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识趣地上前拿过，然后听见陆应淮又吩咐道：“去查查这个综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陆应淮低头整理衬衫袖口，随即站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接下来什么工作安排？”
“一个半小时后有场十三楼的会议，晚上七点多和启悦章总的应酬，凌晨一点二十还有个越洋会议。”
陆应淮看了眼时间，穿上外套的同时安排道：“我要出去一趟，会议推迟，正好给他们时间再完善下策划。晚上的应酬我应该能赶过来，赶不回来让陈副总替我去。”
周斯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下，同时询问道：“需要给您安排司机吗？”
这么突然要出去，多半是私事，需要司机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他还是妥帖地问了一句。
“不了，”陆应淮拿起手机，“我自己开车过去。”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虽然和姜绯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但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她和之前的不同。
离开办公室前陆应淮还看了眼小茶几上没被动过的甜点，以及喝了没两口的热可可。
明明之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绯有认真说过她很喜欢甜的东西。
比如马卡龙和泡芙，比如热可可。
但她今天分明就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还有衣着打扮，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她离开之后，陆应淮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在城东寺庙算的那一卦。
他本身是不信这些的，可今天见到的姜绯仿佛在告诉他，一切都在按照卦象解读说的那样发展。
陆应淮拿着车钥匙推门走出办公室。
他想，他一定要弄明白。
两个小时后，正在火锅店大吃一顿的姜绯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接听电话，随手点开免提：“喂？”
略显沉痛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夫人，我是周斯。”
姜绯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劲，夹菜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周斯继续道：
“陆总出事了。”
那一瞬间，姜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周斯的话。
——原著是以女主为视角展开的，所以在她上恋综认识陆应淮和原主之前，他们从没被提到过。
就算有一点恋综前发生的事情，也都是后来陆应淮跟女主提起的。
可那些提起的事情里，也从没说过陆应淮出过事啊！
“夫人别担心，”大约是怕姜绯知道陆应淮出事后焦急再发生什么意外，周斯连忙解释道，“陆总目前在医院，医生检查过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还处于昏迷中。”
姜绯闻言就想问周斯：没什么大碍还昏迷着，那有大碍是不是直接就噶了？
“夫人，您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接你。”周斯又问。
听了这句话姜绯才反应过来，虽说她和陆应淮对彼此的塑料夫妻关系心知肚明，但怎么着她明面上也是陆夫人。
哪有老公出事老婆不去看望照顾的道理？
姜绯看着眼前还冒着泡咕嘟咕嘟的火锅，心里兀自叹了口气。
结婚就是麻烦。
算了，不管怎么说陆应淮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抱到的大腿，辛苦点就辛苦点吧。
“我在……”
话说了一半停住，姜绯没忘记自己在吃火锅。
她想了想，打算问问陆应淮在哪家医院，自己直接打车过去，省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干嘛。
但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又哽住了——她该怎么称呼陆应淮啊！
对陆应淮本人，她其实没什么忧虑，毕竟俩人私下又不经常见面。
偶尔有特殊情况，比如今天在公司的时候，就可以借着工作环境喊“陆总”。
私下的时候可以喊“应淮”，实在不行硬着头皮也能喊声“老公”。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周斯，应该喊什么？
喊“他”？
会不会有点生分？
直呼其名？有点不合适。
最后，姜绯选了个这种方案。
“你们陆总现在在哪家医院，我直接打车过去吧。”
“这……”周斯犹豫了一下。
姜绯趁机道：“你安排车来接我然后再去医院，这多浪费时间。”
周斯觉得这话在理，于是道：“陆总现在在康梁私立医院，地址稍后我会发到您手机上，并且医院不让出租车进来，我会派人在门口等您。”
姜绯应下他的安排，然后挂断电话，看了眼刚吃到一半的火锅，她恋恋不舍地摘下吃饭围裙离去。
陆应淮这小子最好有事，不然这顿火锅钱必须要赔给她！
火锅店在市中心一座大商场里，康梁私立医院却位于郊区。
来这一趟光车费就花了姜绯100多块。
对于目前身家不算厚实的她来说属实算一笔巨款。
付钱下车，姜绯并没有看到有人在医院门口，倒是有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树荫下。
私立医院嘛，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有豪车出入很正常。
她这么想着，扫了眼车子，然后就打算往医院内走。
周斯是个靠谱的人，他说派人来接自己就一定会安排。
兴许来接自己的人在院门口内也说不定。
姜绯想着，就试探性往医院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旁边停着的那辆劳斯莱斯忽然打开了门，还差点打到她。
一个高高壮壮的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大步走到姜绯面前拦住她喊了一句：“陆太太！”
嗓门挺大，至少吓了姜绯一跳。
她疑惑地看着这个人，忽然意识到他也许就是周斯派来接自己的。
果然，高大壮挠了挠自己的寸头：“我是周助理派来接您的。”
“…行吧。”
“请上车。”高大壮走到劳斯莱斯后座门口，帮忙打开了门。
姜绯点点头，就着他打开的门坐上了车。
随即高大壮也上车，发动车子之后顺利驶入了私立医院。
本来周斯说派人来接自己的时候，姜绯只以为他是怕自己摸不着路。
可当车子开进医院六分钟后，远远看见像是主建筑物的楼房时她才意识到周斯派人来接自己，真的只是“接”的意思。
又过了三分多种，车子才在标着着“住院部”三个大字的门口停下。
住院部的楼层不高，不像公立医院那样十几二十层楼。
姜绯下车的时候看了眼空调外机的排列。
只有三层楼。
她又看了眼楼外擦得锃亮的瓷砖，心说比起医院这里是个疗养院才更靠谱些。
高大壮帮她关上车门后没上车，而是将车钥匙递给了泊车小弟。
泊车小弟……
这私立医院居然还有泊车小弟……
姜绯默默吐槽着，就听见高大壮说：“陆总在二楼。”
说着，他迈开腿往楼内走。
姜绯见状只好连忙跟上。
陆应淮的病房在二楼西边尽头，刚一从电梯出来姜绯就看见周斯走廊里。
他举着手机在小声讲电话，因此直到姜绯走到身边了才看见她的到来。
从跟着高大壮上楼的时候姜绯就已经开始了心理暗示，将自己代入进“陆太太”的身份中。
因此在周斯三两句解决挂断电话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就率先问道：“怎么回事？”
语气里带着焦急，可话音又重，颇有些打开气场的样子。
上辈子的台词课没白上，姜绯想。
估计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她，周斯难得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夫人。刚才您走后没多久陆总就有急事出了门，谁知路上被个酒驾的司机追尾出了车祸。不过您别担心，医生已经检查过了，陆总除了有些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碍。”
“司机呢？”姜绯突然问道。
“司机？”周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重复了一下，“哦，酒驾的司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不是，我说陆应淮的司机！”姜绯完全入戏，皱眉说着，也没发现自己已经直呼了陆大佬全名，“陆应淮都出事了，那他的司机呢？情况怎么样？”
听了后半句的解释，周斯才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是在担心这次事故中有没有其他的人受伤啊。
他看了眼病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事实：“陆总是自己开车出去的，没有带司机。”
自己出去的，也就是说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听到这，姜绯松了口气：“那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轻声的一句询问，她似乎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温柔体贴的陆夫人。
周斯点点头：“当然可以。”
说着，他还走到病房门口帮忙打开了门。
姜绯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陆应淮躺在与房门平行摆放的病床上。
他闭着眼，还在昏迷当中。
姜绯动作极轻地关上了房门，站在原地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走过去坐在病床旁的单人沙发上。
与此同时，病床上，已经醒过来的陆应淮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继续装睡。
他听见有人在沙发上坐下，紧接着，就又听见了一句清晰的“啧”。
陆应淮：？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声就传入他耳中：“真不愧是你呀姜绯，那么精湛的演技！”
得意洋洋的语气，却让陆应淮又是一懵。
说实䧇璍在的，他并不觉得这是姜绯，能说出的话。
可这个声音，包括刚才那句话里都又说明了她是谁。
女声再度响起，她这次道：“瞧瞧陆应淮这一副小可怜蛋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陆·小可怜蛋·应淮：……
这到底是关心他的情况，还是幸灾乐祸于他的受伤？
陆应淮突然就不想继续装晕了。
于是下一刻，他自认为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听见姜绯“嚯”了一声，继续道：“醒这么突然，不知道还以为诈尸了。”
他都醒了还敢把吐槽的话说出口？！
陆应淮终于忍耐不住，皱眉看向了坐在看护沙发上的女人。
姜绯还是之前面时的打扮，但发型微微有些散乱。白皙精致的脸上，鼻尖和眼圈都明显泛着红。
刚想说话的陆应淮神情一滞。
她这是…为自己哭过了？
不对，明明刚才姜绯还亲口说自己演技好，说不定就是装哭故意搞成这样的。
可即便如此，陆应淮还是不自觉放轻了语气，略微别扭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姜绯没想到他皱着眉眼神犀利地望向自己却只是问出了这句话，老老实实回道：“周助理告诉我你出了事，那我肯定是要赶过来的。”
说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装一下，于是佯装担忧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微蹙的细眉，担心的神情，如果不是陆应淮听见了她说装一下的话，可能真的会感动。
不过这不是重点。
陆应淮仍然皱着眉，因为在姜绯说完话抿上红唇之后，他分明又继续听见了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知道他没什么事姐就不来了，白瞎一顿火锅。”
听着这句略显埋怨的话，又看着她仍旧没张开的嘴唇，陆应淮忽然意识到——
——他刚才听见的，好像是姜绯的心里话。
在意识到自己能听见姜绯的心里话之后，陆应淮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他本来是要去城东寺庙的，因为通过今天的见面察觉到了姜绯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主要的是，她的“不一样”，和当年那一卦的解读是一样的。
那是三年前他刚从国外回来时发生的事情了。
在陆应淮回国之前，陆夫人──他的母亲，也不爱在国内呆着。
于是在他回国之后，陆夫人也迅速回国，并且拽着他去了本市很有名的城东寺庙里。
当然，它的名气全是来自于寺庙的老主持，据说老住持算卦解卦很准。不过因为年岁增长，他已经不算卦了。
为了能让他给陆应淮算上一卦，陆夫人捐了不少香火钱修缮室内建筑。
原本陆应淮以为母亲是想给他算一算事业方面，毕竟那时的他刚刚回国面临着接受集团一部分重任的情况。
但没想到的是，陆夫人指定让老住持帮他算一下姻缘。
陆应淮当然是不信这些，但为了能打发母亲，还是选择了配合。
当时卦象出来以后，老主持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就在陆夫人以为自家儿子这辈子找不到对象时，主持又不作声算了算，然后看向陆应淮询问道：“不知施主家中是不是有婚约？”
不等他开口，陆夫人先惊讶道：“这也能算出来吗？不过有是有，在家中定下的婚约的不是我儿子。”
虽说陆家是名门望族，家中子嗣结婚的对象也都是豪门世家，但有婚约的，只有陆家小叔一个人。
也就是和姜家的婚约。
老住持闻言没吭声。
陆夫人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和他有缘份的就是那位定下婚约的小姑娘？”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应淮已经嗤之以鼻了。别说他，就连陆夫人也觉得这话着实不靠谱。
那毕竟是小叔的未婚妻，怎么可能是他的姻缘。
可谁曾想陆家小叔一年前突然闪婚，与姜家联姻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陆应淮头上。
在家族做出让陆应淮联姻的决定后，陆夫人就已经想到了当年那一卦。
陆应淮见母亲有些惊慌，还安抚道：“都是巧合。”
他是不信这些的。
但有时候失眠睡不着发呆时，陆应淮总是能想起当初要告辞之际，老住持忽然喊住了他。
“有时候，眼前的人并非眼前的人，说出的话也并非心中的话。一些事情，还是要跟着心去走。”
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什么情绪，他说：“这是贫僧给你的忠告。”
陆应淮不傻，知道既然算得是姻缘方面的卦，那这个忠告自然也是针对姻缘那个人。
不过这些年他实在理解不了“眼前的人并非眼前的人，说出的话也并非心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此刻，他听着姜绯内心的碎碎念好像明白了。
至少明白后半句话指的应该是他拥有了读心术。
“姜绯。”像是有些按捺不住此刻复杂的心情，陆应淮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女人却被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一跳，她内心活动停止，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慢半拍应了一声：“怎么了？”
姜绯自然不知道陆应淮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人自醒过来之后就变的特别奇怪，不禁怀疑这人难道是把脑袋撞傻了？
刚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心情就把这句心里话听了个完整的陆应淮：……
他清了下嗓子，试图让自己表示的正常些：“帮我喊一下周助理。”
姜绯“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心里却嘀咕着：一睁眼就要找周助理，可不是刚才瞪着眼看我的时候了，OK被排挤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因为两人距离变远，所以她心里话传到陆应淮耳里时音量很小，不过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也就是这时，陆应淮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于姜绯内心活动的画风。
而且说实在的，区别于恬静文雅的外表，她真实的想法还是很让人感到惊喜的。
病房门关上又打开，进来的人变成了带着金丝眼镜的周助理。
周斯敏锐地察觉到老板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他顿时福至心灵，推了下眼镜：“夫人怕您与我商讨公事，所以就没跟着一起进来。”
陆应淮“嗯”了一声，盯着他的嘴看。
然后就意识到在周斯说完那句话闭上嘴后，自己就没听到哪怕一丁点声音。
更别说像听见姜绯心里话那样似的一堆碎碎念。
为什么？是读心术失灵了？还是刚才那些都是错觉？又或者…
他看向周斯：“你把她叫进来。”
…读心术只对姜绯有用？
周斯在意识到老板口中的“她”之后就迅速转身出去喊人。
不过他并没关门，因此陆应淮可以通过敞开的门看见姜绯正在和门口的人在聊天。
见她那副与别人相处时轻松的样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一向理智的大脑告诉他，读心术适用对象只通过周斯和姜绯两个人试验，结果可能不具有代表性。
于是趁人没进来，他又喊了一句：“卓冀也一起进来。”
陆应淮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按下病床一侧的按钮让上半张床板倾起帮自己坐起来。
这边刚坐起来，那边姜绯跟在周斯和卓冀身后也走进了病房。
“原来高大壮叫卓冀呀。”
等她走到床边了，陆应淮就又听见一句风格熟悉的吐槽：我又不是保姆，老找我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