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放缓缓闭上眼睛:“从未拿起,何来放下?”
纵使他有那念想,却连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谈放下都不配。
冷云卿哑然,她倒是忘了,她这兄长比她还智多了,可是再怎么智,不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进去无法自拔吗?
她是不是得感谢叶绾绾对她哥的冷酷,若是叶绾绾真有点儿那么心,不知道她哥会变成什么样,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冷云放:“无妨,不致命,总会有办法的。”
显然是不会再回去赵秦身边了,虽然赵秦不会放过他们,但现在他自顾不暇,倒是他们离开的机会。
“你呢?准备一直带着那个孩子?”
冷云卿也是为难,那孩子跟她本没关系,奈何一时不忍心,看着他受伤还是把他带上了:“留着吧,好歹让我有个念想。”
她现在还不能去找自己的孩子,先留着,等找到了……再说吧。
“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路过的禁军往里看了一眼,见叶少扬依旧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嘴里喃喃自语一直都是那句话,忍不住摇摇头走了。
“这都两日了,一直叨叨那么一句话,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疯了一般,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妹妹而已,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那可是安国夫人,咱们大梁顶尖的美人儿,我要是能见上一面,此生都无憾了……”
“切,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那是你能见到的人?不过你现在要是往地下去,指不定还能追上。”
“滚,谁要去地下!”
两个禁军谈论着走远,他们的话语叶少扬自然是听见的,但是他无动于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叶绾绾不会死的,他是如此的坚信,那样的人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得那么突然?
尸骨无存?就算是炮火之下,也不可能尸骨无存,所以叶绾绾是活着的,他很肯定,但是心里的慌乱和恐惧却抑制不住。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叶绾绾真的死了,真的离他而去。
一母同胞的兄妹,若是她死了……只要一想到这样,突然就觉得心里一片荒凉孤独。
他之前确实气她、恼她,却从未恨她,知道她是为他好,她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他最亲的妹妹,只是相处少了,忘了该怎么相处了,是她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回来的,他虽然总是被她得跳脚,可他心里并不讨厌,这样闹着,他才感觉他们是真正的兄妹,并不是冷冰冰的一个称谓和看不见的血脉。
他不要叶绾绾死,她怎么能死,哪怕是假的也足以让他痛苦惶恐。
叶少扬被关在这里,脑袋里一直在想事情,压抑着内心的恐慌,想自己该做什么。
叶绾绾一定不喜欢他颓废或者发疯,若是她看到他这样,一定会恶狠狠的骂他一顿,所以他该做什么?
为叶绾绾报仇,杀了太后?且不说不能成功,就算真的能杀太后,那就可以了吗?
杀了太后,叶家九族就可以上刑场了,他不是为叶绾绾报仇,而是拖这叶家上绝路,叶绾绾知道了也一定会骂死他的。
报仇?杀太后?还是对付谁?
不对,都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为人臣子,忠君、护国!’
‘你不是想杀文卿吗?他来了。’
是了,文卿!不对,该喊他赵秦,那个院子里有他在,这是一个迷局,他被困住了,他必须破开。
为人臣子,忠君护国,旧日仇怨,杀文卿,还是找冯家和太后为叶绾绾报仇……
他该怎么做,他能做什么?叶绾绾,叶绾绾希望他怎么做?
叶少扬猛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了,没有了叶绾绾的督促,他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前途茫然。
突然想起许久许久之前叶绾绾说的话:哥,你能不能护一护我?
那是她入宫之后再次见他,也是她让人差点儿害死他,疯魔一般,却又无尽哀伤,让他都快认不出她来了。
是了,他这个当哥的连她一半都不如,脑袋不如她聪明,武功不如晋王,护不住她,帮不了她,浑浑噩噩,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叶绾绾看似离开了皇宫,实际上却还是被纠缠在那皇权争斗之中,若非是晋王一直护着,她怕是早都没命了,而这一次…他相信她一定还活着的。
所以,该他了,该他这个当哥哥的扛起责任,护她一次。
叶少扬缓缓起身,手撑着墙壁走出来:“来人。”
听到声响的禁军倒是来得很快:“叶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是不是饿了?”
因为诸多的关系,禁军对叶少扬倒是没敢看低怠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叶家就算落魄,那也是高门望族,皇上顾忌,晋王照拂,这叶家大少爷岂是他们可以怠慢的?
叶少扬自然不是为了吃饭,他是很饿,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饿了,他靠在牢门,客气道:“麻烦大哥开个门,我要见皇上。”
禁军可是知道他一路打进来的,顿时面皮一紧:“这可不行,你要好吃的好喝的咱都能给你送来,但是出去…我可没这权利。”
叶少扬知道他顾虑:“你放心,我不是去闹事的,你找条铁索给我锁上,押着我去见皇上,去请罪。”
“这……请罪啊……”看叶少扬这态度诚恳,他也不是特别怀疑:“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那你等等,我往上传一传,看看能不能禀告到皇上哪儿去。”
叶少扬也不为难他,点头接受:“那就劳烦了。”
“不劳烦,应该的,应该的。”
听说叶少扬要见他请罪,赵濯还挺惊讶的,一旁的朱公公忙道:“皇上,这可大意不得,万一他是故意示弱,实则居心不良想要对皇上不利呢?”
赵濯听了,但是没回答,朱力急了:“皇上,他前几天才提着剑入宫,凶神恶煞,一副要造反的架势,哪儿能这么快想开了,依奴才看,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不能见啊。”
赵濯撑起身子,在太监的搀扶下坐起来,他伤势不轻,并未愈合,但过了这么几天了,也是可以坐起身的,不过这坐起来可是疼得不轻,让他额头都出汗了。
坐直了身子他才道:“去,把人带来。”
朱力只觉得眼前一黑,皇上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先是一个叶绾绾,现在叶绾绾死了,又来一个叶少扬,这叶家兄妹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叶少扬被关押在禁军的牢房中看着,押他过来也很快,因为怕叶少扬惹事,禁军还是给他带了镣铐。
叶少扬被一路押着过来,将近三天的关押,水米未进,他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不过到底年轻,才熬两日,看起来影响不大,要说变化最大的,大概是那双眼眸吧。
变得更加坚定且坚毅。
“罪臣叶少扬叩见皇上,那日贸然闯宫,实属不该,今日特来请罪!”
还真是来请罪的。
赵濯撑着身子,半响没说话,他对叶绾绾是敬重带着讨好,丝毫摆不出帝王的威严,但是对叶少扬不是,在他眼里,叶少扬和朝中那些臣子一样,不过因为他是叶绾绾的兄长,他多三分容忍,仅此而已。
“安国夫人遇害朕也痛心,你一时激动,朕能解,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在你诚心悔过,朕罚你守宫门三个月,可有异议?”
朱力差点儿笑出声来,叶家大少守宫门,这是让满朝上下都看他的笑话吗?
出乎意料的,叶少扬半点儿情绪波动也无,很是干脆的接了:“谢皇上开恩。”
竟是接下了。
堂堂叶家大少被罚守宫门,这不比打他一顿更羞辱?
本以为叶少扬敢杀入宫,怎么着也是一腔血性桀骜不驯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朱力刚刚本来挺担心的,现在却只有幸灾乐祸,这下有好戏看了。
叶少扬被押着出来,林铮就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的叶少扬他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
赵濯想要压下太后的罪行,所以对叶少扬轻拿轻放也在意料之中,而且让叶少扬看守宫门反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这可是一出好戏,是以没人开口反对,想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比如说那位晋王爷……
但是很显然,他们想要看到的并没有发生,晋王并未开口为叶少扬求情,也没说要护着谁,只字不提。
出入宫门看到叶少扬仿佛不认识一般,而叶少扬对晋王也没有好脸色,一脸冷酷,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仿佛是仇人。
似乎是确定了晋王对叶少扬并没有庇护的意思,有些人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禁军诸多小都统都是出身世家,不是旁支子弟,都是跟世家关系密切,个个都算有身份的人,其中不乏当初被叶家针对结仇的所在,眼下叶少扬被罚看守宫门,是最底层的禁军,落到他们手里自然免不了被为难。
武功方面他们打不过叶少扬,别看叶少扬在晋王面前总是落下风,那是跟晋王比,这禁军之中能有几人可与晋王匹敌?所以面对他们,叶少扬是一点儿不虚的。
明的打不过,那就来暗的,比如说馊掉的饭菜,衣服上放点儿虫子或者恶心的东西什么的。
除此之外,给叶少扬安排的岗位也是最长最难熬的。
得亏叶少扬这几年勤劳习武,不然被他们这一通折腾怕是熬不住。
终于熬到换班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换了衣服出宫去,灰蒙蒙的天际,疲惫的身体,身上结的雾水露珠都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脚都提不起来。
正走在回叶家的路上,突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瞬间神经紧绷,抬头看向周围,没有人,但是刚刚那种危险的感觉不是错觉,而且越来越浓郁。
突然,一个杀手从他身后一跃而下,直接朝他杀过来,叶少扬猛然回身抵挡,身后一下子又多了好几人。
“铿铿铿……”叶少扬跟他们缠斗在一起,刀剑撞出火花,他奋力抵抗,但是就算他武功高强也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杀手,很快身上就见了伤,而且伤势越来越多。
他甚至已经觉得自己今日怕是一定会死在这里了,不过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他拼尽全力厮杀,哪怕受对方一刀也要还一剑取命。
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一个杀手倒下,他还在不断挥动手中的剑,血雾模糊了双眼,他已经不清醒了,但本能却趋势着他继续杀敌,终于,他身体虚弱不止,最后被一具尸体绊倒,重重的倒在地上。
燕沉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地的尸体,鲜血溅了一地,分不清是谁的,也差点儿把叶少扬都认成了一具尸体。
拼尽全力,杀了这么多杀手,虽然自己快死了,但是到底让燕沉高看他一眼:“带走。”
燕沉是不给叶少扬面子,但他是叶绾绾的兄长,不能不救。
至于地上那些尸体,倒是有些用处。
“送去给雷宏。”
赵奕已经死了,雷宏依旧是禁卫军指挥使,不过跟赵濯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但雷宏对赵濯还是忠心的。
雷宏收到那些尸体,立刻就去查验,这些人明显就是杀手,一群杀手潜入上京,都杀到宫门口了,这可不是小事,他立刻将这件事情汇报上去。
赵濯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去杀叶少扬的,不过在他门口杀叶少扬,跟挑衅他也没区别了。
当即命令雷宏彻查,个皇宫戒严,至于叶少扬,他也是因公受伤,立刻派太医去医治。
那些刚刚想好新点子叶少扬的人……白瞎了那么多的好点子,叶少扬怎么就受伤了呢?
叶少扬虽然是被燕沉找到,却没把他带去晋王府,而是让大夫救治,保住性命就把他送回了叶家。
庄琴倒是上心,连忙找人去请大夫,让人好生照看着,自己也跟着忙前忙后。
叶兆儒这个当爹的却因为昨喝多了酒直到下午才醒来,听说叶少扬受伤了他也没太担心,反而大发脾气砸了茶杯:“不孝子,死了活该,非要去折腾,跟叶绾绾那臭丫头一个样,都死了算了……”
庄琴听了索性连门槛都懒得进去了,叶兆儒爱怎样怎样,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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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赵秦还被关押在天牢里,被轰炸的是他的院子,虽然说太后是为了对付废后冷云卿和那死而复生的太子,可是不管是废后还是太子,都没有见到踪迹,反倒是他这个院子的主人还被抓了。
没有罪证,他就是一个无辜之人,没有那条律例可以给他关押定罪。
不过人是晋王关进来的,而且晋王还派人亲自看押,这也不是想放就能放的。
赵秦知道燕沉奈何不了他,所以他倒是不急,因为他定然会出去,而且他更想看燕沉怎么给他定罪,这件根本解释不通的事情他们又怎么收尾。
不过他不着急,有人可着急了。
韩太师一共两个儿子,长子韩纪,次子韩敬瑄,韩敬瑄和赵秦可是旧识,而且赵秦为他出谋划策多次,韩敬瑄很是信赖赵秦,那院子也是他给赵秦的。
一是牵扯到了自己,二是这人本就是自己挚友,韩敬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在徐丞相等人彻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他站出来给赵秦作证,不过在他的嘴里赵秦可不是赵秦,他叫赵卿,是他多年前就结交的至交好友,因为意外伤了腿,来上京养伤的。
废后和先太子不可能藏在他的宅子里,炮轰之事根本就是误伤,赵卿是受害者,怎么还能问罪呢?
第324章 彻底唤醒燕沉这一头猛兽
所有人都以为晋王要弄死赵秦,毕竟安国夫人死在那个宅子,为了给安国夫人报仇,怎么也要让一个人偿命。
虽然这件事情是由太后而起,但是晋王总不能对付太后或者皇上,那是造反,他虽是王爵却并非皇族,举棋造反那就是与个大梁为敌,为了个女人,犯不着走得那么绝,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赵秦当出气筒。
要知道赵秦现在之所以被关押在天牢里可不是他犯了什么罪,而是晋王一意孤行把他扣押在那里的,至于给他安的那个收留逃犯废后和前太子赵宸的罪名实在是站不住脚。
废后虽然被关押,但她并没有大罪,先帝也只是废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要杀她,而前太子赵宸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他也是无罪,收留那两人若是非要安一个罪名,站不住脚。
当然,这是那两人真的在他那里的情况,可实际上那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没有证据,如何能定罪?
就算唯一能确定的是安国夫人死于那场轰炸,可安国夫人的尸首何在?就凭一堆分不出谁是谁的血肉和那几样首饰定罪?
韩敬瑄分析得头头是道,话语掷地有声,就差指着晋王鼻子骂他公报私仇、滥用私刑了。
眼下朝中党派杂乱,但韩家因为有个嫡女被太后看重即将成为皇后,韩家人说话还是有不少人附和,毕竟这韩家是明显可以看出来要崛起得家族。
不过就算有人是站在韩家一边附和,却也不敢吭声,韩家他们想讨好,但晋王他们也得罪不起。
朝中贵族众多,但真正有大权让人忌惮的,晋王绝对是第一人。
韩敬瑄声声质问,不少人都替他捏了把汗,虽然他有,但这态度也太嚣张了,真怕惹恼了晋王,直接反手把他一掌拍死。
看晋王那冷得掉冰渣得脸色和浑身戾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真是吓人。
“韩爱卿你说完了吗?”年轻的帝王缓缓开口,他是这朝上最年轻的,但也是最尊贵最稳得住的,虽是年少,但经历的风浪可不少。
韩敬瑄说了半天没得到人家晋王回应一个字,气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火,不情不愿道:“臣说完了。”
赵濯看向一直沉默的晋王:“依韩侍郎所言,那赵卿本无罪,也算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按当即刻释放,不知晋王有何异议?”
就事论事,不偏不倚,不过关于那场无妄之灾的起因那是只字不提,说起来这最该被问罪的难道不是太后?可惜这话没人敢说。
带着面具的晋王一声不吭,大殿中一下子也没了声音,帝王没有催促,而其他朝臣更是犯不着去触晋王的霉头。
过了好几息,那晋王才缓缓出声,声音缥缈:“既是如此,放了便是。”
竟然同意了,不该啊?
然而转念一想,这人放在天牢里,众目睽睽,他打不得杀不得,可要是放出来了,堂堂晋王想要杀一个人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敢再想,越想越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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