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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零养熊猫(迟零)


幸好它不在。
夏瑶来到李招娣身边,用手替她扇了扇风:“娘, 您怎么跑这儿来找我了?天快黑了,山上多不安全啊。”
“害,这不是有事儿急着跟你说嘛。”
李招娣手里的那块积木被幺幺玩了好久, 翠绿的表面留有不少划痕和齿痕,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痕迹,她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除了这块积木外,旁边还散落了其他各式各样的竹制玩具, 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玩得, 尤其是那个磨得发白的竹球。
夏瑶挽起李招娣的胳膊, 问道:“什么事?要不咱回家说吧。”
“哎,”李招娣拍了下她的手臂,反而拉着她往另一边树林的方向走,“你爹在家呢,有些事儿给他听着不方便。”
夏瑶更懵了:“啊?”
说起来,她们母女俩也好久没有好好说说体己话了。
带着夏瑶往林子的方向走,李招娣的脸上一直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婶子说最近你一直跟着你陈二哥学手艺?还总做些小孩儿的玩意?”
这么一说,夏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得,她肯定也以为自己是想嫁人,想生娃带娃了。
“之前你身子一直不好,我和你爹也不想你找什么对象,现在你这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真要是想谈个对象,我好让你婶子去给你打听打听。”
从前李招娣不催她,一是她身子不好,二是她自己也没这想法。
可女人哪能没有个孩子啊?
如今看夏瑶整日做些孩子玩具,自然也动了给她找对象的念头。
女娃脸皮薄,不好说出口,当娘的主动提这事儿也无妨。
李招娣:“要是不想找咱们村的,外村的也有,长坪、长坝,要不找个城里的也行,只要你看得上人家,嫁近嫁远的,我和你爹都同意!”
“娘……您就别催我了,我是真的不想找。”夏瑶停下了脚步,不胜其烦地拒绝道。
晃了晃手里的那块三角板,夏瑶又说:“这就是我闲着没事做着自己玩的,整天在山上呆着,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嘛。”
“咕噜咕噜……”
除了枝头上的鸟叫声,附近还有一些类似于开水冒泡的动静,只是声音有点小,不仔细听的话还真的听不太出来。
等等,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而且好像是从头上方传来的。
夏瑶装作伸懒腰的动作,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挂在树梢上的那个花白的“胖果子”。
夏瑶:!!!
几米外的那棵树有三围粗,二十几米高,树干高耸、树枝粗壮,树冠上繁密的树叶几乎占据着最好的光线。
这棵树不是果树,树上除了巴掌大小的绿叶便只有一些穗穗,幺幺那有黑又白的身形混在其中极其显眼,几乎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它。
幺幺的头埋在树杈中间佯装成一颗结出的果子,四肢像软面条一样耷拉着两边,短粗的小尾巴时不时地左右甩动两下,驱赶着附近的飞虫,睡得别提有多香了。
多半是因为地面太热了,所以它才会爬上树,一边乘凉一边吹风。
只是……这么高的树,它是怎么爬上去的?
幺幺似乎是听到了夏瑶的声音,睡梦中它下意识地耸了下耳朵,嘴巴也跟着吧唧了两下。
“娘,我是真的不想找,您就别催我了,”夏瑶赶紧拉着李招娣往回走,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就怕幺幺被吵醒,一个泰山压顶从树上跳下来,“要是我想找对象,我指定第一个跟您说,成吗?”
听到这话,李招娣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尊重女儿的决定。
什么也比不上女儿的健康重要,虽然她很想抱外孙……罢了罢了,由她吧,兴许过段时间她自己就想开了。
回去的路上,李招娣又想起了一件事,嘱咐她道:“对了,明天你再进城去你小慧姐家一趟,她让人捎话说有事找你。”
提起王小慧,夏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葛叔养的那只金丝猴。
去见王小慧的话,免不了就会看到金丝猴,一想到它无助又恐惧的眼神,夏瑶就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夏瑶:“什么事啊?”
李招娣:“不晓得,只说要给你样东西,让你给带回来。”
夏瑶:“东西?”
第二天,夏瑶带着王二姨晒得一些山货进了城。
来到王小慧住的家属院,院子里先前污浊的空气仿佛得到了净化一般,没有了土腥味和骚臭气,就连堆放在楼道里的铁笼子也不知去向。
“你可算来了!”夏瑶刚进门,还没站稳脚跟呢,王小慧急吼吼地拉着她往隔壁走,“葛叔都等你好几天了!”
夏瑶疑惑道:“他等我干嘛?”
王小慧:“一会你就知道了。”
推开葛叔家的门,大宝正坐在小板凳上给他念故事书:“……小黄鸭,鸭长得很快,每天都会吃很多的青,菜。”
大宝念得很认真,虽然认识的字不多,对照着拼音念得磕磕巴巴的,但他还是学着幼儿园老师那样抑扬顿挫的语气,哄着躺在床上的葛爷爷高兴。
葛叔的右腿骨折了。
被两条布带悬吊在半空,上面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大半个月没见,他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眼角多了皱纹、鬓角长了白发,形同枯槁的身体没了往日的元气,只有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大宝认识的字真多,比爷爷强多了。”葛叔不住地夸他道,嘶哑的声音尽是疲惫。
夏瑶原本还很讨厌他,但看他伤成这样,又不忍心给他摆脸色。
“葛叔,你的腿怎么了?”夏瑶问道。
葛叔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浅声道:“报应啊……”
王小慧接上了他的话,替他回答道,“前几天上山,被捕兽夹夹断的。”
夏瑶脸上没有任何表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确实!确实是报应!真是活该!
前段时间夏瑶每天都去山上破坏陷阱,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人除了没收市面上流通的动物,也把布置在山上的陷阱收缴了大半。
偷猎者们一方面为了保护陷阱不被人发现,另一方面也是想报复下黑手的人,又在许多地方放置了一些没有做标记的陷阱。
他们笃定是有人多管闲事,所以把捕兽夹的力道开到了最大,目的就是要让断他们财路的人吃点苦头。
没想到,葛叔中招了。
葛叔被夹断腿后没人发现,直到下午才被巡山的人带回到城里医治。
根据他的交代,保护中心的人在他别处的出租屋里找到了不少偷猎的野生动物,人证物证俱全,直接定了他的罪,判了整整五年的有期徒刑。
看在他腿受了伤的份儿上,允许他伤愈了再服刑,这也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夏瑶又问:“所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葛叔点点头,“我想托你帮我把金蛋儿给放回到山里头去。”
夏瑶:???
葛叔朝大宝摆了摆手,大宝心领神会地走去厨房。
担心金蛋被保护中心的人带走,他一直把金蛋藏在厨房,除了喂东西喂水平常根本不让它出来。拉出灶台下面的筐,又拿起盖在上面的脸盆,这才把金蛋从笼子里给抱出来。
被藏在厨房好几天,金蛋更害怕了,紧紧地抱着大宝的手臂,身子不住地打颤,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葛叔瘦了,金蛋也瘦了。
看了眼金蛋身上褪去光泽的毛发,夏瑶皱了下眉:“为啥不让保护中心的人带走放生?非得找上我?”
葛叔:“给你,你肯定能把金蛋带到山里头,给他们,说不定就给关到动物园去了。”
比起动物园,他宁愿把金蛋送回到山里头去。比起动物园里那一亩三分地,深山老林才是真正的自由。
“它跟了我这么几个月,也该过过轻快的日子了。”
夏瑶轻笑两声,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讥讽:“既然想让它自由,为啥还把它给抓回来?”
“它不是我从山上抓的,”葛叔解释道,“是我跟贩子要的。”
当时他在饭店后厨等着拿钱,碰上了一个同样在贩卖野味的同行。他正在跟厨师推销包里卖不出的野味,其中就有才刚满月不久的金蛋。
离开母亲的金蛋就像是一件货品,装在袋子里面,被不同的人掂来掂去,却没有人愿意收下它。
乡下人不知道川金丝猴有多珍稀,城里的人却很清楚,所以任凭男人怎么推销也没有饭店敢要金蛋。
眼看着男人要把金蛋丢进垃圾桶里自生自灭,葛叔于是便开口向他要来养在身边。
和夏瑶想得不同,没儿没女的葛叔并没有把金蛋当成自己的孩子,在他眼里,金蛋可怜归可怜,却还是个不会说话的畜生,它代替不了孩子,顶多是个可以逗乐的玩意儿而已。
伸手摸了摸金蛋头上的软毛,葛叔如释重负道:“把它放回到深山老林,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了。”
看着葛叔充满感慨的表情,夏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他心恶?可他确实从贩子手里救了金蛋一条命;
说他心善?又有那么多野生动物死在他手上。
这确实很难评……不过既然他已经受到了报应和惩罚,那只能祝他成功吧。
听到葛叔要把金蛋送走,大宝抱着金蛋依依不舍地望向夏瑶,奶声奶气地问道:“夏阿姨,你把金蛋带走的话,以后我还能再看到它吗?”
金蛋似乎很相信大宝,大概是因为都是幼崽吧,紧紧依偎在他怀里,金蛋的眼神也不像在葛叔身边时那样畏惧。
“应该不会再看到了。”夏瑶回答道。
“啊……”大宝拖长音道,脸上充满了委屈和不忍,“那我不能把它留在身边吗?葛爷爷不在,我可以照顾它,我会对它很好很好的!”
看得出来,大宝是真心喜欢金蛋,只是……
看着向自己撒娇试图挽留的大宝,夏瑶有些手足无措。一般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的孩子都很霸道,她大可以冷漠地一口回绝。
而大宝这又软又萌的模样,让夏瑶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说到底,她还是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太少,不懂得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唔,人类幼崽好难应付,还是动物比较好说话。
还好,王小慧看出了夏瑶的窘迫,主动蹲下了身子,伸手在大宝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反问他道:“金蛋不喜欢城市,住在城市里的金蛋会不高兴的。它也有妈妈,它的妈妈在森林里等着它呢,只有看到妈妈它才会高兴。”
“你是希望它留在妈妈身边,每一天都高高兴兴呢?还是留在你身边,每一天都不高兴呢?”
大宝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金蛋,四目相对,他不理解它漆黑的眸子总是装着怏怏的情绪,但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宝将金蛋从怀里抱出来,交给了夏瑶:“夏阿姨还是带它回家找妈妈吧,我也想金蛋有妈妈陪,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他需要玩伴,可玩伴有很多;
它需要妈妈,但妈妈只有一个。
自己有妈妈陪着,每一天都很开心,金蛋也需要妈妈呀~
一双小手在金蛋身上留恋地抚摸了一遍后,他小声地对它叮嘱道:“金蛋,你以后一定要高兴哦!就算再也见不到我,也要记得我啊。”
金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回过头,用尾巴尖轻轻地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回道:“唧唧唧!”
“长得真好看哎!”
“毛好软啊!”
金蛋从小跟在葛叔身边,经过几个月的驯化和调jiao,早就失去了大半的野性。
夏瑶把它带回村子时引得村里不少人来看,金蛋蜷缩在竹筐里不吵不闹,谁碰它都不会躲闪,哪怕对这些陌生面孔充满了恐惧,它也不会像野生猴子那样叫喊示威、还手反抗。
屈服,这两个字就像那条细铁链子一样,在它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这仰鼻猴住得可远哩,咱这附近的山上都见不到。”村长吸了一口水烟,慢吞吞地说,“你要送它得往西多翻几个山头,就那也不一定能找到几只。”
川金丝猴的数量本就稀少,就算是住在山里的村民也不一定见过,送它回家?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既然夏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无非就是多翻几个山头嘛,权当锻炼身体看风景了。
说着,村长又指了下在院子里打盹的富贵,嘱咐她道:“进山记得多找几个人陪着,再带上富贵去,迷了路富贵也能带你们回来。”
“不用不用,入秋大家地里的活儿不少,我自己去就行。”
夏瑶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灰:“我在外头认识个厉害的,有它陪着绝对不会有事!”
村长:“谁啊?能有多厉害?”
山那边的林子里,幺幺正躺在树上呼呼大睡。入秋后,山里的温度几乎没降多少,这几天连玩具都懒得玩了,几乎每天都在找地方睡觉。
白天,它的土洞太热了,还是树上凉快,可哪有那么多的树能扛得住它那三百多斤的体重?夏瑶在地上看到过不少折断的树枝,八成就是它给压断的。
“幺幺?”
夏瑶站在树下抬头呼唤着幺幺的名字,好半天,幺幺都没有什么反应。
幺幺喜欢把头埋在树杈上睡,四肢随意地耷拉在树枝两侧,姿势跟医院里做痔疮手术的患者差不多。呼吸时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舌头像小狗那样提溜在外面。
等等,它嘴里的是什么?
距离太远,夏瑶看不太清楚,只看到好像有个什么会动的东西挂在它的舌头上。
越来越长、越来越细……
当它顺着舌头掉下来的时候,夏瑶赶忙躲到了一边,那一滴拉丝的口水这才没有滴在她的脸上。
夏瑶:……
“幺幺!别睡了!你白天睡觉,晚上还睡不睡了?”
夏瑶拿出手里新做好的玩具,敲了敲树干,苦口婆心的样子宛如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嗯……嗯!”
睡梦中听到了夏瑶的召唤,幺幺迷迷糊糊地蹬了蹬两条腿。伸手扒拉着眼睛,撒娇似的哼了好几声。
困死个熊了!我一不种地、二不上学,为啥不能睡懒觉嘛!
幺幺缓缓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在树上又迷瞪了好一会,这才趿拉着圆圆的大屁股不情愿地从树上爬下来。
还好幺幺没有起床气又很好哄,下来后,夏瑶往它手里塞了个窝窝头,立刻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哼哼?”
它闻到了窝窝头上沾着一些其他的味道,又看看夏瑶放在旁边的竹筐,那味道好像就是从筐里传出来的。
夏瑶打开竹筐的盖子,把金蛋抱在了怀里,温柔地向它介绍道:“幺幺,这是金蛋,过两天你陪我送它回家好不好?”
幺幺还是头一次见到金丝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目不转睛地盯在它身上。
“唧唧唧……”
夏瑶怀里的金蛋抖得厉害,紧紧扯着她的衣服不敢撒手。
扭头悄咪咪瞧一眼跟前这只比两脚兽还要大的毛绒绒,吓得它立刻又把头埋进了夏瑶的怀里。
幺幺试着凑近了些,用鼻尖吸吮着它身上的味道。
兴许是闻出了它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担心自己会吓到它,于是又默默往后挪了挪身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怕不怕,幺幺很温柔的,不会伤害你。”轻抚着金蛋的后背,夏瑶轻声安慰道。
和记忆里的猴子不同,金蛋表达恐惧的方式是沉默、是颤抖,像极了那些长期遭受家暴的孩子,连哭都是无声且小心翼翼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葛叔压迫了好几个月,已经让它养成了畏缩的习惯。夏瑶没有急着让它们接触,而是抱着金蛋坐在地上,让它试着去熟悉幺幺身上的味道。
幺幺手里捧着窝窝头,一直没有吃,直勾勾地注视着金蛋,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
夏瑶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幺幺的大脑瓜:“幺幺今天好乖啊,你也很喜欢金蛋是不是?”
幺幺轻哼一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幺幺的嫉妒心很强,夏瑶平常和鸭子玩的时候,它都会过来打滚争宠。摸翠花一下,就得摸它两下;喂老牛吃一把草,就得喂它吃两棵笋。
今天倒乖巧的很,没有因为夏瑶抱着金蛋而不高兴。
夏瑶坐得近了些,试着靠在幺幺旁边,这样一来,能拉近它们俩的距离或许能让金蛋可以尽快地适应。
幺幺的身上很软,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糖,呼吸时身体还会起起伏伏,靠在上面舒服极了!
又坐了好一会,幺幺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吃着手里的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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