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她主动在两夫妻中间当感情调节器的缘故,在没有恢复记忆以前,她下意识觉得额娘和阿玛挨得太远不行,也下意识不喜欢大哥和他生母,小孩子的性子能怎么样,不就是不喜欢对方了就一直哭一直闹吗,得益于此,阿玛觉得大哥和他生母是个会欺负小孩的,慢慢的就疏远了大哥生母。
后来等她懂事一些了,知道这样子的方法不可使,就想着法子将额娘和阿玛推到一起,长久下来,两人的感情不说是突飞猛进,好歹不至于非常生疏,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的相处方式。
看着还挺老夫老妻的,她这个当女儿的总算不用担心了。
乌雅威武心神不定道:“还不是皇上选秀一事吗,你说说皇上前几年突然就将鳌拜收拾了,又将吴三桂等有逆心的叛贼收拾了,皇上这般少年英才,怎么就迟迟不想纳妃进宫,你说朝廷官员和皇室宗亲都在着急此事,就不见皇上有任何举动。”
他眉头紧皱,觉得皇上不太安定了,他们这些在京城里的官员也不太好受,毕竟皇上地位稳固了,大清有江山传承人了,他当官才当得痛快啊,不然老是心慌慌的,早晚急坏。
“这太医也说了没有问题,可见皇上也不是身子出了问题,现在太皇太后为这事着急极了,就怕皇上一直不肯纳妾,耽误年岁,像皇上这般大的八旗子弟有不少人都已经成婚了,有的还生了三四个孩子,就皇上不急太监急。”他唏嘘道。
“我听你说来这事也奇怪的很,”大概好奇心是哪家人都有的吧,乌雅夫人叹息道:“也不知皇上是清心寡欲还是将心思都放在政事上了,我都听说那辅政大臣索尼大人有一个庶出的孙女儿,正逢大好年华,即便是在京师里都是一等一的好名声啊,”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索尼大人将孙女儿留到这个年纪,可见是想赶上皇上初次大选了。”
“不过索尼大人的孙女儿应该是个妙人儿,京师这么多贵女,家世鼎盛者也有,唯独她的名声最为好听,可见赫舍里氏培养这一个女儿应该是用心极了,这赫舍里氏应该是这大清未来的国母了。”
这么好的名声,皇家岂不受用,不然让别的八旗子弟得了这位据说有凤命的贵女,皇家还能容那人?
乌雅威武煞有其事点头,可不是吗,眼下索尼只有这一个长成的孙女儿,就算如今留到了十九岁,也得赶上皇上大婚的时候,毕竟皇上不单单连纳妃都没有,皇后之位还空着。
但是乌雅威武点头不代表他同意自己夫人的话了,他只是觉得夫人讲的话有道理罢了,在皇后之位上,他有更深的结论,反正他是不认可赫舍里氏能成为皇后了。
“但皇后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说的,这不,钮祜禄氏遏必隆大人有个嫡出的女儿吗,是府邸侧福晋所出,但养在嫡母身下,可见其端庄有礼、温婉得体了,应该是最适合当上皇后的贵女了。”
侧福晋在清军入关初期还算是平妻的身份,将侧福晋的女儿当成是嫡出女儿不算出格,在名义上确确实实是嫡女的身份,至于索尼的孙女儿之所以是庶出的,无非是与她生母不是嫡福晋也不是侧福晋有关,她生母只是后院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通房所出,只是正巧这孙女儿的阿玛没有别的女儿了,才将她提起来培养罢了。
再怎么说,索尼这孙女儿才是唯一一个与皇上年龄相近的贵女,所以赫舍里氏才将她提起来培养的。
若是论身份高低,还是遏必隆大人的女儿最可能当上大清的皇后。
在这时,两夫妻已经各持己见了,并且非常坚持自己的看法。
乌雅威武皱着眉头道:“你如何知道皇上要将赫舍里格格娶为皇后,我之前可是亲眼目睹索尼大人想要在朝廷上给皇上扳回面子,让皇上亲政的,只是皇上还是靠自己将鳌拜收拾了,也将权力紧握手中了,也就没娶索尼的孙女儿。”
他没细说这事,原因是即便赫舍里氏在这件事上丢了多大脸,都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家族背景,就算索尼想着用皇上亲政一事做交易让皇上娶了他亲孙女,到最后算盘都落空了,非但没有让皇上娶到他孙女,还让自己作为辅政大臣的权力都被回收了。
那都不是他应该说的事,当心隔墙有耳。
但正因为这件事,他才笃定皇上不会娶赫舍里格格为皇后的,当初没娶,现在就更不可能会娶了。
“谁说的。”乌雅夫人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这赫舍里格格才是皇后的唯一人选,她名声这样好,几乎是满京师的贵女都比不上了。”
“名声一事不是人缔造出来的吗?”乌雅威武一脸不以为然,他是当官的,哪能不明白这种事,区区一个女儿家的名声怎么能流传出来,除非有人刻意为之,赫舍里氏家大势大,想要自家姑奶奶的名声在京师流传还不容易。
“行吧,算我争不过你了。”
乌雅夫人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提出了另一个人选,她道:“你怎么知道皇上母家佟氏不会出一任皇后,你可别小瞧皇上对佟氏的亲近。”
“你啊,还真是少见多怪了,”乌雅威武满脸无奈,显然是清楚自家夫人在争不过他的时候喜欢将别人扯出来的举止了。
但他还好声好气道:“我在内务府办着差事,怎么就不见皇上对佟家有多亲近,前儿佟国维大人想和皇上独处都不见皇上宽容给面子,皇上虽然对母家有些偏袒,但不至于非常偏袒,待他们就和朝廷上任何一个官员都没有任何不同,对佟家女儿也是如此,没有任何偏袒的举止,既不将人家当成表妹,也不将她当成是待嫁闺中的女儿家。”
“你认为在这种情形下,皇上还会立佟家女儿为后?”这不是胡扯吗?皇上看着对佟家可没有多少感情啊。
“你又厉害了,万一你看好的钮祜禄格格没能拔得头筹呢,可别以为你眼光就比我的好了。”乌雅夫人哼了一声,对丈夫哪哪都与自己唱反调的行为不满极了,这人就跟不会说话似的。
乌雅威武叹了一声,“行了,我该跟你说起正事了,跟你谈论这个简直没完没了的。”
“没完没了的?你分明是争不过我,才故意说别的。”乌雅夫人勉强服软了,毕竟他们再说下去,保不准连正事都往了。
两夫妻窃窃私语的,恨不得将皇家的八卦都说个明白,好在这时已经有些消停了。
期间芷嫣瞧了他们一眼,两夫妻说话都是藏着声音的,芷嫣没兴趣凑上去听,但是这菜要是再不吃的话,就凉了,“额娘,你快和阿玛说完嘛,女儿等着你一块用膳,您再不来,女儿就不帮您热菜了,让您记个教训。”
“好好好,额娘知道了,额娘就知道芷嫣最心疼额娘了。”乌雅夫人脸上满是笑意,看得乌雅威武心里酸溜溜的,他也还没吃啊,怎么女儿不叫他,专门叫了夫人,虽说这母女俩亲近是好事,但也不能疏忽阿玛啊。
他还辛辛苦苦说了半天话呢,怎么就不见有贴心小棉袄将茶水举到他面前,软软的说一声“阿玛辛苦了”。
乌雅夫人瞪了他一眼,“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好事,说了大半天都还没有说到。”
乌雅威武颇为扭捏,“这不是咱们家十多年前刚被皇上抬旗了吗?大选之日快到了,咱们这一脉的乌雅氏既然出了包衣旗,那也得跟着派个女儿去选秀了,我几个兄弟那里还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儿,正巧芷嫣不是快到年纪了吗。”
乌雅夫人一听他这话那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双眼瞪得极大,“你在胡说什么,咱们女儿这才十二岁,你想做什么?别糊里糊涂将咱们女儿整进宫!”
这么小的女儿家能做什么?若是进了宫,哪还有自保之力,哪天被宫里人谋害了性命,她哭都来不及了。
“你听我说,夫人、夫人!”乌雅威武就觉得夫人是误会了,“女儿这么小,我就算糊涂了我也不会将女儿送进宫,咱们就是去宫里溜达一圈,你想想看皇上不是不好女色吗,咱们只是凑个场子。”
“再说了,咱们乌雅氏就我这一脉好运之极被皇上抬旗了,这头一遭的事,你想想看啊,咱们以后也不能将女儿嫁给包衣旗人吧,好歹要高嫁一点,免得将来外孙女也得进宫为包衣宫女。”
这嫁娶一事本就有门当户对一说的,他们在为包衣奴才时,即便再不情愿,给自家儿女选择另一半时,总会想着在包衣奴才里面选出合适年龄的。
在他这代还是在包衣家族里面选出合适年龄的,等他女儿儿子这一代就不用了。
乌雅夫人勉强平息怒气,“你接着说。”
“咱们女儿进宫选秀一回,就证明咱们女儿是有这个资格的,到时就不怕商量不了好婚事了。”乌雅威武摸着胡子,心里都是对自己的赞扬,瞧他的举动多么明智,借皇上选秀一事给女儿抬抬身份,今后就不怕女儿没有好婚事了。
要知道他们乌雅氏虽然被皇上抬旗了,但是也得让其他人明了他们不再是包衣奴才的事实,将来给他儿女许婚事的时候也好说了。
“你是说让女儿正儿八经进宫,让旁人看见女儿不是包衣奴才的身份——也是这个道理。”乌雅夫人心里越听越高兴,看向丈夫的眼神越发温和了,“就算你为女儿着想了,你过会儿就留下来吧。”
“好。”乌雅威武紧紧握住夫人的手,两人夫妻感情在这一刻直旋上升,芷嫣颇为无奈转过身去,罢了罢了,可能儿女都是电灯泡吧。
面对阿玛额娘时不时的欢喜冤家场面,芷嫣心里已经是习惯了。
毕竟十多年的见证,她还不知道这对夫妻是什么样子吗,在情深意切时,两人相看泪眼,觉得彼此好极了,他们就是天生一对,在相看两厌时,对方所有的善解人意在此刻如同山海般倒塌了,真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并且觉得儿女之事是世界上最让人费解的事了。
幸好她现在不用考虑这些事,妙极了。
用过膳后,乌雅夫人可不想管后院那档子人,看过了勤奋钻研功课的儿子,她便乐滋滋拉着女儿准备前去这附近的马场了。
满人家的女儿,若是有些钱财的,肯定会将女儿培养成外能骑马射箭,内能操持家务的满洲贵女。
乌雅威武虽说不上有十分大的权势,但能娶得起几户平常人家的女儿为妾,在脱离包衣家族前都还属于包衣家族里的大户人家,在脱离包衣后,钱财有了,地位也在缓慢上升,这时候当然是不会吝啬对儿女培养的花费。
乌雅夫人自认为自家人虽然才脱离包衣家族有一些时候了,但是还不能完全松懈下来,毕竟不是哪个包衣家族都能像他们乌雅氏一样,能幸运之极被皇上提拔出包衣旗人的身份的。
正是因为这种机会难得,她是绝对不会辜负这种难得的机遇,唯有将女儿培养成她心目中的贵女,她将来才好给女儿商议婚事。
因为他们家族才堪堪脱离包衣家族,还不清楚那些非包衣旗人的婚娶情形,她想给女儿选一家家世清白的普通官员做丈夫,当然要将她女儿培养成正儿八经的贵女形象。
芷嫣亲密抱着她手,没有在意旁人窥伺的目光,乌雅威武不快的瞪了一眼那些无礼之人,便快快护着妻女准备到了马场教女儿骑马。
一个月前的神思不清导致女儿现在忘记好多东西了,甚至说起现在是康熙几年都会恍惚好一阵子,然后说起一些他们不明白的话,后来女儿更是连这种话都不说了,在屋子里沉默的日子越来越多,就是最近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两夫妻商量好一会儿,才决定一切从头开始,慢慢将女儿教会吧,总不能强求女儿恢复记忆,只要女儿平平安安的,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们一家子好好的,以后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们。
只是路上芷嫣忍不住在商贩那儿买了三串糖葫芦,分给额娘阿玛一串,乌雅威武嘴上说着他不好这些女儿家才喜欢的东西,一边实诚的接过糖葫芦,对女儿的孝敬无比受用。
果然他这个阿玛挺得女儿心的,女儿都将自己喜欢的糖葫芦分给他一串了。
他三两下吃完糖葫芦,笑眯眯问道:“芷嫣,还想吃别的吗,阿玛给你买。”
芷嫣摇了摇头,咬着糖葫芦小声道:“就这个就行了。”
她就是想着自己上辈子初次出街吃的东西罢了,当时还有皇上在,想想看皇上那时的样子,她好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她唯一记得的是她和皇上吃了糖人,与今儿吃的糖葫芦不同。
但她并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上辈子是上辈子啊,这辈子不可能哪哪都和上辈子相同的,她想吃糖葫芦就吃糖葫芦啊,又不一定强求糖人,她只是有时候挺怀念过往的一切的。
可现在旧人不在,皇上也不是她印象中的皇上,还望他们这辈子能各自安好吧,变成上辈子的关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皇上还是上辈子那个皇上,但这怎么可能呢。
买糖葫芦的小贩笑眯眯道:“大人,这是您家姑奶奶吧,果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看就是贵人相,将来保准是高官夫人。”
“你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你还会识面术?稀奇极了。”乌雅威武笑了笑,没将他这话放在心里,高官家里不都是莺莺燕燕的吗,男人最懂男人,他又不求女儿给家里带来多大的荣耀,好好过日子就行。
“当然,大人可就等着吧,我这双眼睛最尖锐了,什么都看得明白,就好比我现在能看出大人您啊,将来家族定是香火繁盛,贵人满天下的。”
乌雅威武被他说的高兴了,多给他一些铜板了,小贩连连道谢,恭喜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说出来。
乌雅威武也不是说多相信小贩的话,但是谁叫好话谁都喜欢听,他是个大俗人,就是喜欢听这种好听的话。
小贩笑嘻嘻将铜钱收入怀中,心里摇头,面上还是做恭维相,都说这乌雅大人是有了大福气了,这小姑娘将来只能入宫了,得了皇上看重哪会低嫁。
说不定啊,还是数一数二的贵人呢,毕竟能被皇上看进眼里的,就只有这乌雅格格了,其他贵女还当真从未出现在皇上眼里。
他心里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过啊,即便这乌雅格格再得皇上心,进宫以后定是要经过皇太后一番审查的,能当得了高位妃子,但是未必能当上皇后了,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能当上高位妃子已经是惊人眼球的事了,就别求更多了。
想来想去乌雅氏果然是交了好运道。
转头等乌雅威武一行人离开以后,他向一旁疑是停驻原地买糖葫芦的客人道:“今日诸事顺利,这乌雅大人应该是带着妻女去马场了。”
那人点点头,转头回去禀告消息了。
同小贩一样,他们是被皇上专门派到这条路上监视乌雅威武一家人的侍卫及太监。
宫里,康熙迫不及待将下人传递过来的信件拆封开来。
果不其然,上面写着自己皇后今日诸事,包括在路上买了一串糖葫芦吃,模样想必是娇俏可爱的,他只在梦中看见过小皇后吃东西时的模样,可惜在现实中还没有见过一面。
他心里越想越烦躁,越发觉得朝廷上那些没完没了的臣子简直跟不会说话似的,就烦着他忙政事,还有后宫的皇玛嬷也只会整日让他去相看人家,早日娶妃进后宫生孩子。
可这有什么意思,他在梦中娶的妃子哪个不是对他心存利用之意的,唯有小皇后才是自始自终对他温情脉脉的。
想到小皇后,他脸上耳边都悄然变红了,在彼时还没有接触到妃子和没有娶妻的康熙心里,小皇后的事是最能引起他内心激动的,而其他贵女在他心里着实是没有任何存在感,毕竟能多年将一个人装在心里小心翼翼的护着,可见他对小皇后的珍惜。
他越想心里越舒坦,今日在朝廷之上被催了半天立后纳妃事宜而烦躁的心情总算得到慰藉。
那些贵女有什么好的,都不如自己的皇后好,他要娶也只会娶小皇后为妻,其他人有多远给他走多远,他这些年的态度还看不明白吗,真以为他要娶他们家的女儿为妻为妃,想都别想了,当真是只会给他添麻烦,万一小皇后将来误会他了,这些人还能给他解释回来吗?呵!这些人只会想着自己家的女儿何时进宫,何时为他们谋得利益罢了。
他喜欢极了小皇后,更是盼着能早日娶皇后进宫,只是依乌雅家族如今的身份,即便他现在能自主掌权了,也不可能将小皇后选为自己的妻子,皇玛嬷那一关是他最先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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