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京城,门当户对,年轻,独子,长得不错,游手好闲这点小缺陷放在侯门不算大过错,他俩成亲后,只要不杀人放火、起兵造反,足够骄奢任性地过一辈子了。
闻人雨棠没有喜欢的人,冲着后半生的好日子去选夫君,觉得陶宿锦是最合适的。
若陶宿锦与她想的不一样?
闻人雨棠寻思了会儿,道:“得看哪儿不一样了,涉及家财地位的不行,我过惯了风光富贵的日子,吃不得苦。其余的,哎,只要不作奸犯科连累我,都成。”
没脑子的人想事情简单,觉得有道理,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说道:“五嫂,你别嫌我说话直白,说真的,就你这出身,与我五哥成亲是高攀,你得珍惜……”
“出去!”江颂月手指房门,不客气地请她离开。
闻人雨棠愕然,继而愤懑,“我把你当朋友才与你说这些话的,你不谢我,反要撵我走?”
“谁与你是朋友?”
江颂月正在气闻人惊阙不给她留脸面,她讨厌辅国公,不喜欢他们府中乱糟糟的关系,也不想与这个曾经屡次欺负她的姑娘做朋友。
“别乱攀关系,我只是你嫂嫂而已。”
经过上次一劫,闻人雨棠已当她是知心好友,哪想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脸瞬间涨成紫红色,憋了会儿,回想着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实在说不出指责的话,呜咽一声,脸红筋涨地跑开了。
江颂月清净了。
她觉得闻人惊阙这回真生气了,昨日之所以只是睡在外间,是因为那是在她家里,不好惊动他人。
回了国公府,他该睡去别的房间了。
江颂月生着闷气,认定闻人惊阙要是真的不肯和好,就是在逼她开口和离。
她不受气,真这样的话,再舍不得也放的下去,大不了回江家去,不沾他们府里的烂事了。
下定决心没多久,沐浴后回房,见闻人惊阙一声不吭地睡在了外间的小榻上。
江颂月藏着惊讶,若无其事地回了内室,听着断续的咳声,最终没忍住问他:“你怎么不另找个房间睡?”
凝光院很大,空房间多的是,随便一个房间都比外面的小榻睡着舒服。
闻人惊阙道:“我与你生气,又不是要和离,凭什么分房睡?”
语气不好,但内容喜人。
江颂月嘴角一扬,白日那荒唐想法顿时没了影子。
她在床榻上辗转了会儿,把脚底的暖炉蹬得滚来滚去。这东西初始是热乎的,到后半夜就凉了,不如闻人惊阙身上暖和。
江颂月是想闻人惊阙与她睡一起的,为了取暖,也是习惯使然。
“咳个不停,还要睡在外面……你还要在外面睡几日?”
闻人惊阙只咳,不回答她。
“你就可劲儿折腾吧。”
江颂月躺好闭眼,半晌没睡意,听着闻人惊阙的咳声,小声嘀咕:“折腾来折腾去,遭罪的是你自己,我才不心疼!”
两人继续分床睡,几日下来,闻人惊阙的风寒药在吃,咳嗽却没停过,江颂月猜是外间冷,夜间受寒导致的。
这日晚间,趁着闻人惊阙去洗漱,她让人把外面的软榻搬走了。
闻人惊阙回来,看见空荡荡的外间,知道江颂月在给他台阶下。他独自睡了几日小榻,睡得够够的,乐意配合。
装模作样在外面停留了会儿,他拄着竹杖入内,问:“外面的小榻呢?”
“不知道。”
“不是你让人搬走的?”
“那是你睡的地儿,我让人搬它做什么?我一个人睡大床,宽敞着呢,不稀罕你的破地方。”
“笃笃”几声竹杖响,闻人惊阙来到床边,摸索着坐下后,道:“你不稀罕那破地方,你稀罕我。昨夜梦里喊冷,让我给你捂脚,以为我没听见?”
“胡说,我从不讲梦话。”他一揭自己的短处,江颂月就开始嫌他烦,把他往外推。
闻人惊阙岿然不动,等她没劲儿了,双手伸入寝被下,垫在江颂月后腰与后背处,趁着她怕痒缩身子,朝里一掀,江颂月就裹着寝被滚了过去。
等她挣开寝被,理着凌乱青丝爬坐起来,闻人惊阙已上了榻,就睡在她原本躺着的外侧。
江颂月推他,没推动,假装生气地重复他与自己说过的话,“五公子自重!”
闻人惊阙道:“我都伪君子了,还自重什么?”
江颂月哑口无言,呆坐了会儿,拥着寝被躺下了。
她没闭眼,而是在认真想事情。
再有几日就是年关了,往年江颂月都是与祖母一起守岁的,今年得在国公府,与辅国公那个讨人厌的老头子一起过。
按江颂月原本的计划,闻人惊阙瞎了,不受重视,渐渐被人忽视,很快他二人就能搬回江府去。
现在回头看,闻人惊阙瞎了,但威严不减,没人看轻他,辅国公也没想过抛弃他,甚至想给他换个更门当户对的妻子。
江颂月想带着闻人惊阙离开,没那么容易。
除了这事,还有一个更难的问题:闻人惊阙到底是不是在装瞎?
没有男人愿意入赘去女方家里的,闻人惊阙若是瞎了,她还能争取一下。要是没瞎,就彻底没这个可能了。
江颂月不想一辈子留在国公府。
她翻了个身,趴在原本属于闻人惊阙的床榻内侧,双臂垫在下巴处,偏着脸问:“闻人惊阙,你想不想亲我?”
闻人惊阙闭眼不答。
“你想的。”江颂月替他回答,“前几日我在马车里亲你,你明着拒绝,其实心里高兴坏了吧?早就暴露了,还在这儿装。”
上回他夜里偷偷给自己的手换药包扎,之后偷亲她,她记得呢。
再说换药,回江府那两日,江颂月蒙着眼试了试给人换药,勉强也能做到吧……
“我高兴与我拒绝,并不冲突。”闻人惊阙道,“我没原谅你,你再亲我,我还是要拒绝的。”
“你想的美!”江颂月再也不可能主动亲他了。
话题终结,皱着眉眼思量了会儿,她又问:“你真的看不见了吗?”
“假的,我在装瞎,实际上看得一清二楚。”闻人惊阙闭着眼,冷淡回她。
这语气一听就是在赌气。
江颂月弄不清真假,枕着手臂看了他一会儿,趴在他耳边道:“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闻人惊阙不理会。
江颂月推他,“睁开啊,不然我去别的房间睡了。”
闻人惊阙睁了眼。
“瞧见我衣裳是什么颜色的了吗?”
“黑的。”
窸窣声后,她再问:“现在呢?”
闻人惊阙:“……黑的。”
不,其实是月白色。
江颂月把寝衣脱了,身上只剩下一件浅色的贴身小衣。
说黑色,是因为他眼前只能有这一种颜色。
江颂月审视着他的双眼,没看出不对劲儿,向着他倾身,在外侧床头翻找起来。
鼓鼓囊囊的小衣就俯在闻人惊阙面前,不到半尺距离,江颂月身子再低一些,就贴到他脸上了。
闻人惊阙能嗅见女孩子的体香,能看清上面刺绣的每一道针脚,也清楚记起里面那道细长疤痕与柔腻白皙的软绵触觉。
这是在用美人计试探他。
闭眼是心虚,有反应就会暴露。
闻人惊阙寝被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身躯紧绷,唯有神色不动如山,平静地看着江颂月从床头取出另一件宝蓝色小衣。
江颂月咬着下唇看看闻人惊阙,微微侧身对着他,深吸一口气,两手背在身后,一拉一扯,细细的小衣绑带就松开了。
那块轻薄的丝绸落在榻上,藏在里面的雪色凝脂被乌黑长发覆盖住,半遮半露。
“……现在呢?”江颂月又问。
声音很轻,藏着点儿紧张和飘忽的情绪。
闻人惊阙神情不变,但气息有点藏不住,索性提高声音,变被动为主动,“我听出些奇怪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怕被他听出自己难为情,江颂月色厉荏苒道,“我怎么不答我了?心虚了吗?”
“你心虚了才是。”闻人惊阙说罢,答道,“黑色。”
有了答案后,江颂月抬着手臂护在了胸前,匆匆打量过他的神情,提起那件宝蓝色的衣裳穿起。
这件颜色浓重,衬得她肤色白得刺眼,闻人惊阙差点功亏一篑。
好在江颂月速度快,小衣和寝衣一气呵成穿上,快速缩回了寝被中。
静了会儿,她呼吸平稳下来,挪向闻人惊阙,问:“你想不想抱着我睡?”
闻人惊阙想死。
忍着冲动道:“我与你吵架呢,想也不会抱你。”
“那就是想了?”
江颂月偷笑,用手背蹭了蹭绯红的面颊,挪动到他身侧,撑起上半身往他身上一压,换来闻人惊阙一声粗重闷哼。
他瞬间屈膝阻拦住两人下半身的接触,手掌脱离控制,飞速抓住江颂月的腰。
所幸他反应迅速,克制住手上的冲动,立刻给出解释,“想压死我啊?”
江颂月笑了一声,把脸贴在他心口,就没有了动静。
寂静的冬夜,两人相互依偎着,温馨安详,渐渐的,江颂月有了困意。
她没立刻睡去,而是枕着闻人惊阙的胸口,慵懒道:“你心跳怎么这么重、这么急啊?在我耳朵里敲鼓一样。”
闻人惊阙迟缓了下,声音低且喑哑,“……因为我感觉的到……”
说话时,他的手从江颂月后腰上移,触碰到了寝衣中纤细的绑带。
闻人惊阙记得很清楚,那宝蓝色根绑带极细,蛛网似的,只要轻轻一扯,就会断裂,再无法保护其中束缚着的白皙柔软。
压制着粗暴扯断的冲动,他的手沿着绑带游走,来到江颂月腋下,大张着,向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身躯中挤去。
江颂月“唔”了一声,惶急地压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扔开,羞赧低斥:“别乱动!”
闻人惊阙重重吐出一口气,闭上眼,默默加固他所剩无几的君子风范。
“噗通——噗通——”
寂静的夜里,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响彻帷幕。
过了许久,江颂月双臂搂住闻人惊阙的脖子,以一种亲密无间地姿势依恋地趴在他身上,含糊不清道:“闻人惊阙……”
“嗯。”
闻人惊阙睡不着,低眼看着她紧闭的眼眸,轻抚着她的后脑,温柔应答。
“……你有好多坏心眼,会使心计,会骗人,总是气我,和我想的不一样……”
“嗯?”
闻人惊阙的语调从亲昵变成质问,但江颂月睡意已重,没听出来。
“可我就是喜欢你……”江颂月睡眼朦胧,呢喃着,“……我只想过和你成亲……”
闻人惊阙:“……”
他也是。
他没能说出来,是因为此刻面对江颂月毫不遮掩的赤诚,他突觉惭愧。
第62章 意外
岁末, 各家各户都忙着年关琐事,国公府的内务向来由大夫人操劳,偶让袁书屏帮帮忙。今年袁书屏临近产期, 腾不出手,大夫人就客气地找上江颂月。
江颂月没打算在这里久待,不愿意掺和中馈的事,借口要照顾闻人惊阙脱不开身,给拒绝了。
袁书屏听说了,挺着大肚子找了过来。
“前几日你们吵架了?”
“是他斤斤计较, 拿芝麻大的小事与我做文章。”江颂月断不承认那是自己的错。
她原本在书房中处理账册,在袁书屏到来之后, 把人带到茶室煮茶去了。
茶室就在书房隔壁,被留在原处读竹简的闻人惊阙听见这话, 隔着垂帘提醒:“我听得见。”
江颂月道:“你瞧, 心气大的很, 我就说了一句话,他又开始了。”
“弟妹与五弟的感情真好。”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的,只不过袁书屏说话时, 眼尾上挑着笑起来,满是打趣。
江颂月脸上忽然火辣, 有种幼稚斗嘴被人撞见的羞耻感。
她坐立难安,在炉上炖煮的雪梨汤咕噜噜煮沸后, 听见了闻人惊阙的低咳声。
江颂月道:“三嫂先坐着,我去看看玉镜。”
去隔间给闻人惊阙拍背喂水,她低声道:“我让小厨屋煮了润肺汤, 你先回寝屋喝了,我与三嫂说会儿话就回去。”
闻人惊阙也压低声音, “这么怕我听见,又要编排我的不是?”
江颂月捣了他一下。
姑娘家谈话,闻人惊阙也不是真想听,闲扯两句,顺她的意思回了寝屋。
江颂月再回到茶室,袁书屏正望着外面。
茶室有道宽大的隔扇窗,外面的玉兰树枯枝托举着残雪,与堆满积雪的庭院,共同构成一副别具雅意的冬日晚景图。
手持竹杖的闻人惊阙由侍婢领着,出现在不远处的石径上。
看着清隽的身影转入月洞门不见,袁书屏回头,问:“入冬以来,总见五弟穿着身上这件狐裘,弟妹是不是有件一样的?是弟妹特意让人做的?”
江颂月道:“是我祖母让人做的。”
“祖母?”袁书屏怔了下,迅速掩饰起惊诧的神色,道,“五弟看起来很喜欢这件狐裘。”
“他就是想讨我祖母的欢心。”江颂月揭穿闻人惊阙的小心思。
闻人惊阙自从得了那件狐裘,回江家要穿着,在凝光院里走动几下,也要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
青桃等侍婢把这事告知了江老夫人,老夫人心花怒放,不止张罗起冬衣,春夏的新衣也着手准备起来了。
江颂月想着府中不缺银子,她爱弄就弄吧,正好找点事情做,省得她总想着离家的自己与已故的祖父。
“五弟……”袁书屏笑得有些勉强,“……讨好老夫人,本质还是为了哄弟妹开心。五弟对弟妹,赤心可见。”
闻人惊阙对江颂月如何,她心里能感知到,但要说情爱,江颂月不敢承认。
她更没想过这事,窘迫道:“哪有什么赤心,就是凑一起过日子。”
“凑一起过日子可不是你们这样的。”
江颂月怕她提情爱之类的,感觉她话中有话,顺势问:“那该是什么样的?”
袁书屏心道:该是我这样的。
但她骨子里高傲,不愿意低人一等,这种话不可能与任何人说。
她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你俩这样的。对了,上回你们回江家住了几日,可去集市上看了?热闹不?”
她腹中孩儿不日就要降世,为防被人冲撞,已许久未出府。
就当是为她解闷,江颂月与她说起外面的所见。
回江家那两日,除了处理府中大小事务,江颂月特意带祖母去两家金铺看了生意,领着她去酒楼吃饭、看街上庆贺小年的舞狮。
街市中热闹,江颂月上一句照顾着年迈的祖母,下一句给瞎眼的夫君讲述看见了什么,嘴巴就没合上过。
很疲累,但她心里安逸。
这会儿与人说起来,江颂月连板栗烫了闻人惊阙的手都还记得,越说越是高兴,恨不得天天都是那样和乐的日子。
见袁书屏面露向往,她按捺住欢喜的情绪,安慰道:“年底官署里忙碌了些,不过明日就是守岁了,之后就是年节休沐,到时候三哥就能带三嫂出去散心了。”
袁书屏笑得很牵强。
冬日天黑的早,晚间寒气重,没说几句,就有侍婢过来挂灯,江颂月怕袁书屏踩到积雪摔着,提出送她回去。
袁书屏待得够久了,点头让人来扶她。
江颂月没照顾过孕妇,往后退让,瞧两个婆子来扶人,赶忙先去帮着掀帘子。
刚转过身,就听见一声隐忍的呻/吟,回头发现袁书屏皱着眉,痛苦地捂着肚子。
两个婆子脸色大变,俯身查验后,高声喊道:“快来人,三少夫人要生了!”
嘈杂声传入寝屋,闻人惊阙凝神听了下,招人询问,得知袁书屏孕肚发作,猜测江颂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这一等,就等到夜色浓厚。
府中早早备着大夫、稳婆、产房等,有大夫人看着,没江颂月什么事,她就是好奇心重,这么长时间,也该看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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