亲,也为了让婚事最后能顺利举行。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怎么都没想到叶兆儒会在叶少扬大婚之日发了疯,竟是什么都不顾杀了叶绾绾。
他高估了叶兆儒的城府,根本沉不住气,却也低估了他的狠毒,虎毒不食子,他所有的本事没能用在朝堂上,也没有用在这个家里,最厉害的一次,就是这般不动声色的杀了叶绾绾。
机关算尽,却独独算不准人心。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输,大不了重新再来,于他而言,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可没想到他这一生栽的最大的跟斗是失了叶绾绾,也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自负的代价,锥心蚀骨,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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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扬和林霄终于反手制住了围困他们的人,只是他们才刚刚脱困,逼宫已经开始了。
各方人马集结,皇宫四门全破,上万精兵冲破皇宫,打得禁卫军节节败退。
这一场谋反筹备多时,气势汹汹,只用了两刻钟就冲破层层防御,直接逼到金銮殿前。
林铮带着最后的禁卫军守着金銮殿护着帝王,而一半的禁卫军成了叛徒,他们听命于前禁卫军统领雷宏。
雷宏是赵奕的心腹,掌控禁卫军多年,说服他就等于把皇宫掌控在手中了,怪不得这群人来得那么快。
人都杀到了大殿之前,只等最后一击。
各方的代表都出现了,川王老当益壮,身着铠甲威风凛凛,川王世子一袭轻铠,颇有他老子的风范。
齐亲王府来的是齐家大爷和嫡孙赵煦,奉阳公娄驸马父子,韩敬瑄、韩纪,闰王父子……
“该来的,都来了。”
皇帝赵濯一身龙袍被禁军簇拥着缓缓走出来,目光扫过所有人。
“朕登基以来,刻苦勤勉,事比亲恭,一心想治好这个江山,自登基至今,不曾有一日懈怠,朕不敢称明君,但也面前算一个负责任的帝王。”
“朝堂更替,选贤举能,所有官位能者居之,但就算寒门子弟上位,朕也未曾亏待尔等。”
“你们用什么由造反?先帝?为先帝复仇?先帝之死朕不太清楚,但太皇太后应该再清楚不过。”
“朕兢兢业业,并无大罪,也从未任用奸臣听信谗言,更不曾谋害忠良、屠戮皇室兄弟,敢问,尔等有何道敢打清君侧的名号?”
“最后一问,杀了朕,谁当皇帝,川王?还是闰王?还是后宫那几个还没长大的奶娃娃?”
这一场谋反,不过是因为这群人想要的好处没有得到,又不甘心臣服于这么一个年少的帝王,野心、不甘、贪欲,被人挑拨,最后集结起来,可真要说一个光明正大的由,那真是一个都站不住脚。
但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也没人会往后退,他们没有退路。
赵闲持剑上前:“皇上好口才,但是事情真相也不是你一人空口白牙就能说了算的。”
“先帝中毒之后你就代掌朝政,先帝最后为何气急攻心而死,你当最是清楚,有人亲眼看见你从乾元殿出来,后脚先帝就驾崩,你敢说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等受命于太皇太后请求还天下真相,弑父之子,不配为帝!”
所以说来说去他们也就只能揪着先帝之死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明明当初先帝死之后从乾元殿出来的是叶绾绾,这群人连叶绾绾都没看见,居然敢大言不惭说是赵濯做的。
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赵闲大义凛然的说完这一番话,等着旁人接下文,周围的人倒也是给面子,一个个开始嚷嚷指责。
“杀父之人,罪不容赦,不配为帝。”
“域外之人来袭,天生异象,这是要亡国之兆,定是因为新帝德行有亏,老天爷才降下如此不祥之兆。”
好家伙,这也能硬扯。
域外蛮族出兵攻打,不是蛮族之人狼子野心?怎么还能怪皇帝不好?简直荒谬。
第437章 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要说赵濯不幸是真不幸,身为大皇子,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明里暗里各种针对暗害,为了当皇帝还被各种摧残,差点儿英年早逝。
可要说幸运,他也是绝对的幸运,从小到大那么多阴谋手段他都能化险为夷,登基之时遇到一个搅事的叶绾绾,他当皇帝虽然遭受了磨难,但名正言顺。
后来被叶绾绾逼着当明君,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天下江山,从没做过一件大错事。
这两年老天爷也非常给面子,天灾人祸,一样没有。
这群人想要造反都找不到合适的由,只能扯出这些牵强无比的借口掩饰他们那肮脏的野心。
赵濯看着这一群满嘴大义实则居心叵测的人,突然觉得当明君挺好,他不想成为跟这群人一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着他们的嘴脸就恶心。
眼看着罪名找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再废话,终于朝金銮殿杀来。
只要杀了赵濯,这江山可就是他们说了算。
“杀!杀!杀!”
喊杀声,刀剑相撞的铿锵之声,火光冲天,鲜血飞溅。
赵濯握住自己的佩剑往后,暂时还用不着他出剑,林铮一人挡在他面前,为他挡下所有攻击,他是赵濯的剑,也是他的盾。
此刻刀光剑影、凶险万分,赵濯竟然还能因为林铮分神,这是叶绾绾留给他的人。
林铮如此强大,对他如此忠心,一切都是因为她,可她却不在了。
“杀啊!”
‘噗呲’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到赵濯脚下,龙袍都染了血。
眼看着这些反贼就要杀进来了,赵濯握住剑柄缓缓抽出,他绝不是畏死懦弱的帝王。
突然,‘嗖嗖嗖’的破空之声传来,箭雨铺天盖地,直接将外面的叛军射倒一片。
“不好,有埋伏!”
这金銮殿之外除了长长的白玉阶梯,连棵可以藏身的树都没有。
箭雨一波又一波,这么多叛军凑在一起,都不需要瞄准,一波箭雨就能倒下一片。
“啊,糟了,我中箭了,快躲起来,躲起来!”
“唔,我的脚!”
一瞬间,叛军溃散,惊慌的惨叫和哀嚎此起彼伏,这里最能躲的自然是金銮殿,可在第一轮箭雨的时候禁军就把殿门关上,禁军死死抵着门不让他们冲进来,所有叛军都在门口,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王爷,是晋王的军队杀了进来,外面的人都被拿下了。”
“是阴谋,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他们谋划着逼宫,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却是着了别人的道,请君入瓮!
“快保护王爷!”
“保护世子!”
“主子!”
一道道鲜血溅到金銮殿上,门外厮杀声,哀嚎声不断,还有求饶的声音,但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隔断了咽喉。
两刻钟。
从箭雨落下到最后毫无声息,金銮殿里的人觉得放过过了一个世纪,实际上也不过两刻钟而已。
一个尸体‘咚’的撞在门上,那金銮殿的大门终是不堪重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放眼望去,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赵濯死死握住手中的剑才没让自己脚软。
赵濯是见过不少死人的,当皇帝之前年纪小看得不多,但当皇帝之后这两年看了好多次,而且有时候还是他亲自吩咐杀人的。
可他从未又一次看到死这么多人,那传说中的尸山血海是不是就是眼前这般?
几大藩王带来的精兵虽然不多,可也有好几万人。
他收到燕沉发来的消息让他瓮中捉鳖的时候,他想到的也只是把川王他们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他知道要死人,可没想过死这么多人,所有叛贼,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从金銮殿的门口一直到宫墙,尸体和鲜血铺满一地,而他知道这还不是所有,那一道道宫墙往外蔓延,少不了一地尸体。
数以万计的尸体,浓郁血腥气息直冲金銮,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皇上……”守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被这场面吓得瘫倒在地,甚至有人直接吓晕。
铿锵的步伐齐一划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地面的尸体被拖到两边,中间留出一条鲜血铺呈的路来。
赵濯看着那军队缓缓让开一条路,有人要从那边走过来,在有这个意识那一刻,赵濯竟然想要跪下去。
不是他太怂,而是今日太过震撼,击溃了他所有认知和底气,他自认自己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而燕沉也太狠了,一个不留。
但当最后的人让开,走到赵濯面前的却不是他以为的燕沉。
叶少扬和林霄身着铠甲,二人身上都染了血,显然也是一路浴血厮杀到这里来的。
“皇上。”
两人来到赵濯面前,见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叶少扬这才递上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兵符,燕沉手中最后一块兵符,也是他最精锐的部队。
赵濯一直知道他手里握着这个军队,所以哪怕燕沉抛弃了晋王的身份他也不敢动杀心,比起燕沉手里那些兵,这几个藩王带来的实在是不够看。
“这是何意?他呢?”
叶少扬一脸复杂:“他走了,在一切开始之前,把这兵符给了我,他安排好了一切,最后让我把兵符给皇上。”
叶少扬倒是可以乘机邀功,但他什么都没说。
今日这一战他跟林霄参与了,但也可以说没参与。
燕沉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大开杀戒,不准一个人活着出去,也不给任何人改变他计划的机会。
那些造反的尚且能拦一拦,但这只知道杀戮的人,无人可挡。
他已经不在乎杀多少人,是否有人无辜,他只知道让人把所有人都杀了,清扫所有障碍。
而最后,功成身退,再无瓜葛。
赵濯愣怔的看着那枚玉佩,双目空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寂:“连他……也弃我而去了……”
燕沉之于他,不像臣子、不像朋友、不像老师,什么都不像,又什么都像。
赵濯能接受他与叶绾绾的婚事,一半是因为那是叶绾绾所愿,一半是因为那人是燕沉。
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甘愿接受,只因那人是燕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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