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离开时,见大家没有立刻跟上,又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赶紧的吧?是等着熊猫过来跪下求你们才肯抬抬腿?”
 “现在?”孔祥明向他确认道,“现在外面游客这么多怎么训练啊?”
 曹永强:“时间不等人,不早点把它们训练好你是打算把它们放生后照顾它们一辈子?”
 “人多怎么了?哪天动物园没有人?要是非要等没人的时候,那干脆去你家好了,你家里没有人。”
 话是真难听。
 夏瑶曾经上学时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总能用三两句话就戳到你的痛点。
 话不脏,侮辱性却极强。
 更可气的是,你还不能动手打他,因为一旦动手,性质可就变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像他这样唇枪舌剑的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君子。
 “还有这位‘夏老师’,”曹永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夏瑶身上,“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想走的话可以随时离开,想看健健康康它们可以去室外展区排队,随你吧。”
 “快快快,好歹从前是当兵的,怎么走个路这么磨蹭?”
 上次跟曹永强就说了几句话,对他的厌恶程度已经到顶点了,没想到今天一见还能跌破下限,朝着“绝对厌恶”的峰值靠近。
 夏瑶真是纳闷了,像这样一个人人厌恶的人是怎么能当饲养员的?人尚且如此,被它照顾的动物岂不会更讨厌他?
 想想他那恨不得仰到天上去的下巴,要不是想着动手犯法,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夏瑶真想扇他两个嘴巴!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唐诚微微躬身,向夏瑶道歉道,“他这个人吧……不管怎么样,我有责任向你表示歉意。”
 果然,像唐诚这样温和的人都受不了他了。
 虽然不是曹永强亲口道歉,可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时,夏瑶心里的怒气也减少了许多:“这跟你们没关系,你不用替他道歉,我没事。”
 掀开盖在竹筐上的布,夏瑶拿出了几颗冬枣塞到他手里,“这本来是给健健康康带的,想着水果他应该能让喂它们,不过现在看来……没事,你们留着吃吧。”
 “这是你给健健康康准备的,我们怎么能吃。”紧紧攥着手里的那颗枣,唐诚郑重地向她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转交给健健康康,能吃到你亲手喂的枣,它们一定会很开心!”
 之前只觉得唐诚这个人一板一眼的,没有什么个人情绪。不成想他还挺细腻,不仅照顾别人的情绪,说话做事也很体贴。
 夏瑶原本很害怕跟他接触,尤其是听到那些又红又专的话,尴尬到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算是没有那么抵触了吧。
 唐诚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那我先去帮他们了,下次再见。”
 夏瑶:“再见。”
 从保护中心出来,夏瑶跟随游客去了熊猫馆的室内展厅。小半个月没见,总要看看健健康康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了,顺便看一看曹永强的野化训练到底是什么样的。
 来看熊猫的人不少,夏瑶挤了好半天才来到了前排。
 “哇!它真的好胖啊,又白又圆,跟汤圆一样~”
 “它为什么一直在摇头啊,是在跳舞吗?”
 “是没休息好吗?感觉跟过年看到的差了很多。”
 “过年那会挺爱笑的,现在总觉得没之前那么可爱了。”
 周围的讨论声好坏参半,第一次见到熊猫的人会觉得惊讶、好奇,可之前就见过健健康康的人会觉得扫兴。
 因为记忆里他们见到的健健康康很是活泼,但是今天它们却是满脸的呆滞和木讷。
 康康靠坐在石头旁边,左右不停地摇晃脑瓜,右前掌搭在石头上轻轻摇晃,仿佛在夜店里负责制造气氛的DJ。
 孩子们以为它是在跳舞,一个个开怀大笑,学着它的样子摇晃身体,可夏瑶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康康嘴角的白色唾沫,那不是普通的口水,而是由于多次重复无意义的咀嚼而引起的,它也根本不是在“跳舞”,那是因为精神健康受到影响后而产生的刻板行为!
 康康所在的室内展厅里可谓是“一贫如洗”,担心它会伤到自己,曹永强把它的玩具都收走了,每天的清理和打扫让整个展厅干净得像是个玻璃盒子,草坪修理得整整齐齐,上面除了两个木头桩和几块石头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只有吃饭时才会给它放一下竹子,但吃完后便会立刻清理出去。
 康康一个熊在这样空荡的展厅里生活,没有哥哥陪他打闹、没有玩具可以把弄,因为精神的需求长时间不能得到满足,所以康康才会产生这样的刻板行为。
 如果把康康类比成人类,那他现在大概就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儿童。靠抠手、甩头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精力。
 “哎。哎哎。”
 看着外面的人流,康康叫了两声。
 和夏瑶记忆里那个欢乐阳光的音调不同,康康的叫声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如同一汪平静的死水,只是在告诉别人“我还活着”。
 想想曾经那个被健健追得满假山跑的康康……
 悠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夏瑶这才按捺住情绪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啊啊!!”
 “咬人啦!熊猫咬人啦!”
 室外场馆突然爆发出几声尖叫,原本拥挤在前面的人纷纷四散开去。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殷红的血液看得人触目惊心,就算再有好奇心也不敢在前面多呆了。更何况还有不少人都带着孩子,担心孩子们被吓坏,急忙用手捂住他们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冷静!不要怕!”
 “大家注意秩序!熊猫不会跑出来的!大家留心脚下!注意安全!冷静!”
 场馆附近的保安纷纷赶了过来,试图控制住大家的情绪,可效果甚微,拥挤的人群还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汪汪!汪汪汪!”
 健健的叫声充斥着愤怒,凭它一头熊的嗓门就把大家恐惧的嘶叫声给压了下去。
 从室外场馆冲过来的人源源不断,带着恐惧和可怖的情绪,把室内场馆里的人群也影响得挤来挤去,甚至好几个人还被挤得摔在了地上。
 循着健健的叫声,夏瑶努力穿过人群走向室外场馆。
 防护栏外的地面一片狼藉,全是关于熊猫的应援物以及人们手里掉落的零食。几个胆大的人还在朝着场馆里观望,可没看几眼就被保安给劝走了。
 防护栏里面,竹子洒落了一地,还有几只掉落的胶皮靴。殷红的血迹随处可见,甚至还有几片被扯破的衣裳碎片,气愤的健健正站在假山上吠叫不止,身上的白毛被染上了好几处红。
 看到健健杀红了的眼睛,夏瑶的后背一阵发凉,脑海里犹如落下了一颗蘑菇弹,将她所有的思绪都炸成空白……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一只发狂的熊猫,那一刻,夏瑶想起了一句突兀的话: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健健,它选择了爆发。
 【今日,我市动物园熊猫馆里人工饲养的熊猫健健,由于饲养员操作不当,引起其发狂,幸而有其他饲养员在场,这才避免一场悲剧。
 被咬伤的饲养员已被送往医院治疗,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在此,我们呼吁大家要理智看待野生动物,文明参观野生动物,不要因其外貌而掉以轻心,避免类似的意外发生……】
 收音机里播报着今天动物园的惨案,饭桌上,夏有才他们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同情。
 因为被咬的人,是曹永强。
 “咬死他活该!”忿忿地嚼着嘴里的米饭,夏有才骂道,“动物也是条命,他不把人家当命,人家凭啥把他放在眼里?”
 李招娣往徐壮实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接着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好歹也是个人。”
 虽然看不惯曹永强的所作所为,但她还是觉得他罪不至死。
 “他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健健康康,就是方法欠妥当,被健健咬得送去医院,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徐壮实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就是,让他坏,活该被咬!”
 他们光是听夏瑶转述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很生气了,真要是亲眼所见,怕是真的会忍不住打他。
 吃着碗里的饭,夏瑶还在品着收音机里广播员说的话:
 操作不当,引起健健发狂?
 呵,曹永强哪里是操作不当?分明就是自己在作死!
 下午在动物园,夏瑶第一时间跑去了熊猫馆的员工室,大部分人都帮着把曹永强送往医院,只剩下曹梅和其他几个饲养员留下来收拾残局。
 夏瑶:“到底怎么回事?健健怎么会主动咬人?!”
 健健是潘叔一手带大的,之前看过潘叔的笔记,上面只有一次关于健健咬人的记录,那次还是健健八个月大的时候跟康康闹得太疯了,潘叔上去拉架才不小心被它的牙齿划到了手。
 尽管健健的脾气比不得康康那么温顺,但也不会凶狠到开口咬人啊?
 曹梅把手臂上沾的血往身上蹭了蹭,没好气道:“他自己手贱,非要去招惹健健,健健都不想理他了他还偏去,健健不咬他咬谁?”
 今天是曹永强按照他计划对健健康康进行“野化训练”的第五天。
 前几天,他试着引导它们学习找食物,并且让它们练习如果寻找食物遇到困难要怎么办。内容比较简单,它们也完成得不错,于是曹永强便自认为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野化训练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短短几天就可以完成的,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引导才能有效果。
 曹永强太自信、太急切,完全不给它们一个消化的过程就进行下一步:
 ——面对危险的反应。
 这是野化训练中最难的一步。
 野外的熊猫遇到危险会战斗、会躲避;而在动物园里长大的健健康康从来没有碰到过危险,所以只会逃跑。
 今天曹永强带人去布置了健健所在的室外场馆,在场馆里放置了一些大的树桩和高低架,等到播放一些具有威胁的声音时,健健就能选择逃跑或者与其搏斗。
 大家布置得挺好,一切准备就绪后便退出去开始了引导过程。
 曹永强用喇叭播放了小鸟的声音、老虎的声音还有其他猛兽的声音,结果健健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像平常那样把脸埋在假山里,身子一动不动。
 这并不是面对危险正常的反应,也不是曹永强想要的效果。
 于是他便走了进去,一开始想着用竹子轻轻戳了戳它的后背,不成想却把健健给激怒了,“嗷”地一声就朝着曹永强扑了过去。
 三岁大的健健已经是亚成体,将近二百斤的战斗力堪比一个强壮的成年男子。
 撕咬、抓挠,那一刻,健健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曹永强的身上。幸好其他饲养员及时过来把曹永强拉走,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
 是他把健健康康分开,是他把场馆布置得像个笼子,是他急于求成,也是他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那现在健健康康怎么办?”夏有才问道。
 李招娣:“是啊,健健咬了人,它不会被……”
 不知道动物园是什么样的规矩,但是如果这事发生在山里,伤了人的动物是要被打死的。更何况这还不止是伤人,浑身的牙印几乎要把人给咬死了。
 健健康康可是从小就养在动物园里的,真要是因为把人咬伤就……
 徐壮实摇着头,一个劲地跺脚道:“不死不死,健健不会死。”
 “等过两天我去保护中心问问吧。”吃着碗里的饭,夏瑶回道。
 杀掉肯定是不可能的,熊猫虽然还没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也是珍稀动物,不会贸贸然地杀掉。
 曹永强住院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动物园那边这两天一定会忙着处理他的事,所以等忙完了再去问也不迟。
 经过这么一遭事,曹永强肯定是不能继续当饲养员了,也不知道下一个饲养员会对健健康康怎么样……
 最近这半个月,山里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温度逐渐回升,山里的动物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哎哎!哎哎!”
 “嗯!嗯!嗯!”
 草地上,幺幺正在教平平安安走路。一个大的糯米团子旁边有两个小的糯米团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平平安安马上四个月大,也该到学走路的年龄了。
 平平这小家伙平常就闹腾,闲着没事自己就爱到处爬,四肢用得多了,不用幺幺怎么费心去教,它自己就能摸索出该怎么走。
 “哎!哎!”
 先迈左前掌,右后脚同时跟上,然后再迈右前掌,左后脚也跟上……
 平平的四肢还没完全发育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很难保持平衡,好几次它的小脑瓜都控制不住地往前栽,还好前掌及时撑在两边才没有摔倒。
 安安倒是没有摔,因为它一直在原地站着,一步都没往前走。
 “哎哎!哎!”
 光是站起来就用掉了安安大半的勇气,四肢撑着身体站在那瑟瑟发抖,它迟迟不敢迈出自己的第一步。
 见安安抖得跟筛子一样,幺幺来到它身后,用鼻子拱着它的屁股,催着它往前走。
 可安安的前爪就杵在那,动也不动,甚至在幺幺顶它的时候还在拼命往后使劲。
 “嗯!嗯!”
 幺幺舔了舔安安的毛,试图把自己的母爱转化成勇气。
 安安回头看着妈妈,结果浑身抖得更用力了,一害怕,甚至还从小菊花里挤出了一长条黄绿色的粑粑。
 幺幺:……
 看着幺幺努力教安安学走路的模样,徐壮实也跟着趴在了地上,一边学着它们走路的动作,一边问道:“走路很难嘛?为什么安安学不会呀?”
 夏瑶看着手里的那本《昆虫记》,淡淡道:“安安已经很努力了,走路就像是吃饭,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不是一口就能吃成个大胖子的。”
 安安从小身体就不像平平那么强壮,所以才会是被“抛弃”的那个,身体发育得慢,学走路自然也会慢。
 前天安安才刚学会站起身,今天不在地上拱来拱去的已经很不错了,等它做好准备后,自然会迈出它的第一步。
 况且走路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技能,就算幺幺不用刻意去教,安安以后也能学会。
 “唔……嗯!哼!哼!”
 幺幺的耐心消耗得很快,教了快一个小时,眼看安安怎么都不肯走,气得它扭脸就走,连带着平平也不管了,就让它们俩在草地上自己玩。
 回到夏瑶身边,幺幺一头瘫倒在了地上。脑袋瓜熟练地枕在夏瑶的腿上,身心俱疲的它咂了咂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这孩子太难教了!
 “我去!”
 徐壮实“蹭”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主动请缨道:“我去教它们走路!”
 不就是走个路嘛?能有多难教?
 来到平平和安安身边,徐壮实“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开始言传身教。
 “你看你看,你先伸出这个手,然后再伸出这个手……”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一直没有动时,他又补充道,“我们先学前脚走,后脚走一会再学哈。”
 徐壮实有的是耐心,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演示要先迈哪一条腿,怕它们听不懂,他还学着幺幺发出了“哎哎哎”的叫声,一边叫一边用话来翻译。
 “哎哎,这条腿,对了,哎哎哎,不不不,你不能迈这条腿,你走错啦。”
 平平正走着呢,忽然后腿就被徐壮实扯住了。
 “哇!哇!”
 徐壮实拉着它的左腿,同时又把它的右腿往前推了一下:“妈妈说同手同脚是顺拐,你走错啦。”
 平平才不懂什么是顺拐呢,它只知道这个巨大的两脚兽拉住了它的腿。
 平平扭过头,气得它长大了嘴巴想要咬他,结果脚下一歪,吧唧一下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把平平从手臂上扶起来,徐壮实用手指揉了下它的下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谢我,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重新把平平调了个个,放在地上后,他又学着幺幺用手推了推它的屁股:“去玩吧~我要继续教安安啦。”
 教了半天,安安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站得有些累了,它四条腿一伸,索性趴在了地上。
 学走路好累,它只想做一条蠕动的“毛毛熊”~
 “安安起来啦,起来起来。”
 徐壮实帮它把四肢一根一根地摆好,“我们今天就走一步好不好?明天再学第二步。”
 “哎哎。”
 见安安还是不敢动,徐壮实主动拉起它的小手往前挪了一寸:“看,我们今天就走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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