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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风歌且行)


沧海峰没有什么产出,吃的基本都是靠从别的山头借。
她扑过去抱住了孙玉珍,撒娇道:“好久没见珍娘,有没有想我?”
孙玉珍慈祥地笑着,拍她的后背,说道:“那是自然,我膝下无子,整日就惦念着小河了。”
她先前就已经听说梁檀所做的那些事,对宋小河万分担忧,今日得见宋小河还像从前那样,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地,长松一口气,再仔细一瞧,讶然道:“哟,你这身上穿的,可是不可多见的料子。”
宋小河将果子放在桌上,笑着回身,“是旁人送我的!”
孙玉珍绕着她转了一圈,惊叹道:“这上面可是江南特有的浮光绣,料子像是织雪锦……我眼界浅,不知道有没有认错,若是没认错,这一身衣裳怕是要用金子买,还不一定能买到。”
宋小河笑嘻嘻道:“珍娘的眼睛真厉害,这的确是江南的衣裳。”
“谁送的?”孙玉珍脸上的表情有些揶揄,捏了捏宋小河的脸,道:“是男孩吗?”
宋小河点头,想了想,又说:“他修无情道。”
孙玉珍嗐了一声,顿时颇为失望,说道:“小河,别与修无情道的往来纠缠,否则不是你吃亏,就是他吃亏。”
宋小河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孙玉珍哈哈笑起来,宠道:“我们小河就是聪明。”
说着,她竟自己的储存的美食拿出来,给宋小河吃,二人闲聊些其他的,笑声充满整个小屋。
这么多年过去,宋小河每次来孙玉珍家,都会吃得肚皮滚滚的回去。
她揉着肚子,站在门口跟孙玉珍道别,“珍娘,等我回来之后再来看你!”
孙玉珍也道:“此去千万注意安危,平安归来。”
宋小河辞别孙玉珍,回了沧海峰。
还没进院子,就看见沈溪山坐在樱花下的秋千上轻轻晃着,苏暮临颇为殷勤地站在边上,给他端茶送水,满脸谄媚。
她进了门,两人就同时转头看来。
“你怎么在这里?”宋小河盯着沈溪山问。
他一袭白色的宗服,金丝绣纹在光下折射,粉嫩的花瓣落了满身,发上,肩上到处都是。
沈溪山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着手里捏着的一根乌木簪。
宋小河走过去,对苏暮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明日要下山了。”
苏暮临给宋小河递了杯水,又应声好,转头去了屋中。
宋小河喝了两口,见沈溪山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她便凑过去,将他挤到一旁,两人一同坐在了秋千上。
秋千做得宽敞,两个人并肩坐也不拥挤,只是宋小河故意去挤他的肩膀,歪着头看他,“你为何不理我?”
沈溪山这才抬头,板着脸道:“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啊。”宋小河眨着大眼睛道。
沈溪山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宋小河觉得奇怪,认真问道:“你为何要这样说?你嘲笑我眼神不好?虽然有时候我的确看不清楚东西,但我不是瞎子。”
沈溪山一肚子气,被她这番话一搅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绕着圈子跟宋小河说话,她如何能懂?沈溪山干脆直说:“先前我在大殿先跟你说话,你是怎么对我的?宋小河,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宋小河听言,十分乖顺地摸上心口,点头说:“还在跳呢。”
“你怕是摸错了。”沈溪山负气道:“石头做的心,如何能跳?”
“不能跳我不就死了吗?”宋小河说。
沈溪山气道:“铁石心肠之人,哪有那么轻易死?”
宋小河又摸摸肚子,“你在说我吗?但是我的肚子是软的,不是铁石所做。”
“我摸摸。”沈溪山伸手,神色认真。
宋小河很大方地将圆滚滚的肚子挺起来,紧接着就感觉沈溪山的手覆了上来,往她肚子上拍了拍,讶异道:“吃了那么多?”
她点头,“我去了珍娘那里,自然是要吃饱了再回来,不过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
沈溪山一听,这才惊觉方才跟她越扯越远,忘了正事。
他不明白为何宋小河每句话都能接上,又完全接不到重点,于是又重新板起脸,质问道:“为何先前我与你说话,你与我故作生疏?与我相识就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宋小河插科打诨好一阵,这才知道他为何生气,便主动去拉他的手,用指尖轻轻地捏他的手指,小声说:“我这还不是怕被盟主发现了嘛,她上次把我叫过去说话,我思来想去琢磨了许久,觉得她的意思,该是让我离你远点,是不是?”
沈溪山瞥她一眼,“所以你干脆就不认识我了?”
宋小河道:“既然盟主想我这样,那我便依言照做呀。”
沈溪山为此很不高兴,微微皱眉,佯装委屈地说:“若是有一日盟主要你与我断绝往来,你也会照做?宋小河,我与你的交情,就这般简简单单由他人操控是吗?”
宋小河与他对视,眼里都是沈溪山漂亮的眉眼,尤其是眉心的一颗痣,衬得他那委屈的神色更有几分令人沉溺。
她转了转脑袋,无意识地进行手上的小动作,捏着他的指关节,说:“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什么话都要听。”
宋小河有时候是听话的,乖顺老实。
但不是谁的话,每句话都听。就像现在,她在人前与沈溪山装得生疏礼敬,回了沧海峰,她一样能与沈溪山抵着肩膀,亲昵地缠着他的手指。
沈溪山心里稍微顺坦了些许,他差点就以为宋小河翻脸不认人,早晨才从他床榻上醒过来,午时就一脸冷漠假装不认识,如此才真的要把他气吐血。
过了会儿,宋小河说:“况且上回盟主就把咱们俩的共感咒切了,若是我再不听她的,下回她又不知道做什么呢。”
沈溪山心头一荡,甜腻的味道在心腔蔓延,扫尽先前的所有郁闷,加之宋小河柔软的指头在他指尖绕啊绕,晃得心尖痒。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宋小河又开口,无比老实道:“我现在只有你和苏暮临两个朋友了,可不想再失去。”
沈溪山嘴角一沉,脸色顿时黑得像是烧了八百回的煤炭渣糊了满脸。
宋小河竟然拿他跟苏暮临同等比较?

在她说不愿意失去他和苏暮临这两个朋友之后。
宋小河回想了一下,当时沈溪山的脸色十分不悦,嘴角几乎耷拉到地上去, 最终瞪了宋小河一眼而后一句话没说, 拂袖离去。
她试着挽留了两句, 跟在后面喊了两句沈溪山, 也没能把人叫住。
宋小河咂咂嘴, 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她自我感觉所言诚恳, 极有诚意来着。
不过也没过多久, 沈溪山就又来了沧海峰,站在院中,将那些被宋小河和苏暮临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清理了一遍。
宋小河听到动静, 从窗子往外看, 就见他手中凝着金光,将种子全部撒在地上, 然后用术法将土埋上。
她推门出去,疑惑问道:“你在种什么?”
沈溪山道:“先前不知道谁送来的一批灵果种子, 在我这里一直闲置, 我种在此地瞧瞧长出来是什么样子。”
宋小河听他的语气寻常, 再往他的脸上仔细瞅瞅,问:“你不生气了?”
沈溪山睨她一眼, 心说你还知道我生气?
宋小河瞪着充满好奇的杏眼与他对视。
沈溪山便说:“看在你罚站了半个时辰的份上, 我便不与你计较那么多。”
宋小河满头雾水, 有些听不懂,却没有追问, 沈溪山只要不生气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 问:“若是这果子长出来了,能给我分几个吃吗?”
沈溪山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满脸馋相,应了一声。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宋小河有时候聪明点就好了。
若是他当真好奇这灵果种出来是什么模样,早就给种出来了,现在拿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种给宋小河吃的。
不然这仙盟七座山峰,哪里不能翻土种地,何须特地跑来这里?
沈溪山敛了心思,忽而问她:“窦骏此人,可是你的旧相识?”
宋小河愣了愣,在脑中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就想起他。
这个人在宋小河的记忆中没什么存在感,如若不特地说起他,宋小河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起来。
十五岁那年,宋小河没通过月考核被罚至外门,正撞上外门弟子拉帮结派盛行,有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哥,仗着自己家中有几个臭钱,身量也高大,纠集了一帮人当小弟,见天欺负外门那些性子内敛,又不敢反抗的女弟子。
宋小河去了之后,自然看不惯此等行为,为女弟子出了两次头,被那人给记恨上,处处寻宋小河的麻烦。
后来那一群小弟当中,有人出了个阴招,要那公子哥以切磋的名义向宋小河发起挑战。宋小河那会儿性子倔,又要面子,结果输得很惨,还被削去了不少头发。
窦骏就是那个当时出阴招的小弟。
后来两人在仙盟大殿中见过一次,不欢而散。
前往长安的路上,他又主动找上宋小河,说自己知道沈策的事,当时的宋小河并未搭理。
如今想来,或许窦骏当初还真知道些什么。
宋小河的目光在沈溪山面上转了两下,问:“你是沈策的事,旁人是如何发现的?”
沈溪山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已经忘记关如萱是如何发现他的,于是语气随意道:“先前你被一个乙级猎师刁难,我拿出的天字级玉牌被关如萱看见,这东西你见得少,我说是假的你就信了,但她见得多,知道是真的。”
宋小河听到此处,气哼一声,不高兴道:“我确实见得少,像我从前那般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如何有殊荣能见到天字级的猎师玉牌?”
沈溪山似笑非笑,“你又置什么气,后来不是让你拿去玩了?”
宋小河想起当日的场景,他将那玉牌像扔一个破石头一样扔到她的怀里,又说是假的,她摸了几下就还回去了。
“骗子。”宋小河小声,忿忿地骂了一句。
沈溪山理亏,于是装聋。
宋小河又道:“你提起窦骏做什么?”
“他先前与你有过节?”一转移话题,沈溪山的耳朵又好了。
宋小河道:“此人先前在外门的时候就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我的确与他不对付。”
沈溪山笑了下,说:“先前偷审门卷宗的人已抓获,正是此人,我现在要去督审,你可要一同去?”
宋小河一听,立马来劲儿了,恨恨道:“自然要去,我先前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果真如此!”
两人正往外走,苏暮临就从屋中冲出来,几步跟上宋小河的步伐,喊道:“我也要去!”
苏暮临跟在宋小河身后已经成了很寻常的一件事,在沧海峰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一只小狗,如影随形地跟着宋小河。
习惯之后,宋小河就不会在意,去什么地方都会与他一起,所以他喊着我要去的时候,宋小河没什么反应。
倒是沈溪山转头,凉凉地扫他一眼,漠声道:“你留下,给这些种子浇水。”
苏暮临愁眉苦脸,“回来再浇也一样。”
沈溪山道:“就现在浇。”
苏暮临不乐意了,恰好他听到了正午那会儿的话,便道:“在小河大人心中我和你的地位平起平坐,何以你想撇下我,与小河大人单独相处?”
这话简直就是往沈溪山的剑上撞,纯粹找死。
他看着苏暮临,忽而莞尔一笑,温声道:“白狼王好歹也是曾经的魔王,其血脉纯正的后代,皮毛定然也漂亮无暇,正好我缺一身狼毛氅衣,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扒了你的皮毛做衣裳。”
苏暮临脊背发凉,这才想起他沈策的身份已经暴露,不需在宋小河面前隐藏了,于是吓得赶忙夹尾巴逃走。
宋小河瞧着苏暮临慌张的背影,仰脸对沈溪山道:“苏暮临与你——”
沈溪山光听见这几个字,就知道这句话他不爱听,抬手捏住了她的嘴,道:“先随我去牢中督审。”
宋小河哦了一声,将想说话的收回。
她想说,苏暮临与你都是我朋友,你不能扒他的皮毛做衣裳,不过沈溪山看起来并不想听,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宋小河就没再说。
也幸好她没说,否则沈溪山这一路走过去,嘴角都要在地上拖着。
两人出了沧海峰,宋小河继承了梁檀的小飞舟,自告奋勇地带着沈溪山,飞往仙盟的审问牢。
她现在体内的灵力充沛,已经能够平稳地操控小飞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师父往沟里翻。
很快到了审门部,审问牢处于后山,两人从审门部的大门进去,要沿着中央那条大道一路走到底,中间要过十道门,每道门都有弟子守着。
审门要比猎门的守备森严许多。
宋小河看见沈溪山进门的时候将那块天字级的玉牌拿了出来作通行令,于是又要了过来,捏在手中把玩。
到底是对天字级这个位置肖想多年,宋小河摸着温润光滑的玉牌,心里高兴得不行,到了门前就举起来,亮给别人看,那神情简直像是她自己的玉牌一般。
玉牌于三门的人来说,就是验明身份的象征,虽没有明令禁止,但不会有人随意将玉牌给出去。
沈溪山确实不在意那块牌子,但若是别人要,他也不会给。
仙盟没人不识得沈溪山,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知道宋小河长什么模样。
她举着明晃晃的天字级玉牌,每过一道门,就要吸引来非常多的惊异目光,以至于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宋小河与沈溪山之间的旖旎传闻飞遍了审门部。
且不说她拿着沈溪山的玉牌招摇过市,就单说沈溪山笑着看她时的眼神,谁能道一句清白?
宋小河对此浑然不知,与沈溪山一同来到后山处的审问牢。
这牢狱建得气派,足有五丈之高,坐落在旷野之上,周围挖了一圈小沟,浇上了灵水,在外形成一层半圆的水之屏障,将审问牢罩住。
是以这审问牢,也称作水牢。
当中关押的都是还未定罪之人,一旦定罪为□□,便会押去仙盟最北方的几座负罪山中,剥夺所有灵力,终日辛苦劳作,以此尝罪。
水牢建得高大宏伟,进去之后却显得极其压迫,屋顶几乎压着头颅,沈溪山进门时都得稍微歪一下头,以免门框撞到他发上的小金冠。
走廊也窄小,堪堪够二人并肩,隔一段路,墙壁上就会出现一个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阴暗,潮湿,令人从感官到心理,都充满了压迫感。
宋小河是头一次来牢中,时而听到有凄凄的惨叫声传来,见前后都看不见,视线大大受阻,她心中隐隐有些惧怕,于是不顾走道的窄小,非要与沈溪山挤在一起。
她的肩头撞了沈溪山胳膊两回,就顺势抓上了他的手臂,以此汲取安心。
沈溪山低头看了她一眼,忽而道:“先前这走廊没有这么窄,也有弟子看守,灯也明亮,但后来有个连害了百余人的恶妖被关押此处候审时,不知为何冲破了牢中的禁锢,在此大开杀戒,杀了十来个弟子,重伤三十多人,还撞破了牢狱的一角出逃,此后,这牢狱便撤了看守的弟子,在外上了灵水结界,走廊也施了法,这些蜡烛是给我们照明的,在妖的眼里,此处完全漆黑。”
话音落下,一声野兽的吼声传来,宋小河吓得瞬间往沈溪山的身边挤,道:“这么危险?这些结界坚固吗?”
沈溪山嘴角轻牵,轻声说:“谁知道呢?有些禁锢年岁确实久了。”
宋小河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频频回头张望,却又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于是将沈溪山的手臂抬起来,圈在自己的脖子上,像个围脖一样围住,顿时心安不少,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怕,不过是些被抓住的罪妖,若是敢在这时候冲出来,撞上我宋小河,也算是他们不走运。”
沈溪山圈着她纤细的脖子,实在没忍住,偏头过去扬着嘴角笑。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走道尽头处有石阶,上了二楼,视线忽而亮堂许多。
沈溪山收回了手,道:“就在前面了。”
宋小河伸头去看,就见前方有一间牢房的门口站着四个提着灯盏的弟子,所以才将周围照亮。
她悄悄松一口气,摸出玉牌亮给守门的弟子看,而后就进了牢房中。
像是一间专门用来审问的房间,两边摆了四个大架子,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约莫是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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