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寂静的校园已经宣告了夜已深沉,搁在一旁的手机这期间也没收到一条信息提示,她叹了口气,起身把没吃完的半碗沙拉收进袋子里。
然后背起包,关闭画室里的灯,锁上房门下楼开车。
车灯亮起时,倚靠在画室后门角落里的少年终于直起身,几步走到走廊窗边,看着那辆熟悉的车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还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拐角楼梯出现一道手电筒的亮光,保卫刚在楼上巡逻完,走到楼梯口又碰上了这个东方少年。
周许达转身,朝保卫点点头,“今天是最后一天,该走了。”
“将近一个月,只要她来画画你都会来陪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保卫问,“你应该和她提出约会申请,让她知道你一直在她身边,女孩喜欢你这样的绅士。”
周许达勾了勾唇,手中摆弄着空了的咖啡杯,“我不能这么做,我们不该在一起。”
“为什么?”保卫熄灭电筒灯,走到周许达身边,“你怕她不喜欢你?你该大胆些,年轻人。”
少年垂着头,半敛着眸,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她值得更好的人,我……配不上她。”
她是耀眼的明珠,是闻家最宠爱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和她一样自信明朗的人。
而他注定不能无忧无虑,父亲突然离世的真相,母亲锒铛入狱背后的阴谋,父母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事业,都需要周许达去面对解决。
爱情是太奢侈的东西。
“已经足够了。”他望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什么?”保卫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不该这么悲观,一切都会变好。”
少年收回视线,把手中的空杯倒扣在窗沿上,久违的笑容里都是苦涩:
“梦该醒,风筝线也该断了。”
是时候该往前走了。
和保卫并肩走到楼下,两人相互拥抱做了告别,然后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离开。
谁都没有察觉到,原本早已消失在校园里的车,去而复返……
离别的第三年,闻子珊依旧没有回国,闻彻和庄女士几次让她回家, 她都推脱学业太忙,让家人想她就去美国看她。
他和她除了年节的寒暄外,不再聊天。
这一年,周许达大学的学分已经修得差不多,他保管着父亲的巨额遗产,以司机身份进入震寰集团学习工作。
这个身份是他向闻彻提出的,为了撇清他和闻家的关系,以防日后招来周建等人的报复。
进入集团后,周许达就被派到归国不久的闻怀予身边,和他一起去震寰集团下属的分公司轮岗历练。
也是因为闻怀予司机这个身份,他能偶尔从对方的通话和闲聊里,得知一些和闻子珊有关的消息。
听小闻先生说,她交了一个玩乐队的男朋友,那人会在院子里边弹吉他边为她唱很多很多首情歌。
又听小闻先生说,她后来和那个乐队男分手了,因为对方脚踏几条船被她发现。
某个加班的深夜,听到她打电话来,和闻怀予分享在画展上遇到了真命天子,对方能把她展出作品里想表达的意思揣摩得分毫不差。
再后来他故意避开不愿意再听她的消息,也会在闻怀予接电话时升上车子挡板。
校园外的社会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周许达一面工作积累经验,一面计划该如何善用遗产创立公司。
能收购企业的,只有企业,不是个人。
所以他不单要学习创立公司,还要学会如何经营扩大公司规模。
偶尔有空闲,他会和闻怀予一起回闻家老宅,和江叔说说最近的工作生活,吃庄女士亲手做的各种蛋糕。
又突然听到了关于闻子珊的消息。
她打电话回家, 请父母帮她介绍相亲对象,说自己找的不靠谱。
她说在外面漂泊累了,想回家结婚安定下来。
这个年末的某个夜晚,闻子珊结束一场约会,被相亲对象送回了家。
车子停在闻家大院门外,初冬的夜晚寒意已经很足,她把身上的毛呢外套裹得很紧,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大宅冲。
却在走过早已枯败的葡萄藤下时,蓦地止住了脚步。
藤下廊边坐着一个人,昏暗的灯光配合着此时的场景,为他高大的身影平添几分落寞寂寥。
闻子珊只是顿了一瞬,随后抬起脚,继续往主宅方向去时,突然被身后人叫住。
“你……”他的嗓音嘶哑的厉害,轻轻咳了咳,才又接着问,“已经确定好人选了吗?”
她并没有回过身,只是止住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不知真假的愉悦,“还不错,先处着看看,不行再离呗。”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问题,她却懂了。
“婚姻大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还是该慎重思考。”在初冬的夜晚坐了多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吹多了冷风,只觉得浑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闻子珊不答,高跟鞋又一下没一下踢着周围的石子,还是不愿意转过身来看她。
知道她今天有约会,周许达特意挑了她不在时间回来看看江叔和闻家父母,却在饭桌上听到了许多她的相亲进展。
听说对方是个医生,和她家世相当,为人正直友善,是很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似乎心里已经对这样的场景有过想象,周许达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并没有太大触动,安静地低着头吃完了一碗饭。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离开老宅时腿上突然没了力气,拖着步子走到葡萄藤下,一坐就坐到了现在。
是偶然地遇到了她,他如是想。
闻子珊的背影好像已经表明了她不愿多聊的态度,只有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周许达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半晌,他起身,摩挲了几下膝盖,声音有气无力:“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迈步往大门走。
“周许达,你真没种!”她恨恨地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早已通红,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滚落。
闻子珊转身,一步步向他靠近,“喜欢我是件很丢脸的事,所以你才不敢承认对吗?”
“我年纪比你大,比你老,确实是配不上你的。”她明明在笑,却看得他心头一痛。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是周许达时隔三年再次看见她哭,他慌忙解释,用指腹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
闻子珊一把挥开他的手,越哭越凶,“什么不是这样的,就是这样。”
“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到美国给我搬箱子做好事不留名!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在学校陪我一个月也不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你让别人给我送饭,你听到我回来相亲还会为我操心人选。”
闻子珊越说越伤心,径直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呜哭个不停。
“周许达,你真没种,你是个懦夫,你是狗……”少女瘦小的身子蜷缩着,肩膀不停抖动。
周许达心痛得几近窒息,他蹲下身,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沉静幽深的眸子早已变得通红。
三年分别,他想说的实在太多,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唇瓣张张合合,最后只是艰难地挤出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137章 周许达×闻子珊:我喜欢你
闻子珊额头抵着膝盖,双手环抱着小腿哭得伤心。
而高大的少年单膝跪地于她对面,手掌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她的背,剑眉拧紧。
直到释放完心底的委屈,她才抬头,一双桃花眼又红又肿,“搬箱子那会儿我没想到是你,只因为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
“那是怎么发现的?”周许达不愿再见她哭,索性顺着她的话发问,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那个牛肉沙拉的袋子,”闻子珊边吸鼻子边侧身躲开后背的手,“外面贴的牛肉沙拉的标识,里面放的不是牛肉,是虾。”
“我那时抵抗力不好,吃牛肉总长湿疹,这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
她把下颌抵在膝头,垂着眼认真回忆,“不单只有沙拉,还有你系口袋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形影不离相处的那一年,闻子珊总让周许达陪着她穿梭在海城的大街小巷,这头接过商家递来的各种小吃水果袋子,那头都递给周许达帮她拎。
娇小姐架子摆得足足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总能看到周许达系口袋的方法和别人不同。
在国外那么长时间,除了频繁被送吃的那一个月,闻子珊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系带方法。
打结差异和特意避开牛肉,都让她猜到了对方是谁。
“也许是其他的中国人送的,刚好凑巧了呢?”周许达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是猪吗?”闻子珊猛地抬眼怒视,推了周许达一把, “你送沙拉的那天,我半路重新折返回学校了。”
“我看到放在画室走廊窗边的那个咖啡杯,杯口的卷边全都被展平了。周许达,那是你发呆时会有的习惯。”
那年他在画室陪她画画,偶尔会在看书中途停下,看着少女背影或垂头放空时,总会无意识地拿起手边的塑料杯子一点点展平杯口卷边。
这确实是他很少能察觉到的习惯。
却被闻子珊记了这么多年。
他握着少女的手臂扶她起身,这次没有再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说,“是顺路经过美国,碰巧去看看你。”
不是专门,是碰巧。
碰巧就可以掩盖喜欢,掩盖思念,掩盖那些没法说出口的情愫,周许达是这么想的。
闻子珊才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她回攥住周许达的手腕,打出直球,“你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话都说开,何不妨痛痛快快梳理清前因后果。
扭捏作态不是她的风格。
见对方偏头躲避她的视线,闻子珊又往他偏头的方向去,一定要让周许达看她。
“是和我一起回家的那年吗?还是我离开的第一年?”
她执拗地想知道究竟是他先喜欢上她,还是她先喜欢上他的。
离别三年,她其实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沉静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愈发寡言俊逸的男人,让她觉得陌生。
一步接一步的质问和她通红的眼睛无一不在折磨着周许达的理智,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尖深深嵌入手掌。
见他始终不愿意面对她,闻子珊怆然一笑,了然点头,“好,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了。”
她后退几步,和他隔开距离,“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以后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和你没关系,不劳您惦记。”
闻子珊转身往大门方向跑,没走出几步,身后一个力道紧紧把她的手拽住。
随后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冰凉的后脊。
“别说不吉利的话,”冷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如幽潭般沉静的眸子里此时全都是慌乱,“你要好好活着,要快快乐乐幸福地活着。”
不过一句赌气的话,却激起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怕她和父亲一样,突然有一天就消失在他的人生里。
哪怕未来的人生没有交集,他依然希望她一生顺遂快乐。
“别管我!”她不停在他怀里挣扎着,“死就死了,喜欢我居然是那么难以启齿的事,我这些年真的白活了!”
“不难启齿,我喜欢你!闻子珊我喜欢你,比喜欢我自己还要喜欢你!”
一个又一个敏感的字扎得周许达五脏生疼,脑海里的顾虑早已被抛诸九霄云外,他不断收紧手臂,在心头揣摩过无数次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很好,是我有太多的顾虑和负担,我配不上你。”
这夜闻子珊没有回家,被周许达带到了他租住的公寓里。
手中的巨额遗产没有用在他的生活中,一部分做了公司投资;一部分存在银行,留给母亲王忆云,他生活的简单质朴。
单身公寓被他归置的简单整齐,闻子珊和他分坐沙发的两头,听周许达事无巨细地讲述自己的过往。
讲骤然离世的父亲,讲锒铛入狱的母亲,讲不念亲情的叔叔。
越说心底的痛就多一分,神思就越清晰一分,恨意也增加一分。
讲到这些年的努力和挣扎,他几度哽咽,掌根紧紧覆在双眼上,不愿在她面前展露太多的脆弱无助。
而闻子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坐到了周许达身边,头靠在他的臂膀,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一些安慰。
“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我必须为我爸妈讨回公道,爱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对不起。”大手覆上腰间的手背,不敢停留太久,又慌忙移开。
这些过往对闻子珊来说太过跌宕起伏,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洇入他的衣衫。
“我知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她只能无力地一次又一次重复这种无力的话,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你那么好,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周许达垂眸,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尽数都被女孩柔软的唇瓣堵住。
脑海中那根名叫理智的琴弦绷得前所未有的紧,周许达仰头退开,和闻子珊拉开些距离,“你听见了吗?我说以后你会遇到比我——”
闻子珊欺身向前,再次吻住他的唇。
头抵在沙发靠背上,周许达已经退无可退,他双手钳住她的两边手臂,让她和自己分开距离:
“我给不了你承诺,我也不知道这些事什么时候能解决,我……”
亲口说出这些话太残忍,他声音嘶哑,如墨般浓稠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听懂了。”闻子珊没有就此罢休,而是重新跨坐到他身上,环手抱住他的脖颈,一下接一下的吻他。
“没必要把喜欢搞得这么复杂,”她甜美的声线里带着浓厚的鼻音,半敛着桃花眼吻他吻得认真,“也许过了今晚,我们会发现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对方。”
她抬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不和他对视,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泪,“都是荷尔蒙在作怪,我们之间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别把一时冲动误解为爱,许达。”说话间,他胸口的扣子尽数被解开。
明明应该推开她,明明应该偏过头拒绝她的吻,可身体似乎已经脱离了周许达的掌控,他的手掌从闻子珊手臂划到她腰间箍紧。
“已经体验过那么多,不差你一个。”眼底的泪意尽数被逼退后,她终于敢和他对视,妩媚一笑,“体验过你就知道,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手指顺着胸口的衣缝滑落进的胸膛,不断往下。
浑身像是被定住,拒绝的话明明有一箩筐,但好像都被她那句“都体验过那么多”堵回喉头。
“蹦——”的一声,他清晰地听到了脑海中那条名叫理智的弦断开的声音。
周许达反客为主,把少女又往自己胸口带近,灼热的唇瓣和热气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垂:
“别记住他们,记住我就够了,行吗?”
晨光从明亮的落地窗洒进卧室,沉睡中的周许达蹙了蹙眉,小心地动了动胳膊。
昨晚闹腾到后半夜才消停,望着少女沉静的睡颜,他根本舍不得合眼。
直到天将亮未亮之时,周许达才阖上眼小憩。
手臂上并没有像昨夜那样的重量,他几乎是立刻睁开眼,掀起被子下床,急匆匆在房间里查看。
她不在。
她已经离开了。
回身重新回到床边拿手机,周许达这才发现屏幕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不行啊弟弟,和前男友差远了!昨晚姐姐就是一时冲动,你不会让我为你负责吧?」
一把扯下便利贴,他解锁手机,找出她的电话打了出去。
等待音响了几秒就被对方挂断了。
他不甘心,正要再次打过去时,对方发了条信息过来:「成年人不会因为一晚的错误而纠缠不休,我哭不是因为喜欢你,是因为对你好奇。」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又进来:「别再打电话发微信,我会拉黑。」
周许达不信,再次拨通电话,听筒里不再是等待音,而是暂时无法接通。
他挂断电话,打开微信给置顶对话框发送消息,看到的只有消息前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顾不了那么多,周许达随便套了身衣服夺门而出,赶到闻家老宅找她时,才从江叔那里得知她清晨已经搭上了回美国的班机。
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艰难地扯起唇角笑了。
自那天以后,周许达真的没有再给闻子珊打过电话,也没有再发送过一条微信。
他比之前更加少语也更加努力,生活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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