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包得很严实:“好。”从善如流地将双手放在胸前,乖巧得像个聆听老师讲话的小学生。
某人手术成功后大石放了一半,这会儿心里那点小九九又跑了出来,忍不住就想逗逗他:“这么听话,麻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小记仇鬼!
“你记错了。”
哼!还赖皮,果然她曾经那个对她呵护备至的七童已经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那你就是说我记性差了?”
花七公子觉得和阿乐讲道理真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了,所以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阿乐,我觉得我眼睛有些痛。”
“哦,那是麻醉效果过了,正常现象。”
这声音凉凉的,难道真是生气了?花七公子立刻就着急了,想要坐起来,却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动作有些僵硬,又怕影响手术的结果,连内力都不敢动,这会儿狼狈地又跌了回去……喜闻乐见的,心疼的还是某位李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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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是在二月二十的时候赶到临安的,身边还带着两个人。
一身风尘仆仆,连经常修剪的眉毛胡子都是粗犷得可以,可以一想他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而他身边的一对母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可以说若非是陆小凤出声,李乐欢绝对认不出这是自恋到城墙都挡不住的陆大爷。
等到管家带着母子俩下去洗漱,她不由地啧啧称奇:“我说陆大爷,你这是又和司空摘星打什么赌了?你捉蚯蚓都没这么惨过啊!”
能不提黑历史吗?谢谢。
牛饮了一大杯水,陆小凤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较之以往低沉了许多:“阿乐妹子,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李三小姐当即大惊:“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呵呵!绝交!七童你也不管管!
玩笑话说过,陆小凤看着花满楼围着纱布的眼睛,终于开口:“七童,阿乐,我有没有迟到啊?”
陆小凤答应了,要第一时间赶回来见证好友重见光明的。
他这人,一向说到做到。
只可惜,他交的都是损友,只听得花满楼如是开口:“没有,不过即便你迟到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其实你不用这么赶路的。”
陆大侠听了当即感动,差点老泪纵横,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知心朋友的,只这眼泪还没到眼眶,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捏碎茶杯:“毕竟我第一个相见的是阿乐,你慢一些也无所谓的。”
友尽,友尽!以后出去,千万别说你是我陆小凤的朋友!友尽!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侠内心:(╯‵□′)╯︵┻━┻!我特么交的都是什么朋友!他到底为了谁这么拼!这个世界对我真是恶意太大了, 说好的我是亲儿子呢!
第122章 初见人间芙蓉色(完结)
俏皮话说完,气氛重新温和起来, 虽然花满楼不说, 但他确实对陆小凤的到来很开心。人活这一世, 有朋友, 有恋人, 有清风拂面足矣。
但少不得也关心下好友近期在做什么。
陆小凤自然也不作隐瞒,再说这郭家母子是他好不容易从草原上带出来, 这自豪的历史他能说上三天三夜。陆大侠说书的本事自然比花满楼强上不少, 本身就比较有看头的故事被他说得更是活灵活现,堪称身临其境。
等到说完, 再喝上一盏茶, 一气呵成。
“所以说,你从大漠绕了一圈去了西域,找了玉罗刹帮忙, 玉罗刹没见你,反倒是杨康看在郭家母子的份上救了你一条小命?”李乐欢直戳重心。
陆大侠当即不服:“这话说的!这是你陆大哥的人格魅力好不好!”
……好好好,都是你的人格魅力。
只不过这原著的死敌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李乐欢觉得这世界变得也真是够快的,不过说起这个, 她似乎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杨铁心夫妇的消息了。完颜鸿烈死后,包惜弱应该……她本身喃喃自语,却无意间说了出来。
而对面的两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闻言就似乎在定她的心:“我在西域遇上杨康的时候,偶然间见到了包惜弱一眼, 她跟着儿子过得不错。”
再多的话,就没有了,陆小凤自然不会说在离开了完颜鸿烈之后,包惜弱似乎老了十岁,又或者那场遭遇后,她到底受了些磨难。
一个人,终究是遭了磨难才会有长大成熟的模样。能够被人万般呵护自然是好,但若是可以成长,也不要错过为好。而那位杨铁心杨先生,就没有什么声音了。不知道对方隐名埋名去了哪里,自从临安城外一别,自此绝迹江湖了。
不过如此,也好,终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
李乐欢闻言,脸上有几分惊讶,不过包惜弱如何与她当真没有多少关系,听过也就算了,只是:“你就这么带着人回了大宋,就不怕蒙古大汗攻打襄阳,理由简直名正言顺——”
“什么?”
“绑架金刀驸马。”
“……”
这话,本是李乐欢与陆小凤说的玩笑话,却未料郭靖带着母亲洗漱出来听到,立刻表示这是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这副傻头傻脑的模样,连郭母都默默别过了眼。
——她这个傻儿子,到现在还这般天真,走之前人小陆不就说清楚了吗?
“放心好了傻小子,就算没有你,这仗估计也得打!”
位高权重者博弈,即便他厌恶战争却也没有办法,就如同你不想打,别人也会来打你,到时候就不是和平不和平的事情,而是死伤百姓的问题了。
都不是三岁小儿,不需要说透。
而这时,饭菜也上来了,李萍长居草原,如今回到江南反而有些不习惯,其他又都是男子,李乐欢索性拉着她去了旁边用膳。
郭母在路上就听儿子说过这位李三小姐的身世,看着她长得漂亮又会说话,自然十分喜欢。不过对方是官家小姐,行为还是带了几分拘束。
李乐欢这人想要讨人喜欢,还是比较容易的,她这人会说话也会来事,不过多久就从郭夫人到伯母了,随即又说自己会些医术,伯母长居草原,回来少不得要调养调养身体。即便不是如此,当初生郭靖那般严寒的条件,到底还是有些病根落下的。
到最后等到郭靖来接母亲离府,自觉自己的儿子地位快不保了。
郭家以前本就长居临安,如今牛家村虽然没了人,但以前的乡亲还在,只是搬了地方。郭靖身上还有江南七怪给的银子,母子俩并不喜欢亏欠别人,自然是拜访过后就离开了。
至于以后的路,且看日后如何了。
日子一晃十三天,闲得陆大爷都要斗鸡走狗,终于是迎来了花满楼拆绷带的日子。
三月里,雨水也多了起来。这一日就像早两年前,扬州城中小楼一夜听春雨般,丝丝入扣,又缠绵不休。
春雨,本就恼人。淅淅沥沥的,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脚步,屋檐下也都是水珠,青砖黑瓦,今日里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从早上开始,李乐欢的心跳就没平缓过,她、陆小凤还有花四哥三个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倒是当事人四平八稳地坐着,颇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拆绷带的时间定在下午,吃过午饭,淅淅沥沥的春雨忽而就停了。屋檐下的水珠一点点续满又转瞬坠落,就像她急躁的内心一样。
“阿乐,不要着急,难道我以后看不见,你就要嫌弃我了吗?”
她俏脸一横,甩开他手:“说什么丧气话,我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嘛!”
却见其人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委屈:“……分明是阿乐不自信却怪责到我身上,真是好生没有道理。”
陆小凤&花雨砚:单身狗安静如鸡还不行嘛!
终于是在紧张和紧张中到了拆绷带的时候,花满楼不欲声张,故而拆绷带时只有他们四人。房间里,早有贴心的下人将窗户全部封了起来,除了一盏烛台微微摇曳,便是几人的呼吸声了。
黑暗,最容易滋生紧张。李乐欢将自己的手用热水洗净,手都微微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对方又是她男人,她紧张也没有任何的错处。
将手擦干,拆开绑着的结,一圈圈地松开,等到松无可松,花满楼的眼睛上就已经没有遮挡物了。
一切她所能做的,她都已经做完了。
她几乎是一刹那握紧手中的绷带,垂着眼眸直视对方的眼睛,那里是生是死,其实早已注定。李乐欢颤抖着声音,尽量让自己平缓一些:“七童,你、你睁开眼睛吧。”
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后面两只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还是花满楼修养好,这般都不紧张,又或者他这人实在内敛,连恢复视力也不远别人看到他的慌张错乱。
——有或者,他其实是个悲观主义者,从来会考虑最差的结果。他不愿让阿乐内疚,故此一直这般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