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早早为大清江山传承做准备,提早立下储君也能避免之后的争夺,结党营私无论在哪个王朝都是让人忌惮的,只要他还在世一天,这种事就不得不放在心上。
胤禛眉头轻舒,皇阿玛还认可他几个儿子的资质就行了,可别是哪个都看不中,到时他岂不是还得进出后宫,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巡视黄河河堤。
芷嫣轻轻将手搭在康熙手臂上,柔声道:“皇上,咱们先回去歇一下,等来日再商量这些事吧。”
她如何不知道今日直至多日之前,皇上的态度就发生一些隐晦的变化了,与其在舟车劳顿之后还商量这些事,不如先回去将皇上的情绪安抚好,她总得知道皇上在想些什么吧。
康熙顿了顿,“好,听你的。”
“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胤禛也没想多打扰两位长者,只是声势浩大的让人知道他们两人归来了,给足了皇阿玛皇额娘排场,有什么事等皇阿玛皇额娘休息好了再说。
芷嫣瞥见几个儿子遗憾离去,还有十来个孙子孙女都退下了,宫妃也缓缓离去。
待这些人走后,芷嫣不客气道:“皇上今儿这是怎么了,妾身老是觉得皇上心情不好。”
有什么话就直说,想让她察觉心事还真有些难了,她又不是精通此道的。
康熙反倒紧捂着她的手,眼神复杂道:“芷嫣,朕本不想多想的,但朕确实有时候怀疑你心到底在不在朕身上?”
什么?就为了这种东西。
芷嫣心情也挺复杂的,皇上坐拥后宫众妃,她都还没说什么,毕竟这是皇上的权力,她不过是其中一人而已,如此情况下皇上还要求她一心一意待人,岂不为难?
人心要是能被人把控,就不会有痴男怨女的故事发生了。
不过,皇上好似是真心过问她这句话的。
她伸手掩住皇上的眼睛,“玄烨,你只要知道我会和你同睡同一个陵墓就可以了,剩下的话,你已经怀疑我了,我解释也无益不是吗?”
“况且,我这颗心也只为你动过。”
她握住他的手,将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她着实是难以理解皇上为何执着于此,但是她想哄好皇上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芷嫣眼里都是复杂,这也是她为何掩上皇上眼睛的缘故,话语的情感能够伪装出来,唯独眼睛不能。
“是朕多想了,你别怪朕,朕实在心慌极了。”康熙长长叹气,将人搂在怀里,心里滋味不知如何言说,心软也好,庆幸也好,总之他不会再问皇后这种话了,说多了就是伤彼此感情。
芷嫣神色化为柔和,其实说来就算她与皇上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她也是将皇上当成亲人的,既然是亲人,那肯定是动了感情的,只是皇上偏偏喜欢在她面前寻求一些她觉得不可能存在的答案,她哄哄皇上,有些事便不是什么难题了。
她问道:“皇上此次回京是打算和胤禛选出储君人选了?”
这目的不难看出,只是胤禛早先不是打算过让几个兄弟一起教导唯一的嫡阿哥吗,如此大动干戈,除非弘晏实在离谱,储君之位应该不会落于其他人头上的。
“是有这个打算,更多的是因为胤禛这小子念叨的实在过分了,朕不就带着皇后一年半载没有回来吗,他至于和胤禩他们每日都写信过来,朕接的都手软了。”
康熙忿忿不平,当了太上皇也还得给几个儿子答复,他就没见过有他这么憋屈的太上皇!
芷嫣心里憋笑,她就说皇上怎么这次这么干脆就回来了,原来是事出有因啊,不过皇上也瞒她瞒的过分,儿子日日传信过来,就没见她接到一封,可见这事怪不得胤禛他们,只能怪皇上!
芷嫣看明白皇上的小心思,但是不揭露出来,之后陪着康熙到了寝宫,睡上一觉,翌日的事到了翌日再处置。
而与几个兄弟一起见过了皇玛嬷的弘晖也循着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对上额娘了。
皇玛嬷归来固然让他高兴,看到皇玛嬷身体康健是件极好的大事。
可皇玛嬷只是看过他们这些孙儿就对后宫妃子置之不理了,弘晖心里还挺担心自家额娘祸事的,好在额娘没有轻举妄动,想来想去,他还是去看看额娘吧,也算是他对额娘的孝敬了。
这些年额娘因为皇阿玛的冷待,宫中妃子的轻视应该不好受吧,就像他一样,是皇阿玛的嫡长子,转身一变为庶子,原先支持他的臣子都变了一副脸色,好在皇阿玛对他的态度没有过多变化。
弘晖想罢,过来承乾宫一趟,“额娘。”
乌拉那拉氏见了他有些讶异的抬头,“弘晖你怎么过来了?”
“儿子是给额娘请安的。”弘晖摸了摸鼻子,“额娘近来身子可好,别日日太操劳了,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您将来有何事吩咐儿子就尽管说吧。”只要别是什么为难人的事就好。
乌拉那拉氏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眼神陌生,“若是额娘让你帮额娘要回皇后之位,你可允?”做不到的事不要跟她许诺。
弘晖张大嘴巴,愣在原地,“额娘?”他着实是没想到额娘还会说这种话,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怎么可能实现?!
“看来你是不能了。”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你没有能耐还向本宫许诺,是狂妄自大了,还是不将本宫当作一回事了?!你别忘了本宫是生你养你的人,当初本宫还不是为了你才让太上皇找到机会将本宫的位置夺走了!”
“额娘为了你啊!额娘为了你做出这么夺牺牲,你为什么心不向着额娘了,你是不是被富察氏吹了枕头风,连额娘的话都不听了!若不是为了你,额娘不至于将你表妹送到行宫,她犯下的过错都是因你而起!额娘也受你连累成了这宫里最大的笑话!有哪个人像本宫这样窝囊,好好的皇后现在变成妃子了,还是四妃之末!”
博尔济吉特氏根本就不算在她们四妃之中!
弘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说出一些话来,但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闭紧眼,也握紧了拳头。
“这难道不是额娘的错吗,儿子何错之有。”
再睁开眼时,弘晖的眼神清明之极,这些年他未曾怪罪过额娘,但是额娘不这么想了,所有人都错了,就是她没有任何错,可事实当真是这样吗,他以为额娘是知晓自己过错了,也明白他的不容易。
乌拉那拉氏厉声道:“若不是为了巩固你的地位,本宫不至于为你战战兢兢的,你还有胆子忤逆本宫!你是不是眼里没有本宫这个额娘了,还是说富察氏这个贱|人让你忘了谁才是你的额娘、谁才是你的家人!本宫就知道!你眼里早就没有本宫的存在了,呵,本宫给你丢脸了是吧,你别忘了你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弘晖摇了摇头,退后两步,语气莫名心累,“是了,都是儿子的错,额娘还是好好歇着吧,儿子改日再来看您。”可能在这一年里他都不想见到额娘了。
在转身的一瞬间,弘晖觉得额娘可笑之极,到底是为了巩固谁的地位?额娘心里不明白吗,当时有谁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事实上,没有。
谁会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可惜额娘始终不明白这一点,始终都认为皇玛嬷、皇阿玛欠了她的,不,现在得加上一个人了,便是他自己。
在额娘眼里,他不也欠了额娘的吗?
弘晖措不及防的走人让乌拉那拉氏心慌了一瞬,又很快振作起来,她呢喃道:“我就知道儿子靠不住,都靠不住,本宫只靠自己,本宫不靠你们任何一个人!以后休得让本宫的脸面扫地!本宫会靠自己,对,本宫会靠自己。”
“你们都靠不住的,本宫这辈子只相信自己!”
连她唯一的儿子都靠不住,她只能靠她自己了,皇上啊皇上,可曾想过那些妃子有一个是真心待你的?不过是为了你的权势地位,而她,偏偏以一个真心以待,皇上弃之如履,她要看看皇上在没了她的真心后会不会后悔!
她目光狠劲一闪而过,计划该提上来了。
深夜,后宫之中,承乾宫传来一阵念叨经书的声音,宫女担忧道:“娘娘,您赶快歇着吧,深夜露水重,当心让寒气入侵身子。”
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淡然道:“心有不诚谈何让老天爷回心转意,本宫做错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们做错的事与本宫何关,本宫要让她们知道自己犯下何等罪孽,竟生生让她贬妻为妾,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董鄂氏如此,弘晏如此,他们母子俩该死。
罪有应得!
念经的声音直至三更天时才悄悄停下。
正殿墙外人影浮动,殿内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突然,乌拉那拉氏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甭管夜里有多少宫妃睡不着,芷嫣是睡得挺熟的,起身以后照旧看到身旁空了一个人,问起守夜的宫女,都是说太上皇去找皇上了。
父子俩去干活了,就剩她一个人了,她想想看她能做什么事。
她听说御花园的荷花正逢时候开的漂亮,且胤禛给她栽种了许多种类的荷花,她想看很久了,就是外边的景色太迷人,她一时舍不得回来罢了。
芷嫣换了一身淡绿色旗装,花盘底鞋不高,正好方便她走动,没准备多久,她就带着两个宫女前去御花园了。
大清早的荷花是最有意境的,芷嫣留在湖边久久不回。
想起胤禛应该在这御花园里下了很多功夫吧,这池水占地看着比原先大了不少,且荷花开的正精神,数量也比她离开皇宫时多了三四倍,可真让人心旷神怡啊。
芷嫣有些痴痴的看着池边景色。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芷嫣回过头来,只见屈身低头的宫妃小心翼翼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芷嫣淡淡道了一声,却见那宫妃继续低头道:“太后娘娘,婢妾有要事禀告。”
“何事?”
宫妃屏气凝神,紧张兮兮道:“婢妾无意间瞥见承乾宫主位在深夜里默读经书,妾身仔细趴在墙角一听,发现恭妃娘娘是干了害人的勾当,她专门将写了九阿哥名字的绢人放进火盘里烧了,还念了往生咒。”
“妾身害怕,但不能眼睁睁看着恭妃娘娘谋害人。”
对比她口中的恭妃之举,宫妃倒显得正义凌然了。
芷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你为何不与皇后说起这事,非得向本宫告状了?”
宫妃更加惶恐,“自是因为这事说来像是妾身在诅咒九阿哥似的,妾身本无证据,若是将这事透露出来,岂不是害了自己,娘娘,妾身心有私欲,但万万不敢诅咒九阿哥的。”
芷嫣盯着她好一会儿,“你起来吧,你叫什么,是住在承乾宫的宫妃?”
宫妃点了点头,“是,娘娘,妾身是住在承乾宫的宫妃,妾身姓武。”
“你退下吧,不可打草惊蛇,本宫自然会调查此事。”
“是,妾身多谢太后娘娘。”
此后芷嫣目送武氏的离去。
家桃在她耳边说道:“那位是武贵人,据说胆大心细,是近来颇得皇上喜爱的宫妃。”
芷嫣挑了挑眉,“这事倒是有趣了,你命人小心查了去。”
她大清早哪个人都没见到,只除了自己人,宫妃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御花园的,这武贵人是存心找上她了,也不知道打着何等算盘,她顺道见识一二。
若是武贵人当真将算计都放在她身上了,她可以让武贵人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无论原因如何,她都没心思理会这些妃子的事。
芷嫣神色极淡漠,这宫里的妃子居然敢在她身上打主意了,想要借她手行事?还早着呢。
至于巫蛊之术,她要是真相信这种东西,就辜负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了。
在芷嫣回去不久后,武贵人派人过来打听动静的宫女脸色糟糕,回去禀告消息道:“小主,奴婢没有看见皇太后对这事有任何动作,皇太后还命御厨准备膳食,唯独没有看到坤宁宫有别的奴才出去打听消息。”
皇太后的动作倒是很容易辨认,皇太后一般在宫里待着,身边的奴才也在宫里待着,若是有哪个奴才出来了,她还能不明白吗?
武贵人脸色难看极了,心道是她轻率了,皇太后哪是她能随便利用的人物,可是她一旦告状就无法挽回了,乌拉那拉氏一定会知道她的动向的,除非……除非她能找到第二个地位形同皇太后的存在,就像是皇上……
乾清宫内
康熙正好问起胤禛看法如何,对于储君人选。
胤禛直截了当道:“弘晖、弘昀、弘历和弘晏的资质尚可,相比之下,弘昐性子怯弱,弘时脾性冲动,弘昼对钱财太过贪心,不能克制,弘晰表现平常,但年家野心过盛,不得重用,弘晗反应愚钝,弘曕年纪过小,且母家势弱,不在儿子考虑范围内。”
十个阿哥中,就弘曕的生母位卑势弱,还不如让弘曕将来当个贤王或是闲散王爷,用不着卷入争位的风波中。
小儿子都是拿来疼的,他不会将弘曕牵引其中。
康熙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毕竟他也是这般想的。
父子俩的想法莫过于是将储君早早定下来,免得之后手足相残,且新君是需要兄弟相护扶持的,胤禛当然希望几个儿子像他和弟弟们一样友爱。
“只是你打算将弘晖考虑在内了?”康熙目光幽深。
“弘晖甚少理会乌拉那拉氏的事,再怎么说他都曾是儿子报以希望的嫡长子,儿子想再看看情况。”胤禛揉了揉额头,前些年他还不确定,可是看着弘晖一天天成长为守礼有序的模样,他终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到时候要是将弘晖立为太子,这玉牒是得更改了。
他能对弘晖心软,那是因为弘晖是他长子,但乌拉那拉氏断然不在这个范围内,这些年乌拉那拉氏想尽办法接近弘晖和恭妃,恭妃曾被他们说动几次在他面前求情,他毫不领情,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而且他还真不认为乌拉那拉氏一族知道自己的过错了,还有恭妃,眼底对他的怨恨极难掩饰了,他已经不可能将乌拉那拉氏看作是以前的发妻了,对了,乌拉那拉氏在从前也没有什么长进,光是瞧不起皇额娘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这个皇额娘的亲生儿子也瞧不起她了。
一报还一报,乌拉那拉氏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的。
“行吧,弘晏经你们几个兄弟的教导,可有长进?”
好歹是胤禛目前唯一的嫡子,康熙对其有几分看重,而且董鄂氏看着就不是好生养的身子,辛辛苦苦调养一番才生下一个阿哥,他是不指望董鄂氏还能生第二个嫡子或是嫡女了,说来说去,可惜了胤禛本应该有的嫡女了。
康熙暗暗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两个固伦公主,又侧身看着胤禛,对胤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在,若是早早将五孙女记在董鄂氏名下都好,起码还保留了一个嫡女的名分,将来何愁没有固伦公主。
胤禛笑道:“他不过六岁,当然比不过前面的兄长,但聪慧之处还是有的,不然儿子几个兄弟也不会细心教导他了,胤禩几人最会偷懒了,能让他们积极教导,只能是弘晏讨人喜欢的缘故。”
“你还给朕夸起你儿子来了。”康熙摇了摇头,好笑道。
“儿子那是实话实说。”胤禛实诚道,不过弘晏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让他还在犹豫中。
当初他信誓旦旦想将弘晏当成继承人看待,但弘晏年纪太小了,镇得住前面几个兄长还好,若镇不住,还不如让弘晖当了储君,届时就记在皇后名下。
胤禛踌躇不定的地方也就在此,毕竟他现在不确定自己能否等到弘晏长成了,他即位的时候又不像皇阿玛那样有大把时光挥霍,他年纪不轻了。
康熙看他这样子哪还不懂他心事,当初他也不是想着给废太子一次又一次机会吗,还是得让胤禛看清楚才行。
他拍了拍他肩膀,打算回去找皇后,孙子的事就交给儿子来想清楚,他只管负责皇后的事。
细细想来,皇后无论待他如何,一辈子也只有他这个夫君,他心里有皇后就行,再探究一些事就没必要了。
他还是想芷嫣开心的。
只是正当他要出去时,苏培盛颇为惊恐,“太上皇,皇上,武贵人跪在乾清宫门前,说是恭妃意图用巫蛊之术谋害九阿哥!”
两人均脸色大变。
巫蛊之术,那是宫里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而武贵人哪来这么大胆子敢在众人面前揭发这点,而且恭妃是否真如武贵人说的那样行了巫蛊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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