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暖阁那么静,只能听到锅子里汤水翻滚的声音,咕噜咕噜间,夹杂着几声几不可闻的轻/喘。
靳川言睁开了眼,夜色藏起了他的失态与狼狈,假设没有那股石楠花的气息霸道的弥漫在床帐之中,那么靳川言仍旧可以只把那肮脏无耻的欲望视作一个荒诞的梦。
时尘安仍旧安稳地睡着, 呼吸浅浅,尚不知这帐中隐秘的欲念几乎要将她吞噬。
靳川言僵直着身子躺着,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起初, 时尘安是极不愿意与他同榻共眠的, 她并不信任他,那时他却对他情义中的纯洁坚信无比,因此对她的不信任不屑一顾, 几乎是半哄半骗的才将她留在这床榻之上。
他信誓旦旦地说要认她做义妹,册她为公主。
后来时尘安好不容易信了他的话, 终于肯放下戒备安然入睡, 却不想, 欲念会在她最无防备的时候织成藤笼, 困住靳川言。
若是被她察觉, 想来她定然会连夜逃离, 再不肯信任他说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靳川言悄无声息地起身,去了净房, 他无意惊动任何人,他脱去寝衣,露出的饱满胸膛上还挂着汗滴,他厌恶无比地看了眼, 然后握住自己, 继续未做到底的纾解。
很不幸, 哪怕他尽力转移了注意, 但他仍然得不到任何的解脱, 反而闷堵的感觉越来越重,他的手指都在发酸, 无奈之下,他只好想着时尘安,这一次很轻易,不过几个来回,他便倾泻到底。
靳川言面无表情地收拾完自己,再回到卧榻前时,时尘安已经一无所知地抱着被子滚到了他那侧的床榻,小姑娘在梦中为自己能侵占那么大片领地高兴不已,却不知有头饥饿的狼站在悬崖边上,沉默地注视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了好会儿,靳川言缓慢地移开脚步,自去睡了那冷清无比的碧纱橱。
次日晨起,时尘安还因此事诧异无比,她问靳川言好端端地怎么跑去睡碧纱橱。
靳川言观她神色,自然地仿佛在问他为何没有吃早饭,没有半分的不自然扭捏。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怎么会没有半分的害羞呢?
靳川言转着茶盏想了会儿,才想起曾经的时尘安对他还是有些羞意的,那时她还将他视作一个男人,可是在他经久的不懈努力下,她把他当作了一个没有任何危害的抱枕。
靳川言忽然觉得有些泄气。
时尘安已到他面前,没有再问一遍他不曾回答的问题,只是在观察他的神色,看他是否还在生气。
靳川言不得不回答了,他想了会儿,想到了一个不大好的理由:“昨夜你睡得霸道,把我给挤下床了。”
这话说得漏洞百出,毕竟依着他的性子,就算被挤下了床也该立刻爬起来,揪着时尘安扇她两回屁股,教训她该睡有睡相后,再抱着她躺回床上。
他又怎么会委屈自己睡到碧纱橱去?
但时尘安没有怀疑——或许没有怀疑,至少靳川言没有从她的神色中发现任何的端倪,她捧着茶盏,慢慢地喝了口,然后慢吞吞地道:“我的睡相确实不好。”
她把茶盏放下。
“往后还是我去睡碧纱橱。”
靳川言下意识要拒绝,但时尘安的那张脸又出现在他面前,眼里含着热泪,目光哀求地看着他,嫣红的唇瓣吃力地张着,所有的求饶声都被堵在喉管里,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受伤的小兽的目光祈求他一丝的怜悯。
夜里他神智不清,只觉那是从未体会过的舒爽,等到了白天,兽性褪去,他又做回了人,那颗被狗舔过无数次的良心缓慢地在胸膛里跳动了,靳川言才想起那时的时尘安大抵很难受。
靳川言哑着嗓子,道:“我去睡。”
时尘安一顿,又道:“既然已经分床睡,不如做得再彻底些,让我搬出暖阁,毕竟……”
这毕竟还没有完,靳川言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不行,就算是公主,要独自开府另住,也要等许驸马之时,你还小。”
他触及时尘安颇为意外的目光,无意识又重复了一遍:“你还小。”
靳川言是万万料不到有一日,他要沦落到与一个老太监谈他隐秘心事的地步。
这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靳川言的家庭支离破碎,他在过往二十二年里,甚至攒不起一个对血亲的正确认识,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难以分辨清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而偏偏他又是孑然一身,他的身侧并没有可以为他解惑的男性长辈。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刘福全,有些阅历,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勉强能说上几句话,更何况,在靳川言和时尘安这件事上,也是他率先一步意图提醒靳川言。
尽管靳川言当时未能理解,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会蒙出一头冷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靳川言问得慎重无比:“刘福全,你见过成人后,还会睡在一块儿的兄妹吗?”
他始终对那些欲念难以启齿。
刘福全道:“有。”还不等靳川言松气,他又慢悠悠地道,“在老奴的家乡有很多这样的人家,只不过他们是因为家贫,买不起更多的床榻和被褥。”
靳川言听出了言外之意,郁闷地磨牙。
刘福全没有理解靳川言的郁闷,好言劝他:“陛下与时姑娘又非真正的兄妹,陛下不必忧虑。”
靳川言当然明白他与时尘安之间毫无血缘关系,若两人当真要成亲,那必然是一片坦途,没有人会不长眼地来阻止他们。
只是当下还远没有到要考虑成亲这样久远的地步,靳川言甚至连他对时尘安究竟抱了什么样的情感都不甚清楚。
他并不怀疑他对她的喜爱,但是那种喜爱如今在蓬勃的欲望之下也被稀释得看不清楚了,靳川言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时尘安生出这样巨大的欲念,以致于就连那些喜爱也变得污秽不清。
若是他对时尘安当真怀着一丝纯洁的爱,他怎会舍得逼她做那么肮脏的事?他又怎会看着她的痛苦而获得那么痛快得舒爽?
先皇对太后也如是,说好听点是一见钟情,说难听点就是见色起意,那些难堪的肮脏的过往便是在靳川言六七岁,能记忆事了,也因为做得过于惊世骇俗,仍旧在宫里流转。
靳川言头回听到就被恶心得吃不下饭,他以为他和先皇终究说不同的,可事实证明他们到底是父子,就连那深沉的欲念都如出一辙。
靳川言沉沉地叹息。
无论如何,上元节还是如约而至。
靳川言既然允了要带时尘安出宫去玩,他便不会出尔反尔。
他束高了长发,发尾轻巧地扫落,束发的发带坠着两颗小铃铛,随他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重新找出做太子时的常服,明紫色的窄袖长袍,他咬着绑带给自己扎上皮革护腕,黑金的颜色正与腰间革带相呼应。
随行的只有白缜,也不出现,只在暗中保护他们。
靳川言特意将发尾拖到胸前,抓着给时尘安看:“上元节人多,若是不小心走散了,你循着铃铛声便能找到我。”
时尘安便笑:“你牢牢抓着我的手,我也牢牢抓着你的手,我们就不会走散啦。”
她笑时圆眼若月牙般弯,靳川言也不由随她笑:“嗯。”
他们便一道出宫。
这还是时尘安进宫来头回出宫,走得虽然也是当日入宫的那条路,只是到底目的不同,她今日是出宫玩乐,而不是成了浮萍被卖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因此她当下心情极为轻松,撩起车帘子,趴在车窗上看着上元节的夜景。
长安的上元节当真是热闹不已,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金勒银鞍,玉轮珠盖,游妓连袖舞,乐人拨弦暗里调,时尘安看得津津有味。
靳川言坐在她身侧,看着她津津有味的侧脸,粉白的脸颊像是新打的年糕,软软糯糯,一时之间有些入神。
自那夜两人分睡后,他很忧心时尘安会起什么误会,然而一切都是他多虑,时尘安照旧该吃该喝,活得没心没肺,不仅对分睡没有意义,而且好像也不曾察觉到靳川言的一分痛苦。
靳川言一时之间当真是五味杂陈,他是既希望时尘安能察觉,又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发现。
车子停了,时尘安回身来扯靳川言的手,示意他要下车了。
她的手也是又小又软,不能完全握住他的手掌,只能堪堪牵着他几根手指,靳川言稍顿,很快反客为主,将她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仍旧不能分辨自己对时尘安,爱与欲间究竟谁占了上风,他只知道在逼自己冷静的这几日,他克制着不要去触碰她,原本以为是相安无事,但当时尘安的肌肤触碰他时,指尖滑嫩的触觉瞬间就撩起了他内心的饥渴。
他的手先他的意识行动,而他在短暂的脑子空白后,并未阻止手指的恣意妄为。
毕竟你不能阻止一个干渴的人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冲向山泉,那未免太过残忍了。
于是靳川言压制住心间翻滚的欲念,仍旧摆出兄长的样子,道貌岸然的,关切地道:“给你买个螃蟹灯好不好?”
他取下一盏青蟹灯,提到时尘安面前。
那灯比普通的花灯多了个把手,只要握住两个把手,用手腕提拉一翻,青蟹的两个钳子就会上下摆动,好像螃蟹走路,也因为此,青蟹灯要比寻常花灯贵了三倍,许多父母舍不得给孩子买,孩子又不舍得走,只能眼巴巴地围过来,看着靳川言摆弄青蟹灯。
时尘安也喜欢,她不知道价格,只点了头,靳川言便把青蟹灯给了她,转头利索地付了银子,时尘安没有看到,她被周围小朋友的一声声羡慕的哇哇乱叫吸引了注意力。
等靳川言付完了银子回身,时尘安的脸都在小朋友们直白坦率的注视下红了,她悄悄地和靳川言咬耳朵:“怎么回事,你给我买了青蟹灯,我却好像一下子获得了这条街上所有的孩子的尊敬。”
靳川言笑:“那么接下来,还请孩子王告诉哥哥,孩子王接下来想吃点什么?”
时尘安想吃炸汤圆。
摊主笑眯眯地问她要什么馅, 时尘安没吃过炸汤圆,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 下意识看向靳川言, 希望能得他推荐。
靳川言道:“地瓜馅。”
摊主‘好嘞’一声,将早早团好的汤圆下到油锅里,油锅翻出金花, 原本白胖的汤圆逐渐金黄,摊主用漏勺捞出, 盛进荷叶包里, 再往上插了两根签子。
靳川言替时尘安捧着荷叶包, 她凑在他的胸膛前, 低头用签子小心插进团圆里, 白糯的外皮内陷, 金黄的地瓜溢了出来,她用手虚托着,将头一个插起的炸汤圆递到了靳川言的唇边。
靳川言有些意外, 时尘安弯着眼笑:“快吃,它闻起来好香。”
靳川言其实不大喜欢吃这些甜甜腻腻的小食,但周围那些牵着自家娘子看花灯的男人,似乎都在很自然地吃娘子吃不下的小食, 他便也张嘴咬住了。
时尘安还怕烫着他, 嘱咐他慢点吃, 靳川言却连炸汤圆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就吞了下去。
时尘安问他:“好吃吗?”
靳川言点头。
时尘安又笑起来, 她满怀期待地给自己也插了一颗炸汤圆,秀气地放进嘴里, 外焦里嫩,香甜可口,确实好吃极了。
一路跟着看她青蟹灯的小朋友嘴巴也馋,拽拽时尘安的袖子,仰头脆生生的问她:“姐姐,能不能也给我吃一个呀?”
时尘安大方地分了一个给他,小朋友珍惜地吃完,迎头看到靳川言略带不善的目光,吓得差点打出惊嗝来。
但到底吃人嘴短,此事也是他过于逾矩了,小朋友眼珠子滴溜一转,想着该如何补救,他瞬时想到了一个顶好的法子,于是大声道:“谢谢姐姐给我吃炸汤圆,阿娘说小孩子说得话最灵了,所以姐姐今年一定能和哥哥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汤圆!”
时尘安一愣,等她反应过来,小孩子早就旋风一样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她连反驳都没处去,她转头看向靳川言,靳川言单手虚握着放在唇上,早是笑得直不起腰了,更是让时尘安郁闷万分。
“你也不解释一下!”
靳川言笑眯眯的:“童言无忌,你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时尘安白眼都快翻上天:“左右不是你生汤圆,你当然无所谓。”她一顿,又觉着话没抓着重点,于是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有孩子。”
靳川言的笑意就淡了。
他们又走了会儿,时尘安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睛骤然一亮,振臂高呼:“柳菁!”
柳菁正和兄长柳荣在挑面具,闻声望来,见到时尘安当真是意外之喜,也兴高采烈地与她打招呼,两人之间隔着条行道,时尘安要去寻她,才行了一步就被靳川言扯着领子拎了回去。
时尘安道:“你干什么!”
靳川言拎着她,不肯松手:“说好了今日陪我看灯,你寻她去了,谁来陪我?”
说话间,柳家兄妹已经穿过人流,来到了他们面前,靳川言用眼神制止了他们行礼,虽他是微服私访,不设架子,但看得出来,兄妹俩还是很紧张。
时尘安能理解这种紧张,因此她拉着柳菁给她看青蟹灯,小小的青蟹灯在她手里变成了憨态可掬的蟹大将,不一会儿就把柳菁逗笑了。
不仅如此,靳川言还注意到,柳荣看时尘安的眼神有些发直。
靳川言有些不快,他正要将时尘安拎走,时尘安却拢起青蟹灯,转头对靳川言道:“柳菁说万花楼有表演,邀我们一起去。”
靳川言不是很想去:“我们还没有猜灯谜。”
柳菁温柔地说道:“靳公子,今日宴会,由莺莺小姐舒展歌喉,惜惜小姐款弹琵琶,珍珍小姐抛袖曼舞,是难得一遇的佳宴,坐席于一月前就被预订一空,家兄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求来一桌。”
靳川言不往烟花柳巷走动,自然不知什么莺莺小姐,对于这样的宴席未有半分的兴趣,可无奈时尘安被‘难得一遇’四个字勾了魂,非要去开开眼界,靳川言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看她亲亲热热挽着柳菁走在前头,而他,如此良辰美景,只能和一个见着就晦气的男人并排走着。
柳菁侧脸,就能看到时尘安小巧的耳垂上夹着银累丝耳坠,那与寻常耳环全然不同的银夹子太过惹眼,柳菁就算不想注意也没有办法,她在喧闹的人声中开口,道:“陛下待你真好,能成为陛下的嫔妾当真是件极幸福的事。”
柳菁与靳川言的照面寥寥可数,大多数时候他都矜贵自傲,是决计不会踏足凡尘的谪仙,让她觉得高不可攀。
她与他最近的一次,是他从靳川赫的刀下将她救下,那一次,她获得了比过往的每一次还有多的他的注视,她那时被靳川赫的尖刀抵着喉咙,命悬一刻的,却由衷觉得自己可以死而无憾。
她当然没有死。
马上的靳川言如今日般,一身明紫长袍,束着软甲,腕间一套皮革的护腕,他拉满弓弦,蓄力,上臂肌肉饱满的隆起,羽箭尖啸而来,鲜血从身后的靳川赫胸口喷向了她,她失去了挟制,从高台上摔落。
但她没有死,她如愿地落到了靳川言的怀里。
那个时候,柳菁觉得靳川言就是她心目中的战神,比往日还要凛然不可侵。
可是,当看到时尘安耳垂下这枚小小的耳坠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心目中冷硬的战神,百官眼里铁石心肠的暴君,也有这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她没有办法想象可以独占靳川言这不为人知一面的时尘安,究竟有多少幸福。
时尘安没有注意到她渴望又羡慕的眼神,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纠正柳菁错误的认知上:“我不是靳川言的嫔妾,而且他也不会让我进后宫。”
柳菁一怔:“可是他们都说陛下迟早要纳了你。”
“谣言罢了。”时尘安轻快地说,她的笑容明亮,有柳菁不明白的轻松,“他就算要册,也是册我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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