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涧玟无声地勾起了一抹冷笑,“没想到拥有五百年寿命的间桐脏砚的文化课居然还不过关,挑战?”
她发出了轻蔑的笑声,随后隔着那层越来越薄的烟雾缓缓地说道,“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做的事情,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可不是对一个愚蠢而又腐朽的老不死、和他一手打造的愚蠢而又腐朽家族的挑战。”
舟涧玟顿了一顿,接着好像是看见了那个老人的表情一样,给出了最后的四个字——
“而是碾压。”
“嘎嘎嘎嘎嘎嘎……”老人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发出了古怪的笑声,那声音听着就令人头皮发麻,但站在门外的舟涧玟却一点儿都不为所动,“真是有趣的小姑娘,当然,更加有趣的还是你的能力。”
“你对老朽的虫子所用的能力并不是魔术,当然,你并不是魔术师吧?”
舟涧玟当然不是魔术师,她也不屑成为魔术师。
不过这些话她就不必对屋内的那个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老东西说了,毕竟对敌人进行讲解从来都不是舟涧玟的兴趣爱好——直接打爆他们才是。
“我是不是魔术师并不重要,”舟涧玟仿佛是沉思般地停顿了几秒,这才继续说了下去,“重要的是,间桐家是否能够如我所愿般地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间桐脏砚闻言又是一阵低笑,最后仿佛是笑够了一般才接着舟涧玟的话开口,“小姑娘小小年纪,口气倒还挺大的。”
“和你那五百岁的寿命相比的确是小小年纪。”
舟涧玟绝口不谈自己在上一个世界度过的那一百年的光阴,先不说再怎么比也不会有对方那么大,主要是她才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老不死,就像她自己对间桐脏砚一样。
当然,不交出自己的情报不代表舟涧玟就不会往对方身上持续地捅刀子,“不过也是,时间总是无情又残忍的。谁又能够想到昔年和爱因兹贝伦家、以及远坂家一起设计了「圣杯战争」的玛奇里·佐尔根,如今只是一个看起来行将就木、却在虫群里苟延残喘的老东西呢。”
维内托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舟涧玟,不过却也是短短的一瞬,因为她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战场上。
自家的指挥官小姐不是没有恶劣的一面,事实上她毒舌起来那造成的破坏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不信看当年硬生生地被她说成是冒牌货的「白兰」就知道了。
不过就算是再怎么恶劣,舟涧玟也鲜少会用「老东西」「老不死」这样的词汇,可她如今却是接连不断地用了。
可见她是对屋内的那个人厌恶极了。
两度轰炸造成的硝烟终于在舟涧玟和屋内的间桐脏砚进行接连不断地唇舌攻击间散去,待到隔绝视线的障碍物悉数消散,维内托这才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密密麻麻的虫群爬满了一地,坐在一张一看就颇具年代感的椅子上的,是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老人,不去谈他的外貌如何,他给维内托的印象首先就不太好——没有人会对一个位于虫群中的老人产生好感的。
尤其他的椅子边上还趴伏着一个黑发的小姑娘的时候。
舟涧玟强迫自己不去看前阵子还拥有着灿烂的笑容、和自己的姐姐在布满了阳光的草坪上奔跑着的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只是将目光对准了位于主位上的敌人。
间桐家的初代当主——间桐脏砚。
五百年前被称之为玛奇里·佐尔根的男人。
“嚯?”间桐脏砚饶有兴致第看着面前这个能够准确地报出他的真名的小姑娘,以他在魔术师界的威望以及对冬木市的掌控,他从不知晓有这么一位操纵着火焰的魔术师在什么时候来到了这个城市。
甚至这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能够准确地说出他的来历。
这样的人留不得,间桐脏砚想,至少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人活在他操纵之外的地方。
“怪就怪你挑中了老朽做为敌人吧,”间桐脏砚低声地说着。
接着他也不打算再询问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毕竟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操纵了对方的身体这些都不是秘密——间桐脏砚操纵着屋内自己仅有的这些虫子,打算对舟涧玟进行最后的攻击。
然而舟涧玟下手却比他要更快。
就和先前一样,舟涧玟背在了身后的手里早就捏着已经成型了的鬼道,接着在那些虫子准备朝她发起进攻的同时,她也在维内托佯攻的配合下将第二个「双莲苍火坠」朝着那些虫子砸去。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到此为止。
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一样,间桐脏砚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舟涧玟抵达这边之前就埋伏在了别处的虫子从她的后方朝着她一拥而上,但是下一秒间桐脏砚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那些被作为是自己的王牌的虫子在飞起后却仿佛是撞上了一个结界一样,全都滞留在距离舟涧玟约莫半米的空中,不只如此,那些虫子内蕴藏着的魔力也在它们撞上了那道无形的结界后被全数地吸收。
失去了极具依赖性的魔力,甚至都等不到间桐脏砚进行补足,那些虫子紧接着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肉眼难以识别的攻击——比如声波一样,接二连三地在空中爆裂开。
“这就结束了么,”在虫身血肉横飞地爆裂开的背景之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的舟涧玟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的间桐脏砚。
接着她也不管他有没有回答,便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既然你已经没有了别的手段的话,那么就轮到我了。”
“破道之九十——”
黑色的牢笼在瞬间笼罩住了间桐脏砚和他座下的那张椅子。
“黑棺。”
待到那黑色的的钢铁牢笼散去,原本间桐脏砚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地的残屑与几具还能够继续蠕动的虫身,其中一条仿佛想要趁着舟涧玟松懈的这段期间再做些什么似的、拼命地朝着一旁的远坂樱蠕动而去,但是下一秒就被突然飞过来的长||刀给钉在了地面上。
“既然知道你的来历,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的最后手段么,”舟涧玟看着那条带着长尾巴的虫子将手中的长刀从地面上拔||起,随后不给它任何可以反击的机会,一脚便将其碾爆。
维内托有些困惑地看着舟涧玟,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在舟涧玟碾爆了那条虫子之后,其他原本还在苟延残喘着的虫子也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一般全都停止了行动,“Signorina ammiraglio?”
“这是这个老东西的本体,”舟涧玟简单地对自己的秘书舰解说了一下,“毕竟是五百年前的遗留物了,想要残存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里又不是尸魂界,哪有随随便便就能够活五百年的道理?
更何况五百年的时间哪怕是在尸魂界里,也足以称得上是长寿了。
这么说着,舟涧玟蹲下了身朝着依旧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远坂樱看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身上残留着被虐||待的伤痕。
舟涧玟一脸不忍地查看了一下她布满了伤痕和淤青的身体,又和维内托一起确认了她的体内还没有被间桐脏砚注入那该死的虫子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唤着那个小姑娘的名字,让她的视线转向了自己。
“樱,”此刻舟涧玟的语气温和,完全看不出是在刚刚那个无比凶残地将间桐脏砚斩杀的人,“你想要离开这里么?”
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青绿色的双瞳里一片水汪汪的。
很显然,过去的几年里一直被家人疼宠着的小姑娘,今天还是头一次受到了这般令人痛心的待遇——她甚至无法呼唤父母与姐姐,因为父亲说过从今天开始他们便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了,而成为了自己新的家人的人却又是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的存在。
“不用去管其他人的意思,也无须去管间桐家是否成为了你的新家族,你只需遵循着自己的意愿、做出属于你自己的决定。”
舟涧玟能够理解远坂樱此刻的无助,而她能够做的只有让她抛开某人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樱,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最后还是怯怯地朝着舟涧玟伸出了手。
“我想要离开这里。”
舟涧玟一把握住了小姑娘那柔软白皙的右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一手抵在了她的背后另一只手则是捧着她的腿弯,还非常细心地压住了小姑娘身上的裙子。
“那么,我们离开这里吧。”
维内托发现自家的指挥官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小姑娘使用过「远坂」或者「间桐」的姓氏,或许是不想再刺激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吧。
她正这么想着,随后就意识到了自家指挥官朝自己投来的目光。
在四目相对后舟涧玟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忽然朝着宅邸内的某一处看了眼,接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抱着柔弱轻盈的小姑娘继续原路向外折返。
而在意识到舟涧玟的那道目光究竟是何含义的同时,维内托便已经停下了脚步,她右手抵着心脏、对着舟涧玟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弯了弯腰,在行了一个完美的礼仪之后便朝着舟涧玟方才目光所指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