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界眼中雷厉风行、气场强大的尚导完全不同,这反差就显得更可爱了。
人会在信任的人面前逐渐卸下心防, 所以,尚惊雁这算是慢慢接纳他了吗?
裴意准备了好几种口味的小蛋糕和一袋子烘焙莓果饼干,食盒最下层甚至有半成品的饭菜,连带包揽了尚惊雁今天这一天的正餐及甜点。
“你这得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吧?”尚惊雁感慨, “也太辛苦了。”
裴意做吃食都是纯手工制作,顶多让机器人做前置环节和清洁工作。
“我家离这儿也近, 不用很早,我还睡了个自然醒呢。”裴意一本正经道,实则有点心虚——由于想到要再见尚惊雁,他天没亮就醒了,辗转睡不着,只好起来做饭,不知不觉就弄了一大盒出来。
尚惊雁打开投屏,抱着小饼干袋子仰倒在沙发上,和正襟危坐的裴意形成鲜明对比。
“联赛昨天就开始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正好和你一起。”她懒散地说,“现在前三天还在海选阶段,你想看哪个组的?”
她的胳膊挨到了他,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衫传导过来,裴意耳垂染上了一丝薄红,说:“啊……嗯?看主星系组的吧。”
海选以地区分组,尚惊雁有点好奇流放星系和主星系目前恐怖风的水平对比,就多调了一块投屏出来。
她的地位是本次联赛的“发起人”,倒不怎么好对参赛作品们发出公开评价,连联赛邀请她做评委她也拒绝了——尚惊雁希望最后她的合作者是纯粹由观众们选出来的。
可毕竟专业相关,她看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了审视评价的目光。
主星系排行前几的,赫然是几个熟悉的名字:季连星,阎珂,甚至还有苏书东。
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成熟风格,进行恐怖创作时融合出了奇特的效果。可惜海选阶段都是短片,底下评论都纷纷说看不够。
而流放星系一侧,前排是花非甜、骆知玉等人,作品质量和主星系难分高下。
两边的共同特征是前排都以年轻新生代筑梦师为主,中后排开始出现不同,流放星系参赛者年龄层覆盖范围极广,题材也更为丰富,主星星则稍稍逊色些。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流放星系的筑梦师这么厉害?一头扎进去都出不来了!】
【这个大赛真是我们恐怖爱好者的福音,我愿称之为脑虫不快乐赛(狗头)。】
【现在恐怖风发展真挺成熟了,观众们的阈值也变高了,想出头比之前难喽。】
评论热火朝天,目前的恐怖作品足有几万之数,良莠不齐,尚惊雁快速筛选过一轮表情都没什么波动,裴意的目光渐渐从看光屏变成了偷偷看她。
尚惊雁认真专注的神情会显得有些冷淡,仿佛领导者自上而下俯视,让人不由自主信服。
裴意曾看过一些业内八卦,那些合作者说尚导在片场算不得“暴君”,但却也是绝对的君王,这一刻他忽然理解这句评价了。
哪怕她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居家服,手里捏着小饼干,也不妨碍她摄人的光芒。
也就是因为这样仔细去看了,他注意到了尚惊雁眼圈有一点泛红,像是不久前哭过,刚刚还微烫的脸一下子冷却下来,脱口便问:“……怎么了?”
尚惊雁微怔,感知到对方视线所在,摸了摸自己的眼尾。
按照习惯,她本来应该打个哈哈过去的,可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梦到了我的妈妈。我……大概是有些想她。”
关于尚惊雁的家庭,裴意了解的和她的粉丝一样多,只知道她小时候母亲离世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亲人。
裴意迟疑片刻,问道:“你愿意和我讲讲她吗?”
尚惊雁也没再看光屏了,丢了块小饼干进嘴巴,望着天花板说:“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太小,她留下的东西也太少,我其实并不了解她。”
“或许可以这样说……我了解她的志向、她的信念,要比了解她本人多得多。”
这才是最遗憾的地方,她和尚淞阴差阳错在同一条路上为了同一个目标走了这么久,可是她却还是不知道尚淞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喜欢吃什么,口味偏咸还是偏淡?喜欢什么样的电影,会和哪些角色共鸣?喜欢什么颜色,在工作服的白大褂之外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尚淞展现在外的形象真真假假,酒鬼母亲,颓废的失意者,自我放逐的科学家,尚惊雁作为后来者能够去探寻和揣测,却永远无法再亲眼见到。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我希望通关的最终奖励是我能和她吃一顿饭。”
尚惊雁说到这儿,失笑,“好朴素的愿望。”
裴意也轻笑着开了个玩笑,让气氛松快起来:“那我希望这顿饭能让我来做。”
尚惊雁弯唇:“那就说定了,厨师位一定给你预留着。我会给她介绍你,说做饭的人是我的——”
她拖长腔,卖关子地眨了眨眼睛,没有把后一个词说出来,裴意追问:“是什么?”
尚惊雁卷了卷自己的发绺,悠悠说:“现在的我怎么知道呢?”
星历2224年的四月,是星际人经历过最难忘的赛季。
联赛如火如荼地举行,海选结束,各大星系共计一万筑梦师进入下一个阶段,其结果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一万人里,流放星系筑梦师占比61%,取得绝对优势。
哪怕最胆小的人,在这个月或多或少都看过了恐怖短片,并为其投出了“心动票”。
在数量的堆积下,恐怖风进入了爆发式成长阶段。
尚导出道以来的第二次采访播出,采用直播的形式,无数人守着光屏,看到她神采奕奕后大松一口气。
【尚导!!终于又看到你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尚导状态这么好,我忽然就对打败脑虫有信心了。】
画面中,尚惊雁身穿黑色背心和工装裤,长发编成两根辫子,露出了手臂上的黑羊纹身,如此休闲的打扮,让观众再一次意识到她有多年轻。
访谈围绕《无限心跳·山村女魃》展开,问题是尚惊雁亲自审核挑选的。
观众们听着听着发觉,这其实又是一场“联梦大演讲”——尚惊雁与其说是在回答粉丝问题,不如说是在拆解分析自己运用的恐怖手法,堪称把饭喂到嘴里。
【呜呜尚导真的是很好的人,有几个筑梦师能做到这样倾囊相授?我做笔记都没停下来过。】
【这也是在为了对付脑虫做准备吧,她明明是新生代,但却一直挡在最前面……】
最后快结束时,尚惊雁说回了作品本身:“我其实很高兴,在这个时代‘兰家村’只是文艺作品里的恐怖故事,而非现实。”
创作者有个词,叫做“不平而鸣”。前世尚惊雁也曾拍过类似的题材,只不过更加隐晦。
这个时代或许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她这句话背后包含的心情,两个时空的人所感受到的恐惧也并不一致。
但尚惊雁对此只有满心的轻松,“她们”不必体会“她们”那样切肤之痛的恐惧与愤怒。
对于尚惊雁来说,或许这个故事比前面的所有更能表达她对于上辈子的告别。
她已经在不一样的时代了。
在这里,她更没有束缚,也能够承担起更重的、更大的社会责任。
尚惊雁说话时语气轻盈,对面的编辑木秀赞许地点点头,推了推眼镜。
一直到这儿,采访的氛围都很好,超出了木秀的预计。说实话,她本来还担心尚惊雁会冷不丁像颁奖礼那样来个“三句话炸[弹”。
“但是,它依旧可以用来对照现实,我们是‘兰清’,困住兰清的‘村子’是脑虫,这就是筑梦故事的现实意义。”
尚惊雁娓娓道来,看向镜头,微笑着给这场采访做收尾,“筑梦师们作为精神领域的守护者,同样可以守卫真实世界里我们的躯体。我们不能放弃精神上的对抗,只有这样才能战胜脑虫。”
这是尚惊雁三句话后头一次公开明确地提到脑虫,而且还用了“战胜”这样的字眼,弹幕不由一阵骚动。
木秀有预感,这段话也会成为筑梦史上的经典。
不过,尚惊雁为什么会突然说到“精神”和“现实”?总感觉她看镜头的表情意味深长,好像不只是在鼓励同行们……
访谈顺利结束,木秀忍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尚惊雁撑着下巴神秘地说:“你的感觉很对,不知道我想对话的人能不能也感觉到呢。”
她结尾的话其实是对真物团说的。
那群人所秉持的理念——真实、物质、自然,显而易见,就是与脑虫对立而生的。真物团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对抗脑虫的精神蚕食。
然而,根据现有线索可以推断出,真物团在发展中变得越来越极端,以至于内部爆发分裂,直接导致了尚淞出走。
它否认精神对抗的作用,否认“归雁计划”,直到变成如今的模样:一群排斥筑梦师的顽固守旧者,头领部还疑似立场有问题,给人类与脑虫的对抗埋下隐患。
尚惊雁上次提出要退出组织,真物团至今没给出回应。不知道她今天采访的话,对方又会如何应对?
她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证明了,精神对抗才是行之有效的路。不知真物团里还有没有人,能够被她“惊醒”?
尚惊雁的采访日在周五,当晚零点,《山村女魃》准时播出。
先前那集反转剧情过后,每一集都有新的爆点。兰清从昏迷中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就已经全变了个样。
周围幽暗无比,像是在某个地下地道里。仔细看去,上面还刻有龙鳞纹和水波纹。
角落生着青苔,附着水滴,隔着光屏仿佛都能闻到一股水腥味。
她试图起身,却脸色变了变。
她的脚上竟然缠着沉重的铁链,一动就哗啦啦响,传出阵阵回音;前方也有一道铁栅栏,她正被关在一个地牢中!
外面传来粗鲁的男声:“吵什么呢,给老子安静点!”
妈妈和妹妹不知所踪,兰清头痛欲裂,本能地跌跌撞撞往栏杆处去,却被一个东西绊倒往前摔去——
角落里有一具锁着铁链的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了,长长的黑发乱糟糟团成一团,铁圈和骨头锈在了一起。
只依稀可以看出,她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赫然和最开始拦住她们车的女鬼衣着一模一样!
第130章 诸葛赤
久远的尸身有着和先前见过的“人”一样的衣着, 直接证明了兰清她们撞见的是鬼。
这一段是已播出内容,尚惊雁白天的采访里还谈过。
“……《女魃》里大家都对‘她是鬼物’有所预期,但更能达到恐怖效果的做法其实是‘出其不意’。”
“比如, 主角一行人冒险时遇到了外表一切正常的某人,与她相谈甚欢。可离开这里许久后的某天, 突然在殡仪馆看到了一张遗像,上面的人和多年前那位萍水相逢的‘故人’一模一样, 而日期显示她早在那之前就死了——”
“这样一来,就能达到细思极恐、余韵悠长的效果。同样的手法在古籍里也时常被运用,书生夜宿荒野, 看见华美大宅、人声鼎沸, 被宴请一晚, 可白天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烂砖破瓦上,吃的是发霉长毛的土石。”
弹幕纷纷表示【谢谢, 你光这么一说我就被吓到了】, 剧集播出时的观众也不逞多让, 贡献了大批尖叫。
而这具白骨女尸口袋里还有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不知为什么没有被村民取走。
兰清上前取下, 钢笔上刻着“诸葛赤”三个字。字迹被反复摩挲, 已经不甚清晰了。
小本子里记录着不少理工科的内容,显示她生前的身份是个大学生。
——事后, 有观众在论坛里科普,以这件衣服的式样进行考据,死者活着的年代,读书识字对普通人家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而她有这样出色的学识, 足可称一句“栋梁之材”,本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最后却横尸此处。
就在这时,兰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引得看守的男人骂骂咧咧。
观众比失去记忆的兰清更先反应过来:这是兰清三人小队约定过的暗号!
那敲击声越来越大,男人似乎被引走了,而片刻之后,一声巨响,兰清的牢门被打开了。
撬开门锁的,正是梁博士!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兰清的身形晃了晃,捂住头,终于回想起了一切。
梁博士匆匆讲述了事件经过,她和花将军二人比兰清更早来到这个世界,花将军第一个抵达,她身为生存环境更恶劣的古代人,率先就看破了这个村子的诡异之处,将计就计,摸清了村子里关押人的地方。
梁博士则是第二个,她是未来人,没有意识到危险所在,轻易中计,好在被花将军解救。两人见面后,记忆恢复。
她们不仅解救了地牢里被关押过的女人,还和“女魃”取得了联系——
曾经死在这个村子里的女人们魂魄怨气不消,一直徘徊在山林之间,伺机报复村民,并试图解救后来的女人们。
可她们受限于村里的“河神”,力量太弱,无法大规模营救。直到花梁二人出现,双方合力,才弥补了这一缺陷。
村人之所以那么着急要献祭兰清三人,也是因为原先要献给“河神”的祭品都已经跑了。那三片贝壳,代表着提前在河神那里做了标记。
——于是至此,这个副本形成了很奇特的局面:试炼者与一方鬼神合作,对抗另一方鬼神。
这是连花非甜都没有考据到的地方,毕竟对星际人来说,“宗教信仰”属于知识盲区,更不要提为了那么愚昧的宗教信仰牺牲无辜者性命这种事。
播出之后,花非甜才在楼里更新了河神新娘这种“传统”的相关资料。
——将少女作为祭品投入河中作为河神祭品,祈求河神保佑。也有祭祀童男童女的,使无辜稚童沉溺水中。
具体的祭品,视请求内容而定。
祭祀与拐卖本质上都属于同一种愚昧落后的心理,相似的野蛮血腥在这个副本里集结在同一个村落,成为中式恐怖上演的背景。
花将军负责引走男人,梁博士带着兰清转移,兰母和兰妹也被救了出来,压抑的剧情到现在总算出现了柳暗花明的征兆。
她们在幽暗的地下通道穿梭,沿途一个个地窖,一间间牢房,或许都曾经关过一个女人。
兰清被关押的那个牢房与其它牢方相比过分老旧,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样子已经废弃许久。村人们没有拿走诸葛赤的钢笔,显然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因为她怨力过分强大,他们不敢靠近。
而兰清之所以在那儿醒来,是因为她口袋里有诸葛赤送的纸钱,得到了她的庇佑。
三人汇合逃离,被男人们发觉,河神也被激怒,双方上演了一场追击战,石道两侧的水中不冒出淤泥般的触手怪物,昏暗的光线里闪过一双双鲜红的眼睛。
而全程她们的照明工具只有一把手电,照亮前方的一点点区域,观众感受到的压迫感极强,如同沉浸式感受追杀。
【啊啊啊快被打到了,这触手好恶心!!】
【吓死我了,刚刚黑暗里是不是有个鬼脸一闪而过,我肾上腺素飙升555】
等到好不容易掀开石板、爬上地面,兰清发现这尽头的出口连通着村内的祠堂。
祠堂就在河神庙正后方,里面也塑着一座巨大的河神像,一双鱼目低垂,如同和她们对视,周围一圈圈都是木质牌位。牌位上没有女名,只有一个个男名,仿佛彰显着背后的一半人口被无声吞噬。
花将军一脚踹开祠堂的木门,观众们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异变就再次发生——
石板猛然被一股巨力顶开,喷射出污泥。而那淤泥之中,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形。
祂的造型奇异扭曲,整体上身为鱼,下身为男性的肢体,具有明显的生殖崇拜特征。
而最诡异的当属它每片鱼鳞上都有一张鱼吻,里面有螺旋排列的锐利尖牙,无数张嘴翕张起伏,都在渴求着女人的血肉。
哪怕是之前见过《森林歌者》世界怪物的观众,也被祂的样子惊呆了。
【这是什么?太恶心了!尚导的世界里面,没有一个神长得让人省心QAQ】
【上个世界的精灵“神”没有什么象征意义,但这个世界的河神有,令人胆寒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作为人类黑暗欲望集合体的象征意义……】
怪物的音波刺痛耳膜,兰清三人不得不堵住耳朵。
等怪物全部显现出来,众人才看清那怪物手中还拽着一条铁链,却不知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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