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想而知的是,太子没有放弃自身党羽结派,只是坐实了自身病重之事,试图让自己在这次“清洗”中保全势力躲过一劫,但皇上能一次对他纵容,第二次就很难说了。
胤禛后知后觉打了个寒颤,为的是太子的心狠,连自己母家赫舍里氏的外叔公都能放弃,这不是断尾求生啊,而是对外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
所幸他并没有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太子身上,太子不是他所求的明主,与其让被人主宰自己的命,还不如自己争一把。
他轻轻舒了口气,心里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太子党的势力还大部分留存着, 毕竟康熙此刻还是将他当成继承人看待的,而且太子是中宫嫡出立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天下人都有目共睹太子的优秀和正统地位, 一旦废立便是动摇大清江山根本, 没人会赌这样的将来,太子兴许是将这种可能看在眼里才不肯放弃朝廷上的党派势力。
毕竟有势力的太子与完全没有势力的太子是不同的, 且太子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成长起来了,他若是不给自己点保障手段, 怕是等他继承皇位时, 几个兄弟齐手将他拉下来吧。
只是朝廷之上表面恭迎着太子, 背地里起了心思另寻他主的臣子不是没有, 这朝廷风向都是转瞬变化的。
太子立了这么多年,成为太子党并且取信于太子的臣子不知多少, 有些后来步入朝廷的大臣根本就得不到太子的起用,因而另起心思投靠其他阿哥也是可能的,毕竟扶持一个地位本就稳固的太子还不如对着一个皇子雪中送炭, 届时的从龙之功才是能将一整个家族都一跃升天的最本质飞跃。
而跟从太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利益熏天之下, 谁都会赌!
只是眼下各个阿哥都谨慎的很,就连以往最粗枝大叶的大阿哥都没有在皇上面前数落太子的不是或是叫嚣让太子党的党羽被除,可见这阵子确实是可怕的很, 索额图这样在朝廷盘旋多年的权臣都能被皇上轻易去除,还不讲往日的一丝情面, 皇上一旦动起怒来, 便是斩草除根的厉害程度。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皇上, 挑战皇上的底线。
此时的京师就如同下一刻就要起势扑人的雄狮, 一时的平静不代表暗潮汹涌不在, 皇上又在朝廷中训斥了好几位大臣, 都是与太子有着密切联系的,就连大阿哥、三阿哥这些都不可避免惹了皇上不耐烦。
胤禛一开始是闲下来了,但是也不能连续闲上好几个月,他休息十来天在旁人眼中兴许是出问题了,毕竟谁不知道他是工作狂魔啊,能赶在户部看账本,都绝对不会休息一刻的狠人,因而早在太子“病情反复”时他又到户部开始忙碌了。
只是他心里不算多宽松,他早早的便查到一些重要的东西,像是高士奇暗地里投靠了明珠一事,明珠是早年与索额图斗得厉害的人,偏偏在结党营私时将自己的把柄送到皇阿玛面前,皇阿玛是最容不得自己手底下的臣子有营结势力的念头,因而早年就将明珠打压下来。
后来明珠尽管在征战准噶尔时再度被皇阿玛恢复官位,但此后是再无大用了,此后朝廷几乎被索额图一支独大,直至皇阿玛重用起佟家人等。
明珠心里应该是恨极被索额图斗败一事,若是因此将高士奇拉拢到身边,然后再出其不意给索额图一招,这种说法也不是不可能,利益之下谁管你有理还是无理。
只是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他在皇阿玛押人回京时便打探到六弟妹曾经拜访过明珠的夫人……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这场好戏便有意思多了。
胤禛眼里闪过雀跃,心里有些期待朝廷臣子要给他上演什么把戏了,不过他现在急需要做的事还是将朝廷差事办好,以及还相看近来投帖子到四爷府的人了。
与四阿哥忙碌的日子相反的人成了胤禩。
吏部被处置的索额图的官员不少,理所应当胤禩应该在吏部忙起来才是,但前头刚有几个成年的阿哥到了吏部行事,胤禩便有了理由给他们差事干,毕竟在吏部干了数年的老油条自是不比刚来的好忽悠,而九阿哥十阿哥一个个的都听极了他的话,便当真是死心眼在吏部干活了。
他就得以轻松下来了,还在永和宫待着不走。
大格格模样可爱极了,穿着玛嬷给她缝的大花棉袄,就那么一愣一愣的跑着,头上两个小揪揪,跑一下摇一下,八阿哥偏偏喜欢将大女儿抱在怀里碰碰她的小揪揪,惹得大格格一张小脸都愁起来了,跑到玛嬷面前告状,“玛嬷,阿玛坏。”
“胤禩。”芷嫣沉声警告道,转而在看向小孙女时笑意满满道:“等会儿玛嬷给你系别的好看的。”
大格格这才高兴的点了点头,继而跑向她嫡额娘处,又是撒娇又是蹭蹭,蹭得八福晋心都软了,“额娘,要是儿媳肚子里的孩子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芷嫣看了一眼胤禩,又看了一眼她,心说难了,阿玛额娘都是性子定不下来的,她又怎敢笃定未来的孙子是个不皮的,大格格看着应该是继承她和生母的性子了,所以才这么乖巧。
她心里虽这么想,但实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要给儿媳妇一点面子,于是她勉为其难道:“应该吧。”
八福晋得了承认又摸了摸肚子,这会儿才说起自己念起的另一件事,“话说回来,额娘,永和宫又得进一位皇子福晋了吧。”
“你说的不错,大概在这个月之后了。”
芷嫣点头,在上个月时,皇上就下了圣旨,将兵部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赐婚于胤祥做嫡福晋,内务府和礼部已经选定良辰吉日是在下个月成婚了。
这婚期赶得这么急,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敏贵人考虑,毕竟她的身子着实是难撑的很了,且若是前脚敏贵人刚去世了,后脚胤祥就迫不及待想要成婚,这场景得被外人说的多难听,好好一顶不尽孝道的黑锅就扣下来了,还掰不掉,以后只能是有口难言。
“十三弟妹不知是个好处的吗?”可能是孕期多思吧,八福晋什么层面都考虑到了,既是觉得她们永和宫如今的氛围极好,又是觉得这样继续下去就更好了。
一个新来的妯娌引起她不少担心,她知道十三弟不是额娘的亲生孩子,日后可能得人挑拨离间,而十三弟是爷和四哥十四弟的好兄弟,这些年处下来不是亲生的也胜似亲生的了,一旦发生什么矛盾,永和宫就有波折了。
这个妯娌是心向她们的还好,若是不向着她们……八福晋眼里闪过浓浓的忧虑,她知道夫妻间总会相互影响的,就怕十三被影响了。
“皇上亲封的嫡福晋难不成还有假吗?”芷嫣笑道,直念她是想多了,兆佳氏是庶女出身,但养在嫡母身下多年,教养也如同嫡女一般了,这样的人物又怎会被人三言两语就影响了。
“额娘说的是,是儿媳想多了。”八福晋微微叹了口气,继而摸了摸肚子。
对她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尽快养好胎将孩子生下来吧,爷虽然不说,但她也是知道的,盼着嫡子嫡女出生许久了,她也是,口头上说着没有孩子也不遗憾,可真当孩子到来时,她心里只剩下高兴了。
四哥的嫡长子那般机灵,看着就讨人欢喜,希望她的孩子也能那样吧。
一个月过去,兆佳氏进门,成了永和宫第三位皇子福晋。
兆佳氏模样清秀,虽不比前面几位福晋或浓或淡的相貌,但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为人处事很是擅长,和胤祥进门给芷嫣敬茶时面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芷嫣看着很舒服,不得不说,兆佳氏放在她那个时代就是一个甜妹子形象,也是她这个颜控喜欢欣赏的类型。
芷嫣放下茶杯以后,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以后就是夫妻了,既然是夫妻,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后还得要白头偕老才是。”
“十三,额娘看你长大,如今你也到娶福晋的时候了,这日子可过得真快啊,额娘都想起你小时候和十四,七儿八儿一起闹事的模样了,那时候你即乖巧又爱惹事,可额娘就喜欢你亲近额娘,你什么样子额娘都喜欢。”
芷嫣心里有些遗憾,但想起过去的场景还是会觉得会心一笑,十三从小时候起就是个孝顺孩子了,长大了也是个孝顺的,她知道她养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是自己单面付出。
胤祥声音颤抖,呐呐道了声“……额娘……您的恩情儿子永远都不会忘的。”
芷嫣摇头笑了笑,“你只管在出宫后经常进宫过来看看额娘即可,额娘又不求你给额娘付出什么。”
“儿子知道。”但养育之恩哪是随随便便见上一两面就能回报的,胤祥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今后一定会对额娘更好的,让额娘为他感到骄傲。
兆佳氏等这对母子说完话后,神色温和的点了点头,“额娘,儿媳知道的,儿媳会和十三爷好好的。”
这是回她方才说的白头到老的话。
过会儿,等敬茶这些礼都践行完毕,四阿哥和八阿哥夫妇都过来了,还有十四阿哥,两位公主,以及最小的十一公主,他们都是过来看新媳妇的。
毕竟永和宫已经好久没有添加新人了,而且几个阿哥福晋公主对新来的十三弟妹/嫂还是听好奇的。
在四福晋的逐一介绍下,兆佳氏和各个阿哥福晋问好,还有三个公主也是都当成亲妹妹一样亲切问候,尽管瑚图里和和吉里年纪比她大,理应被她称一声七姐姐和八姐姐。
可兆佳氏家里姐妹多,她是最小的一个,当下来了永和宫,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亲人,还见到了三位公主,一种莫名的心思倒是使得她将七公主和八公主都当成小妹妹看待了。
就好比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总喜欢装大人,兆佳氏自持自己和十三爷成亲早,勉强可算作是比两位公主大,将她们当成妹妹也正常。
而四福晋看着这十三弟妹是个温和的,便知额娘和皇阿玛的眼光不会出错,八福晋心里放松了,十三弟妹看着是个好的,今后等敏贵人逝世了,心里的婆婆不照样只有额娘一个人吗,别说她世态炎凉,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有人敢破坏永和宫这般好的相处氛围,坏了额娘好心情,今后也别想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看到一次就变脸一次,啥面子都不会给。
新媳妇同大伙儿见过了面,便轮到给敏贵人处请安了,敬茶礼是独给贵妃一人的,毕竟养恩大于生恩。
此后几个儿女都散开回府了,芷嫣将小女儿揽在怀里,“茉雅奇,你可有去看过你十姐姐了?”
茉雅奇点了点头,“敏贵人病重,十姐姐看着很难过。”
芷嫣心里没有多大波澜,早些年逝世的妃子不知几何,那些身处高位的端嫔、安嫔都病逝了,添上一个章佳氏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她到底是与章佳氏在同一个宫殿下处了十几年,要是这一个人没了,也怪显无趣的。
芷嫣转头同身边新来的二等宫女高兰道:“等十三夫妇出来后,你就传话给敏贵人罢,说是十公主可交给永和宫的妃子抚养,本宫会帮忙看着十公主的。”
她这是放准话了,她过去说不会再抚养章佳氏的孩子了,就真的不会再抢她的孩子,就算章佳氏逝世了也一样,但是十公主到底是养在永和宫多年,她就算不管也会注意几分的,她顶多是只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了。
毕竟十公主还不到十岁,是得要养在一个妃子身下,今后才能有人护着,底下的太监宫女不会看碟下菜。
高兰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芷嫣揽着女儿没有说话,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不仅章佳氏人快没了,就连她这永和宫的心腹奴才都变了一圈,家桃接任刘嬷嬷的管事权,双喜和云琳升上一等宫女的位置,新来的两个伶俐宫女高兰和红丹便赶上二等宫女的位置了。
还有周公公的徒弟马功成。
但那都不碍事,只要她人还在这儿,永和宫便是一开始她到来时的模样。
西配殿,这边章佳氏刚刚嘱咐完儿子和儿媳妇要好好相处,尽快给她生下一个大胖孙子,心情还算差强人意,但当永和宫主位派人传话时,她还不不可避免的低落了。
“咳、咳,”敏贵人从椅子上想站起来,可惜力度不够,但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总算起身了,“贵妃能给我一个选择已经比我想的好多了,就算她不想将十公主养在身下,我都认了,到底多年前是我不会行事,让她的心意被我糟蹋了。”
“彩儿,你让布贵人过来一趟吧,顺便在走之前将那盏烛火点燃,让屋子更光一点,也好消消病气。”贵妃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永和宫内选一个十公主的养母,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曾经生养过五公主的布贵人。
“是,娘娘。”彩儿应道,伸手就将烛火点燃了,然后再轻身退下。
布贵人与她同样分位,既不会辱没了她的女儿,还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她儿子已经成家,女儿能被布贵人抚养,她觉得自己平生不算有太大遗憾了,就是可惜还没有见到她女儿成婚时的模样,也不能再见皇上一眼。
敏贵人心知她们这些低位妃子若想在临死关头见皇上一面是不大可能的,若她是寿命已到尽头的还好,可她重病在身,皇上是决计不会过来的,兴许想过来了还会被身边人阻拦。
可是换做是贵妃就不一样了吧,毕竟皇上从年轻时就喜欢极了贵妃,她还真是有些羡慕了。
正当她哀思万千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一凛,知道布贵人过来了,她咳了两声,“布姐姐请进。”
作者有话说: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出自《增广贤文》
第79章
两个月后, 敏贵人的离世也不必多说,她那本是熬了多年的身子,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在十公主正式养在布贵人身下后, 芷嫣看了胤祥满目的难过减了些许, 便知她这个安排还是可行的,至于皇上在敏贵人离世后将其追封为敏嫔就是另一回事了, 死后的事总让人与生前联系不起来,特别是敏嫔生前熬病, 死后被皇上补上了一个嫔位好似也没多大用处, 只是名份上好听一些了。
不过为了散去敏嫔离世后永和宫有些沉沉的气氛, 芷嫣还是刻意将胤禩的大格格养在身边一段时间, 大格格模样可爱,还是她亲生的孙女, 怎么疼爱都不为过。
至于在这几个月后就到八福晋分娩时候了,芷嫣还是派去了接生嬷嬷和一切应该准备的人和物,然而在熬了整整一天后, 芷嫣才从八爷府得来八福晋诞下二格格的消息。
芷嫣眉目处尽是笑意, 只要母女平安将这生产难关过了就是了不起的,她不求八福晋一定生下一个阿哥,格格也挺可爱的, 而且她只有一个嫡孙,还没有过嫡孙女, 两个儿子儿媳齐齐给她补全这一点也不错。
于是她还是按照规格赏下东西了, 当初弘晖出生时赏了多少东西, 在二格格身上便同样赏下多少东西,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两边都平衡了, 二儿媳就不会介怀这些事。
当然除此之外,胤禵也到了年纪在身边安排侍妾了,芷嫣给他看过了满洲正白旗人典卫西泰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和汉军镶红旗人三等侍卫常有之女吴氏,便鲜少理会他后院之事了。
不过十四并不喜欢身边有人随着,他被保护的太好了,眉眼间一直有着少年的志气,在深宫里如同一盏明亮的光,怎么浇都燃不灭,康熙喜欢极了他这个性子,也心喜这个儿子对他的孝顺,胤禵是实打实将他当成一个阿玛的,而非皇阿玛。
当然再至诚的性子都免不了成亲生子这一套,不过他房里一下子多出两个人以后,他就整日不喜欢回房了,还振振有词道:“四哥八哥都有阿哥格格了,多小爷一个不算多,少小爷一个也不碍事,想要新的阿哥格格,大不了让十三哥日日回房,关上个一年半载,这孩子不都出来了,用得着小爷亲自上阵。”
这话、这话实在是说的太糙了,芷嫣听了都忍不住憋笑,被说及的当事人十三都忍不住将其叫到宫门外打了一架,当然也不知道是十三刻意没用力还是十四太厉害了,十三得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结果,十四平安无事,还十分得意。
芷嫣没忍住将两人都骂了一顿,然后让兆佳氏给十三上药,再盯着小儿子,看其从得意的模样变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芷嫣哼了一声,炸毛了是吧,随后将其袖子扒拉下来,果不其然一块青一块红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他不讲武德专门打十三的脸,还是说他太会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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