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往后靠了靠:“说的挺好听,每一次都是你给我惹麻烦。”
宿月就很无辜,她也不想的,谁让麻烦就喜欢来找她呢。
原本她只算到了凤族会来百花园调查,然而最后只要查不到若叶的下落,此事八成是要不了了之,谁知道他们竟然能说动玉无伤,而玉无伤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她也不清楚玉极仙帝以及玉无伤看中了凤族什么,尚未联姻就表现出这般态度,她对仙界各族了解毕竟不多,能确认自己可以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可惜,玉极仙帝好打发,凤族更是不堪一击,可他们这位玄苍仙帝,却比两方加起来都要难对付。
她认错也不行,不认也不行,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见宿月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玄苍起身:“罢了,明日让青衍送你去三十六重天,以后,你就好好的留在那里,修炼!”
玄苍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是。”宿月松了口气,修炼就修炼吧,惹了玉极仙帝,确实该低调一些,还是要提升自身实力,才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算计别人来达成目的,终究只是下乘。
玄苍帝尊和青衍护着她,都只是建立在她能养好幽罗的基础上,这种关系要维系,但也不能将一切希望压上去。
靠山山倒,这个道理,她早就学会了。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一年过去了。
一开始,宿月还需要青衍不时接送,到了后来自如出入三十六重天, 甚至进入混沌通道中也不需要玄苍额外看护。
偶尔还要趁着帝尊不在,偷偷去摸摸他的混沌劫雷,大多时候会被劈到神志不清,醒来之后继续尝试。
她的收获对得起一年的付出, 甚至远远超过她的期待。
以这样的速度继续修炼下去,她怀疑自己可以在五年之内突破元仙境界。
宿月都不敢相信, 飞升上界后,自己竟然成了万里挑一的修炼天才?
幽罗在年底开了第二朵花, 这一次她有了准备, 提前叫来青衍, 雷劫也是他帮忙挡下的。
仙界没有过年的习俗, 但每到年末, 也会举办各种宴会,毕竟有许多仙人都是下界飞升上来的,难免怀念家乡节日。
今年, 青衍也凑了热闹, 打算在青阳殿里办个赏梅宴, 邀请些朋友聚一聚。
宴会之前,他将宿月叫过去帮忙, 又是要下雪,又要催熟梅花,忙忙碌碌一刻都不停歇, 倒是让宿月心底那一丝隐晦的寂寥之感散去大半。
她在青阳殿中忙了一日,临近傍晚打算告辞离开, 青衍却非要她留宿,还说晚上二十八天有花灯可以看。
左右回去也是一个人,宿月只犹豫了一会便答应留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去,青衍带着她出了青阳殿。
外面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一排一排从街头一直挂到街尾。道路两旁,还有各种她在凡间见过,或者没见过的花灯。有些是瑞兽形状,尾巴与爪子还会动,栩栩如生。有些像是真的花,花瓣一颤一颤,只是花心处亮着光。
街道上甚至还有摆摊的,隔一会儿吆喝两句,十足的烟火气。一些小仙娥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手里拎着花灯,拿着买来的吃食,嬉笑打闹,一时间宿月还以为回到了凡间。
青衍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氛围,他笑着对宿月道:“我算是理解,有些仙人为何成了仙又想下凡,凡间确实很有趣。”
“你没去过凡间?”宿月好奇地问。
“还没有机会。”
“既然没去过,为什么要专门布置灯会?”两人说话的时候,前面聚集起了不少小仙,似乎有节目要表演。
她不禁想起了灯会上常见的节目,譬如胸口碎大石,吞火之类。莫名有些好奇,仙人版的节目会怎么演?
“哪里是我要布置,我们帝尊去了凡间三千年,回来后不知怎地就有了这等兴致,我也只能照办。”
青衍边说,边踮脚往前看,被一群小仙围着的“卖艺”仙人正在表演种仙果。
随便往花盆里种了颗种子,浇上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上还挂着巴掌大的小红灯笼,红灯笼一闪一闪,里面都是小小的仙玉。他把灯笼摘下来分给小仙娥们,顿时引得一片争抢。
青衍指着“卖艺”仙人道:“那是从二十七重天请来的成安仙君,素来喜欢凡间,三不五时就要下界体验一下凡间喜乐。”
他还没说完,就发现身旁的宿月已经跑进人群里,也去抢小灯笼去了。
青衍无奈地摇摇头,仙玉对于宿月的吸引力,依然很大。
那位成安仙君又表演了两个节目,才收摊离开。
小仙娥们依依不舍地散去,那位仙君似乎感觉到了青衍目光,转身朝他拱手一笑,飘然离去。
宿月一手拎着一个小灯笼,心情愉悦地回到青衍身旁。
她把灯笼分了一个给青衍,笑道:别这么严肃,反正成安仙君又不认识我,不会丢脸的。”
青衍拎着小灯笼看了看,花了大把仙玉请来了成安仙君,如今好歹回馈给他一块小仙玉,似乎没那么亏了?
“你刚刚说是帝尊要办的灯会?”宿月想起刚才两人的话题,这会儿才来得及惊讶。
“他说在凡间的时候,每年都要去逛灯会,所以今年也要办。”青衍耸耸肩,“无法想象他去逛灯会的样子。”
宿月也想不出来,她觉得,帝尊就算是下界,应该也是那种没人高攀得起的高岭之花,凡人喜欢的节日什么的,与他完全不沾边。
“前面还有一棵金钱树,要去看看吗?听说凡人觉得这种树十分吉利。”青衍指着更前面,问她。
她有些惊喜:“好啊。”
她记得,那时候刚结丹不久,有一次在凡间的一个县城捉妖,那只大妖已经半步元婴,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大妖斩杀。
这一耽搁,就到了上元节,那座县城里也有一棵金钱树,据说是某位仙人种下的。
是不是仙人种的她倒是不知道,不过金钱树的叶子带着金边,在灯火照耀下,很像是成串的金钱,十分好看,寓意也好。
虽然她已经记不清县城的名字了,但每每想起那次上元节,依然会觉得很开心。
两人在经过之前成安仙君“卖艺”地点的时候,宿月意外的发现,那里有一座宫殿,宫门紧闭,里面没有灯火也没有声音。
她多看了几眼,青衍注意到了,便解释道:“这里原本是芸仓的居所,她已经离开二十八天,回凤族去了。”
凤族犯了忌讳,就算青衍不开口赶人,他们也脸再留下。
“他们还在找若叶吗?”宿月问道。
“嗯。”
宿月皱了皱眉,凤族竟然还没有放弃,实在出乎她的预料。联姻又不是只有若叶可以,他们为什么一直紧盯着不放?
她心中不解,不过涉及到若叶的话题,宿月一直十分谨慎。
哪怕青衍十分肯定帮若叶离开的就是她,至今也没从她口中得知半点消息。
说话的功夫,宿月已经远远的看到了那棵金钱树。
这棵树比她印象中的树大了至少四五倍,而且叶子的颜色也更像是金子,从远处看闪闪发光。
见宿月看得目不转睛,青衍不是十分理解地道:“你很喜欢这种树?我还以为只有龙族喜欢金灿灿的颜色。”
“这是凡人的爱好,你不懂。”
宿月随手变了张两指宽一指长的祈福签,签头系着红色布条,她在上面写了一行求来年财运的吉祥话,想了想又翻过去写了几个字,才朝着金钱树小跑过去。
青衍留在原地,总觉得和他们去过凡间的人格格不入呢。
靠近金钱树,宿月意外的发现周围竟然没有其他仙人,就算仙人对这种树不似凡人那般喜爱,应该也会来凑凑热闹吧?
她不禁放慢脚步,在距离金钱树只有几米远的时候,才发现树冠下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背着手,修长的手指上也勾着一条红布,上面挂着的祈福签和她这个很像。
那道背影太过熟悉,以至于她不用思考都能叫出对方身份:“帝尊?”
玄苍闻言转过身,神色冷淡,一如往常。
不过宿月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于是走近了几步,随意问道:“您也是来祈福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祈福签,朝玄苍灿然一笑。
“嗯。”玄苍抬手,手指上挂着的纸签自己飘了上去,找到树冠边缘的树枝,自己打了个结把自己挂了上去。
……很有仙界风格。
宿月仰头看了看高十几米的树冠,比划了一下,决定还是学一下帝尊。
她没敢把自己的祈福签挂到帝尊那签的旁边,挑了个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挂好,仔细欣赏了一下,顿觉心满意足。
“喜欢这个灯会吗?”玄苍突然问她。
“喜欢。”难得帝尊有说话的兴致,宿月就多嘴问了一句,“听青衍仙君说,是帝尊您让他办的,您在下界的时候,也喜欢逛灯会吗?”
玄苍目光深沉地望着她:“不喜欢。”
“啊?”宿月一愣。
“去玩吧。”玄苍没有解释,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哦。”宿月走出十几米远,忍不住回头。
玄苍依然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望着她的方向。
宿月不由耸了下肩膀,打了个寒颤。
她走远了,玄苍勾了勾手指,宿月挂上的祈福签飘回了他手上。
依然是熟悉的字迹,勉强算得上工整,要说风格,大概用圆润来形容恰好。
求来年仙玉满筐!
还真是一点不贪心,一筐就够了。
转到另一边,只有四个字:极品仙玉!
玄苍笑了一声,将这张祈福签挂到了自己那张旁边,一阵微风吹过,他的那张祈福签上没有任何字迹。
这一次,参加灯会的除了原本住在此地的小仙们,还有些其他天的仙人来参加,当然,并不是花钱请来的。
青衍也只请了几位仙君过来活跃气氛,并没有连观众都花钱请。
宿月又看到了织女宫女仙摆出的摊位,顿时抛弃青衍,再次消失在人群之中。
挑选漂亮的新裙子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谁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动作有些隐晦,她退出人群,发现拽她的是一名容貌有些陌生的女仙。
“你是……”宿月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小仙是专门给人跑腿的,这封信是给您的,仙玉已经付过了。”
宿月诧异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她还不知道仙界有这种业务呢。
信上没有署名,上面可能还有禁制,总之没有打开过。她问了送信的女仙是谁送的,对方却说,她也不知道送信人,这种信都是匿名的。
宿月将信收好, 直到灯会结束,回到青阳殿休息的时候,才从芥子空间取出了那封信。
信封上确实有一层薄薄的禁制, 她轻易将禁制破开,先是从里面倒出了一枚仙玉。
仙玉晶莹润泽,已经接近极品。
她好像知道寄信人是谁了。
宿月嘴角翘了翘,拿出里面的信纸, 读了起来。
绯落的字和她的性格差不多,张牙舞爪, 开篇连一句称呼都没有,直接写到:知道你一定还是那么穷, 赏你一枚仙玉。
宿月摸摸手上的仙玉, 决定原谅她。
她继续往下看, 下面写的都是这一年来, 她的生活。抱怨两句父亲对她越发严格, 不许她出门,骂一句玉无伤。说母亲非要她学管家,还要求她贤淑端庄, 再骂一句玉无伤。
通篇看下来, 玉无伤的出现率最高。
宿月看着绯落的信不禁笑出声, 绯落虽然对婚事不情不愿,但依然很有活力, 处于这种境地,她过的一定会比若叶好很多。
信的最后,绯落又加上了一段话:最近魔族有些动静, 玉无伤被派去了沉世渊,父亲打算让我和他一起去, 培养感情。呸!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落款是绯落,写信的时间是半个月之前。
宿月将信放回信封里,妥善收好。同时心中暗道:这会儿,绯落应该已经到了沉世渊吧?
说来也奇怪,原本她对绯落没什么好感,可关系稍微亲近一些之后,却挺喜欢她这个性格。
希望她在沉世渊那里,折腾的不要太过分。
宿月在静谧陌生的房间内,渐渐陷入梦乡。
而此时,仙魔两界交界的沉世渊附近,山峰连绵高耸,天空一片昏暗,不时有闷闷的雷声炸响。山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生长植物。
这里的地貌,每隔千百年就要改变一次,连这里成片的山峰,也是某一次仙魔大战的时候打出来的。
山下的土地是暗红色,是仙魔的血染成的。
一队仙兵护着一辆由两匹健硕的天马拉的车出现在山梁上,马车旁,已经恢复了肉身的玉无伤穿着黑色战甲,正在警惕地左右扫视。
队伍正要去不远处的仙界驻地,下了山再过不远就到了。
车子一路颠簸,绯落终于忍不住,钻出了一个脑袋,对恨不能把整个人都包在战甲里的玉无伤道:“我们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慢?”
“这里有仙帝和魔帝共同布下的禁制,不能御空,不能传送,必须走过去。”玉无伤头也没回地给绯落解释。
为防止魔族突破防线,趁他们不备入侵仙界。同样的,魔族也防着他们,所以在边界设置禁制,对两方都算是公平。
“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让我跟过来干什么?”绯落听了解释,依旧不高兴,小声嘟哝着。
玉无伤半张隐藏在战甲下的脸一沉,原本他父亲将他叫回仙界,就是不打算再让他回来了。
谁知因为在百花园行宫中的那一次意外,玄苍帝尊亲口说他需要继续磨练,他就又被父亲派了回来。这一次回到沉世渊,还不知道要呆多久。
绯落作为他未婚妻,陵阳仙尊担心再出逃婚这种事,非让她跟过来,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他只觉得带了个累赘,还是个不听话的累赘。
二人对彼此印象都极差,绯落之所以能忍到现在没和他吵起来,不过是打不过他罢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裹挟着蓝色的幽光从附近一座山上射了过来,在为首的仙兵尚未意识到的时候,箭就扎进了他的胸口,那名仙兵的身体迅速石化,顿时应声而倒,碎成两截。
玉无伤脸色一变,是魔眼一族!这一族都是天生的神射手,且箭上带毒,普通的防御仙器沾之即废,要是仙兵被伤到,石化而死已经算是最体面的死法。
他以前只听说过魔眼一族,并未与他们交过手。听说这一族在魔尊暮回麾下,轻易不会出手。
念头只是短暂的闪过脑海,他立即下了天马,大声吼道:“不要乱,各自避开,不要被箭伤到。”
他本想躲到附近一颗巨石旁,余光扫到了马车,不得不先将绯落带下车,然后带着他一起闪躲突然密集的箭雨。
两人好容易躲到了巨石后,见那里已经躲了两名仙兵,玉无伤嫌绯落麻烦,便对他们道:“你们躲在这里,照顾好她。”
两名仙兵连忙应下,玉无伤不管绯落答不答应,已经把人塞了过去。
等到一阵箭雨停歇,玉无伤对几名下属比划了个手势。一直呆在这里是最下策,他们必须反击。
玉无伤此时已经确认了对方射箭的方向,需要趁他们没撤离之前近身。如果能猎杀魔眼一族,也是一笔很大的功勋。
他一心奔着杀敌而去,却没注意,躲在巨石之后的两名仙兵在他离开后,突然捂住了绯落的嘴,另一人朝她施了沉睡术,原本没什么警惕之心的绯落很快瘫软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等玉无伤摸到了对面山上时,他们已经带着绯落消失在原地,再也找不到踪影。
玉无伤带领几名手下击杀了数名魔眼族神射手,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未婚妻,丢了。
他在找寻绯落下落的时候,发现了那两名被他托付绯落的仙兵的尸体。
他心知事情不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仙兵驻扎营地,求助驻地统领阎烈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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