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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意钟灵(妄云栖)


“我有印象有印象!他俩真的甜死了!嗷嗷嗷嗷!”
“我艹……咳,不是,这什么绝美爱情。”
大家在练习室里聊得热火朝天,就连对电影一向不感兴趣的简亭灵,都竖起了一只耳朵听。
没法去看首映,她也很遗憾。
原因是电影的主题曲实在太好听了。国内知名的金牌作曲人亲自出山,又请来二十年长盛不衰的天后诠释歌曲,艺术性和通俗性都是一绝。
歌她都快听烂了,特别想了解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而且,那对男女主,也实在很相配。
简亭灵托腮想着。
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巨星吗。亮丽耀眼,光芒万丈。
这一晚没有导师过来上课。
水月夫妇的人缘好得出奇,大半个娱乐圈都去了电影院打卡。徒留宿舍园区哀鸿遍野,女孩们连微博都刷不着。不少人早早就回去睡觉了。
简亭灵在练习室留下,哼哧哼哧地做着巩固练习。
刚练到九点半,一个挂着工作证的圆脸小姑娘出现在门口,甜甜地叫她名字。
简亭灵走过去:“什么事?”
女孩凑到她耳旁:“我来接您,去补课。”
她在“补课”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简亭灵听出她的画外音,一言不发地回宿舍换衣服、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她来到车库,一辆纯黑的迈巴赫等在面前。
车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无。
是不是被上次的事情惹生气了?
可自己也没干什么,跳完舞累得爬不动楼梯,才就近找了间空屋子睡,还顺手帮他倒了垃圾来着。
她从冰箱里找了个苹果吃,又不知道管家几天来一趟,怕果核放久了招虫子。
可他自幼身份尊贵,哪里想得到这些。
她以前也不知道,也就是现在出租屋住惯了,才褪去了小时候的娇气。
简亭灵一向擅长惹人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好。
她将冰凉的指尖往手心里蜷了蜷,深呼吸几下平复心跳,这才去拉车门。
车门打开,后座空空如也。
他没有来。
果真生气了?
上一秒的心情还像个在花园上空漂浮的热气球,这一秒的气球却被戳破漏风,孤零零地坠落下去。
简亭灵垂下头,上了车。
司机回头向她问好,人很面熟,还是上次接她去青云山庄的那位。
车辆驶出宿舍园区,流光溢彩的霓虹夜景飞速倒退。
简亭灵看了一阵就觉得无聊,戳了几下后座的多媒体屏,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索性闭上眼,假寐起来。
结果,真皮的车后座实在太舒服,没过一会儿,她就真的睡着了。
她梦见了柯意之。
不是高中时的会长学神,而是五年后才重逢的妖孽版柯意之。
他站在那间佣人房门口,将她鬼鬼祟祟倒垃圾的模样抓了个正着。
那副俊美的冷冽眉眼微微颦起,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冰冰丢下一句话。
“原来你喜欢这样?”
然后就黑下脸来,真拿她当佣人使唤。
一会出现在阳光炽烈的沙滩让她捏肩,一会又躺在巨大的圆床上叫她捶腿。让她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总之就是一点都不念老同学的旧情。
只有身上微苦的书墨香一如既往。
简亭灵醒过来时脸都皱了。
她看向窗外,却发现这里并不是青云山庄。
她实在睡得有点蒙,谢过司机,迷迷糊糊地走下车,抬头仰视面前这栋宏伟的建筑。
建筑宁静地伫立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皮上,和其他野心外露的写字楼风格不同,柔美而坚韧,令人想到月下飞天的舞女。
顶层印着它的名字——“楼心月”。
简亭灵还在梦中柯意之的余威下恍惚着,一时回不过神。
楼心月这个名字她不陌生,好像是虞婵创办的舞蹈公益机构,总部在明城,去年来云珀也开了一家。
可无论怎么想,她都想不到载她来这的理由。
她又回身打开车门:“师傅,您是不是开错地方了?”
司机笑出两道鱼尾纹:“没错儿。您直接进去就行,有人接。”
她半信半疑地进门,果然有人接引,为她刷完电梯就退了出去。
简亭灵孤身站在电梯轿厢里,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不停跳动,越来越接近顶楼。
轿厢里散发着清淡的幽香,但并没有起到安神的作用。
陌生的环境里,简亭灵绷紧了神经。
她想到上次被秦砚跟踪的经历。
简亭灵抿起唇,警惕地拉开了自己的背包。
包里装着个泡了菊花跟胖大海的保温杯,厚墩墩的很有分量,能用来当防身的板砖。
温暖的杯子握在手里,心里这才踏实了几分。
头顶传来“叮——”的一声。顶层已到,电梯门霍然大开。
她头皮发紧,下意识攥紧保温杯。
可眼前,却是一片豁然开朗。
这一层被隔断分开,左侧是一间景色开阔的单人办公室。陈设品味不俗,两三尊舞者雕塑掩映在亭亭绿植之间。
办公桌安放在落地窗前,百般盛景都能尽收眼底。
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正前方那副大型油画——
天际极光如梦似幻,笼罩着一望无垠的漫漫花田。
她忍不住走上前,多看了几眼。
身后传来清新的莓果气息,萦着疏淡茶香。
一个女声响起来:“你很喜欢这幅画?”
简亭灵的目光还吸在画上挪不开,入着神点了点头:“真漂亮。画的是罂粟花吗?”
“不是罂粟,是虞美人。”
话音柔婉,仿佛带着馥郁花香。
听到回应,简亭灵心里蓦地升起一种预感。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看向身旁的人。
肤光胜雪,风华绝代,葡萄般的双眸如蕴万千星辰。
清蓝长裙下,雪白的皮肤如牛奶般溢出来,一双长腿笔直纤细,具有无与伦比的美感。
无数次在世界顶尖的歌剧舞台上翩翩起舞,又与混血影帝屡屡霸占荧屏的璀璨舞者,此刻,正婷婷地站在她面前。
“你就是简亭灵,对吗?”
虞婵眉眼弯弯。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虞婵沏好一盏果茶递给她:“尝尝这个,很清淡,也不会影响睡眠。”
简亭灵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她倒不怕烫,猛喝了一大口。看似镇定,其实满脑子都在过大字弹幕:
天哪!这可是虞婵的茶!虞婵给我泡茶了!
她坐在沙发上,悄悄左右挪了挪。
天哪!我现在坐在虞婵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啊!真的好软!
趁虞婵垂眸,她又猛看了几眼。
天哪!怪不得都说是天赐神颜!真的好美,气质好棒啊啊啊!
室内的布置简约淡雅,按理来说不该让富贵出身、见惯场面的简亭灵激动成这样。
但这一切,一旦加上绝美明星的梦幻光环,就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虞婵笑意盈盈,透过袅袅茶烟,欣赏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她分明很惊讶,却依旧举止得宜,看得出教养很好。
而且——
双眸澄澈,气质轻灵,又有种潇洒的中性感。真的很漂亮。
虞婵解释道:“我和意之是朋友,他今天有点事,托我来给你上舞蹈课。”
尽管早有预感,简亭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名前芭蕾首席,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居然也要来教我这个废物跳舞了!
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关系户。
她坐立不安地喝了会茶,忽然想起一事:“您的电影不是刚刚才上映吗?今晚本来应该很忙吧?”
“你好细心呀。”虞婵抿了口茶,“宣传相关的工作,早在点映时我就跟阿季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我的任务就是发发微博,公司也会帮忙发之前录好的物料。”
她眨眨眼:“悄悄告诉你,我最近要偷个闲。”
简亭灵闻言,蓦地抬起头。
含笑不语的虞婵身上,似乎还焕发着一股别样的光彩。
作者有话说:
虞婵和阿季是之前一本《芭蕾首席自强指南》的男女主~
灵儿需要有人帮忙教跳舞,拉小婵来客串一下~

第12章 见意
隔断的一侧是景致通透的办公室,另一侧则是开放式空间,镜墙、把杆、更衣间一应俱全,可以用来跳舞和健身。
“动作的准确度没问题,力度也不错,平常有健身习惯吗?”
虞婵看了一遍简亭灵的动作,有些惊喜。
虽说动作仍有几分僵硬,但并不像很多初学者那样软绵,一些力量型的节点很出效果。
是块璞玉。
“要说力气大的话……是天生的。”
简亭灵忆起一副壮观景象——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二十三张男生的苦瓜脸,或胖或瘦,或方或尖,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眼前。
初三那年有好事者组织扳手腕,又把她奉为擂主。刚冒胡茬的半大男孩们哪信得了这个邪,接二连三地过来挑战,结果就是她一个人放倒了全班。
“双手打开,前跳加沉腰的那个hippop动作记得吗?再跳一遍。”
简亭灵很快根据这个描述定了位,自己数着八拍复现了一遍。虞婵捏几下她的腰部和手臂,示意她更合适的发力点在哪里,她学得很快。
心里也很激动——被美女姐姐捏腰,试问谁会不心动!
“几个关键定点和一些细节处理得很到位,看得出,已经被高手指点过了嘛。”
虞婵心里已然有数,笑得意味深长。
不等简亭灵反驳,她又立刻回归正题:“就是舞感比较欠缺,这个一时半刻难以速成,需要经年累月的积淀才行。”
简亭灵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几缕散发遮住她眉眼,看不清表情。
“我明白。我学音乐已经很多年了,可还是越学越觉得自己无知。”
“舞蹈和音乐一样,都是非常深邃的领域。”
语气带着憧憬和敬畏。
虞婵见过太多毫无耐心的初学者,轻视别人的努力,也轻视艺术的门槛。
可听到这番话,那对葡萄般的双眸,微微发起亮。
这段舞蹈对练习生来说很难,但在虞婵眼中易如反掌。
她安慰地捏了捏简亭灵的指尖,话风一转。
“不过,看得出你这几天很下功夫,大部分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单单就这段半分钟的solo来说,舞感的培养,我可以帮你走一点捷径。”
虞婵的点拨极其精妙,简亭灵又悟性奇高,很快就一通百通。好几处令她失眠的瓶颈被骤然踢破,变得如鱼得水。
之前一听就压力山大的舞蹈旋律,此刻似乎变成了暖洋洋的一浴缸温水,令她情不自禁地,就在其间舒展开四肢百骸。
呜呜呜,这就是国民的缪斯女神吗。
虞婵说什么,她就立刻做什么,进步速度突飞猛进。
只有一条例外。
有好几次,虞婵觉得亲身示范比解释更快,可还没站起身,就被简亭灵拦住了。
“虞婵姐坐着休息吧,动动嘴就行。”
这么几次下来,虞婵也不坚持了,微嗔着看她一眼,口头上的点拨却更加用心。
顶灯晕开柔和的光,碎钻般包裹着纤细舞动的身影,透过落地窗,仿佛映在夜空之中,与群星相倚。
皎皎满月流转光华。就在这片玉色里,简亭灵不知疲倦地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电梯再次直上顶层,“叮”的一声,双门大开。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中走出。
钻光月华都碎在眼前,他的面容逐渐清晰。
熟稔的气息传来,令人骤然想到清冽松竹,隽永书墨。
猝不及防的重逢。
他似乎才从正装晚宴离开,穿着一身纯黑色高定西装,流畅合体的剪裁勾勒出宽肩窄腰,笔挺的剑领有着锋利的棱角。
从头到脚都是万中无一的完美比例,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简亭灵跳了那么久的舞都没凌乱的呼吸,却在此刻微微一窒。
她竭力忽视掉开始发烫的耳垂,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今天,居然还戴了一副金丝镜框。
细细的金属边散发着冷感又矜贵的气息,微挑的凤眸蛊人心魄。
眼尾带着微醺的浅红,几乎能引人发狂。
再衬上那张苍白得无血色的脸——
妥妥一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简亭灵听见自己擂鼓般强烈的心跳。
是因为太好看了?
似乎也不尽然。
其他明星再如何好看,也只能激发她欣赏一类的浅表情绪。
可眼前的男人,甫一出现,就牢牢地攥紧了她的魂魄。
铺天盖地的失控感,伴随着强大的渴望,一股脑地袭来。
千万种复杂情绪惴惴地沉在心头,让她几乎想要逃走。
柯意之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又淡淡地挪开,看向虞婵。
虞婵语调轻快:“事儿一办完,就赶来接你的学生啦?”
他没答,将手中的长盒递过去:“授课礼物。多谢。”
虞婵接过,听见液体在玻璃瓶中流动的声音,笑了:“你就是再送十瓶好酒给我,下月也得来阿季的电影客串。”
柯意之颔首:“档期已经空出来了,到时候给我电话。”
“我很喜欢亭灵。有这么聪明又勤奋的学生,是你的福气。”虞婵语重心长,“你可不要拖亭灵的后腿。”
柯意之:?
他俩说话时,简亭灵一直没出声,无意识地咬着下唇。
虞婵注意到她的失神,在她耳边轻语。
“怎么这么惊讶?以为他今天不会来?”
简亭灵不知该怎么回。
她确实还以为,至少今天,不会再见到他了。
自顾自地期待,又自顾自地失望。
于是化低落为力量,全神贯注地练舞,想着至少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没想过,他还会来接。
简亭灵摇摇头,看向虞婵:“只是担心自己跳得不好。”
一段舞曲声忽然响起,钢片琴奏响的旋律清透悦耳,水晶般玎玲作响。
虞婵蓦地绽出温软的微笑,接起手机,朝二人摆摆手就出了门。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余下的两人,谁也没出声。
简亭灵仍咬着下唇。
她的发梢早已因高强度的练习而汗湿,散发着清新的洗发露香气。
身上也泛着蔷薇般的柔软潮红,如同夏季海岸处晕开的晚霞。
玫瑰瓣般的下唇有淡淡咬痕,色泽深了几分,像涂抹着揉碎的花汁。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等待着,像无形的弓弦,将空气都绷紧。
少顷,柯意之轻叹一声,率先缴了械。
他递来一只手机:“我从节目组拿回来的,留下用吧。”
接过的一瞬,指腹处立刻传来手机壳熟悉的磨砂质感。
简亭灵摁了几秒开机键,锁屏亮起来,右上角显示满电。
她没把手机收进兜里,抬起头:“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不要再让你陷入去什么早餐铺打工的窘境。
就算不愿意靠我,至少能自己打个车。
柯意之无奈地看她,默了默才道:“方便联系。”
简亭灵“哦”了一声,把手机装进兜里。
她这人性子硬,纵使早就心软了,面上也拉不下来。通常都是在一些小地方暗搓搓地铺台阶,向对方示意:咱俩没事了,你再过来点。
就像此刻,她话音刚落,心里又有些后悔——这声“哦”是不是太冷冰冰了?
于是垂着头左顾右盼,想着赶紧再找点其他的话说。
忽然,虞婵随手放在桌上的长盒映入眼帘。
简亭灵脑中灵光一现,也顾不得两人是不是在闹别扭,就把柯意之往边上一拽,低声与他耳语:“你送的是酒?”
随着她的靠近,青橘气息也骤然变浓,与书墨气交相融合。
分明是调香师绝不会混在一起的香型,此刻交织起来,萦绕在鼻尖,却有种沁入肺腑的熨帖。
那对凤眸间涌上一抹暖色。
“嗯。90年的罗曼尼康帝。”
柯意之心下释然,眸中也多了几分促狭,调侃道:“教你可够累的,送瓶酒过来,还能解忧。”
他真正的考量当然不是这个。
虞婵和季澹两人,一个是混血,一个长年旅居国外,都有品酒的习惯。
更何况,对于新婚燕尔的夫妻来说,很难有礼物,会比一个微醺的美梦更好。
简亭灵自然明白他真正的考量。出身世家的小孩,几乎都从长辈那里耳濡目染,通晓人情往来的种种世故。
放在其他时候,这酒档次尊贵,品味不凡,确实是很合人心意的礼物。
但她毕竟比柯意之先来几个小时,早就另有发现。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最近,可能不太适合喝酒?”
简亭灵绕过他的戏谑,将下唇咬得更红,比划几下双手,努力地暗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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