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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见明月(垂拱元年)


“下去。”褚昉对青棠说道。
青棠是陆鸢的陪嫁丫鬟,对这位姑爷向来惧怕,不放心地看看陆鸢,见她点头才退了出去。
“你接了长公主府的生意?”褚昉在桌案旁坐下,沉目看向陆鸢,开门见山问道。
陆鸢没想到阔别两月,他回来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自己生意上的事,虽讶然,却旋即点头回应他,心中思量着莫不是圣上告知他的?
“退掉。”
不待陆鸢细想,就听他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商量余地地说了这句。
陆鸢微微一顿,脸色映着昏黄的灯烛,晦暗不明,却是柔声应句:“好。”
“你做生意我不管,但你记住,褚家不是你敛财的工具。”褚昉厉色未褪,冷目盯着陆鸢,似在等她的答复。
陆鸢愣了下,仔细一想,明白了个中原委。
长公主是当今新帝的亲妹妹,因勤王有功被封为护国公主,在朝中颇有根基。陆鸢眼中的生意,在圣上和褚昉看来,便极可能是笼络。
而褚昉早就给她立过规矩,不可借附褚家权势谋生意。
“我知晓了,明日就去回长公主,给侯爷……给国公爷添麻烦了。”陆鸢声音很轻,带着一层微薄的凉意。
褚昉面色微有缓和,端肃冷意退却少许,起身微微张开双臂。
陆鸢忙趿上鞋,伺候他宽衣。
帐衾之内春意浓浓,一向端方冷肃的男人犹如一头囚困已久、终于得了自由的猛兽,在肆意中尽得欢愉……
陆鸢实是很累了,但似乎对褚昉并没什么影响,她额上的汗落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也被他吸干榨尽,他才停了下来,放在她腰上的大手顿了片刻,起身沐浴去了。
陆鸢困顿地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好在青棠听到褚昉起身离开的动静,不消吩咐便进来收拾了。
陆鸢穿好衣裳喝口茶,醒了几分神思,忽然一怔,下意识按向自己小腹。
他方才,竟是丢在了里面么?成婚两年,他虽未禁·欲,却从不会给她怀孕的机会,缘何这次?
大约贪图一时之快,忘了?
“夫人,姑爷回璋和院去了。”
陆鸢尚在出神,听青棠禀了一句,她微点头,并不奇怪,想来若非他离家两月方归,就凭她敢接公主府生意的事,他定要冷落她几日,连兰颐院的门都不进的。
次日一早,陆鸢便去了三月茶庄。
刘掌柜只当她放心不下长公主府的大生意,笑着道:“已经装好大半了,东家放心,定不会耽误了。”
陆鸢道:“这单生意不做了,刘掌柜,带上两匣上好的雪耳,去公主府回话,就说库存不足,难以供货。”
刘掌柜十分为难,好好一单大生意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东家,天儿越来越冷,生意越来越难做,听说这几日还要下雪,到时候闭市歇业都极可能的,错过这单生意,以后怕是再难有大生意了。”
陆鸢点头,“我明白。”
刘掌柜没再多说,他知道东家做下的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只能依言照办。
陆鸢估算了一下退掉这单生意的损失。
那些花茶不能卖给长公主府,也不能再找其他买家,否则被长公主知道,三月茶庄便惹上了大麻烦,唯一的办法便是等到明年开春,商路畅通之后再行卖出,到时候长公主真查起来,也能以补足了货源为借口。
只是今年的生意便到此为止了,白白放弃了年关这个好时机。
陆鸢心有所忖,无意识抓了一剂茶包在手中碾磨,回神时棉纱包中的花茶已被碾的粉碎,面目全非。
陆鸢忽生一计,携刘掌柜上楼从长计议。
其实这花茶并非只有囤积一途,或许换个名字,换个外壳,便寻到了另一条商机。
陆鸢把心中所想说与掌柜,刘掌柜思索之后觉得可行,却仍是劝道:“东家,以后还是三思后行,幸亏还没给公主府答复,若是给了答复再出尔反尔,更加难办。”
陆鸢笑中生涩,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是那个让她退掉生意的人,又怎会在乎她是否为难。
他只会觉得,她在借附褚家的权势。
看出陆鸢心绪不佳,刘掌柜反过来安慰道:“但东家才思敏捷,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陆鸢被他突如其来的马屁逗笑了,道:“好话留到公主府去说,快去吧。”
刘掌柜走后,陆鸢坐下泡了一壶花茶,拿出一卷《笑林广记》看起来。
府中人事繁杂,她只有在自己的三月茶庄才能清净片刻,她喜欢做生意,就如春种秋收一般让人踏实,只要付出就会有收获,所有努力都不会白费。
母亲和外祖都说,天道酬勤,功不唐捐,她是极相信的。
陆鸢等到刘掌柜回来,听说长公主并没怪罪后才乘车回了褚家。
临走时带上了那本《笑林广记》。
陆鸢回到府中,又为两日后的寿宴奔忙起来。她毕竟是生意人,常与酒家茶商打交道,置买茶酒一类可以谈到一个不错的低价,能省不少花销,郑氏便是看中这点才让她负责大小宴席所用的菜品酒茶。
寿宴所用物品本是一早打点好的,但昨日家宴用去一些,且褚昉晋爵安国公,请的宾客名单大抵也有变动,陆鸢需核定人数后再做打算,但宾客名单是王嫮负责的。
王嫮出自太原王氏,门第虽不及褚家,到底是世族,郑氏对她颇为倚重,迎来送往一事都交由她负责。
按说名单若有变动,王嫮该提前说与陆鸢,好叫她早作调整,但王嫮至今没有动静,不知是何想法。
陆鸢微忖片刻,抬步去了松鹤院。婆母虽严厉,也不喜欢她,但绝不会在这等悠关褚家面子的事情上给她使绊子。
她直接去找婆母,事情反而容易些。
来到松鹤院,郑氏正逗玩着郑孟华的一双儿女,两个娃娃不时发出一阵咯咯朗笑,逗得郑氏前仰后合,祖孙四口其乐融融。
陆鸢先对婆母行过礼,余光看向坐在婆母身旁的郑孟华。
郑孟华唤褚昉表哥,便该唤陆鸢嫂嫂,她若是见礼,陆鸢也是要回礼的,但见郑孟华欠了欠身子,似要行礼,被婆母摆手阻止。
陆鸢权当没有瞧见,将关于寿宴菜品的安排说了一遍,请示婆母的看法。
名义上是寿宴,也是褚昉晋封安国公后第一场宴席,郑氏分得清轻重,当即召来王嫮询问宾客名单,做了些补充,最后才商定菜品。
王嫮对陆鸢直接来找婆母一事很不满,面上却不显,笑着说:“嫂嫂,母亲已经把事情交给咱们了,以后咱们还是先商量好,再来同母亲回话,叫她老人家省些心力。”
陆鸢也笑了笑:“是该如此,下次再来回话定叫上弟妹一起。”
她说得模棱两可,听来便像两人已经商量过,只差来回话这一步,且依照王嫮之前制定的名单,她的安排是极为妥当的,如此一来,倒像是王嫮那里出了差错。
王嫮说那话本是暗指陆鸢私做决定、不睦妯娌,不想竟被她不痛不痒一句话反击得无言以对,虽心中忿懑,面上依旧得笑脸相对。
郑氏无意深究两个儿媳之间的矛盾,摆手道:“去安排吧,仔细些,莫出差错。”
陆鸢和王嫮告退,才走到门口,还未跨出门去,听身后郑氏慨叹道:“要是你来管这些事就好了,定能妥妥贴贴的,不必我操什么心。”
这话是对郑孟华说的,郑孟华自小养在郑氏身边,掌家之道乃郑氏亲自教授,她自是十分满意。
陆鸢面色无波出了门,王嫮却是眉眼一沉,憋出两汪泪来,心中暗自叫屈,直骂婆母偏心。
二人才跨出门,又撞见下值回来的褚昉兄弟。
陆鸢面色如常,对褚昉行礼。
王嫮一见到夫君,委屈便忍不住了,吧哒吧哒掉了两滴泪,惹得褚暄当即便给人擦了泪,问怎么回事。
王嫮记恨的是婆母方才那句话,但不敢明说,只是委屈巴巴扫了陆鸢一眼。
褚暄只当妻子又同嫂嫂闹了别扭,深深看了兄长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慰着妻子,给母亲匆匆请过安便带着妻子回了。
褚暄夫妻走后,褚昉并没立即去看母亲,而是跟着陆鸢出了松鹤院,行至隐蔽处,他忽然沉声道:“陆氏,当让则让,你不要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陆鸢在他跟着自己出来时便已猜到会有这番训诫,却只是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辩解。
青棠不忍自家姑娘受这等委屈,小声辩解道:“夫人没有说什么。”
王嫮委屈的真正原因青棠也是不敢说的,这句辩解苍白无力,褚昉自不会入耳,眼含警告地看了陆鸢一眼,折回松鹤院去了。
“青棠,有些东西,是你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那便及时止损,莫再徒劳。”
陆鸢望向阴沉的天空,飞雪渐有茫茫之势。

◎你做妻子的,总该为他分忧◎
褚昉回到松鹤院给母亲请安,郑氏立即疼惜地拉着他问:“听华儿说你肩上有伤,可好利索了?昨日怎么不跟我说,还逞强喝酒!”
褚昉肩上的伤是去李家救郑孟华时落下的,当时李家公子几乎丧心病狂,绑了妻儿要挟褚昉,要他放李家一条生路,褚昉不答应,他竟把亲生女儿抛下湖水中,褚昉跳湖救人,被他一箭射在左肩。
褚昉温声安慰母亲:“早就好利索了,不用担心。”
郑氏再三确认后才不再念叨这事,叫郑孟华带着儿女去别处玩,拉着褚昉坐在暖榻上,语重心长道:“当初华儿另嫁,是你舅舅寡义悔婚,华儿万般不愿的。”
褚昉自是明白,郑孟华出嫁前来找过他,央求他带她走,他没答应。
“你待华儿的情意,有目共睹,我只问你,打算怎样安置他们母子?”
褚昉凯旋带回旧情人、又推拒公爵荣耀只为换她自由身,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痴情的儿郎了,此事在京城已是人尽皆知,传成了一段破镜重圆的佳话。
可是究竟怎样安排表妹母子,褚昉还没有想好,表妹出身名门,德才兼备,与他青梅竹马,做妾总归是委屈的。
给她找人另嫁,她带着儿女,怕是很难找到一个真心接纳她的人。
褚昉思索之际,听母亲说道:“你可愿娶华儿做平妻?”
郑孟华是郑氏一手带大,与亲女儿无异,虽然郑父薄情寡义,在褚家落难时落井下石,但罪不及侄女,况且曾经赫赫煌煌的郑氏一族如今只剩她们姑侄俩,她想给侄女一个足够荣耀的身份。
世族轻易不休妻,陆鸢虽出身低微,当初也是使了手段嫁进来的,但在外人眼里,终究是自家儿子酒后失德,污了人家清白不得不娶,且这两年陆氏无过,若执意叫儿子停妻再娶,陆氏小门小户没皮没脸,真闹起来,褚家跟着丢人,不若留着她做个摆设,多一口人吃饭而已,堂堂国公府养的起。
只是让侄女和陆氏平起平坐,有些委屈,但她会好好补偿侄女的,等这事定下,她便将府里中馈大权交与侄女。
郑氏想了许多,见褚昉沉默,又问:“你可是怕陆氏缠闹?你放心,她那里我来说。”
“容儿子再想想。”褚昉沉吟良久,不知为何,竟蹦出了这句。
郑氏明白儿子,知他定会答应,又道:“今次寿宴,我带华儿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就当为你们定亲了。”
褚昉没接母亲的话,改说起寿宴的事:“后日,圣上也会来为母亲贺寿。”
郑氏大喜,能让圣上连着几日大驾光临,褚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荣光了,她欢喜着叫人去告诉陆鸢寿宴要再丰富些。
褚昉又坐了会儿,寻个借口离了松鹤院。
他去了兰颐院,陆鸢并不在,不用问也知她在忙什么事。
褚昉看见桌案上放着一卷书,封皮上写着《笑林广记》,要拿书的手又缩了回来。
一听名字便知这书不过是些市井消遣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陆氏小户女,还是个商人,才喜欢看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他正要转身离开,有风送进来,翻开了书页,他无意中一瞥,瞧见一片薄银色的书签,书签细长精巧,上圆下方形似玉圭,首端镂着如意云纹,签身上隽着两行飘逸小字:世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1】。
他心中一动,拿过书签细看。书签乃银片所制,字是错金工艺嵌上去的,显然不是外头卖的一般货色,他若没估错,这只书签的价值抵得上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
为了附庸风雅,她倒舍得下本儿。
褚昉捏着书签,看了眼书中内容,才看两行便没了兴趣,书文幼稚空洞,言之无物,糟蹋了如此精巧的书签。
他合上书起身离开,留下话:“叫夫人回来后,到璋和院来。”
陆鸢忙罢已是深夜,才回到兰颐院喝了杯茶,听闻褚昉留下的话,看看夜色,披了件大氅寻去璋和院。
褚昉竟还未睡,他坐在灯下看书,端正挺直的影子落在百棂窗上,似雪夜青竹,风骨峭峻。
陆鸢轻叩门,柔声问:“国公爷,你找我?”
大丫鬟开门把陆鸢迎了进去。
褚昉朝她看了眼,屏退大丫鬟,唤她坐来桌案旁。
他很少如此和颜悦色,陆鸢微微诧异,面色却无波澜,安静垂眼坐着。
静默一瞬后,褚昉道:“孟华的遭遇你该听说了。”
陆鸢点头,原来他等这么晚是要说郑孟华的事。
她垂着眼,褚昉辨不出她是何神色,也无意深究,继续说道:“她遇人不淑,吃了不少苦,我既带她回京,便不会再叫她水深火热,我,欲娶她做平妻。”
褚昉说罢,乌黑双目盯着陆鸢,似震慑又似窥探。
陆鸢沉默着,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连一丝埋冤不甘都没有。
褚昉收回目光,刚要开口,听陆鸢柔声道:“这,不合适吧?”
竟是不愿意,陆鸢在他面前向来柔婉恭顺,便是不愿意也不会表现得太激烈,更不会言语相抗,她能问出这样的话,显然十分不愿。
许是心中发虚,褚昉竟没因她的不愿意而生气,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陆鸢愣了下,讶异于他竟说要再想想,他向来一言九鼎,容不得别人违逆,今次等这么晚也要说娶郑孟华的事,怎地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离了璋和院,陆鸢望着茫茫落雪,心神蓦的开阔起来,好似在促狭的细谷中、茫茫混沌里,终于窥得了一线天光。
娶平妻,何必呢?予她一封放妻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更好么?
陆鸢拢紧大氅,披着雪色回了兰颐园,她想,褚昉总会想到这点的,现下没有说破,大抵是怕她在婆母的寿宴上哭闹。
寿宴前休妻,确实有些晦气,还有卸磨杀驴的嫌疑,他们这些世族最重名声,最怕授人以柄。
因着母亲寿宴临近,褚昉不必再进宫当值,一早便去给母亲问安,主动说起娶郑孟华做平妻的事,意思便是暂且放一放,等寿宴过了再说。
郑氏眉头一蹙,厉声问:“陆氏不愿意?”
褚昉摇头:“我还未告诉她这事,是儿子自己有别的考虑。”
“你顾虑什么?”郑氏眉心未展。
褚昉道:“平妻于礼不合,若有心之人拿此事做文章参奏孩儿一本,平白叫圣上为难。”
郑氏心知此言不差,褚昉如今春风得意,得圣上青睐,不知有多少红眼睛盯着他,就等着揪他的小辫子,他果真娶了平妻,虽无关朝堂,少不得生出些麻烦来,若陆氏没轻重再闹上一场,褚家怕是要变成京都的笑话谈资。
“就依你所言,这事放一放。”郑氏妥协地说道。
母子俩叙话片刻,陆鸢也来问婆母早安,例行公事问罢安,又说了些关于寿宴的安排,便没了其他话,正欲告退时撞上了褚暄夫妻,同来的还有郑孟华和一双儿女。
因为娃娃的缘故,松鹤堂很快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不断。郑孟华的一双儿女是龙凤胎,都已三岁,冰雪聪明,在众人的逗弄下卖力背了几首长诗,惹得郑氏稀罕不已,搂着人一口一个乖孙,难免就想到自家两个儿媳。
王嫮进门才一年,肚子没动静就罢了,陆鸢进门可是两年有余了……
郑氏看向陆鸢,眼中多了几分嫌厌。
陆鸢身形单薄,一看就是不好生养的主。
郑氏抱着男娃,忽然心念一转,对陆鸢道:“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进门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至今没有动静?”
此话一出,堂上顿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郑氏会当众问出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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