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去年春节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休息过一天,现在才进入发射场选址,任务还很紧迫。
这就导致了基地上现在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保守派认为发射场应该遵从之前火箭发射场的经验,不要追求与国际接轨,按照他们自己的方案来。
但是像沈牧这种创新派坚持的观念不同,包括沈牧在内都认为应该学习国际上最先进的东西,本来他们现在就已经落后西方国家了,再不学习人家的好的技术,还是沿用老一派的技术方法,这个发射场建起来,就已经落后人家,以后在发射飞船的时候,怎么能跟人家先进的发射技术相比呢?
但是‘先进’这个东西是要花费大量的金钱的,现在最紧要的东西一个是技术限制,还有一个就是资金困难,这两个因素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要争八保九,就要尽快地将发射场建立起来,如果追求先进,第一个是技术限制,第二个就是资金,要去哪里要这么大一笔资金?
这个问题争论不下,发射场的工作就只能暂时想停摆。
在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后,沈牧在深夜终于躺上了床,在入睡前的这十几分钟时间才是他自己的,今天是五月初六,柳烟凝的生日,柳烟凝到底有没有收到他送出去的礼物呢?
这几天,曾浪不敢再找阿宝的麻烦,一连好几天,上课的时候都老实了不少,这几天曾浪痛定思痛,认为是自己太过轻敌造成了自己的成绩垫了底。但同时他也知道了,沈星星虽然年纪小,但是绝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他有这个实力。
这个认知让曾浪更加的郁闷,他不由得回想自己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他五岁的时候也很聪明,但是也没有聪明到沈星星这个程度。这让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嫉妒,沈星星五岁就已经能跟他一较高下,等到他长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不知道会成长为什么他高不可攀的模样。
这让他感到害怕,又感到本能的妒忌。
他暗暗地观察起阿宝,阿宝上课的时候很少跟老师互动,他总是像个木头人一样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老师的提问他也很少理会,除非老师点到他的名字,让他回答问题,他就会慢吞吞地说话。
就是因为他表现得太迟钝,才会让曾浪以为他水平很差,是靠走后门进来的,没想到人家只是深藏不露。
到了选拔赛前夕,参赛人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了,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另外三个在外省训练的选手来到了北京,跟他们汇合。
加起来,参赛的就是六人,过了选拔赛之后,七月份就要出国参加比赛。
除了个人单项金牌,还有团体赛项目。
叶老师担心曾浪会因为排挤沈星星,到时候出国之后给沈星星下绊子,所以这几天都在努力地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星星不大喜欢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曾浪之前喜欢表现,上课回答问题非常积极,但是自从测试赛过后,他也开始沉默了,但他也不针对沈星星了,这让叶老师有点捉摸不透这个小孩是怎么想的。
但在选拔赛前夕,叶老师还是将曾浪叫去了办公室,跟他讲了半天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曾浪满口答应,叶老师总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说了一句,“你当时说测试赛最后一名要退出比赛,人家沈星星没有当真,没有计较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也应该放宽自己的心态,你们是队友,在赛场是需要互相照应的,你没事不要针对沈星星了。”
曾浪的脸开始发烫,那话是他自己说出去的,但是他最后一名只是因为自己失误了,不然第一名还不知道是谁呢,“老师,那话是我说的,这几天我也考虑了,既然我是最后一名,男子汉说话负责任,那我就主动退出比赛吧。”
叶老师也没想到曾浪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这马上就要到选拔赛了,曾浪要是退出比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要上哪里去寻找另外一个顶替的?
“曾浪,退赛这话可不能说着玩的,你都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总不能功亏一篑吧,回去上课吧,你说的那话,没有人当真,不管谁是最后一名,都不可能退赛的。”
曾浪心里窝了火,这火是从他考了倒数第一名的时候就开始生出来了的,现在叶老师还拿这件事来说他,曾浪本来说的是气话,但是当他看到叶老师这样紧张之后,一个想法在他心里生了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叶老师,我退赛。”曾浪丢下这句话,从办公室走了出去,还真就不上课了,回到教室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走。
“曾浪!”叶老师急坏了,这眼看到了关键时候,曾浪要是走了,他们就少了一个竞争金牌的有力选手,曾浪虽然在测试赛考了最后一名,但是那确实是他粗心大意造成的,他能在全国数学竞赛拿到金牌,就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实力了。
曾浪都已经是一个半大少年了,他跑得飞快,叶老师追都追不上,他一时间又气又悔,明知道曾浪的情绪不稳定,今天就不该叫他去办公室,但是就算他今天不发生状况,以曾浪这种任性的性格,临到赛场了,说不定还会发生其他的事情呢。
曾浪临时要退赛,这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马上就是选拔赛了,他们都已经将参赛的名单确定下来了,准备要递交国际奥委会了,曾浪现在说要退赛,那他们只能先将名单压下来,万一曾浪真的不参赛了,他们还有挽救的机会。
但是那也是下下策,让曾浪去参赛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是曾浪已经接受了好几个月的训练,第二就是曾浪本身实力也不俗,重新找个替换的,未必有他的实力。
所以叶老师他们只能上门去找曾浪的父母,想让他们劝一下曾浪,马上就要比赛了,不要任性。
曾浪的母亲徐女士非常不高兴地说道:“曾浪回来都跟我们说了,他在学校受了很大的委屈,说实在的,我们为参赛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现在退赛实在是万不得已,虽然很可惜,但是曾浪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叶老师非常清楚对方就是在拿乔,但是为了大局考虑,他还是先道了歉,表示自己不该对曾浪说那样的话,他本意是鼓励曾浪好好地参加比赛,拿到满意的名次。
徐女士慢声细语,“叶老师,您严重了,这跟您也没有关系,我问曾浪了,他说是班里的一位沈姓同学,要求他退出比赛,曾浪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呢,除非你们让沈同学来给曾浪道歉,不然我们不会继续参加比赛了。”
曾浪母亲的话让叶老师简直不敢相信,徐女士看起来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但却说出了如此不讲道理的话。
“你可能误会了,沈星星同学从头到尾并没有说过让曾浪同学退赛的话,甚至这个比赛规则也是曾浪同学自己说出来的,沈星星并没有说过,所以让沈星星来道歉,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曾浪不会说谎的,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你们虽然是老师,但是关心学生也没有那样细致,你不要用你看到的东西来说话,很多东西你都没有看到。”
徐女士依旧慢声细语,非常的客气,但却让叶老师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起来。
阿宝回到家,柳烟凝将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展示给阿宝,“这是爸爸送来的,宝贝,好看吗?”
阿宝盯着花看了好久,点点头,“妈妈,这个花爸爸是怎么送来的啊?”
阿宝没看出来这是一束干花,他以为是鲜花,所以很奇怪沈牧是怎么将花送来的。
“爸爸寄过来的,这是干花,不可以碰它,它现在很脆弱,这是爸爸送给我们的礼物,一定要好好地爱惜,知道吗?”
阿宝连连点头,“妈妈,我知道了,你的生日快到了,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柳烟凝都没有想到阿宝竟然记得自己的生日,她抱着阿宝亲了两口,“对,阿宝,你还记得妈妈的生日,妈妈太感动了。”
但是阿宝自从记事起,每年他都不会忘了柳烟凝的生日,别的小孩子可能对时间还没有太多的概念,阿宝早早地就已经学会从日历上看时间了。
次日,柳烟凝送阿宝去学校,叶老师依旧和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着。
看到柳烟凝,他欲言又止,柳烟凝最擅长观察人的面部表情去猜测他人心中所想,“怎么了,叶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叶老师点头,又摇头,“没有,没有,柳女士,您忙您的去吧。”
但柳烟凝看出来了,叶老师确实是有事要跟她说,除了阿宝的事情,大概也没有别的事情了,所以她不肯就此罢休,“发生什么事了吗?叶老师。”
叶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这本来对阿宝来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但是现在比赛在即,曾浪不肯参赛,他们一时间去哪里找这么个合适的人来接替曾浪呢?
可话到嘴边,叶老师还是放弃了,他虽然跟柳烟凝接触得不多,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个要强且非常独立的女性,她根本就不可能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孩子,所以奥委会那边让他想办法跟沈星星家长沟通,让柳女士同意阿宝去跟曾浪道歉的事情,叶老师认为那不可能。
所以他也就没开这个口,准备直接跟奥委会的人回复柳烟凝不同意。
既然叶老师不肯说,那大概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柳烟凝也就不再纠结,开着车回家了。
等到下午,她接阿宝回家,在路上阿宝告诉她今天曾浪没有来上课。
柳烟凝才不关心什么曾浪上不上课的问题,但是阿宝又说,“叶老师很着急,曾浪说要退出比赛。”
柳烟凝吃了一惊,她这个时候对奥赛也多少有些了解了,奥赛是需要六个孩子去参加的,现在曾浪不愿意参加了,那就剩下五个孩子,填充人进去倒是好办,主要是这六个孩子都已经接受了长时间的训练,现在临时退出一个,只怕一时间不好再找别的选手。
难怪今天早上叶老师的脸色难看。
柳烟凝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曾浪退赛,跟她没有关系啊,为什么叶老师会对自己欲言又止?
她问阿宝,“曾浪为什么要退出比赛?”
“因为他在测试赛上考了倒数第一名,之前他自己说过的,谁考倒数第一名,谁就退出比赛。”
柳烟凝想起阿宝的分数,“那宝贝,你是第几名?”
“第一名啊。”阿宝说道,他之前没说过名次的问题,妈妈也没有问。
柳烟凝联系了前后,有点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了,阿宝考了第一名,曾浪是最后一名,现在曾浪要退出比赛,显然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受挫了,那还有什么比第一名去请最后一名能让最后一名振奋起来的方法吗?
显然没有,柳烟凝明白早上叶老师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他想对柳烟凝提这个事情,但是又不敢提。
柳烟凝冷笑,如果他敢提,那她也要要求阿宝退赛,这个破比赛还有什么意义呢?阿宝前段时间受委屈她就已经够心疼了,这次要是让阿宝去将这个委屈受了,那她不答应。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叶老师都没有跟柳烟凝提这个事情,柳烟凝也问了阿宝,也没有人跟阿宝说什么,柳烟凝才稍微满意了点。
曾浪在家里待了几天,学校那边虽然有上门来劝他继续比赛,但沈星星没有来道歉。
曾浪有些后悔了,他现在是进退两难,沈星星不愿意来给他道歉,他想回去就只能没有尊严的回去,可是不回去,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曾浪也不愿意这样。
曾浪的妈妈已经快撑不住了,她希望儿子这次能在国际奥赛上拿金牌,她计划送儿子出国留学,到时候能增加很多筹码。
但是曾浪不肯松口,徐女士一向尊重儿子,于是也只好不松口。
这天阿宝在学校上课,曾浪还没有回来,他的座位还空着,不过阿宝并不关心。
快上课了,叶老师走进了教室,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阿宝垂头写字呢,没理会,他听见叶老师说道:“沈星星,王超,你们以后将会有一个新的小伙伴,曾浪退赛了,她是接替曾浪的位置,以后你们就是队友了,一定要好好相处。”
“沈星星!”沈星星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来,进入视线的是好久没见过的叶蓓蓓。
阿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叶蓓蓓眼睛弯弯地看向他。
上了一节课,阿宝还是难以相信,叶蓓蓓竟然再次成为了他的同学兼队友,他不太明白叶蓓蓓是怎么进来的。
下了课,叶蓓蓓主动地跑到他身边,“沈星星,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阿宝点头,是很久了,从过年之后,他就没有见过叶蓓蓓了,时隔这么久,他感觉叶蓓蓓的变化很大,头上扎着很漂亮的小辫子,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阿宝忍不住问她,“叶蓓蓓,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叶蓓蓓知道阿宝问的是什么,她解释了一句,“我爸爸的同事推荐我的。”
阿宝点头,心里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出国比赛呢。”
叶蓓蓓也高兴地点头,“是啊,阿宝,以后你要多帮助我哦,我是半路来的,听叶老师说你们都已经训练了很长时间了。”
阿宝点头,“是,训练了很久了,我可以帮助你。”
叶蓓蓓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头上,她在数学竞赛上的成绩并不好,她只做了一半的试题,成绩没垫底就不错了,更别说来参加这种国际的比赛了。
但是既然她有了这个机会,那叶蓓蓓肯定是要抓住的。
叶蓓蓓将书包里的书取出来,递给阿宝,“这是我新出版的数学小工具书,我一直想送给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现在就送给你吧。”
阿宝接过来一看,这种工具书他不太能用得上,但是这是叶蓓蓓送给他的礼物,所以阿宝也欣然收下。
叶蓓蓓趁机说道:“阿宝,等放学了,我能去你家里,你帮我补习吗?”
阿宝一愣,叶蓓蓓之前去他家都是周末去的,等放学了都已经很晚了,到时候叶蓓蓓怎么坐车回家呢?
叶蓓蓓见阿宝目露犹豫,很是失望,“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呢。”
阿宝连忙说道:“可以的,蓓蓓,我妈妈也很欢迎你的。”
叶蓓蓓露出笑容,“我不会在你家吃饭的,你给我补习半个小时,我就回家。”
阿宝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马上就要选拔赛了,这个时候叶蓓蓓才加入进来,肯定要花更多的心思来学习的。
叶老师来了。
“叶蓓蓓同学是临时加入我们的队伍,沈星星你和王超两个要帮助叶蓓蓓,她学的知识越多,拿到的分数越多,到时候团体赛的成绩才会越好,这对你们是有利的。”
叶蓓蓓朝阿宝看过来,朝他眨了眨眼睛。
等到放学,柳烟凝得知叶蓓蓓竟然接替了曾浪,去参加比赛也十分惊讶,她并不是不相信叶蓓蓓的实力,叶蓓蓓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只是不像阿宝那样能自己闭门造车,她需要人点拨教授。
得知叶蓓蓓想去家里补课,柳烟凝也一口同意了下来,“没问题,蓓蓓,等你上完了课,我开车送你回去。”
叶蓓蓓笑得腼腆,“不用的,阿姨,到时候我会自己坐车回家的。”
柳烟凝问她,“蓓蓓,阿姨问你个事,你爸爸跟蒋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叶蓓蓓摸了摸头上的辫子,说了三个字,“领证了。”
她平静的语气让柳烟凝吃了一惊,要知道之前叶蓓蓓对这件事的反应是很大的,她现在却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事情,不知道她在这期间经历了什么,柳烟凝很自责,她之前答应过叶蓓蓓,如果蒋丹跟她爸爸领证,那她起码一个月要去看望叶蓓蓓一次,免得叶蓓蓓被蒋丹虐待,没人知道。
“蒋丹,她对你怎么样?”柳烟凝小心地问。
“挺好的。”叶蓓蓓又吐了三个字。
“真的?”柳烟凝有些惊讶。
叶蓓蓓点头,“是挺好的。”
柳烟凝从后视镜观察了叶蓓蓓的脸色,看不出来是在说谎,如果是事实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柳烟凝担心的就是蒋丹将她用在肖童童身上的扭曲用到叶蓓蓓身上。
阿宝突然插了一句嘴,“肖童童的妈妈和你爸爸结婚了吗?”
叶蓓蓓扭头看向他,沉静的眼眸看不出情绪,缓缓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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