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接盘侠(七千里)

大概就是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因此，三个人中，最后就文思思自己特别尴尬。
幸好，顾安灼虽然不尴尬，却还是要面子的。老爷子才骂一个回合，他就连忙开口：“爷爷，我朋友在这儿呢，给我留点面子。”
老爷子虽然斥“就你也要面子？”可到底是不再骂了。
文思思他自然也是认识的，昨天刚搬过来的时候就见过。“思思啊，你怎么跟这小子认识了？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
“天底下这么埋汰自己孙子的，估计就您老这独一份了。”顾安灼翻了个白眼，“您快去溜您的宝贝鸟儿去吧。”
老爷子看了看文思思，又看了看顾安灼，哼了一声，到底是放过了他。
老爷子一走，文思思也立刻找了借口回家。落下顾安灼站门口傻眼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烦躁的进了顾家的门。
“买的菜呢？”文思思一进门，秦扇的声音就从葡萄藤下面传了过来。那里放着一把贵妃榻，他正躺在上面。
文思思摸了摸鼻子，“我这里还有吃的，菜明天再去买。”
秦扇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文思思回到属于她的房间里，不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斩新的，精美的拔步床。就是秦扇以前在那个小镇上定的，可他什么时候去取的，她竟是半点不知道。
而他的眼光一如继往的好，也一如继往的高。也不知哪里弄来的木料，一水的金丝楠。光这用料，就不知价值几何。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有钱都没地儿买去。都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弄来的这么多料子，反正肯定不可能是那小镇上的木匠所能有的。至于这床上的雕工，她这个外行人都知道，这雕工绝对是宗师级的水平。那门上雕的龙凤，似要从门上飞出来，发出九天之嗥，降下雷霆之怒。
那是只有宗师级的技艺，才能附着在作品上的势。
虽然总说高手在民间，但她真不觉得那小镇上能藏得住这么厉害的高手。所以，其实她怀疑，这些都是秦扇的手笔。只是她从未想过去印证……
爬上床，坐在床上打座。
之所以非要选择在床上打座，是因为这床上被刻了阵法，聚灵阵。床上的灵气比别处要浓郁，她在上面修炼，效果自然也更快些。灵气恢复到最佳状态之后，又去了书房，取了符纸出来，开始画符。画到灵气耗尽，再去恢复。
到了饭点，她自觉从书房出来。刚把饭菜摆上，顾安灼端着一个果盘过来。
“爷爷溜鸟儿的时候，遇到卖草莓的，一下子买的有点多，让我给你们送点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以后都是邻居，相处的日子长着呢。”顾安灼直接将果盘放到桌上，“你们先吃饭，我回了。”
不等她再说话，人已经走了。
文思思看向秦扇，他眼皮一抬：“看我作什么？”
“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文思思是真好奇这件事。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停下。好奇，也有些担心。
“这里不好？”秦扇伸手捏了个草莓送进嘴里，“京城，龙气聚集之地，这片大地上，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这个文思思自然知道，只是对她来说，能量点依旧更重要一些。如果不能四下行走，她要到哪里去找能给她提供能量点的鬼怪？
秦扇见她如此，手里扇子脱手丢向她的脑门：“不知道你急什么。吃饭！”
这就是不想跟她解释了，吃饭就吃饭。
下午，她到底还是出去了一趟，赶着晚市，买了些食材回来。
做了些点心，给隔壁送了一些，当作是那盘草莓的回礼。意外的是，她居然在顾家看到许久未见的许灵儿和秦宣。
彼此见到，都有些意外。
许灵儿这会儿一身俏丽的春装，看着似是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她听着许灵儿唤顾爷爷为姨舅姥爷……这称呼，拐的弯着实多了些，文思思愣是没算出来，这两人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索性跟她并没什么关系，送完东西，打了招呼之后，她便回了。
结果吃了晚饭，顾安灼一脸丧气的过来窜门了。
对的，就是窜门。门靠门的，彼此走动都不算做客，随意的很。
进了门，没一会儿就开始抱怨起来：“那个许灵儿讨厌死了，一副世外高人，高高在上的德性，明明是来求人的，还摆出一副恩赐的模样。”
文思思：“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亲戚。”
顾安灼嗤笑一声：“都不知拐了多少弯了，算什么亲戚。如果不是这次他们所求的东西正好我们家有，估计这辈子都不会上门。”
文思思不知道能说什么，更尴尬于他的交浅言深，她跟他着实没熟悉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做灵异主播么？”
这个话题还算安全：“为什么？”
“现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可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很小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看到了我母亲的灵魂，可他们所有人都不相信。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可我知道，我是真的看到了。可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也看不到了。我不甘心，就想着，去找鬼魂真实存在的证据，告诉他们，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看到了。更想……更想能再看到她。”
文思思默，小孩子眼睛净，确实可能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年纪大了些，身上火气重了，自然也就看不到了。只是，他会因此而留下心结，并且成了执念的，到也是少见。
“那你为什么不去拜师？”以他的家世，肯定能找到真正的大师。
顾安灼苦笑：“你也知道我爷爷是干什么的，我父亲跟我爷爷一个性子，他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小时候提过，每次提完，就被他们拎到军营里狠狠的练上几个月……又怎么可能带我去拜师？”
“不能吧？道盟存在时间不短，各地灵异事件也常有发生。你爷爷怎么会不知道？”
这样的事情普通老百姓可能还会瞒着，但顾老爷子一直生活在京市，还有身份有地位，这些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顾安灼皱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奇怪。道盟之事不算什么机密，但其势力不小，爷爷怎么可能一直不知道？”
【思思，不能再问了，世界刚刚动荡了一下。】
文思思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还不够稳定，所以偶尔会出现G。本来他们自己意识不到，就这么混过去了。结果你一提，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世界数据运算可不就卡顿了么？】
文思思惊讶了下，却跟着连忙转移话题：“那你爷爷相信许灵儿他们吗？”
顾安灼立刻满心憋闷，且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话：“他信了。”他这个亲孙子从小到大说了多少回，他们都不信他。偏偏一个外人来说，他就信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文思思大概明白他怎么会那么丧了。
不过也正常，他一个小孩子，没凭没据的，怎么会让一个心智坚定的军人轻易相信这世上有鬼神？而许灵儿他们则不同，他们可以拿出证据。
不相信有鬼神？那就让你亲眼见见鬼。真见到了，不信也得信。
正说着，门再次被敲响，正是刚刚说到的秦宣和许灵儿。文思思这会儿也知道了，这两人是情侣，因此才常常一起出现。
“文小姐，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里，之前也没听说过，没带礼物，失礼了。”
文思思客气的笑了笑：“客气了。”
许灵儿：“那次的事情我后来听他们说，是文小姐杀了那只鬼王，救了我们所有的人？本来我跟秦大哥就说要找机会向你道谢的，可一直也不知道你在哪儿，联系不上。没想到这次到是巧了，正好遇上。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来道声谢的。”
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鬼王确实是我杀的。不过道谢就没必要了，鬼王现世，生灵涂炭。我辈之人遇上了，必然不能袖手旁观。”救没救人可不知道。不过，许灵儿肯定心疼的很。毕竟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那次的亏损，还没补回来。更别说还损失了一大笔功德和气运。
许灵儿看她的眼神里便透出怨恨来了。虽然吃了一次的亏，可很明显，长进不多。看着她的脸，几乎可以将她的心思猜个八九分。
“一定要谢的，只是随手准备的礼物显得不尊重。我已经跟家里说了，让他们立刻备上厚礼，过两天就到。”随即又笑道：“说起来，文小姐之前真是谦虚，你那么厉害，还说自己修行才一年时间。”
文思思笑了笑，并未跟她解释。且不说她说的本就是真话，既便说假话了又如何？她跟他们又不熟，有所保留，不是很正常么。
秦宣有些尴尬，将话给抢了过去：“文小姐，我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在京市，不知可否过来拜访。可惜我当时昏迷不醒，错过了那旷世一战。后来听师门长辈说起，夸赞你于阵法、符咒方面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不知以后，可有幸能来请教一二。”
“自然。”
接下来话题就一直在秦宣手里，许灵儿不知想什么，之后一直有些心不焉。顾安灼见到他们心情就不好，再听他们讨论的内容，就更丧了。
好不容易止了话头，天也不早了。
许灵儿和秦宣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住隔壁，因此三人一起离开。
等人离开，秦扇才从屋里出来：“啧，这些道士真本事是一代不如一代，歪门邪道的手段到是越来越多了。”
文思思好奇的看着他：“你发现了什么？”
“你猜？”
文思思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这人坏的很，不说就不说，非要开个头，说到一半又不说清楚，惹得人烦躁。
“不是练了观灵之术！”秦扇无奈又宠溺。
观灵之术她是学了，可每次用了她都有一种在自己眉心扎了一刀的感觉，痛到是不痛，就是很不舒服，因此极少使用。再者，没必要的话，谁没事总用观灵术去看人？不过，如果是许灵儿的话，其实还是可以看一看的。那点不舒服，她也是可以忍耐的。
第二天再次见到许灵儿时，文思思就忍着不适，对她使用了观灵之术。这一看，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许灵儿周身的灵好脏！！！她就像随时泡在一团黄色的污水里一样，看着好似耀眼的很，实则混浊不堪。连她本来的面目，都被遮挡了。
“怎会这样？”文思思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极其疲惫的问道。观灵之术挺费精神力的……
“那些就是功德和气运。”
“可功德明明是纯粹的金色，气运是纯粹的紫。怎么到了她身上，却变成了这样？”说完她自己到突的想起，秦扇之前说过，许灵儿身上的功德和气运并不是她自身积累。而是借用了某种外力，施加到她身上的。
自身修来的功德和气运，自然纯粹。可通过手力得来的，却势必会沾染一些其他。本就不够纯粹，再混杂在一起，可不就变成这么个德行了么？
“上次她收鬼王时，功德和气运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才一年时间，竟然又有人给她把功德和气运补上了。”秦扇摇着扇子：“看来，这段时间里，倒霉的人比较多啊。”
文思思眉就拧了起来，“这样污浊的功德和气运，天道也认？”
秦扇轻笑：“天道又不长眼睛，它可分不清这些颜色。”
文思思真想问他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天道不长眼睛的？”可惜不敢。有些话，秦扇能说，她不能，亦不敢。
玄幻的世界里，天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你最好跟顾家说一句，不管许灵儿跟他们家借什么东西，都不要让她成功。”
结合前面的话题，文思思立刻就联想到：“她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抢东西主人家的功德和气运？”
“顾家三代守家护国，庇佑万民，所得功德之深厚，堪与十世善人相比。这样的功德不容易被抢，所以，势必是要求一个心甘情愿的。”
“许灵儿这次是来求东西的，她现在没离开，也就是目的没达成。若只是普通的东西，顾爷爷不会那么小气。那必定是很贵重的，说不定是传家之物……许灵儿想要功德，就不能强求，不能逼迫。只能让顾爷爷心甘情愿的给她……所以，攻心？”
“孺子可教也。”
文思思看许灵儿不顺眼，自然不想她得逞。如果是以前，她要说什么只怕顾爷爷还不信，可正好许灵儿为了借东西，不知用了什么借口，居然在顾爷爷面前施展了神通，让他相信了这些。因此，她的话反而好说些。
怕许灵儿得逞，她半点也没耽误，正好看到顾爷爷又拎着鸟笼子出门，她便直接跟了上去。
顾爷爷人老成精，走了没多久就问她：“有什么话说吧，再往前，咱们可就不同路了。”他要去跟一群老头一块玩，而她则要去菜场。
文思思自然便说了，至于顾爷爷怎么选择，那是他的事，只是她这里话却是说透了：“您即便不信我的话，也可缓上一缓。再去查一查，许灵儿或是她的长辈是不是也曾借过别人家的好物件。然后再看看那些人家的下场如何……”
许灵儿身上那么许多功德，总会落下些痕迹的。只要顾老爷子去查，想来很容易就能查到。
顾老爷子沉着脸，许久突的一笑，又变回了慈祥的模样：“你这次还做点心不做？上次的豌豆黄和绿豆糕味道很好，最难得的是正宗。现在市面上那些都是些什么玩意？看着是挺像，吃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东西……”
文思思也笑着应下：“成，回头做好了我给您送一份过去。”
“姨舅姥爷，文小姐，你们怎么站这儿？”许灵儿与秦宣并肩走了过来。
文思思看了许灵儿一眼，很快便转开视线。自从用观灵之术看过她，她便再不能直视她了。每次看到她，都感觉脏脏的。
“思思的厨艺好，还会做中式的点心。如今啊，会这个的可是越来越少了。老头子这不是嘴馋了么？就想着让思思帮着做一点。”
文思思撇了撇嘴：“顾爷爷，您的医生可是说了，您饮食要清淡，少油少盐少糖。我这要是给您做了，回头您医生非得打上门来不可。”
“咱们不告诉他不就完了。”
“打量着人家查不出来是怎的？”文思思干脆踏上买菜的路：“行了，我先走了。至于点心……您啊，就别想了。”
文思思走远了，顾老爷子才笑骂了一声：“这丫头。”然后又看向许灵儿和秦宣：“你们这是出去了？”
许灵儿笑弯了眉眼，“是啊，您之前不是说您喜欢泡茶么？我正好知道有一个人收藏了一套茶具，所以去给您寻了来。”她抬了抬拎着盒子的手：“咱们回去，品鉴品鉴？”
可惜顾老爷子实在高兴不起来：“看来，你这丫头所图不小啊！”虽然他没全信了文思思的话，可也到底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
许灵儿根本没什么城府，可顾老爷子这话说得也直白，听懂的她神色间便带上了心虚。虽然努力掩饰了，却又怎么瞒得过顾老爷子？
“您说的哪里话，这是咱们小辈孝敬您的。”
可惜，将她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的老爷子心里半个字也不信。
但此时，不管他信不信，都不得不跟她继续敷衍下去。他刚刚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些神奇的人，他们有着神奇的手段。在没弄清楚他们深浅之前，他得防着，却不能立刻撕破脸。
“行了，你的孝心我知道了。你先跟秦宣回去吧，我这先带着宝贝去跟几个老家伙聚聚，其他的一会儿回来再说。”
许灵儿立刻笑开颜：“好的，那我们先走啦。”
看着蹦蹦跳跳，开心的好像孩子似的许灵儿，顾老爷子却只觉得浑身发寒。

文思思一手面粉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望了下天，然后连忙去洗手,收衣服。
“这天可真怪。”刚刚还大晴天，一顿饭没做得的功夫，就开始打雷了。
秦扇摇着扇子站在房顶上，悠然的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也没应声……文思思功力不足，虽觉得这雷声有些不同,却并不能察觉哪里不妥。
便又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做她的饭去。
雷响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下雨。待她饭好了,屋顶的阴云更有了散去的迹象。秦扇已经从房顶上下来,坐到了餐桌前。手里拿着手机,一副手机重度依赖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